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作月志
日期:2008年05月15日
役女编号:J03
姓名:奉姁
泵妈,既然是家书,那我们就别太拘谨了。好好玩哦,我写了四年月志,第一次写得这么轻松耶。
苞妳说哦,离开小吃店后,小娴说没有工作可以给我做,叫我四处去玩,可是第二天,我就接到小嫣的电话,她约我出去见面哦。小嫣还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样子,她与秋大厨是同一种类型的美女,都是美得很招摇的人,不过我个人私心认为小嫣美多了。嗅,小嫣、小娴、小殃、小微都是长得好好看的美女,应该有很多人追吧?为什么她们不去结婚呢?如果她们去恋爱结婚,一切不就好办了吗?对不对?唉,我实在是个太讨厌竞争的人了,如果可以不必竞争就得到第一,那不是很好吗?对不对,姑妈?想了一想,我实在很劳碌命耶,上个星期我本来打算到澎湖去玩的,我想去吃新鲜的丝瓜,如果可以的话,顺便带几株苗回来种种看,应该会活吧?可是因为小嫣的一通电话,我取消机西下了。
小嫣要我帮她代班,她说她有事要去法国,要我帮她一两个月。我答应了之后,才熊熊想到——小嫣是“蓝丝绒”的糕点师耶!在世界比赛中
曾经拿过金奖,被媒体誉为糕点之王的“蓝丝绒”糕点师耶!随便就找我去客串厨师,会不会太随便了一点?我的糕点又不是很行。可是已经答应了,怎么办呢?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所以,是的,我现在在“蓝丝绒”的台湾总部当代班糕点师啦。这间蓝丝绒就设立在本市号称六星级大饭店袒面。这里的师传满排外的说……
还是说他们一点也不排外,只是生性如此?搞不懂。
对了,还有哦,上星期,我离开李妈那边时,有遇见大少爷哦!他瘦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都没在吃饭的关系,希望他不会得到厌食症。做人挑嘴点没关系,但是太挑的话,就不好了。
回复信息
审阅人:奉姑妈
审阅时间:2008/05/17
月志注记:私人信件
1.接工作时,记得先问清楚工作内容,以免损及自己招牌,伤及自己积分。
2.身为空降人员,被人排挤是很正常的,何况是那种致命单位。忍着点,知道吗?
3.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以为第一名不需要努力就能落在你身上?
4.阙家人生性嘴挑,已经挑了三代,不会在第四代终止。只要还没家道中落,就有挑嘴的本钱,你就别管他那么多了。
5.最后,如果蓝丝绒的人太过了的话,尽量给他们好看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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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奉姁来说,在什么地方工作没有区别,豪华的,简陋的,通通都是厨房,只要基本的使用功能健全的话,其他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所以她很难理解为什么有的厨师会因为能在大饭店工作而自觉高人一等,认为那些在菜市场、夜市摆摊的小贩根本不足以与自己相提并论;总之只要是饭店以外的厨房工作者,都是低一等的厨手就是了,而他们,是金光闪闪的厨师。
这些头上发射金光、热爱戴高帽子的人,眼睛彷佛长在头顶心,讲话哼哼的充满鼻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得到了永久性的鼻窦炎,这辈子药石无效了。更让奉姁受不了的是,那些人没事就爱把手下的副手和小学徒支使得团团转,美其名为磨练,其实只是在满足自己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简直把台湾早期的那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典型悲剧再上演一次;把你整死了,你还得对他千恩万谢,以后有点成就,都得在自传里再三提起,不然就是负师忘恩……
不都是靠着烹饪为生的厨手吗?虽然大饭店的主厨听起来很风光,薪水也不错,但比起一些知名的小吃店人家那种月入数百万净利,实在算不上什么的。但显然他们不这么认为。
“比起收入,他们看重的是地位。”奉嫣曾经这样对她说过。“在大饭店可以不时的接触到社会名流,被社会名流认识、被媒体追捧,名声大,钱嘛,虽然没有知名小吃店赚得多,但也很够用了。人家看重的是自己的社会地位,这可是再多的钱也比不上的。”
“这是妳之所以在大饭店工作的原因吗?”当时奉姁很白目的问了这句话。
没有意外被奉嫣大大白了一眼。不过她回答得倒也老实:“对啊。我满想出名的,成为全台湾公认最美丽的糕点师是我的志愿。”
“为什么不是最美味的糕点师?”奉姁无视那枚白眼,继续问。
“反正我做得最好的又不是糕点,所以就不向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挑战了。”挥挥手,一副很大方的样子。
是的,奉嫣最拿手的厨艺并不是甜点,所以当初她出来历练时,竟然跑到大饭店当糕点师,这消息让所有人都震惊而不解。不过这个怪咖专做出人意料的事,多这一项也不足为奇了。
难以想象奉嫣这种近似于吉普赛流浪性格的人,怎么会学厨?当然奉姁更介意的是学厨也就算了,居然还参加竞赛,为期五年的赛程呢,多折磨人啊。性格不适合的人应该别参加才是,害她又多一个对手,真是教人苦恼。当然,眼下最苦恼的是她命苦的被奉嫣抓来当代班,落到这间号称全台湾唯一六星级的外资大饭店打工。谁叫她失业得这么恰巧,遇到奉嫣流浪癖又发作,随便给上司一个“在职进修”的堂皇理由,搞定了代班人选,就“咻”地一声,飞快跑到法国去了。
奉姁几乎要怀疑奉嫣搭的是火箭了,快成那样,害她都没有机会仔细详问工作环境有没有什么该注意的地方。直到身历其境,一步一脚印的模索,才知道这种名利味超级重的地方,连服务生的下巴都抬得半天高。每个人都不可一世的样子,所谓的谦虚与低调,在这里只是别人眼中的胆小怕事又没本事的表征。
奉姁感到好无奈。毕竟,谦虚是她的美德、低调是她的特色,永远不当最受人注目的那一个人是她的人生目标。分明与这里格格不入啊,所以她算是上了贼船了。天啊,要熬一两个月呢,如果混不下去了可不可以落跑啊?
就在奉姁将手边的工作忙完一个段落,有空缩在角落自哀自怜一下时,一名服务生端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是两分钟前才端出去的饭店每日限量的招牌甜点——白兰地慕斯。看着托盘上完好无缺的美味甜点,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的主厨冷声责问服务生:“怎么还没送出去?”
服务生连忙回道:
“不是还没送,是送出去时客人已经准备要走了,只好收回来。”
“那个客人难道不知道这是全台湾最出名的白兰地慕斯吗?”主厨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难以置信这世上居然有这种缺乏美食品味的人存在,
甚至出现在这间大饭店里。
“他知道啊,因为跟他同桌的赵总还坐下来说吃完才要走。一直建议那个人也吃吃看,但那位先生婉拒,要我收走。”服务生也百思不解。
“真是不识货!一定是没见识的小职员,才会不知道这种高档的甜点是贵夫人们的最爱。有时候想买也买不到呢!”主厨不可一世的冷哼。
服务生摇摇头:“不是哦,我看那人不像是赵总的职员,赵总对那个人可巴结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归国的子弟,反正应该很有身分啦。”服务的客人多了,服务生也是很有眼色的,见大厨没有作威作福的支使人,他也就乐得在这里偷懒一下。当然,如果大厨愿意把这份没人动过的美味甜点赏给他吃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主厨顿了半晌,仍然逞强的哼道:“我想一定是刚回国的人,不然怎么会不吃?等到下次他慕名而来,就不见得吃得到了。反正我们一天限量一百份,就算总统特地光临,一百份卖完了,我也不会为他特别做第一百零一份!”拽得咧。
“张师傅,难得客人不识货,这份慕斯可不可以给我吃?”服务生吞着口水巴着主厨商量着。
“哼,便宜你了。”主厨跌跌地说道。
奉姁将手边的工作做到一个段落,看了看烤炉的时间还得等上十分钟,一旁的八卦又听得差不多了,开始感到无聊,于是决定到外头溜溜。
虽然是九月了,但天气仍然热得要命,待在没有冷气的厨房,实在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所以,尿遁吧!
“奉小姐,上哪去?”二厨扬声问着,故意让她成为厨房里的视觉焦点。
奉姁已经闪到门口,转头不意外的看到众人正盯着她看。没办法,她是空降部队外来者,虽然才来工作半个月,但已经适应良好,被排挤得好习惯了说。所以,她表情诚恳、神态正经,很干脆的响应道:“上厕所。”
说完,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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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好凉——这才是人生啊……”感叹。
离开了热烘烘的厨房,不过走出五步远,就感觉到冷气的发明带给全人类至高无上的贡献——当然,这个感慨是有季节限定的,只限夏天。
奉姁深深吸了口凉爽的空气,然后以满足的叹息将气吐出。想了一下,决定从餐厅左侧的迥廊绕出去,那边有个十五坪大的日光室,既可享受冷气的舒适,又可以从那三面采光的整面玻璃看到外头美丽的庭园造景景致。这间日光室是用来给贵宾在用餐中途出来散散心,或与客户谈公事时,可以有个完全安静的空间;没有玻璃的那一面墙更是摆了几张桌子,上头有网络线,可供人上网。是个很安静的所在,是这整幢饭店里,奉姁最中意的地方。
“这时间那里应该没人吧?都在用餐才是,没事跑到那边很奇怪。”边说边走,手指不意模到围裙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方形的硬盒、手掌大小。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所以探了进去,模啊模的,啊,想起来了,是一块咸蛋糕,那是她早上试作出来的新品,结果给主厨嫌弃到不行。看主厨那激动得快脑溢血、嚷叫得比司晨的公鸡还大声的模样,活似她做出这种蛋糕,简直该切月复自杀才能谢罪似的。
“有那么严重吗?咸蛋糕就不是蛋糕喔?为什么要因为它不属于西点就歧视它?连吃都没吃,居然就说要丢掉,然后整笼也不知道被拿去哪里了,还好我藏了一块……”嘟嘟嚷嚷的自言自语,将装盛着蛋糕的盒子掏出来的同时也踏进日光室——
然后,楞住。
日光室有人,有两个人,这两个人正一站一坐的在低声谈些什么,桌上的计算机屏幕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那两人感觉到有人进来,习惯性的抬头望过来一眼。然后,两个男人之中,站着的那个比较帅的,也相同的定住不经意的目光,变得专注,直直看着她,像在确认什么,表情显得严肃。
奉姁很快认出他—虽然瘦了非常多,但她记忆力还没有坏到那么令人绝望,所以,阙东辰这三个大字轰轰然的在她的脑海里浮现。
真是……糟糕!奉姁突然觉得自己的模样不太恰当,收回呆住的目光后,第一个念头竟是对自己的扮相感到焦虑,瞧瞧她,身穿西点师的雪白制服,制服本身很帅气没有错,但为了工作上的便利,他们在厨房时都会在制服外再穿一件围裙,重点在于,这件自备的围裙,是她所有围裙里面最老最旧最耐磨,荣列她最爱用的第一名。
纵使是她的最爱,但老实说,并不适合穿出厨房以外,尤其……不适合出现在她曾经的雇主面前。毕竟。她一向是整洁端庄,身为料理人,第一课就是必须学会随时保持自身的干净清爽,这样才能让食用者相信进入他们口中的食物是卫生安全的。
虽然说她穿着围裙到处晃也不是从今天开始,而且她这件围裙虽然丑了点,破了点,但是每天都刷洗得非常干净,应该也不算失礼才是……不过……可是……哎呀,反正她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就是了。
就在她不知道该转身跑掉,还是故作镇定的上前去跟前任雇主打招呼时,那个人已经朝她走过来。
“妳好,奉女士。妳在这里工作?”
“是的。您也好,阙先生。”唉,逃不掉。人家甚至没有装作认不出她来。这个富贵得不得了的阙家,以他们的社会地位来说,是属于那种鼻孔朝天、在路上横着走都会被理所当然看待的人——当然,对别人有没有这样她是不知道啦,不过阙家对于敬重的厨师都非常客气礼遇。所以眼下她虽然有一点点诧异,却也不是太惊讶于阙家大少会特地过来与她打招呼。她对自己扮相的懊恼此时又浓浓的浮了上来。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今天勤快点,别溜出来开小差哪……
虽然心中正在悲泣,但客气寒暄话还是得说一下。她微笑的问道:“用完午餐了吗?”
“用过了。妳呢?”阙大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拿着纸盒的右手。
奉姁发现他的注视,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蛋糕抬高。
“我也用过了。啊,这是我试作的蛋糕,我现在在西点部服务,这是咸的,大厨不中意。其实我觉得口感还不错呢……啊,我说这个做什么,不好意思,请把我说的话忘了吧。”叨念了一下,才发现她不应该对阙东辰说这些有的没有的,他没有义务听她发牢骚,两人之间没这样的交情。
阙东辰微微一笑,很斯文客气说道:“请别这么说。事实上我认为大厨如果不中意妳的作品,若不是他口感异于常人,就是他拒绝被超越。”
听到阙东辰这样说,奉殉必须说她非常惊讶。毕竟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生之年可以和阙家人交谈这种家常型的对话,而且还说出这么不公正客观的评论,可见护短之心有多么重,不过……她好像没有跟他熟到可以让他护短吧?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道:
“谢谢。不过如果你尝过大厨做的招牌美味慕斯之后,就不会这么说了。他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在国际上拿过很多甜点大奖呢。”
“慕斯?”阙东辰眉毛微乎其微的皱了一下,要不是奉姁观察力还算不错,一定会错过。“妳指的是蓝丝绒的餐后甜点吗?”
“是啊。许多人是特地为了吃那道慕斯而订套餐,每天限量一百份,供不应求,订位都满到下个月了。你今天是在蓝丝绒餐厅用餐吗?”
“是的。”
“那你觉得白兰地慕斯怎样?是不是很合男性的口味?那可是用最名贵的白兰地做的呢。”
老实说,她觉得那个主厨虽然不太好相处,但是手艺真的很不错。至少是她这种不精于西点的人所比不上的。
“我没尝。”阙东辰简单扼要且不带丝毫遗憾的说道。
“啊……原来你就是那个唯一来蓝丝绒用餐,却没享用真正主菜的客人哪。唯一的哦,很特别呢!”要知道这蓝丝绒餐厅的法国菜虽然很有名,但当初它之所以成立餐厅,完全是为了推展这些知名而热门的甜点而存在的。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想到那个拒吃的人是阙大少之后,也就没什么好奇怪了。她知道阙大少对那些甜点类的食物根本不吃,就算再怎么顶极美味,也进不了他的胃袋。每个人的口味自有不同,更何况他出身自“阙刁”啊,对于不中意的食物,是半点也不肯将就的。这可以说他们很坚持,也可以说他们没有半点尝鲜猎奇的好奇心,他们的味蕾基本上是固定只接受某些味道,拒绝再有变化。
“我是唯一的?”阙东辰有些诧异。那种食物应该不属于大众化喜爱的口味吧?一看上去就甜腻腻,难以想象吃进嘴里的感觉。
“嗯。大概是因为你从来对糕点这一类食物不感兴趣的原因吧,所以你只好与那一份曾经得到世界金牌的慕斯错过了。”
“不,我并不是对糕点全无兴趣。”阙东辰缓缓说道,目光又转向她手中的纸盒。“至少,此刻我对妳手中的蛋糕很感兴趣。”啊!他这是在向她索要吗?奉姁心中好惊讶,但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怕刺伤到阙大少可爱敏感的自尊心。很随意的将手中的纸盒递过去,有丝好奇的问道:
“阙先生,您不是刚用完餐吗?”这个男人通常只吃八分饱,而且吃饱了之后,是绝对不会朝自己的胃袋塞东西增加负担的。
“饭局是结束了没错。”
奉姁发现向来脑袋简单的自己居然听得懂阙大少未竟的言下之意——
饭局是结束了,但他并没有入口多少食物。果然是个极之挑剔的人哪……
“那就请您不吝赐教了。”递给他时,很有诚意的双手奉上。
“谢谢。请允许我即刻尝味。”他有礼轻询。
“啊?当然没有问题,请这边坐。”下意识的就招呼起他,将他往视野最好的沙发区领去。“我给您送杯清茶来搭配好吗?吃咸蛋糕喝清茶最好了,味道没有乌龙茶那么重,很清爽。”她只是习惯性的服侍前雇主。
“好的,麻烦妳。”而这个前雇主也习惯性的响应。等这一来一往的响应完成之后,两人都有些面面相觎。而这时,他人已经被安置在沙发上,而且已经将纸盒打开,取出蛋糕了。他们好像……都太理所当然了点,怎么会这样呢?
奉姁想,阙大少应该觉得有点尴尬,所以她最好别留下来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于是笑笑道:
“请稍等,清茶马上来。”说完就走,也就不等他应声了。
然后,有点尴尬的阙大少静静享用着这些日子以来,最为顺口的一口食物。
当他将最后一口放入口中时,奉姁也端来了热茶;这茶很热,微微烫口,却又不至于烫得无法喝下,最适合小口小口的啜饮。这是掌握得非常微妙的温度,再热上一些,肯定喝不下去,但倘若温度低了那么一点,茶香就失了点味道。
为什么她可以掌握得这么恰当?
阙东辰在向她道谢的同时,忍不住这么想着,也就,多看了她一会儿。
她是奉女士,说不上她的厨艺有多么出神入化,毕竟阙家人平日吃食主张保持食材鲜美原味,调味上也清淡,不兴复杂万状的花式烹煮法,所以没有让她展现工夫的机会。没有人说得出她有什么特色。但是,很恰当。相信每一个被她服务过的食客都与他有相同的看法——她煮的食物,很容易就能入口,虽然没有什么厉害而充满气势的形容词来加诸在她身上。“美食达人”、“绝世无双总铺师”什么的华丽名头,听起来很搞笑,但这几年被日本美食节目影响,好像每个厨师不找个很厉害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就会显得很没有身价似的。不过,任何一个名头放在她身上都是不恰当的,关于她的形容词嘛,就简单的舒服两个字足矣。
她这个人,就站在他眼前——事实上,他们见过相当多次,毕竟她曾在他家服务过,但是他仍然无法得体将她这个人给形容出来。
也就是说,她是个很没特色的人。
没有特色……也许,这就是她独特的特色。
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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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奇怪的情况。蓝丝绒法国餐厅的服务生最近非常苦恼,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一份鸡丝面。”
“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是法国餐厅。”服务生以完美的笑容、充满歉意的口吻说道。
“一份鸡丝面。”从善如流,把他点的品项以标准的法语说出。
服务生一窒,顿了一顿,幸好他是个资深的服务生,什么样机车象毛的客人都见识过了。暗自深吸了口气后,以如常的声音回道:
“对不起,先生。我的意思是,这里是法国餐厅,恐怕无法提供您所需要的服务。本饭店的中国餐厅在八楼,若您对台湾小吃情有独锺,那么地下一楼的台湾夜市美食展应能满足您的需求。如果您有需要,我可以引领您过去。”
“你的建议相当的完美——”男子声音平静。
“那请跟我来!”退开一步,打算把这个走错地方的土包子给速速领走。
“但我现在并不需要。”仍然缓缓的将被打断的话给说完,将手中的法文菜单递给脸色有些青白又渐渐胀红的侍应生。定定望着侍应生的眼,道:“您的服务很完美。现在,请您将糕点部的奉师傅请过来一会,我需要她的服务。”平静的口吻、不带情绪的眼神,这个男客人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也没说出任何尖酸刻薄的话语,在没有人知道他是何身分地位时,亦没有叫嚣的摇出一句世界名言——你知道我是谁吗?但,就是这样的平静,让他显得照他说的话去做是如此的理所当然,不可违背。
资深的法国餐厅服务生从多年服务名流的经验中,很快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能够轻慢的人!虽然倘若轻慢了他,或许也不会被放在心上、不会被恶整什么的,因为在某些人的心中,对于不同世界的人,是无须理睬的,连计较都不必。当然,前提是,这样的轻慢没有严重到让他们感到生气的地步。
所以服务生很快的下定决心,回道:
“请稍等,我马上请奉师傅过来。”
于是,事情便变成这样了。
通常,是每天的中午;偶尔,隔个三两天,他们这间全台湾知名的蓝丝绒法国餐厅,在中午用餐时刻,都会从某个用餐的角落传出属于中式食物的味道。这个不知来历的客人刚开始都会点餐,从第一天的鸡丝面,然后是排骨面、鲜鱼面等,如果是需要长时间料理的,就会在前一天下订,比如说:干贝海鲜炖饭、广东粥、广东堡饭、粉蒸排骨饭等等的。不过后来客人似乎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点的了,索性将决定权交给奉姁,让她每天高兴料理什么都随意。
这个在法国餐厅食用中式餐点的奇怪客人,已经引起常常来用餐的客人的注意了,纷纷在询问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子是何方神圣。相较于绝大多数人的好奇,蓝丝绒糕点部的金牌主厨的心情就有点糟糕了,因为那个怪客人依然坚持保持着“蓝丝绒餐厅唯一不吃白兰地慕斯蛋糕的客人”这名头。这位先生很客气的说明他是不吃甜点的,直到第三次,服务生仍又端出来之后,他说了:
“贵餐厅的服务相当周到,如果我再拒绝下去就太失礼了。我可以接受你们在餐后上甜点,不过,我只吃奉女士做的甜点。下次别上错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优雅的点了点桌上那道据说是梦幻逸品的慕斯,说道:“请撤下,谢谢。”
所以这阵子糕点主厨非常忧郁,每次见到奉姁都没有好脸色,讲起话来更是阴阳怪气的。还好奉姁感应力比普通人低,只当主厨这阵子鼻窦炎发作得严重了点,对他非常体谅。
其实,何止是宾客想知道,全蓝丝绒的人都好奇死了!他们有机会都会追着奉姁问东问西——
“奉师傅,那个帅哥是不是在追妳啊?好另类的追法哦!”梦幻的女服务生满是欣羡的问着。
“奉师傅,他看起来很有身分耶,可是我没有在商业杂志上见过他,八卦杂志上的黄金单身汉榜也没有,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一般人都在问。
可惜,奉姁总是笑笑的,任由他们呱啦呱啦的,却什么也不说,顶多以一句“不清楚耶”带过。于是好奇到爆又逼问无功的众人只好自己讨论了起来——
“我想应该不是一般的白领上班族。就算一个月有十万块的薪水,也经不起每天花个上千元吃一碗鲜鱼面吧。”
“一千块的鲜鱼面还好,你没看见前天那个客人点的是日式怀石料理。我的天,有长脚蟹、海胆、章鱼、马肉、松阪牛肉,那一套吃下来要一万二耶,多吓人啊!账单送上来时,我偷偷看到他身边那个陪他一起吃饭的下属脸色好像扭曲了一下,对那客人说『这张账单加服务费共二万六千四』。那个客人听了,只是淡淡的扫了下属一眼,那个下属就连忙低头将账单签了。哇,真是太有气势了!”
“喂喂,他来吃那么久,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来,不是得自己签账单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人可以说得出他的名字?”
“他的信用卡上面是英文名字啊!签个GavinQue你怎么从上面猜出他的中文姓名?”
“什么啊,那我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他是谁啊?我们餐厅经理好像知道他是谁了,却不肯说,只交代奉大厨要好好招待。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吧,为什么不让我们知道呢?太没道理了!”哀叹的抱怨着。
“啊!有了,等下次赵总再次光临,我们不就可以知道了吗?你们忘记了,这个奇怪的客人第一次来蓝丝绒用餐,就是赵总带他来的。”
“啊,这样喔,那我们就有希望知道了,太好了!”
奉姁多少会听到他们大声的讨论声,不过都直接略过,顶多听到好笑的地方会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准备明天阙大少的午餐,以及饭后甜点。她记得她是来帮奉嫣代班当甜点师的,可是瞧瞧她每天做的是什么工作?主业是帮阙公子准备午餐,副业是有空时做出一两样可以提供给糕点部贩卖的蛋糕。
事情变得好奇怪啊……
奉姁一边煮着牛肉咖哩,一边叹气。
她不是来当糕点师的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