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相公好厉害,果然是回溯镜里那个保住平康县的万家佛。”声先到,后而惊人的身躯从黑暗中现形。
其人五官说是像严仲秋,不如说外表的形象有些神似,只是眼前的钟馗多了点斯文的书卷味。
万家佛一听他提及平康县事迹,又见他此回并非脚踏小表而来,暗自与青青交换眼神,随即拱揖道:
“钟大师既然提及平康县,是要论功行赏,放了我与拙内吗?”
钟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已成瘟鬼的貌相,缓缓摇头:
“不能放。放了,天下苍生只会遭灾。”
万家佛没有任何的反驳,只轻笑一声:
“既然如此,那就是来收我的了?”
钟馗没有回答,只道:
“万相公,当日钟馗执意收你,是为了天下百姓着想,纵然知道你生前并非恶人,你也必须在这世上烟消云散。后来,一日我从万府画像现形,看看到底是谁在万府为万相公焚香念经,顺道走了万府跟平康县一圈,才下地府跟阎王借来回溯镜,看看万相公这几年到底是如何保住平康县的,这一看,就看了半个月之久。”顿了下,看着他,语带遗憾地说:“你这等人才,当年若能上京求个一官半职,能救的,绝不会只有平康县的百姓。”
万家佛闻言,想起他看的书里提及钟馗生前曾有状元之才,难怪会语带遗憾。他有点好笑:“钟大师,我并非神人,能保平康县,不表示我能保住整个人间。国无道,坐在天赐皇位上的老人,已经听不见人民的声音了,纵然我求了官,又能照料到多少百姓?钟大师,你也曾是个官,理应明白。”
钟馗缓缓点头,沉声道:
“万相公说得也许有理,是钟某这半个月来,看着你如何避战火保家园而心生了感慨,既然老天让你在这世上出生,让你拥有了非常人的才智,理当为民尽心尽力,到头却让你落得这般田地……”
万家佛知钟馗感慨绝非为了他,同时也是为自身未展抱负,就落得朝堂上断魂的下场。
“万相公,钟某在回溯镜里曾看见你说过人可以是鬼也可以是佛,现在,你心中有佛了吗?”
他微一怔,脑中立转,答道:
“是有。”
“纵然你心中有佛,钟某也无法放你回人间祸害百姓。”
“我知道。”
“不过,钟馗与阎王爷谈妥了件事……”钟馗见万家佛神色小心,哈哈一笑:“你莫急莫慌,万相公,你心眼儿多,这点跟我可不一样。我知道你们夫妻在找那隐藏上百年的驼罗山,所以特地跟阎王讨了个人情。”
万家佛闻言,脸色力持镇定,握紧了青青的手。
钟馗目不转睛地注视他。
“七月十五,驼罗山现形,有缘人速来,是不?离七月十五,尚有十多天,万相公,钟某也跟你打个交道,若是十五那日,你与万夫人真是有缘人,那么一进驼罗山,苍生便不会因为你遭灾,我与阎王都可以放你一马。可你要知道一件事,天下间妖魔鬼怪甚多,有好的也有坏的,而驼罗山里,妖魔鬼怪也不少,没来人间作乱并非因为牠们为善,而是牠们出不了山,有朝一日若山开了……”
万家佛立刻接道:
“万某于此立下誓言,若有幸进了驼罗山,必定想尽办法在山开之后,让山内妖怪不到人间作乱,以报答钟大师再造之恩。”
钟馗哈哈大笑:
“万相公果然聪明。世道一乱,天下的妖怪是斩也斩不尽的,依万相公以一介书生与百官周旋的智能,必能在驼罗山有番作为,何况你如今心中有佛……”话锋一变,厉声道:“七月十五,钟某与鬼役皆跟随你们之后,你们夫妻若是无缘入山,就休怪钟某痛下杀手了。”
“钟大师对我们夫妻已是仁至义尽,要真无缘,我与青青绝不再逃,任凭钟大师处置。”万家佛与马毕青同时戚激拜揖。
钟馗笑道:
“你们夫妻说要逃,还真的逃得很彻底,地府要抓,真不容易,多少也是因为你儿子之故……”遭来古怪的一眼,连忙咳了声,巨掌里蹦出莲花来。
“天气热,万夫人离体太久必有损伤……钟某可以送你们一程。这莲花乃是平康县百姓所折,他们心念愈强,万夫人愈能早日回体。”
万家佛察觉他脸色有些异样,小心翼翼问:
“钟大师,青青她……魂魄若归体,可有异常?”
钟馗不答,反对马毕青说道:“万夫人,先前妳爹娘拉妳下来,对妳魂魄有伤,复体之后,多有不适。若能顺利进驼罗山,对妳身子自然有益。”
“没有关系。能跟我家相公儿子人间再见,就算有一辈子的不适,我都没有关系的。”她猛眨着泪,笑道。
“好吧,那就让钟某送你们一程,脚踏莲花回阳世间去吧!”
第一个清醒过来的是万家佛。
他突地张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伏在青青身上睡着了。万里无风,血书散落四周,七月初的日头好毒,他连忙伸手遮住阳光,让阴影落在青青苍白的脸上。
以往在家里,盛夏一到,他这个没用的相公有点畏暑,青青总会想尽办法做些爽口清凉的饭菜逼他吃下去;若遇到他不得不出门的时候,青青没法跟着为他遮阳,只好允他许多稀奇古怪的要求,好让他心情愉快不易中暑,一年下来有三个月他能在家中横行霸道……
蓦地,回忆停住,他目不转睛地瞪着青青微有起伏的胸口,赫然想起方才在梦里——
不对!那不是梦!那是阴曹地府!
“……小四……小四!”他失声叫道。
趴在万家佛身边睡着的小四,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茫然地抬头看着亲爹一会儿,忽然想起之前他累极睡着,他赶紧跳起来,说道:
“爹,我再去生火烧信!”
“不……你过来看看……你娘、你娘……是不是……要醒了?”
小四闻言呆了呆,有点狼狈地爬行到马毕青的另一侧,看着娘像睡着似的,跟之前没有两样,再看看亲爹一脸紧张又期待。扑通一声,他心跳莫名加快,伸出小小的手指轻触娘亲的人中。
倏地,他张大眼,颤声道:
“爹!娘她……有呼吸!有呼吸耶!娘!娘!我是小四!”
“小四,别摇着你娘!小力点,你娘会疼的!”万家佛轻喝。果然不是梦!丙然不是他自作多情的幻想。双手微微发抖,暗自压抑,却还是抖得好厉害。
案子俩屏息地注意她的动静。
见她眼皮跳动,万家佛在她耳边轻唤:
“青青,青青,我跟小四在这儿,妳可以张开眼瞧熙咱们。”声音微抖,一家之主的形象全无。
“娘……”
马毕青吃力地掀了掀眼皮,随即畏光地闭上,万家佛立刻替她遮阳,她再张眸时,才看见小四模糊的身影,小四就哭着扑进她怀里。
“娘!娘!小四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妳不在了,爹也要走了!小四好害旧!”
万家佛见她神色略为吃痛,连忙斥道:
“小四,你娘会疼的。”
“……没关系……”马毕青气若游丝地说,缓慢地舒臂搂住儿子小小身子,弯眸费力地笑道:“小四,娘好想你好想你。”
“娘想我,那就别走了!小四跟外公外婆说,娘还要看小四长大,妳不能去陪他们!小四天天都在妳眼前,妳就不用想我了!”突来“哇”地一声,哭声更大,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娘亲的颈子。
马毕青轻轻磨蹭他柔软湿透的脸颊,视线慢慢移到左边,看见她的相公正目下转睛地看着自己。
在地府里果然没有看错,她的佛哥哥已经变成瘟鬼了。她泪眼婆娑,向他伸出手,他立刻握得死紧,一家三口抱在一块。
“小四,你放心。你爹可是天塌下来也会替你俩顶着的一家之主,咱们会平安到驼罗山,以后还要靠你养咱们俩呢。”万家佛沙哑笑道。
“我养我养!你们要等我养!爹、娘,咱们打勾勾,打勾勾好不好……”
“当然,跟小四打勾勾……”
在一旁的严小夏呆呆地看着这一家子。
有没有搞错啊?
有没有搞错啊!
明明我家青青死了,明明事已成定局了,明明小四注定成孤儿了,他以为他得另谋生路了……可恶!他干嘛这么开心,干他屁事啊!严小夏用力抹去眼泪,好想跟着小四哇哇大哭。
他干嘛啊!这两天根本没人要理他,他只能吓得躲在树下,看着这一对父子的疯狂举动……书上写的书生根本是骗人的!骗人的!
“小夏!”身后有人在叫。
严小夏一时回不了神,直觉转身,看见迎面而来的巨大怀抱!
糟,是大胡子!
他怎么来了?书生,救我……还来不及躲开就被正气袭击。
“小夏,你吓死大哥了!”严仲秋紧紧抱住他弱小的身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咦,小夏,你怎么昏过去了?小夏?”
“青青,吃饭了。”
马毕青张开眸,看了下天色,有点虚弱地笑:
“我以为我才瞇了下眼而已。”
将她抱到树下,万家佛坐在她身后,让她倚着自己,柔声笑道:
“妳是瞇了下眼而已,只是睡得也沉……”看着小四小心翼翼捧着木碗过来,他道:“我跟小四煮的鱼汤,妳可得喝光。”
“你爷俩?”她吃惊。
“是啊,娘!”小四把碗交给爹,然后蹲在她面前笑着:“爹跟小四去抓鱼哦,严大伯跟小扮哥都不懂做饭,他们吃干粮,可爹说妳身子虚,咽不下太干的东西,娘,爹根本不会杀鱼,还是小四提醒爹要去鱼鳞的。”
万家佛瞪了他一眼,恼道:
“没事这么多话做什么?去去去!去把你的份给吃完,乖乖睡觉去。”
小四轻轻抓着她的衣角,咕哝:“我想看着娘吃完。”小脸露出小狈般的表情,若不是马毕青双臂有些无力,真想把儿子抱个满怀。
她向小四伸手,小四立刻高兴地握住娘的手,坐在她身边。
万家佛轻轻吹凉了鱼汤,勺了一口到她面前,父子面露期待地看着她吞下。
“娘,很好吃吧?我跟爹特地把鱼给打烂,就跟娘以前煮给我跟爹吃的一样,烂烂的,好入口!”
“……打烂?”她保持微笑。
“拿石头先打烂,鱼还喷水到我跟爹的脸上,爹一气之下,不小心把鱼头都打烂了。”小四噗哧笑着:“小四负责挑出刺哦。”
“……”拿石头打烂鱼头……她咽了咽口水,暗自叹息。“你们吃过了?”
“是啊!”小四竖起大拇指,小小得意:“爹跟我说,平常咱们父子没做过饭,竟然第一次就能做出绝佳鱼汤,果然是很聪明的天才呢。”
马毕青特地微侧脸,看向自家相公的神情。
万家佛俊美的脸庞虽带着温柔的笑意,青眸也流露出自负的模样,简直跟小四一个德性。
“青青,好喝吧?”
“……是啊,你们父子真是厉害,这鱼汤真的好喝。”原来,以前不是她煮的好才得这对父子赞美,而是从头到尾这对父子根本是味觉白痴。这一想,她有点心酸了。
“既然好吃,青青妳多喝一点儿,锅里还有剩。”万家佛殷勤地喂她。
她吞了吞口水,看着糊糊脏脏的汤底……勉为其难多喝了几口,万一她肚子疼起来,那可就难看了。
“娘,明天早上啊,我跟爹还会去抓鱼哦,到时再煮给妳喝,爹说,鱼刚抓才新鲜呢。”
“我煮就好。”她马上说。
就算她是从小苦过来的人,她也不要再喝第二次了,她还有味觉啊,她还不想离开她的味觉。她嫁给佛哥哥后,就开始伺候他的三餐,小四出生后,他爷俩的饮食她全包了,从来不让他们走进厨房……她是不是做错了?
小四用力摇头,露出好大的笑颜。
“娘现在身子弱弱,小四跟爹做就好!等咱们进了驼罗山,要盖房子,爹说,盖一个大大的主屋,隔壁有个小屋子是我的哦,虽然没以前家里大,可是以后娘可以随时来小屋子陪小四睡。”
“……谁盖?”
“青青,妳是挑战妳相公的能力吗?我是一家之主,当然由我来啊。”万家佛瞇眼。“等等,娘子,我发现妳眼神在闪烁不定了,妳是嫌我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好,小四,明儿个早上咱们爷俩让你娘瞪大眼看清楚,你爹可以打得下山猪的。”
“相公,求你不要。”她月兑口。
小四小嘴微张,吞吞吐吐:
“爹,山猪比你还重耶……”要在娘面前逞英雄也不是这种逞法吧?虽然他也很想啦。
“小四,连你也不信爹?明天早上,爹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智取山猪!去去,去腾个位子,妳娘喝完汤,要休息了。”
“娘,今天晚上小四也跟妳睡好不好?”当作没看见爹的明示暗示。
“好啊。娘也想跟软软香香的小四一块睡。”她笑允道,无视佛哥哥毒辣无比的视线。
小四闻言,心里好开心,转身要先去帮娘亲打理,突然看见小扮哥跑到锅子前想偷吃。他大声叫道:
“小扮哥,碗在我这里,我帮你盛一碗,别这样喝啦……咦,小扮哥,你怎么倒地了?”赶快奔去救人。
“妖怪就是妖怪,有好东西也不懂得尝。”万家佛咕哝,慢慢地一口一口喂她喝。
她无言,用力眨了眨眼,让奇异的汤汁滑过自己的食道。
“佛哥哥,等到了驼罗山,还是我来弄三餐吧,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随便进厨房总是不好。”
他看了她一眼,轻笑:“也对,妳顾咱们爷俩的生活起居是理所当然,等以后每年妳生辰日,我再下厨才显特别。”
她闻言笑了声,然后垂下视线,低声道:
“佛哥哥,今天初几了?”
“初五了。咱们回魂时,是七月初三。”慢慢地拢缩怀抱,他笑道:“还剩十天。”
“十天啊……小四知道吗?”
“这半年来他长大许多,该懂的都懂了。我趁妳睡着时,跟他说明白了。”
“是吗?”
“青青,我很感谢还有十余天能跟你们母子在一块,小四也是。我跟他说,若是咱们真上不了山,那他也不要恨不要怨,就在最后的十来天里把煎熬当珍惜吧,我万家佛这辈子呢,最得意的不是保住家园,也不是一身聪明才智,而是生了一个纯善纯良的儿子……唔,当然青青妳也有份啦。”
马毕青轻笑,双手虚弱地握住他当日被斩妖剑烧得皮绽肉开的手掌。
“佛哥哥,你说的对。若是其它女人跟你生的,不见得能生出像小四这么好这么好的孩子呢。”
“……青青,我跟媚鬼之间绝对清清白白!”万家佛十分机灵,连忙道:“再者,他现在是男的,就算是……我也绝对没有兴趣。”
她噗哧笑出来:“我说笑的,你也当真。”
万家佛闻言,嘀嘀咕咕的:
“不能不当真啊。我家青青的醋坛子可是天下之最,要让她起了这么一点点醋意,就算我清白守身,她也不肯碰我一下。”
原本马毕青的视线一直跟着小四转来转去,后来听见身侧含怨,她缓缓转过头,看见她的相公果然是一脸哀怨,她眼角眉梢全在忍笑。
“佛哥哥,那你说,你要我怎么道歉呢?”
“怎么道歉才能弥补我受的委屈啊……”万家佛眨了眨俊目,吞下口水,轻轻磨蹭她带点凉意的颈子。“青青,妳记不记得每年天气一热,我要什么妳都允?就算我要妳等小四睡着,再跟我一块沐浴妳也很开心的同意?”
“……”开心的不是她吧?光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她连忙找借口逃避:“佛哥哥,我有点困了。”
“这正好。”他狡猾地笑:“我知道妳身子无力,当然不会要妳做些费力又劳累的事。唔,这样吧,我也不是要求,而是为青青妳着想,我抱妳上马车,帮妳擦个身子,换件衣眼才舒眼。”
“……我叫小四帮我换好了。”这佛哥哥,他是怕她担心小四的未来,才故意逗她的吧?
他俊脸一沉,不太高兴地说:
“青青,妳是不打算弥补就对了。”
马毕青忍笑,配合他道:“好好好,佛哥哥,你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你说要做我一定配合。”
“好,既然青青妳都允了,我就不客气了!”万家起身要抱她起来。
她吃惊地月兑口:“等等,佛哥哥,你不是在说玩笑话吗?”
不要吧!就算只是换个衣服,她也会被佛哥哥吃掉吧!
“谁在说玩笑?”万家佛哼声:“青青,妳懂不懂什么叫珍惜?反正妳眼里只有小四嘛,妳不肯珍惜我,只好我珍惜妳……严大哥!”有点赖皮的脸色一正,内心暗恼地放下青青,见她掩嘴偷笑,狠狠瞪她一眼。
“弟妹身子还好吗?”严仲伙关心闻道。
万家佛微笑:
“她身子有点虚,但一进驼罗山,我想她会好的。”回头看青青已在打盹,他示意严仲秋往前几步说话。
“严大哥,其实你不必送我们上山的。”
“咱们兄弟一场,不送你们,我一辈子都会后悔!”严仲秋看着他的青眸,微叹:“一想到数日后,你我永不再见,我心里总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呢?人世间不就是如此吗?”万家佛笑道:“不管是我进了山或者就此形神具灭,严大哥,我知道世间我有一个好兄弟就够了。对了,我一直没有机会问你,那日你说有车夫驾车,怎么你来找我时,就只有你一人而已?”
“我也觉得奇怪,那一天我醒来之后,车夫已经不见了。我只好自个儿驾着马车顺着小道前来,就瞧见你们了。”回头看一下跟小四玩在一块的严小夏,严仲秋虽有些疑惑但也面露高兴:“说起来,小夏也是一个奇迹。他躺在床上十来年了,如今能够活蹦乱跳,我该感激老天了……不瞒你说,我一找到小夏,原想让他先回家去,毕竟他身子弱,万一被你传染……那是没有活路的,偏偏他完全无病无痛,这也算是另一个奇迹了吧。”
万家佛闻言,不由得想到严小夏跟在他们身边至少两个月,却没有任何得病的征兆。
严小夏身子太过赢弱,又是被阴气甚重的媚鬼所附,是根本无法与严仲秋这种鬼神畏惧的身体相比,为什么能一直跟在他身边而不受瘟气影响?
突地,万家佛看见严小夏开玩笑似的勒住小四的脖子,不知在抱怨些什么,这一幕好眼熟……是了,小四心地纯良,怕严小夏自觉是外人被摒除在外,所以三不五时去找他一块玩。
钟馗也曾说过他们一家逃难逃得很彻底,部份也是因小四之故……
“家佛?”
万家佛立刻回神,俊颜泛笑:
“没事。我在想,一定是大哥你祖宗保佑小夏平安无事的。”
心里隐约有了不祥之感。他慢慢走回熟睡的青青身边,轻轻握住她的小手,低声喃道:
“还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呢?都到这节骨眼了,再不好的事不就是我形色具灭,妳另行投胎,留下小四一人吗?我还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