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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掬你心 第七章

知道杨迟的身世背景,是突如其来的意外。

接连着几天,杨迟以探病为由,正大光明地接她放学、送她回家,如果时间还算早,他会在她做功课时顺便处理手边的工作。他很忙的,却总要每天见上她一面,即使只是一眼也好。那感觉很奇怪,久了之后,她也变得一天没看到他会感到若有所失,会……想念他。

那是恋爱吗?

之帆她们都笑她是最没情趣的恋爱人,哪有人天天都约在公园见的?若不是男方太小器,就是他花心到处处有情人,躲在公园里约会最安全。因为呀,除了老夫老妻吃饱饭会去公园散步助消化之外,是不会有人把那里当成约会地点的。

在公园里散步有什么不好?她还可以顺便把家里的剩饭剩菜拿去公园喂流浪狗呢。杨迟也很有爱心哦,别看他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他还会替流浪狗洗澡呢。因为在公园内玩耍的小孩子很多,总不好让小朋友因为亲近又脏又臭的流浪狗而生病吧?何况他总把流浪狗洗得干干净净,有心养狗的人一看狗那么干净,就会领回家去养啦。多么地一举两得!

杨迟常常说自己在公事上是一名奸商,可是云晰一直都觉得他是热情而善良的人。虽然她那票见过杨迟的姐妹淘们都管他叫“冰酷哥”。

有那么严重吗?她才不觉得。

昨日杨迟在她家赶着一份报告书,说是今天会议上的主题,却因为忙着教她统计学的作业,而忘了收入公事包内。所以在中午下课后,她决定跷掉下午的体育课,替他送文件到公司。

应该不难找才对。巨阳嘛,多显著的目标。何况她又知道他在资讯开发部门,才不会在茫茫人海里迷失方向呢。

嘻,她本来就很想参观一下大公司的气派,更想知道杨迟所谓的“奸商”是怎样的嘴脸,托这份报告之福,她都可以看到啦。

下公车之后,她站定在宏伟的大楼前看了好一会,才举步走进去。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总机小姐开口问着。

云晰含笑地点了下头,开口道:

“我来找你们公司资讯部的人。’”

“哪一位呢?”是员工家口吗?总机猜着。

“他叫杨迟。可不可以请他下来一下?”

“请问有预约吗?”总机小姐当下谨慎了起来。实在是近来硬充杨迟朋友想闯上去的女人太多了,即使眼前这女子看来清纯可爱,也不可不防。

云晰讶然地问:

“要预约?我又不是求见什么大人物,只是一名员工而已呀。”

总机小姐比她更惊讶,听过“杨迟”大名的人都不会认为他只是一名员工而已,何况认识他的人。这个小妹妹要找的杨迟,曾是另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吗?

“小姐,我想你可能弄错了。不过我还是先问一下,你找我们资讯部经理有事吗?”

经理?杨迟是主管级的人物呀?

突然云晰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她小心地求证;

“这里是‘巨阳企业’没错吧?”

“是啊。”

“我……这是杨迟一份重要的文件,我替他送来,但是我不知道你们的经理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那位……”要是乱送并且送错就糟了。她的脑袋里还在努力吸收杨迟是大主管的事实。

他明明说他是资讯部的人不是吗?如果他是主管,为何不直言呢?有谁喜欢压低自己的?

咦?有点儿不对劲!

她看过商业杂志,巨阳的资讯开发部是杨家太子殿下一手成立的,目前除了一名经理外,就只有四名工程师,以及几位财经人员;也就是说,唯一的主管是那个太子殿下……

杨迟姓……杨……

突然觉得有点脚软,宏伟迫人的巨阳大楼一下子成了难以承受的压力,令她备感难以呼吸。

不会是那样吧?

他是…很富有的世家子弟?

“小姐?你还好吧?小姐?”总机小姐正想再详问,但小女生早已神魂不属,苍白的脸色令人担心。

大楼另一端的电梯大门突然开,走出两名挺拔出色的男子,其中一名不发一语,另一位则在规劝些什么。

就听得——

“老大,你告诉我地址,我赶去拿就成了。会议将在五分钟后开始,你不出席,岂不让那些小人有胡言乱语的机会?别忘了,老总裁与主席都会出席,还有那个以观摩为名、实则不怀好意的森田广也在,你别——”

“欧阳,你省点口水。”

“老大——”

“别说了,你先上去——”

对谈的声音突然嘎止。

这两人,正是资讯开发部的太子殿下以及新卖欧阳达。

欧阳达因为杨迟突兀断了话尾而住四;而杨迟,则是因为看到

了云晰。

遥遥相对,一惊喜,一错愕。云晰还没理好心情,还没想到要怎

么面对他,然而他就这么出现了。

杨迟立即大步走过来,脸上全然不掩饰的笑容令看惯他冷淡面

孔的员工们全瞠大了眼。但杨迟哪里在乎。握住云晰的小手,不敢

置信地问:

“你来找我?来多久了?”

“我……我不知道…”云晰有点畏缩,却不知自己是在畏怯着

众多陌生人的注视,或是突然得知他“非我族类”的身份。她其实非

常不欣赏麻雀变凤凰以及灰姑娘的故事。而这使她觉得自己似乎

投入了一场错误的开始。

怎么办…?

“怎么了?”杨迟托起她下巴,审视着。

怕被他着穿心绪,她忙将牛皮纸袋推到他胸前,顺势退开了一大步。

“你的文件,你说很重要的。”

“我正要过去拿呢,谢谢。来,我们上去——”

“不必了,我要回家吃饭。”再度躲过他伸来的手,她小心将手背在身后,轻道:“再见。”

杨迟一把捉住她,牢牢搂在怀中,不在乎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因着一股心慌,他只想抱住她,不让她远离:“告诉我,怎么了?”

“放…放开啦。”她羞怯不已地低叫;还要不要见人啊?他怎么可以这样子……

“不说我就不放手。”

“嗯哼,老大,容我插个嘴,会议再两分钟就要进行了。”欧阳达好不容易收起震惊,以他高超的自制力发出平静的声音,简直要崇拜起自己了。

“小晰——”是决定与她卯到底的语气。

云晰一边推着他,一边低叫:

“没什么啦!我只是不喜欢你是太子殿下的身份而已啦,再见!”趁杨迟一时怔楞,她顺利冲了出去,发挥一百公尺跑十六秒的精神,很快的左钻右窜,消失在中午下班的人潮中。

出于反射动作,杨迟没有发愣太久,立即追了过去,但一辆倏止在“巨阳”大门口的房车阻住了他的去路。在这么一耽搁之下,再也

见不到云晰的身影。

“真是受宠若惊哪,劳驾杨先生下楼迎接。”从高级房车里跨出

来的,正是森田广。

阻挡的房车只能暂缓杨迟追人的步伐,但森田广的出现,却足

以令杨迟打消立即追上云晰的念头。他绝不让森田广知道云晰的

存在,并且探知云晰对他的重要性。

冷淡地伸手与之交握,杨迟淡道:

“森田先生好兴致,莅临敝公司餐会。”

“好说,我还顺道接了令女友过来。”说完,伸手向车内,扶出一位衣着名贵的女子。“我与元小姐在俱乐部不期而遇,相信你不会怪我多事才对。她老说你忙于工作而忽略她呢,真是不应该。”

元华铃双眼闪着明亮的光芒,娇声道:

“森田先生别乱说了,杨迟才没忽略我呢。迟,我可以上去拜访一下杨爷爷与杨伯父吗?”突然成了两名俊逸卓绝男子的中心点,大大满足了她身为女性的虚荣心。没有拒绝森田广的殷勤固然是因为他上好的家世与外貌,但重要的是如果没有竞争者的出现,杨迟怕是不会警惕于自己追求步伐的迟缓。

“一齐上来吧。不过可能要耽误你不少时间。”杨迟不动声色地应允,并且伸手扶过无华铃的手臂。在森田广邪气的笑容下,一行人移入电梯里。

欧阳达眯着眼,试图理解这是什么情况。一向对名门淑女冷淡有利的老大、公私分明的老大,怎么可能会允许闲杂人等如元华铃到工作场合的人寒暄嗑牙?活似两人关系已密不可分似的……

如果真有密不可分的人,也应该是…刚才那位被老大搂得死紧、教他没福气看清楚的那个小女生吧?老大不是花心之人,那么,眼前这情况又要作何解释呢?

真是看得一头雾水呀!

吃完午饭,因为静不下心来看书、写作业或听音乐,云晰缺陷地决定出门找点事做。

脚踏车骑着骑着,不知不觉在二十分钟之后转入老人安养院,想到也好几天没看到老婆婆了。上星期她与母亲还有社工人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劝服了老阿婆住进安养院,也让那块土地所有人大大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想因驱赶一名老姐而使企业招牌冠上恶名。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阿婆之所以点头,其实是愧疚差点伤了她,否则这么孤傲的老

人,恐怕是谁也劝不了的。

脚踏车在安养院的车棚里停好,她也不急着找阿婆聊天。看到几名义工正在帮老人家做运动,她走过去招呼。

“哈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嘴边还没问完,她就忙着拿毛巾擦拭一名老人身上的莱渣。这位中风的老者总是坚持自己吃饭,不让人喂。“阿伯,您进步很快哦,吃得愈来愈好了。”

另一边正在帮老妇按摩肢体的义工小康笑道:

“略!小晰,今天没课呀?”

“嗯。”应得好心虚,连忙反问:“你也没课吗?大四的功课应该很重才是吧?”

“还好啦,都在掌握之中,一、两节没上不曾有事的啦。”小康朗笑道。

“别理他,反正他被当习惯了,要是突然有一学期全allpass,他反而全身不对劲。”另一名圆脸少女不遗余力地糗着小康。

“喂,圆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好不好?大哥快别笑二哥了。”基本上他们这个慈晖社就是个远近驰名的“大当铺”,谁也别笑谁。

云晰笑着听这些人斗嘴,觉得心情愉快了起来。

也许……朋友关系才是景令人愉快的关系。常常可以很快乐,而不会有奇怪的心情起伏。只是朋友,所以——安全,是吗?

一会儿后,她随着其他义工将老人们扶进康乐室,等曾有个团体要来表演呢。

在众多老人中,她终于看到阿婆,阿婆的气色看来好极了。她用力招手,笑着跑过去,还差一点被轮椅绊倒。

“阿婆,住在这边还习惯吧?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云晰一边拍着心口一边问。

阿婆斜睨月兑了她一眼。

“你自个儿才要注意一点,比我们老人家还不会走路。真是的!”

嘻嘻傻笑,确定了阿婆适应良好,被念几句又不会少块肉,何况阿婆是以这种方式关心她呢。她最喜欢这种感觉了!看到别人改善生活、过得更好,她比当事人更高兴千百倍。

“你看起来气色很好哦,有没有交到朋友?”

才问着呢,就跑来了一名捧着棋盘的老人喝着:

“王老太,昨日输了你两盘棋,你得还给我!”听口音似乎正是阿婆的同乡。莫怪阿婆会露出些微的笑意。

“老柯,别火得更多你就谢天了,还想赢回去哩!丫头,你忙别人去,别巴着我。”阿婆挥了挥手,转身随着老柯走到角落的小弟几边迎战去了。

云渐深吸一口气,低道:“真好。”

“是呀!真好。”云晰身边的女子同意地应着。

云晰讶然地侧过小脸,立即惊喜地握住来人的手。

“小芽!你什么时候回台湾的?”

“昨天刚回来,本来想去你家找你的,但想了一想,来这边更能找到你,果然没错。”

“我才没有天天来呢,他们才有。”云晰指了下那些正忙着照顾老人的义工们。“小芽,你回来打算待多久?还是不再出国了?”

“再过三天就要上飞机了,你说呢?”小芽牵着云晰的手往二楼的理事长室走去。今天前来服务的社团颇多,不缺人手,她们也就安心上楼了。

这间私人安养院成立才五年.由数个企业团体赞助成立。小芽,也就是江主芽的父亲出力最多,但安养院之所以能成立,却是云晰的功劳。虽然云晰从不觉得。

在云晰眼中,小芽才是真正了不起,居然在十四岁那年就可以说服她强人父亲捐出一大笔天文数字般的钱来做慈善事业……但想到代价是小芽得去英国接受特殊英才教育,不免有些难过。小芽是云晰国中时期很交好的朋友呢。

“啊!马上又要回去了?你到底还要读多久啊?难道在国内读书就不能培养出好人才吗?非要出国不可。”在心里一片访煌的此刻,云晰更加依恋着不曾褪色的友情。

小芽泡了两杯香片。长年接受严格训练,使得十九岁的她有着早熟世故的沉静气质,纵使欣悦于见到老友如故,面孔上仍是淡然的浅笑,不见小女儿娇态。

“你还是没变。”

云晰指了指自己。

“我有变啦!包成熟了一点哦。”

“没变,仍然拥有着热情与纯真。”这是多么珍贵的特质呀。

“我们都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我冷血多了。”

“才怪,你要是真的冷血,当年我哪敢跟你做朋友啊!”云晰驳道。

小芽对这一点真的感到不解。

“你怎么会不怕我呢?”她是漂白黑道大哥的女儿,在台湾读书时,每天有两名保镖跟前眼后,加上她的性格冷漠难亲,根本没人敢与她做朋友。而她也曾经认为自己不需要朋友,在她眼中,同龄的小朋友都幼稚极了。

直到云晰以她特有的阳光船笑容,亭亭玉立在她面前,伸出不设防的小手。

小芽分析过,云晰并不是那种突出到令人难以忽视的人。她面孔清秀可喜,功课中上,性情好,喜欢帮助人,却不属于领袖人物之流,可以说是茫茫人海中不甚起眼的邻家小女孩。每个人都能轻易与她交上朋友,相处得无比融洽,但因为友谊太容易取得,使得分开后亦不会特别想念——是指其他人,而小芽例外。

至今来说,小芽也只有云晰这么一个令她珍惜的朋友。她有许多朋友,但能令她珍惜的只有一个。

而直到多年以后的现在,她才有些察觉到云晰的特殊。这是别人难以注意到的。

“我家的背景那么复杂,你胆子也真大,被枪指住头也不怕。”是的,云晰非常特殊,特殊到她会在一种下意识的行为里,替旁人档开灾厄。

云晰想了一下,才想起小芽指的是什么。

“呀,你说的是我们国一时你差点被绑架的事吗?我不是胆子大,只是觉得我不会有事才那么放心护住你的。”她曾死搂着差点被车撞到的小芽,不让小芽被子弹打到。

“当时我问过你,怎么会知道那把枪的子弹卡住了?你回答我的就是‘你觉得’。那现在呢?你是不是更了解自己了?”那把枪事后经测试,其实是正常的。

云晰想了一下。

“我爸说我有很强的第六感。你看——”她拉高衣袖,现出手肘的擦伤。“上星期我阻止了一场车祸哦,但随即自己差点被撞死。”

小芽沉吟道:

“世间必定存在着一些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你不曾探索过原出吗?”

“不必吧,存在就存在,接受它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坏事。”强烈的第六感若是可以救人,那她很高兴自己居然拥有。虽然——她必须因此而卧病在床。

懊说云晰乐天知命,还是迷糊呢?小芽叹笑了声,决定不再问下去,反正可想而知,云晰对自身的种种异能也只曾应上一句“我觉得”当解释,打发别人所有的问号。

这时门边突然传来轻叩声,一名黑T恤、黑牛仔裤的平塘男子填满人口处,在取得屋内两位女生的注意后,平淡而恭谨地道:

“小姐,老爷找你,请你立即回家。”

“晚上就见得到了,急什么。”小芽轻拢柳眉。

“你还没见到伯父呀?”

“他在香港,我没告诉他会回来。”

“那你快回去吧,伯父那么久没看到你了,一定很想念。”云晰催促着一脸无关紧要的好友。

小芽沉静的表情浮现罕见的任性。

“晚一点再说,我们还没聊够。”面孔硬是不与门口那位酷男对上。

“请小姐别为难属下。”男子的口气恭谨而坚决。

“下去。

云晰看了看两人,突然有了顿悟。擅自作主地对门口的男子道:

“先生,你先下去,我们等会就来。”

男子不是会被轻易打发的人,但他的犹豫只有几秒,便点点头,转身下搂。

“小晰,你做什么?”小芽不悦地低斥。

云晰喃喃地说了下抱歉,忍不住道:

“你喜欢他,对不对?”

小芽从不说谎,所以她只能赌气地噤声。

“他也喜欢你。”云晰又道。

“胡说。他那张脸根本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你看得出来才怪。”

云晰偏着小脑袋想了下。

“不知道,就是觉得他非常关心你,关心到万死不辞……他救过你很多次是吧?”

又是“我觉得”!小芽翻了翻白眼。但从不疑云晰的精准度。毕竟云晰说对了,那人,是救过她许多次。但喜欢?可能吗?

“一个不懂恋爱为何物的人凭什么来理解别人的感情事件?”小芽泼着冷水。

“我……找……”真是说不出口。该怎么说自己其实恋爱了十来天,此刻正濒临失恋的窘境呢?

“说不出来了吧?咱们国中三年,你是班上的小美人之一,每一个来认识你的异性却没追求你的打算,而你也没有情窦初开的小女人自觉,怎么现在却感觉得到别人的情意了?”她们常通E-Mall,也不曾见她聊过异性的话题,不是吗?

云晰低恼了一会,仍是坚定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啦。”

“那你会知道自己对谁产生感情,并且看到结局吗?”小芽好奇地问。

云晰摇头,勾挽着小芽的手往楼下走。

“就像我不会知道帮助别人躲过灾厄后,得生病几天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走上什么样的感情路,更甭说结局了。”

“那我呢?”小芽迷惘的眼中闪过一抹脆弱。

云晰温柔一笑,直到把小芽的手塞入那名男子的手中,合掌轻道:

“开启自己,就会得到。”

一股热流由交握的双掌逸散到两人周身,小芽与黑衣男子在一瞬间眼波交流,各自俱是一震。她没似以往地抽开手,摆出高不可攀的高傲面具,他也就——握得更牢了。

待两人上车之后,云晰才回神地发现自己的双手结出了一个奇怪的姿态,像一朵向上盛开的莲花……

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要怎么弄回来呀?

呜……打结了!

谁来帮帮她呀?

冗长的会议由午餐延续到下午四点才得以散会。打发掉了无关紧要的人之后,始终眉头沉凝的公司创办人杨令杰坐在长子的办公室沙发里闭目休息,等待是钟爱的孙儿进来。

不一会,门板被轻敲了两声,才推门进来,正是杨家大老召唤前来的杨迟。

“累了吗?爷爷。”

八十岁的老人家了,若非子孙内斗甚多,大可放手享清福去了,哪须年年月月这般劳心费神。杨令杰点了点头,直接挑明了说:

“我不认为森田集团有心与我们合作。瞧瞧那些契约的条文,哪一项不是骑到我们头上?为什么你二叔却咬牙签下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草约?你分析看看。”

杨迟沉稳道:

“近五年来,建设部门被不景气波及,高价购入的土地因真气低迷而一直无法顺利做大型的规划,一年复一年地拖延下来,只是不断在增加成本罢了。二叔应该是有心起一番作为,认为房地景气十年一轮,再差的景气,也终有回春的一天,才会在森田集团找上门时,没有多做考虑便答应。两造之间,最迫切寻求合作的一方,条件

只有任人去开。二叔要的,是表面上风光的成绩。”

“要面子,就可以不顾里子了吗?他是当咱们巨阳是人见人躲的破落户吗?就算向别人摆尾乞传,总也会算计一些利益,你二叔简直丢人又糊涂!”

杨迟替祖父倒了杯参茶,并不置啄。祖父对三个儿子都有不满意的地方,才一直紧抓着大权不肯尽放。子孙们怨声载道于老人家的贪权,殊不知老人家何尝愿意如此劳累自己?只恨子孙才能平庸,怕放了权,公司便会在第三代终结。一手创立的人尚未合眼,岂容打下的江山比他更早化为尘土。

因此杨令杰几乎是苛刻且迫切地严待杨迟;这个年纪最幼的孙儿,是他唯一的希望。

“你认为森田广想要什么?”杨家大老问着。

今天会议容许外人在场,无非是老人家想亲眼看看其形貌,才由得二儿子招摇地带人参与。

杨迟浅笑道:

“森田广身为森田家的庞子,虽有才能,却因身世不佳而被排除在继承名单外。然而近两昨因为正室所出的长子出车祸导致半身不遂,次子是扶不起的阿斗,三子则尚年幼,迫使森田信一不得不正视森田广的存在。森田广对森田集团相当的势在必得。他想要的,是更多的功绩来使他更方便承一切。当然,能吃下巨阳更好。开发案不一定会成功,但收购巨阳股票的行为已隐约看出端倪。”

“那就是开发案三天两头开会却无法动工的原因?搅得‘巨阳’焦头烂额,无暇它顾,光是忙着应付难缠的合作者便已疲于奔命,谁还有力气注意日本桥客私底下的小动作。哼!”杨令杰真是不明白他这个每两个月来公司一次的老人家都看得出森田广来意不善,怎么他那个主掌建设部门的二儿子却一运当成是老菩萨在膜拜?老人家凝重地问着:“你的对策呢?”

“以牙还牙。”杨迟笑得一贯温文,云淡风轻,但眼底的寒酷让人如置身寒冬。

“很好。该是他付出代价的时候了。”老人点头,并别有意地说着。

杨迟也不追问,看着时间已不早,道:

“我送您回去吧。”

“不了,老杨在外面等着,你去做自己的事。如果需要任何支援,到祖宅招呼一声,别麻烦那三位大人物了,省得你爸难做人,你两个叔叔又兴风作浪。’为了方便孙子顺利作战,老人家授予不轻易给的特权。

“谢谢您,爷爷。”杨迟衷心说着,扶起祖父走出办公室。

这是森田广的重要战役,何尝不是杨迟的考验呢?两人都有相同的目标——

直达继承人的位置。

而于私,则是谁也解不开的对立,致使他们永无握手言和的机会,只有不断累加的私怨堆积出更牢固的敌意。

没有道理,但这种事,认清楚最重要。

至少再也不会把应是对立的人当成朋友,然后自陷于不复。记取教训的人不会失败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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