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认为没学新娘课程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今天一看,如侠心底倒真的觉得惭愧。
沛书亦有同感。
一栋破败的鬼屋清扫过后竟还有几分可看性,她简直佩服紫葛。
从密室上来后,紫葛一见到白屋的惨况,二话不说,竟卷起袖子就近拿起抹布扫把,开始打扫白屋——
天!那是如侠与沛书想都没想过的,亏她们还口口声声爱龙家的男人,竟连基本的舒适环境都没办法替他们清扫出来,那是当然的啦,以鬼屋这等惨况,最需要的是翻修!就算清扫,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见紫葛二话不说的就动手,自己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喽!因此,只好找个最轻松的工作做,例如擦擦杯子,随意掸掸灰尘。
瞄了一眼紫葛,如侠又忍不住叹息。龙皋会喜欢她这种黄毛丫头才怪!敝就怪她连新娘课程都不曾学习过。说煮饭嘛,至今还没有过洗米的经验,恐怕连电锅怎么个用法也“莫宰羊”。说清扫嘛,偏偏她又是个大而化之的人,可能扫把一挥,只要没见到什么垃圾,大致而言就能过关!包别谈为心爱的男人熨衣服了。能娶到紫葛的男人一定是叁生有幸吧?
虽然事先已经先警告过她了,不过龙家叁兄弟里,要属龙哥最好了,紫葛会不喜欢上他吗?
边擦着杯子,边跑到庭院看“情况”,紫葛正在晒那些刚洗过的床单。
“紫葛姊,你看过龙哥了吧?”如侠向来心直口快,最藏不住心事的。
“见过了?”紫葛将笑容隐藏在床单之后。
“他很帅吧?”
“他的条件是不错。”
“你喜欢他?”如侠睁圆了眼。
“如果条件好的男人我都喜欢的话,现在不知要喜欢几百个男人了!”
“龙哥是独一无二的。”她骄傲的说。
“对你而言,他是的。”
“你呢?紫葛姊,你的条件好,既是能干的职业妇女,又谙厨房之道,人长得漂亮,唉!不知哪个男人有福份能娶到你——”像她就只要做龙皋的新娘就好了,已经不打算找打工作了。
紫葛想起龙奕。
是他吗?
乍闻他从不同的世纪来,心里的震撼不可言喻。可能是一见钟情吗?竟爱上一个不懂爱的男人!二十四年来守着清白的身子,甚至连吻也不肯轻易付出,可能是他吗?跨过时空的洪流,他们彼此相遇,会有结果吗?或者,等候一生的结局只是独自终老?她是那种一生只爱一回的保守女性,将心扉守得紧紧,从不轻易为男人打开;如今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地闯进她的心房,从凝视他的那一刻起,她就将心交给了他吧——
原以为自己的感情该是属于那种细水长流型的,没想到却在第一次见面就付出了真心,是命中注定的吗?如果真是如此,就该给她一个好的结果吧!至少让龙奕了解这一片真心,什么骄傲什么自尊都是多余的,在爱情的天地里,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紫葛姊?”看她想得入神,该不是在想青龙石的事?
想起许愿的玉石,如侠就烦恼的想蒙被大叫一番。
懊告诉龙哥吗?他一定会失望的吧?那蓝龙玉——
“真烦!”她叫嚷。
“我不打算放弃。”不知何时,沛书出现在庭院里,怀里还抱着一箱啤酒,“庆祝我们因龙家人而相识!”她宣布,不敢明说是想藉此逃开清扫白屋的工作。她天生对家务就少根筋,要她清理白屋?可能一年也清理不完!吧脆拿着厨房里的啤酒猛灌——就当藉酒消愁吧。
如侠干脆将刚晒的床单扯下,紫葛还来不及阻止,就业见一上午费心费力的成果躺在泥地上被当成坐垫。
“来坐啊!”如侠拍拍身边的位置,没发觉紫葛难看的脸色,“好像回到小时候远足的情景呢。”
沛书也坐下,“如果有零嘴就更像了,一起坐吧,紫葛,我们应该是同一阵营的人吧?”
哀悼着床单被“毁”,但能怎么办?只好暂时抛掉这想法,就当作没发生这回事吧!想通了,便一的坐了下来。
“来!庆祝我们——”如侠高举啤酒。
“庆祝什么?”沛书傻傻地问。
“庆祝我们爱上龙家人!”
“庆祝我们。”紫葛低语,轻啜一口。
“女人的意志力是很可怕的。”如侠吐吐舌。“也许我们该让龙家人知道女人的厉害,是不?紫葛姊——”顿了顿,忽地问道:“紫葛姊,你的对象不是龙奕吗?”仔细盯着紫葛的瓜子脸,竟逐渐转红,忍不住大叫一声:“原来你真的对龙奕有意思?”
“多叫人吃惊!”说是这么说啦,其实沛书早受够惊吓了。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更可怕的事能引起她的恐慌了。短短半个月内,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也许将来老了能付诸一笑,但现在不可能。她得好好想想办法教龙瑾笑人才是。
为什么会爱上他呢?又酷又没情调,完全和小说里的白马王子不同。会爱上他这种大男人主义的男人是她的不幸。
能让她爱上的男人更是不幸吧?
她唯一会做的事就只是写小说罢了,煮饭烧菜这码子事就甭提了!不然她干嘛天天吃泡面?
“我要去上家政班。”她严正的宣布。
“我要嫁给龙皋!”如侠大声发誓。
“我要献身给龙奕!”紫葛跟着大声叫嚷,有些疯狂起来,“我要把没人碰过的身子献给他——”话还没说完,便吃吃地笑起来。
叁个女人开始引吭高歌。
陈发财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如果再晚点,也许就能见到叁个月兑衣舞娘。
然后,他的眼角瞄到扔在一旁的空啤酒罐。
他想,他找到罪魁祸首了。
□□□
“你到底有没有话要说!陈发财?”靠着白墙,如侠撑扶着头,费力地吐出话来,天!还不是普通的晕呢!
“你——你不该喝酒的。”
“那又不关你的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才没空听你闲话家常呢。如果没话要说,我要回去了。”五分钟前,被陈发财拖到白屋围墙外头,说什么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现在五分钟过了,还没听见他嘴里吐出半句屁话!要不是见他跟她是从小到大的玩伴,早就一脚他飞上天!沛书与紫葛还在等她划拳呢,这小子到底有没有话要说啊?
“我——”陈发财,不!陈子孝,难得没抗议她又叫土了他的名字,一张脸绷得死紧。
“这是很重要的事——”还是从阿蕊那儿才打听到如侠住在这里。
“那就快说啊!你烦死人了。”
“如侠,你必须答应我,别让沈叔请来的保镖对我爸不利,我才肯说。”
“那你就不要说啦,拜,”她才不管他想说什么呢。
“沈如侠,这不是玩笑事,你别这样好不好?”
“我也是很认真的啊!陈发财,我不喜欢谈条件,爱说不说随你。”她头晕得难受,却还得在这儿听他说一些有的没有的。连脚都发软了!要是能蹲下就好了。但她可不敢随便蹲下,万一到时候站不起来怎么办?那不是叫她一路爬回白屋去吗?她可不干!
“跟沈叔作对的是我爸。”没头没尾的,陈子孝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什么?”她一头雾水。
“那封威胁信是我爸写的,你听见了没?你以为真是食物中毒吗?那全是我爸搞的鬼。”陈子孝又是羞愧又是愤恨地说出陈得胜的一切企图。
一直以为人生是单纯的,以高中生的年龄来说,应该是啃啃书,偶尔把个马子,再不然一票死党出游,就是人生最享受的时光了!但,从那个人出现之后,陈家变了——
用力眨了眨眼,如侠不敢相信他的话。
“你是说,陈伯伯为了一块土地而想杀我?陈发财,这可不是玩笑唷,你以为很好笑吗?还是想来诓骗我?我可没那么容易受骗,愚人节还没到,你——”
“你闭嘴!”陈子孝发火了。“爱信不信随你!版诉你,是因为我不想看见爸误入歧途!他本来不是这样的,要不是那个疯子鼓吹爸,事情不会闹到这种地步!”
“你是认真的?”她大叫。
“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不希望因为我父亲而让任何人受到伤害。”陈子孝的脸色发白。“我劝过他,可是他不听。现在我连学校的课也上不下去了。要不是顾虑到杀人会坐牢,我真想把那个疯子给杀了!”半个月前,他还是那个以课业为天的高中生,现在他倒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如侠同情的碰碰他的手。
“你说的那个疯子很难缠吗?也许可以请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来——”
“他说他是我的后代子孙。”
“什么?”如侠很怀疑的瞄瞄他的身材。“陈发财,你今年才十八吧?早婚的话最多小孩也只有两岁左右吧?他会说话吗?喂!懊不是追不到我所以才吹嘘自己的能力吧?”
陈子孝胀红脸。
“你神经!那个疯子起码跟我一样大的年纪,怎么可能是我儿子!”简直有理说不清!
如侠恍然大悟,偏着头——否则难保不吐出来。喝什么啤酒嘛,应该先掂掂自己的斤两才是。她发誓以后再也不碰任何酒类了。
“如侠,你的脸色很难看——”
“你不用管拉!我看那个疯子八成是陈伯伯的私生子。”
“他不是!他跟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如侠,你到底听懂了没?那个疯子自称是几百年后的人,你相信吗?二十叁世纪!爸竟然听信他的话!我不是在跟你抱怨,如侠,不管怎样,最近你自己要小心些,等标购案结束后,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我——我应该代我爸向你道歉的。”
如侠睁着圆眼。“我没听错吧?那个疯子自你从二十叁世纪来?”
陈子孝点点头,不明白如侠的反应怎么有这么大的转变。该不是被吓着丧失理智了吧?这也难怪,陈沈两家虽谈不上世交,但交情还算不恶,加上年轻一辈自幼青梅竹马,说什么也不敢相信陈得胜会以如侠的性命相胁。
他有这种父亲不知是幸抑或是不幸。
“他是谁?小东西。”无声无息的,龙皋出现在铁门前。
如侠眼一亮,本想跳进他的怀里,不过由于头晕目眩,能勉强稳住身子就不错了。要跳的话下回再跳也不迟。
“陈子孝。”他上前介绍自己,伸出手。
龙皋盯着他的脸半晌,微笑。
“如侠的保镖,龙皋。”他回握。
“我知道。”陈子孝瞄一眼如侠,“我言尽于此。如侠,你要小心,别怪我没事先警告过你,我可不希望明年到你坟前上香。”话说完,人也走了。
“你乌鸦嘴啦!”她朝着他的背影大叫,然后又是一声惨叫,“痛死人了?”她扶着头大叫。
“你喝酒了?小东西。”龙皋蹙起眉,快步跑过去抱住她,免得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倒下。一接近,马上闻到她身上的酒味,不知该气或是该笑。
“龙哥,高峰会议终于谈完了?”她仰起脸看他,自然的搂住他的颈子,即使那要费力的垫起脚尖来。“你们决定如何?”
龙皋扬起眉。
“什么决定?”
“该怎么解决我们啊?你知道的嘛,是想杀我们灭口还是决定赶走我们?”
“你的脑袋里到底装些什么!”他简直哭笑不得。
“寄出恐吓信的是陈得胜,食物中毒也是他搞的鬼。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你可以不必再继续保护我了。”他小心注意他的动静。
“我知道。”
“你知道?”她张大嘴,“你是说,你早知道是陈得胜搞鬼?”什么嘛!害她整日提心吊胆,也不跟她说一声,万一哪天真出了事,他负责啊?如侠满眼怨对地瞪他一眼——
但——这是什么眼神?好像跟昨晚吻她之前的古怪表情一样哦……
心噗通一跳,忽地发觉自己踩不到地,原来是叫他给抱了起来!看他抱得这么轻松,就像拎小鸡似的,人长得高大就是有这个好处。偷偷再瞄他一眼,想打破沉默,可是话却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还得分一半的精神努力克服眼底的娇羞——
幽幽一声叹息,龙皋贴着她发烫的额头,低吟道: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龙哥,你——是不是要吻我?”忍不住月兑口而出,她的脸颊红扑扑地。天!羞死人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呢?
“等你再大一些,就不必顾忌了。”蓝宝石般的眼眸闪烁着。
“你是说,你想跟我上床?”圆圆的脸蛋充满惊奇。“可是,可是,我是说,龙哥,你也知道嘛!我的身材不是很好,至少没有紫葛姊那样曼妙的身材,也没沛书姊的丰满,你确定你想要我吗?”一紧张起来,胡乱说话的毛病就又发作了,也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十八岁了,是可以论及婚嫁的年龄了,为什么顾忌——”想了想,好像不太对劲——这句话摆明了就是说不必顾忌她的年龄,而她也愿意以身相许似的。
“在以往,我从不以为女性的胴体有什么值得惹人怜爱的地方。唯有你,小东西,说不出是什么心态,就是想怜你爱你,对你之外还有些我自己也搞不懂的情愫。”即使是现在抱着她,仍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心神荡漾,小小软软的身子有如婴儿般娇女敕,想吻她、爱她,甚至搂抱着她也是一种满足吧。
如侠的脸蛋红得醉人,含情的眸子不敢直视他。爱情的滋生,相对的代表她已成长,不管是身体的或精神的;以前她最爱的是钱,如今才发现金钱并不是万能。现在她的最爱是龙皋,是那种一生一世也不想改变的感情。想他穿越了叁百年的岁月来到二十世纪,因缘际会地碰上她,若不是冥冥中注定,实在也难找出其他的说法。也许他们曾在前生相约,无论在哪个时空,终于相逢。她该是他的情人,该是他的唯一——如果能教他懂得什么是爱情的话。
生来就有一股不向命运低头的不服输精神;她相信,只要她真心为他付出,他冷硬的心终究会有融化的时候——
她红着脸。
“龙哥,你可以亲吻我。”差点没钻到他的怀里,羞死人了!竟敢这样开口——
他笑了下,将她放下地。
“你不吻我吗?”她仰起不解的小脸,挺失望的问。她以为他是有点喜欢她的。
龙皋爱怜地揉揉她的短发,心想这些日子来她的短发长长了不少。
“也许等时候到了——”
她眨眨眼,接吻还要看日子?这算是二十叁世纪的做法吗?
“等我学会、弄懂你所谓的爱情,小东西,那时就算我想逃也逃不了。”他意有所指。
如侠再眨了眨眼——一天之内实在不能受太多惊吓。
“你是说——龙哥,你愿意爱人了?”脑筋转了转,月兑口道,“你只能爱我——我是说,一旦你学会了爱人,我想我有权利得到你的爱。”话还是先明说比较好,万一龙皋先爱上别人怎么办?
这小丫头!
她以为他是为了谁而愿意去学习那所谓爱情的?她的年纪还小,若再过个几年,定会是个落落大方的俏佳人。在这个世纪,男人是可以追求女人的,届时——
他愿意相信她所说的都是真心话,相信她会爱他一生一世,但——他本就不是二十世纪的人类,命定中的红线是不该存在的,万一有那么一天,那个持着红线彼端的男人寻来,她还会坚定她的信念吗?这个念头让他下了决定。
他要留她在身边,尽其所能的让她留下来!说是自私也好,也许她是不该属于他的,也许将来她会遇上真正相属的恋人,但——他仍是要留下她的。
说不出那种感觉的滋味,也许那正是所谓的爱情吧?!但他不在乎,他只要她留下,一生一世。
她瞄瞄他的脸色,咬着下唇害羞的伸出手指。
“你必须保证。”
“保证?”他握住那只好小好可爱的指头。
“不是这样啦。”她脸红。“是勾勾手指,证明你没骗我嘛。”见他没动静,干脆拉住他的大手,勾住他的指头。“现在你可不能反悔了。将来你是要爱上我的。”
将来?
也许现在就是了呢,龙皋苦笑着。
□□□
打从龙奕找着紫葛由庭院里回房,他的心就止不住惊诧——天!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从密室里上来时,他还当自己看错了眼,两个疯女人在庭院里,坐在他的床单上唱着情歌——如果那真是情歌的话,五音不全不说,唱起来还真刺耳难听,连平日栖息在屋顶的鸟儿全不见了踪迹,或许是给吓跑了吧——
“龙奕?”勉强睁开醉眼,看见的竟是他。
“是我。”他冷硬地说道,放下她。而后震惊地发觉她开始拉着身后的拉链。“你在搞什么鬼?”这下他的自制力崩溃了!她知道她正做着什么吗?
“献身——”紫葛打了个酒嗝,醉眼惺松的望着他。“我想献身给你。你不会拒绝吧?”
龙奕的脸都绿了,“你喝醉了。”
“可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可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龙奕的眼里窜起两簇火焰,没醉吗?连话都重复说了两遍,还会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话吗?
是哪个该死的人让她喝醉的?
“你不需要负责的。”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能不能请你帮我拉下拉链?我好像碰不到——”
“会才怪!你休息吧。”龙奕转身就要走出卧房,不想一双玉手从后头紧紧搂住了他。
“别走。”她低语,“你可知道我是鼓足了多少勇气才能坦然面对你?说醉酒是骗人的,我需要藉点什么来壮胆。二十四年来,没有人碰过这身子的,我想将它献给你。说我傻气也好,在我对你做了那么残忍的事之后,要你爱上我是不太可能的。也许这是我的报应,报应过去罔顾众多男人的死心塌地。而今,爱上你不知是我的幸或不幸,你是二十叁世纪的人类,在我们彼此之间或许没有交集存在,但我必须做点什么来留下美好的回忆。也许五十年后,这份回忆是我唯一深藏而眷恋的。”顿了顿,眼泪无声息地滑落下来。“你——不会拒绝我吗?”倾听他稳定的心跳,竟觉得这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
如果能一生听着他的心跳,她真的别无所求了。所谓的一见钟情也不过如此吧?不过认识两天的时间,竟能深刻的认定他;是缘份吗?或者有缘无份?他毕竟是另一个世纪的人,那里才是他的故乡,可以带她走吗?一见钟情最悲哀的地方莫过于是单向的眷恋。他不会爱她的吧?他不懂得爱,但至少有欲——对她而言,也够了!
“我该拒绝你的。”声音竟有些粗哑。
“我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直到你接受我。”幸亏看不到他的脸,否则又怎能说出口呢?
“你会后悔的。”
“这是我的选择。”
他拉开她的手,旋过身,向来粗犷的脸庞染上一抹柔情,在夕阳余晖中看得并不真切,如果事后知道自己竟也有那么柔情的一面的话,大概也会吓一跳吧?
“我不该碰你的。”可是对她明明有一份特殊的感觉,如果能知道那份感觉是什么就好了。
她是个诱人的女子,说他对她没有是假的。任何一个男人见到她,不动欲念也难——思及此,竟有一股怒火,想痛殴任何一个想入非非的男人!他是不该产生这种感觉的。在二十叁世纪,男女一向好聚好散,没有爱情作根基的欲念是不必顾忌太多的。只要防范得宜,确定对方没有性病,在互相性吸引之下直接上床,没有想念,没有心痛,没有莫名的感受,只要愿意接吻,就知道彼此都已同意发生短暂的性关系。在二十叁世纪,接吻算是同意性关系发生的第一步。
对她,他是不该同意这么做的。她并不适合做他的一夜风流,她值得更好的——例如有个男人爱她?爱人的滋味他不曾尝过,不过待在这个世纪也有不少日子了,知道对女人而言,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爱人与被爱。
爱一个人真能让人幸福吗?
如果能让她幸福的话,他是愿意爱她的。
但要怎么爱呢?
他甚至连爱情是什么也不懂。
“你的伤还疼吗?”她轻抚着他额上扎着绷带的伤口。
“只是小小伤口而已——”他哑然失声,紫葛身上那一套连身裙竟如水波般滑落在地。
她凝视着他,缓缓褪下衬衣,她很紧张,由她发颤的双手就可以知道了。
“这并不只是一夜风流,它将是我唯一的回忆——”她深吸口气,极力控制住抖颤的语调——“你是必须回二十叁世纪的,我只是想保存一份美好的回忆——”
看着她的眼神是激动的,甚至闪烁着深沉的欲念,即使心里想拒绝,却也是徒然,抬起她的下巴,轻触她的唇。
“今晚,你该是我的。”霸气中夹杂着几许柔情。这一吻是承诺了彼此的。
紫葛松了口气,投进他的怀抱。
一切尽在不言中……
□□□
焕然一新的白屋。
从紫葛住进来后,确是有明显的改变。当然,龙家男人也算尽了点力量吧!以往对腐朽的木制家具视若无睹,两个不谙家事的女人是能躲就躲,但紫葛就是无法忍受这脏乱,非但自动自发地清扫白屋,还让龙家大男人去做修葺的工作。龙家男人会愿意吗?还不是让龙奕以他一等侍卫的“官僚”作风给压着上场的。
这几天,龙庆是属于紫葛的。
每天看她一脸幸福的神色,沛书就忍不住叹息。
“叹什么气?不舒服吗?”早餐桌上,龙瑾认真地问她。
瞧,这个男人好像还满关心她的,偏偏她就是拿不出勇气来诱惑他,如果她有紫葛那般姣好的身材就好了。怕只怕那天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要来个献身,说不定龙瑾会眼一扬,嘲笑她的身材呢。
这大概就是身为女人的悲哀吧!如果能再瘦一点就好了,或者骨架再小一些。她不是那种肥胖型的女人,应该算是丰腴的那类,没办法,天生骨架大,不管怎么节食也不可能再瘦了。真是可悲!要是脸蛋再好看一点就好了,起码可以弥补身材上的不足嘛,偏偏上帝忘了把这两项赐给她了。怎样才能让龙瑾爱上她呢?不爱她是当然的,爱上她才是奇迹。
而奇迹是不可能天天出现的。
那就只好自己创造奇迹了!坊间不是有挺多减肥场所——还有的夸下海口一个星期减七公斤的都有。如果减肥成功就好了,不过“学费”一定很贵吧?动辄数万元以上,而她银行里的存款只剩下一万块……多可悲!以前即使天天吃泡面也不可能瘦下一公斤,一万块能减掉多少脂肪?想起他以前曾说过她应该像她书中所描写的少女,飘逸动人吗?那他可找错人了!这辈子要她像如侠那般娇小的身子是不可能了!如果来得及,真希望能投胎到二十叁世纪——美人的世纪,能跟龙瑾相会就好了——
“又在胡思乱想了?”龙瑾低问。
她含怨瞪他一眼。“我说过不要读我的心。”他就是这点讨人厌,既然会读心的话,应该知道她爱他啊。
龙瑾叹息,不理会她的抗议,伸手探探她额头。
“你以为我弱不禁风吗?又不是林黛玉那种病恹恹的身子。”她咕哝道。
“那就多吃点。”
“你想我肥死啊?”难不成自己跟他前生是仇人?明明已经有点肥像,竟然还要她猛吃?想把她弄肥,然后好丢给别人啊?
思及此,悄悄又瞪了他一眼。
“你不胖。”
“是谁说我应该像书中女主角一样飘逸动人,最后还能飞上天?你要搞清楚,现在是二十世纪末,并不是所有的女性都能美得动人的。”难得抱怨,看他没吭声,心底轻吁了口气。
“美人我看多了。”
“所以习惯了嘛。”
“你存心挑衅?”他凝视着她。
“谁敢?又不是不想活了。以你这种身材,就算压死我也是轻而易举的。”她自怜的叹口气。“其实这几天你也不必把床让给我睡。你是绑匪,不,我是说,你是主人嘛,应该我睡地板才对。”
“闭上你的嘴。”龙瑾拿她没办法。
她当真乖乖闭上嘴,然后想了想,又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我能不能看一眼《龙的新娘》?也许能看出是谁写的呢!”
“不能。”
“怕我发现其中的秘密吗?你放心啦,玉石都已经交给你了,就算我想许愿也不可能——”
“吃你的包子。”很不客气地塞一个包子到她嘴里。
恨恨地瞪他一眼,心底诅咒他的霸气。
“我只是觉得很好奇嘛。”如侠忍不住插嘴,“难道你们一点行动也没有吗?例如找那个巫师讨回青龙石?”最好她能参一脚。
“不必我们动手,他迟早会找上门来。”
“因为红龙□在你们这里吗?”
“那道时间之门是唯一通往二十叁世纪的入口,如果他想回去,就会自动送上门的。”
如侠的脑子转了转,大叫:
“时间之门应该不止能通往二十叁世纪吧?”
“别打歪主意,小东西。”
“为什么不?是应该利用的嘛。穿梭古今,要是不进去看个究竟,一定会遗憾至死的,龙哥!”开始撒起娇来。
“你不能进去。”
“就因为我不是龙家人吗?”
龙皋叹息。
“我是为你好。”
“那可不见得。龙哥,只要瞧一眼就好了,也许我可以告诉你蓝——”及时收住了口。笨蛋!差点给泄露出来,要是让龙皋发现,一定会恨死她的。
“小东西?你有事瞒我?”
“没有。”
“你不是说谎的料。”
“我才没说谎呢,其实依我的高见哪,应该直接找上那个巫师,把青龙石索回——龙哥,你确定那叁块玉石真能许愿?”
“不论能不能许愿,我们的职责是找到它们。”
“你打算让巫师逍遥法外?”
“没有许愿的玉石,他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再说,只要有一块玉石在我们手中,他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好懦弱的作法。”
龙皋淡淡一笑。
“一定得打打杀杀吗?二十叁世纪是不时兴杀人的。”
“要是能先找到蓝龙玉就好了,起码我们先拥有两块玉石嘛。”她偷偷观察他的神情。
“迟早会找到的。”
如侠皱皱鼻子,“听起来你不怎么相信玉石能许愿嘛。”
“不能说信或不信,老金对古代预言有相当的狂热,就算玉石无法许愿,他也会找到另一项预言——”龙皋蹙起眉,想起预言中“伟大的龙之家族远渡时间洪流,将成为不可思议之事的俘虏”,至今犹解不出其中谜团。
不可思议之事?意指什么?
对龙家人而言,不可思议之事是——
奇特的想法窜入脑海,他脸色一白,猛地站起。
“龙哥?”如侠睁圆眼,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转变脸色。
“你是想到了什么了?”龙瑾沉声问。
“‘伟大的龙之家族拥有开启愿望之钥,当他们远渡时间洪流,将成为不可思议之事的俘虏’,这该死的预言不是老金所想的!”
“什么?”
“对龙家人而言,不可思议之事只有——”龙皋闭上嘴,不用他多说,龙瑾龙奕愣在当场!
“龙哥,你到底在说什么?是预言吗?如侠叽哩呱啦的搬出一堆问题。
“我能不能也听听看?虽然没有你那么聪明,不过多一个多一个脑子嘛,你说是不是?什么不可思议?是指二十叁世纪的发明吗?”明明知道自己没他聪明,却净在那里打哑迹。她最恨的就是他话说到一半,存心吊她胃口。瞄一眼沛书与紫葛,她们同样一头雾水。
“不可能!”龙瑾严厉否决。
“是阿,那么‘直到神之恩准,愿望始会成真’又有什么涵意?”龙奕提出疑问。
“神之恩准……”这句话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半晌,龙瑾的脸色愈来愈难看,甚而由白转绿。
“沛书,你小说的原稿写好了吗?”他指的是从沛书被“绑架”以来,闲极无聊,向龙瑾讨稿纸写的小说。虽说爱情挺重要的,但面包同样重要,她可不想回到那种天天吃泡面的生活,当然得勤快些啦。
“你现在要看?”她惊讶的问道。
“去拿来。”他命令。
从房里拿出一叠写好的稿纸。
“只写到一半。龙瑾,你真的喜欢看爱情小说啊?”是很开心他能成为她的读者,但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一个大男人又不懂爱,能了解其中的痴情挚爱吗?
他瞪她一眼,翻着昨晚瞥到的那一幕,再一次细看其中内容,愈看脸色愈难看,最后,将那张稿纸丢到龙皋龙奕面前。
如侠是想看的,甚至探出头想一窥究竟,要不是龙皋拉她坐回椅子,将那张稿纸举得老高,她是会看的。什么嘛!简直不把女人放在眼里,难道二十叁世纪还有重男轻女的封建观念吗?
“沛书姐,这本书里写的是什么?”如侠小声地问。
“婚后的爱情故事。”沛书以同样的小声回答。还探着头,想看看龙瑾到底抽出那一张,竟然值得龙家男人大惊小敝!八成是自己写得太好了,她傻气地想。
“我看我们还是先去晒被子好了。”最近紫葛完全成了居家女人,白屋上上下下是她带头清理。既然龙奕他们并不打算让她们知道那个预言,她也就没有那份好奇想去探知。
唯一想知道的是,龙奕回二十叁世纪的日子,是一个月后还是一年后?他们相聚日子还有多少?夜晚时二人是销魂的,宁愿沉醉在彼此的欢愉中,怕打破了这份热情的魔咒。她相信他是眷恋着她的身体,但能维持多久呢?一旦厌倦了呢?没有爱情的是短暂的。日日夜夜提心吊担一旦他对她的消失了,还能剩下些什么——
“脸色不好,是累了吗?”龙奕贴近她耳边关切地问。昨晚他们并没有睡多少,他对她的索求是无止境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能永远留她在身边。
紫葛红了红脸,站起来。
“我很好,既然你们还有事要谈,如侠,沛书,我们还是先离开吧!”特意回避他炽热的眼神。
本想赖着不走的,不过脑袋瓜子一转,突然冒出个妙主意来,如侠贼贼地偷笑,顺手拿了两个肉包。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她白了龙皋一眼。谁叫他没回话?一脸的惨白,是吓晕过去了吗?
“沛书?”龙瑾叫住正要跟着离去的她,蹙了蹙眉,紧绷的口吻流露出问题的严重性。“这个世纪结婚是需要神的恩准吗?”他的脸色是复杂的。
沛书愣了愣,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可怕的问题呢。吓人也不是这么个吓法嘛!
不过她还是很乐意回答他,因为他算是她的忠实读者嘛。
“你一定是看见男女主角在教堂里结婚喽。”谈起书的内容,她就有一肚子话要说。“既然你喜欢,等出书了我一定送你一本。觉得那场婚礼写得不错吗?我是很喜欢那种婚礼的,露天式的婚宴,摆满鲜花。唉!这辈子是不可能享受到那么奢侈的婚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也赞同那种形式的婚礼——”
“我问的不是这个。”龙瑾不知该笑该恼。“二十世纪人类结婚都需要神的恩准?”
沛书咬着下唇,不满地照实回答:
“那得看你信什么教啦!”
“你信什么教?”
“天主教。”看他问得急切,害她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需要神的恩准?”
“那是当然的了——你脸色怎么这样白?”
“你可以离开了。”他紧抿着唇,吐出这句话来。
恨恨地瞪他一眼。她岂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迟早有一天也要让他瞧瞧被人赶的滋味——想是这么想啦,但还是不太有勇气实际去做,谁教她天生胆子就小,又遇上霸道如他,没让他给吓死就不错了,唉!
“到底怎么搞的?”待她离开后,龙奕接过那张稿纸细看。算他天生少根筋,竟没看出其中奥妙。
“‘他们必须通过所有考验,届时红龙□蓝龙玉青龙石,叁块玉石合而为一,直到神之恩准,愿意始能成真’。”龙瑾不得不坐下,以平复心中的激动。“玉石的预言摆了我们一道。”
龙奕愣了愣,再跳看稿纸上的几段文字——
“在神的面前,他们彼此许下誓言。爱、信任与服从……婚礼上没有任何意外,意味着他们的结合是正确的,神准许了他们……”
“二十世纪的人类结婚是要神的恩准。”龙瑾低语。
意识逐渐渗透进龙奕的脑子,他的脸色愈来愈惨白。
“不可能!‘直到神之恩准,愿望始能成真’——是指我们?”太不可思议了!
“玉石是无法许愿的。”龙皋涩涩地苦笑。“老金与巫师势必要另觅预言。那项预言是指我们。”停了停,看着龙瑾龙奕,忽地想起——
红龙□青龙石已寻觅到它们的另一半,那么蓝龙玉呢?
他的另一半呢?
顿时,他脸色布上阴霾。
如侠身上并没有蓝龙玉。
那只意味着——
如侠究不会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