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恒伦等三人从未曾见过元旭日以这么狼狈的面貌出现在大伙儿面前。天哪……一个被披萨纹身的男人!
他们狂笑到元旭日终于沐浴完毕出来,还止不了笑声。当然不是不怕皮肉痛的,元旭日一火起来谁也说不准会怎样。但大多时候他是纵容合伙人的无法无天。害自己形状百般落魄可笑时,从来就不禁止别人开心一下。因为他自己也常常这么做。他不是禁不起的人。
“老大,从今天起,我才真正佩服起韩璇了。他真是要得!”林有安翘起大拇指赞赏着。不必问也知道能动到他们老大的非韩璇莫属。
一方面是身手上的势均力敌;再者,则是元旭日也只容许韩璇这么对他。其他人再强再厉害,也绝对达不到这种功业。
“你懂什么,人家老大玩得可开心了。他们这是在增进情人间的情趣。”范宇文说着自己的看法。
纪恒伦自认是正常而普通的人类,实在不能理解世上竟有这么伤重的谈情说爱模式。
“旭日老大,如果谈个恋爱就这样了,那等你们结了婚之后,你还有命吗?”他身为最佳秘书,近来常为了大笔的跌打损伤药支出而忧心不已。
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老大身上的青青绿绿似乎永不会褪去,真是可怕!
可见韩璇那人粗鲁得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谁说他们要结婚?同性恋既然置身于世俗规范外,那么干啥子硬去凑那种世俗所规范出的婚姻关系?在一起就成了嘛,何必结婚?”林有安不以为然的反驳。
“可是,不管男男恋或男女恋,最后不都希望经由某种仪式来传达终生相守的誓约吗?”
“纯情的恒论老弟,你落伍了。等哪天你也掉入男男恋之后,再回头看看男女恋这玩意儿,八成会对自己观念的古板感到惭愧的。”范宇文勾搭着纪恒伦笑道。
将头发拭得半干后,元旭日终于应声,也顺便将大毛巾甩向那三名无聊男子。
“谈完了闲话,谈谈正经的吧?说说这一星期来你们有何进展?”从柜子里拿出一罐由大陆高价买来的跌打损伤药水,像抹乳液似的,倒了一大片在胸膛搓揉。无视于它身价以CC来算,一瓶二百CC,动辄花上十数万元。由于相当好用,他早送了一打到韩璇房里。他的需求量应该也不少。
三名男子立即整了整身段,由纪恒伦开始作简报:“韩、管、朱、季四家在二十代以前是由亲戚关系与烟亲关系组成。虽然近五百年来开枝散叶于世界各处,但不知为何,这四家族的长房直系皆保持紧密关系,并各出一人以‘殷族’自居,直到他们结婚才终止。然后由下一代的长子或长女接续。”
范字文接着道:“至于‘殷华’集团成立于二十年前,创始人是季呈志,他是一个投资理财的天才,韩璇正是他一手调敦出来的得意门生。四年前卸下所有职务时,已将‘殷华’发展成台湾百大企业之一。季曼曼接替其伯父季呈志的任务之后,季呈志便消失在商界,目前据说在世界各地旅行,没有结婚,并且不曾再过问‘殷华‘集团的所有事务。”
“老大,我发现‘殷园’本身有一种奇怪的力量,一般人并不容易进入里面。不是说它像迷宫,而是不容易进去。我试过很多次,真的进不去,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外人进入。后来我去找一个通灵的大师来看风水,他说这个宅子有灵体守护着,是那种不属于人类的灵体,别招惹比较好。”林有安也报告自己的工作进度。
没错,近来“旭日保全”根本是公器私用且不务正业,调派所有人员东奔西走,一半去保护韩璇等人与维护其公司的安全;另一半则由各大将领军,分三路去挖出韩璇他们的底。
既然韩璇一向对他采敷衍的政策,一点答案也不肯爽快给他,再笨的人都知道自力救济的重要性。一开始他便这么做了,真是先知卓见,否则不被韩璇气死也难。
幸好他从没轻忽过那小子难缠的程度。
“拜托,都二十一世纪了,别拿怪力乱神做文章好吗?兄弟。”范宇文简直要翻白眼了。
“我说真的!不然你自己去试试看。”
“老实说,他们‘殷族’还真有点邪门。为什么四个家族近五百年以来会共同做着这种看似无意义的举动呢?一定是为了某个目的,然后一代传一代。”纪恒伦从一堆文件中再抽出一份由大陆携回的本子道:“上周我去了湖南,在朱家宗祠的野志上抄下了一个故事。这是清朝时记下的,传说明朝时韩家宗长偶有奇遇,得仙人赠药,医治好妻子的宿疾,自此建立与仙人间的良好交谊。后来仙界动乱,为争千年一轮的领导人之位,祸殃人界;仙人的对手遂将魔爪延伸到与仙人交好的四家族,欲夺王今。而仙人为保护人界好友,以命相护,击退敌人后,再以仅剩的法力下追冥界黄泉,一一找回友人魂魄。此举触犯天条,最后被拘禁在冥界服刑,永世不得超生。而仙人之子也在大战中毁去形体,元灵被守护在王今中,须修行五百年再度出世。仙人姓殷,也许线索就在这里。但因为这只是穿凿附会过的野志,没什么公信力,因此说不难真实性有多少。”
“更扯了,兄弟。”范宇文一向自认科学务实,睨着两位好伙伴,觉得他们太过迷信。
不过元旭日却无半点反驳,他听完后在心中筛选其可信度。在本身也经历过难以解释的事件后,他不会断然去嗤笑各种光怪陆离的说法。
毕竟,以眼下情况来说,那有可能是真的。
“字文,在季呈志创‘殷华’之前,他们做什么生意糊口?这些自称‘殷族’的人总不会回头向自己家人要钱过日子吧?”元旭日问。
“那是当然。”范字文打开一份档案。“往上追溯三代,几乎都可以说是自由业、画家、作家、摄影师,甚至在山上种药草、种花,都是不宽裕,但可以置身于世俗外的工作。难得有季呈志、韩璇这种商业人才。现在的朱水恋与季曼曼也是韩璇一手教出来的人。如果还要更往上一代找,恐怕就得去中国大陆了。”
“不必了。”元旭日摇头。
“还要查下去吗?”范宇文问。
“先停住,我想你们能查到的也有限了。去休假,去玩乐,只要保护好‘殷华’的安全就可以。”
“看在我们这么辛劳的份上,犒赏我们一些内幕来听一下如何?”林有安忍不住地要求着。直觉认定这件事情必定好玩极了,有难得一见的怪力乱神耶!
元旭日从衣柜里抽出休闲服换上,整装完毕后,开口道:“事情太复杂,不是单细胞生物可以理解的,别浪费老子口水。”
“老大,别这样嘛!我们悟性很够的。”林有安依然不死心的磨着。
元旭日转身面对自己的办公桌,上头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的人儿正是常常令他又气又爱的韩璇。这么一个意志力坚强、机智狡黠的对手,又善于利用别人的真心,还真是称得上权谋型的枭雄了。
所谓的“英雄”,会死守着一些原则不转弯,誓死以直线大步走向终点目标,不知变通手段为何物;而“枭雄”则是相反,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用。
他当然知道韩璇正在大方利用他,毕竟韩璇从不为此掩饰,纯然一副愿者上钩的面孔。
利用不利用并不重要,在各有目的的前提下,只要双方都有收获又何妨?
早晚他会得到韩璇。不只是人,也要心。
“旭日,忙了这么久、你至少该尝到点甜头了吧?”见老大理都不理人,范宇文只好问他会感兴趣的事。指着相片,意思很明白了。
元旭日抚着相框,不甚满意道:“还没弄上床。”
“那还真是个技术性的问题。”范宇文点头,没事找事的鸡婆道:“天晓得谁当零号,谁当壹号。你们都那么强势……”
“真是个好问题,不如你先让我‘用用看’,我就会知道谁当零号好或受号好,也省得要上阵了,还没搞定这问题。”元旭日微微一笑,很快的让范宇文了悟什么叫鸡婆的代价。待双手手指咋咋作响完毕后,就要扑身逮人回家练习练习——
“喝!老大,如果你‘出轨”了,我想韩先生将会非常非常不开心的……”范宇文满场跑,试图阻止元旭日的兽性大发,并抓旁边的伙伴加入混仗内。
元旭日顿了下,追得更起劲——
“他会明白是为了我们日后幸福所做出不得已的牺牲。”
半玩闹半练身手的,四人在大办公室内将东西文件丢得满天飞。
这时,突来一股战僳的预感令元旭日转身面对玻璃帷幕的方向,挡在三人面前,然后不到一秒的时间,一把利刃穿透厚重的帷幕,笔直射向元旭日的胸口,并划出一道长长的火焰抱在尾端。
“快闪!”猛力踢偏了剑锋的方向,在他一声令下,后面三人即使不明所以,也会各自闪开,并找个好风水去躲,绝不会呆呆的在原地等死!
火焰剑被踢向档案柜,烈火划过之后,那一边顿成狂肆火海,不仅将柜子切成两半、也穿过了厚墙!
可见这次驭剑的“东西”实力可观,而这把剑的功力是随着使剑之人升级的。
元旭日暗使手势,要三人立即离开此地。幸好现在是午休时间,公司内人员不多,要疏散也容易。他料定这次来人若没大肆破坏一番是不会甘休的。也许不至于爆破这栋二十八层楼的大楼,但伤害是必然。
“日,果然是你……”粗嘎的声音从黑雾里传出。后是两个人的合体,那黑雾巨大得弥漫了大片空间。
“我是‘日’?”可见这黑东西也是“老相好”的,也知道他是日。最好玩的是,只有他自己还搞不懂日是什么东西。真他妈的好玩透了。
“再次死在自己武器下吧!日。”烈火剑凌厉的刺来,带出的烈火像狂涛骇浪般卷来,团团绕住元旭日,让他退无可退,似乎只有挨打的份。
“再次?”他笔直跳入火焰中,让骇人的火焰成为他的护身符。随手抓了一团火丢向黑影,黑影躲开了,但似乎也不是那么戒惧火焰。可以料见对手比上次那个肉脚更高明数倍以上。
当然,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疑惑会得到对方回应,攻击都嫌来不及了。还聊天哩。他凝神以待,同时不免自行猜想:也许在所谓的前世今生里,他在某个轮回中曾被这把剑砍死也不一定。
他实在不喜欢处在这种无力还击的境地,但在找不到占上风方式之前,他似乎只能闪躲。别无他法。
利剑再次刺来,在他闪开的同时,它狠狠的将墙壁劈出一条巨缝,巨大的力道使得大楼之撼动,像经历大地震的摧残。元旭日看着自己被剑气削去衣摆,以及腰侧一道沁血丝的痕迹。好久没有人能令他流血了!真是好家伙!
心绪翻涌间,握在掌心的火苗也愈发炽烈,一把一把的丢向黑影。确定有打击到对方,却不能造成致命的伤害。当黑影愈能闪过火攻之后,剑势也就来得更致命凌厉。
“死吧!
倏地,黑影一分为二,前后夹攻住元旭日,让他无处可躲,让火剑笔直刺入他体内——
靶觉到自己四肢忽然动弹不得,元旭日唯一能做的便是奋力扭身,让心脏偏离被利剑命中的下场。
烈火刻没人元旭日的体内,虽偏离了心脏,但长剑一刺到底,在剧疼昏死过去前,他看到黑色的剑柄抵在胸口,看来是……身体被穿透了……
“长老!剑……”有人惊呼着,它在消失呀!
“去死吧!日,彻底的魂飞魄散,下冥府去跟金狼王作伴吧……”持剑的黑影粗嘎喊着,并施以一连串咒语,无视于外界任何变化,沉浸在手刃强敌的狂喜中,使得他忘了任何可能随时出现的攻击力量——
“王令出示,黑狼族退!”
一颗水晶坠子在少女的叫喊声中投掷向那片可怖的黑影,霎时紫白交错的亮光冲向天际,牢牢的包围住那两团黑影,更有一道金黄色的光束像丝帛一般包裹住陷入深度昏迷的元旭日,将地缓缓移出紫白光束包覆的范围。
“狼王令?”扭曲的两抹黑影在痛苦中发出畏惧的呼喊!在紫白光钳制下动弹不得。
“终于出现了吗?哈哈哈……”
不知从何冒出的狂啸声音像黑色龙卷风似的卷来,霎时整个破败的办公室内的所有物品皆飞转在半空中,很快的,黑色狂风盖过了紫白之气,更轻而易举的夺走了飘浮在半空中的水晶坠子。
“呀!还给我!”少女——也就是管于悠,大惊失色的叫着,企图抢回她的坠子。
但黑旋风哪里管她?卷起两抹儿已奄奄一息的黑影,阴恻恻的以狂风扑打她女敕乎乎的脸蛋——
“多吸一些鲜美空气吧,护令使者们!本王恩赐你们多苟活一些时日,后会有期!”
就像出现时一般的突然,黑旋风消失得亦迅速无踪,直到最后一片飞旋的纸片落了地,平息了切,除了满目疮痍外、就余三个死抓着固定物防止自己被吹走的男子,以及脸色深沉的管于悠;再来,就是依然被金光包覆的元旭日了。
一个胸口开了个大血洞,生死未卜的元旭日——-“老大!”
“快叫救护车!”
“老天,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鳖谲的波涛正兀自汹涌,混乱再度奔腾……——
韩璇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看到元旭日奄奄一息的模样。
包没想到的是……胸口竟因此而紧缩难受。
明明是一个老气得他头顶冒烟的鲁男子,怎么会牵动他向来七情不动的心绪呢?多年来惯于谋略的心神,总气定神闲的应对所有挑战,见招拆招,即使面临了生命的威胁,也不心慌意乱,却在此刻无法自制的激昂。
元旭日并没有死(虽然看起来就差那么一口气)他的心为向揪得都要感觉到痛了呢?他会好的,不是吗?自己何须揪心?这么一个老爱惹他的人,见他此刻这么苍白虚弱,他该庆幸短时间之内不会被骚扰的,不是吗?
“这是怎么回事?”在于悠的通知下,他赶回又元旭日在天母的住处。先是看到了个苍白、沉静得像是已然死去的元旭日,再看到他胸臆正中央有一道正在冒血水的洞口;当然,以十公分长、一公分宽,且穿透躯体的可怕伤势来说,没有立即死去、没有人量喷血已是诡异至极,此刻这种“涓涓细流”的小意思,够所有人因此而感到谢天谢地了。
但总要有,人来想个法子止血呀!这么流下去,早晚也会死人的。
然后,韩璇才看到了为何没将元旭日送到医院的最大主因——他全身被一束金光包裹住。
通常这种无法解释的异象,必会招来各方科学家加以研究,能不能救活元旭日未可知,但他肯定会被当成实验解剖对象。
这金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起来像是在治疗元旭日,但为何竟不能彻底止住鲜血往体外流失,更不能神奇愈合那个血洞?
避干悠轻道:“‘他’在治疗他。”
“你的水晶坠子?”他看向立于身边的于悠,发现她终年不离身的项练不见了。
于悠嘟起小嘴——
“项练被抢走了。”指着金光:“然后,‘他’就出来了。”
“怎么一回事?”
“黑狼族以为水晶里藏有‘狼王令’,他们抢了就跑掉了如果不引他们走,‘他’没法子同时应敌又兼顾救治元旭日。你看,他几乎是有些使不上力的。”
“行不行呀?小妹妹!你不让我们送医急救,总该给我们足以安心的保证吧?我们老大看来几乎像死掉了!”要不是被攻击得太奇怪,对手更是难以名之的怪东西,他们三人也不会大胆的由着小女生下主意,没将旭日送医,反倒带回家。但此刻已过了一个半小时了,似乎无啥改善,林有安率先发难了。
他们愿意在眼见为凭下,相信自己遇到了妖魔鬼怪,毕竟原本一栋坚固难摧的“旭日大楼’就这么毁去一半,当下成了危楼不说,他们还亲眼看到,刺透旭日的那把剑,竟然平空消失,最后,小丫头莫名出现,赶走了黑魔物,还以金光包住了旭日……
简直像是科幻电影情节,但又由不得人不信。
只是,现在他们唯一在乎的是老大能不能活过来,其它疑问全然成了不重要的事。
“他会没事的。”韩璇睨过去一眼,不喜欢他在谈重要事情时被打断。
“这么敷衍?”范宇文讽道。
“当然我也可以发表万言书来扩张‘他不会有事’的各种引申。若你们想听。请稍候,但结论还是这一句。”再度看向于悠,问道:“确定这样子可行吗?黑狼族夺走了水晶,那日后我们怎么开启圣印?”他以为水晶坠子是起出狼王令必要步骤之一。
“无妨的。我说过,真正钥匙是‘日’、‘月’、‘星’。水晶坠子的重要性在于它可以护灵,原本要满五百年才算功德圆满的,但黑狼族来得太快,元旭日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还得启发他的能力,所以‘他’提前出来了。”于悠歪着小脸想了一下。“这么形容吧,水晶坠子像是个子宫,而‘他’是需要被蕴育五百年的胎儿,然后现在早产了。也之所以,早产儿会有点先天不良后天失调,功力才会有点逊逊的”
原本觉得很神奇的东西,在“简单明了”的解说下,顿时变得很没气势,半点也厉害不起来。至少旁听的三名男子心中一致这么认为。
“那是说,水晶不必非得要拿回来了?”
“嗯。如果拿得向来,当作传家之宝也不错。”平日丢掉傍身十年的东西,可真是舍不得。
韩璇瞥见金光似乎渐渐褪减,而元旭日的胸口已停止流血。问道:“‘他’既然已月兑离水晶坠子,却又算是未足月的早产儿,该怎么安置‘他’?”
避于悠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一直忙着救治元旭日,没空与我谈天。等他收功了再问问看。”
“黑狼族若发现他们拿走的不是狼王今,一定会回头来找,‘他’的能力足够抵抗吗?”
“不能,这必须靠‘日’的力量。”
“黑狼族是目前唯一的敌人?”
“是的,至少此刻找来的只有黑狼族。”于悠双眸倏亮,转身紧紧盯着床上,发现那金光在不断缩小后,约莫聚拢成三十公分的体积,停伫在元旭日的胸口。
然后,金光转为令人张不开眼的灿亮,仿佛亮得像夏日正午的太阳,所有人皆别开面孔紧闭双眼,以保护自己双眼不被光芒刺伤——
扁芒正在变化成一个具体的形状,在强光的催化下,形体逐渐出现,然后光芒缓缓敛去、敛去……
待所有人皆能睁开眼望向再无任何光芒的床上时,绝难预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一个“东西”!
“呜——汪!”
众人顿时傻眼!——
这是什么东西呀?
“是一只狗。”林有安虚弱的低叫。
“金色的狗。”纪恒伦也不敢叫得太大声。
“拜托,我怎么瞧都觉得它是一只金毛狼。
有没有看过动物百科呀?范宇文翻白眼,虽然也觉得自己很想昏倒来证明自己只是作了一场白日梦。
这只金色幼狼,从金光里出现已两小时了,并在叫了两声之后,歪歪倒倒的睡了个人事不知,显然是累坏了。此刻正蟋缩在少女管于悠的怀中,像是好梦正酣似的,偶尔自喉间咕哝出声响,小小的头颅不时摩挲着管于悠柔软的胸口,非常的……
嗯,幸福。
金毛小狼长相奇特,光是一身罕见的毛色就够惊人了,在眉宇部分突变的长了一振油亮黑发,看来帅气极了。不过眉眼之间一道破碎的伤疤破了相,使得小狼的俊俏减了两分,但也多添了三分性格的味道。
“好可爱喔!”管于悠是唯一从头到尾不被小金狼的出现惊吓到的人。她小心抚模着小狼,不时的以下巴轻揉它的脸孔,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妹妹,它……打哪来的?”纪恒伦小声的问。
“它一直住在水晶坠子里。”
“它不是普通的狼吧?你似乎……不怕?”范宇文好奇不已。觉得他三十年来所认知的世界完全变了样。
“它陪了我十年了,我为什么要怕它?”她顽皮的不肯陈述原委,抱着小狼走向床边,韩璇正在替元旭日换血衣。
在小金浪的治疗过后,元旭日捡回了命,伤口也止住了血。但大量失血的人——而且是凡人,当然也得由正常程序来修补善后,所以很快的召来医生缝补伤口,并不断的输血。目前已输了三袋血,约莫再输个两袋就成了。
医生断定元旭日陷入重度昏迷,必须即刻送入加护病房,并且震惊于所有人的草菅人命态度。要不是与韩璇颇有交倩,并相信其人格与保证,医生大概会报警强制送病人住院。后来同意晚上来观察复原情形后,再决定要不要住院。
“他快醒来了。”于悠轻道。刚才小狼就是这么告诉她的。”元旭日很快会清醒。
“我一直以为‘狼族’这名词只是族群代号,倒没想过竟然真是只狼。”韩璇道。
“有什么差别?反正我们面对的横竖是人类以外的东西。”于悠看着金狼。“我梦中的小男孩告诉我,他是一只金狼,真正看到之后,才敢相信,他好可爱喔。”
说得也是。韩璇笑了笑,族谱里不肯明白记录狼族事迹,想来是怕太过惊世骇俗吧?只称“殷人”或“殷族”,这殷字……
“它姓殷是吧?”他猜。
‘嗯,它叫殷佑。”
床上的动静中断了他们的谈话,众人立即飞也似的围在床四周,屏息以待元旭日醒来。
真他妈的痛……
他已经许多年没感受到这种与死亡交关的滋味了……
元旭日知道全身动弹不得的剧疼必然来自一些重创——致命的那一种。但一时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所有力量把沉重的眼皮撑开。
这实在是个不错的奖赏——看到韩璇,透视他眼底深处的忧心似焚,为他。
元旭日笑了,但因连带扯痛至身感官,使得笑容转为呲牙咧嘴。他猛抽了几口气,也看到他全身剧痛来源正是胸口那团泌出血丝的绷带。
对了!那把火剑刺穿身体,使得他的血喷出一大串,几乎倒出了他体内所有的血水似的,还能有命睁眼看世界,实属侥幸。年少时期也有过不少次重伤,但从没像这次清楚的感受到死亡的迫近。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战役!
“除了……挨宰……总该找出……找出还手…
…的方法……”他咬牙抽气,却仍坚持开口,痛死就算了。
有仇不报非君子,有帐不算枉小人!那乌漆抹黑的东西给了他多少,他定要加倍还回去!这是礼尚往来的规矩,有朋自远方来的待客之道。
“老大,你还好吧?”范宇文担心地问着。
元旭日瞪眼过去,阻止另两人开口问候。白痴也知道他痛得半死,一点也不好,甚至快昏过去了,竟还放浪费他清醒时刻,问些没营养的话,不要命了!
韩璇露出今天的第一抹轻笑。当揪心的感觉终于消蚀大半后,他无法不让自己笑。轻松的心情化去了他脸上惯有的淡漠线条。
他移近元旭日,附在他耳边道:“绝对会让你亲手报仇,就等你痊愈。”
元旭日使尽全力侧转面孔,即使唯一能得到的只有以干涩的唇扫过韩璇的面庞也感到心满意足。
“很……好……”
呢喃完后,放任意识陷入混饨的深渊里,在韩璇独特的气息相伴中愉悦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