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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万岁 第六章

谋杀京师税收官,罪犯岁君常,因证据确凿,无须再审,即日收押大牢。

——县府公文

因岁家银矿极缺矿工,故今由县太爷代为签署转让文,罪犯岁君常暂交付矿场,为无薪矿工,其岁家家产暂为扣押,静待京师专员裁定罪刑。

——常平县罪犯转让文

一时之间,北方各县榜文四处流传。

普通百姓只知岁家银矿为天下矿业之首,主子姓岁而已;外商人则明白岁银与银饰的价值,招集合伙商人前往抢生意;而各地消息晚一步的矿业主子,在确认消息真伪后,连夜收拾行囊,火速来到常平县里。

一进常平县,赫然发现南北矿主虎视眈眈,旅商暗地与县太爷勾结,抢下银饰生意,客栈高朋满座,各地拥来劳工求征矿夫,矿场外围四周搭起生意棚子,可谓生机勃勃,重现矿县即是商县的荣景。

而岁家采矿场内,则暗潮汹涌——

“快点,快点,照顺序来——”数名工头如分各类矿石一样,将矿夫分门别类。

“这是干什么?”外地来的少年矿夫好奇地问。

“是每月一次的看诊。”本地的矿夫好心解释,跟上前排队:“县太爷现在只是代管矿场,所以一切照岁爷以往的规矩。每个月都有免钱的看诊,如果哪儿有不舒服,可以趁这时候请大夫看看。”

少年用心点头。“这倒是。疾病一生,很容易传染的,这岁家主子挺有见解的。”

来的大夫有好几名,有年轻的也有老的,少年打量一阵,扫过四周矿工的长相。

“小伙子,你在看什么啊?”

“唔,我在瞧,岁家矿场不小,这几名大夫够吗?”他有意无意地试探:“矿夫至少近千人不止吧?”

“另一头采矿场也有大夫在看,再者,大夫连着看三天,你说看不看得完?”

“喔,那我没瞧见女工们啊,女工们呢?”

老矿夫见他满面热切,以为他少年怀春,对女子感到好奇,遂答道:

“女工目前在银厂,或散布在矿洞,除非身体自觉有异,不用看大夫。”

“哦……”他运气一向不佳,试了几次就是没遇见想要找的人,难道真要他半夜突破重围,爬进女工通铺看个仔细?他会被打成馒头吧?

“轮到你了!小伙子,你有什么不舒服?”老大夫问,见这少年细皮女敕肉,不像是干粗活的人。

“我很好,最多是太阳大了点,有点熬不住。老大夫,你可以治百病?”

老大夫点头,亲切地说道:“老夫有数十年经验,遇过许多隐疾,如不能治本,至少也能让你长期调适不致病发。”

“那有没有办法让我的眉、我的嘴、我的眼,往上吊?”他很期待地问。

“……”

“老大夫你听不懂?我的意思是,有没有一种药,能让我的脸恢复正常,不像是苦瓜脸?”

“没有。”老大夫很干脆地说,一看这少年没精打采的沮丧,不知为何被他的神情影响,也跟着悲伤起来。

少年双肩微垮地摆手,道:

“算啦,反正我天生如此,只是问问而已。”他扁着脸离开原地,任由其他人往前排。

才走了没几步,忽然听见那个对人很亲切的老大夫怒喝:

“老夫拒绝为此人看诊!”

少年回头,瞧见老大夫对着某名高大的矿夫怒喊着,神情既紧张又势利。

这名矿夫果着上身,肤泛蜜铜,腰身虽然纤细如江南斯文男儿,但背脊线条极为有力好看,应该是个练家子或者曾做过苦力的男人。

少年来常平县的头几天,发现这里的百姓对外地人没什么好脸色,但这老大夫却不一样,不会对外地人另眼相看,这高大矿夫是干了什么事?

少年实在好奇,倒回去走到那矿夫的正面,发现那矿夫五官俊朗,生得好看,只是脸色略暗,似有病在身。

“出了什么事?”为首工头年有图发现骚动,匆匆奔过来。“老大夫,怎么了……岁爷?”

岁爷?少年的下垂眼立即闪闪发亮,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矿夫。

“有图,老夫拒绝为岁爷看诊!”

年有图闻言,脸色带异,道:“现在他是矿场矿工……”

“可是,却杀了京师来的税收官!”老大夫厉色道:“你该明白,老夫最恨杀人犯法的罪犯!”

年有图张口欲言,最后叹息:“好吧。”招来下一个矿夫看诊,然后对着岁君常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我知道,我也无所谓。”高大的矿夫平声说道。

少年在旁偷听,立即浑身起颤。有没有搞错,有必要用这种“杀人如麻”的声音说话吗?很折磨人耶。还是,跟他垂垂五官一样是天生的?如果是,那就有必要同情一下了。

年有图耸肩。“既然你能体谅,那是最好也不过的。”招来附近监视的工头之一,道:“你带他回去做事吧。”

少年发现那名工头是练家子,像扣押犯人似的押着岁君常离去。也对,既然是罪犯,绝不能容许他由矿场逃月兑……糟,那万家福该不会也受到如此对待吧?

“等等!”年有图叫住他,忍不住好奇问:“岁爷,这几日天气还没有热到多离谱的地步,你用不着月兑衣吧?”他记得岁君常很耐热的。

岁君常慢吞吞地睇他一眼,道:

“矿夫的衣物太粗劣,我穿不惯。”当着年有图错愕的脸,转身离去。

少年立即快步跟在岁君常身后。他观望一阵,假装工作,拾起一把沉重的锄子,然后来到岁君常身边一块挖掘。

“嘿,岁爷,今天天气真好。”试图展露他最和善可亲的神情。

岁君常没有作声,利落地掘起石块来。

少年不死心,继续道:

“听说,你是这里以前的主子?沦落这种地步多惨啊,别怕,我相信你!你绝对没有谋杀税收官,全是县太爷的脑子有毛病!”

“你我素昧平生,你怎么信?”岁君常连正眼也没有看他。

少年抖了抖,实在不想听这种了无生趣的声音,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拉拢关系。

“我当然信啦,在你之前,也有人被莫名其妙判罪,这不是表示县太爷有问题吗?”为表亲热,他索性拍了拍岁君常的背……真是结实啊,让他这个江南小男儿有点羞耻。

“谁?”

“什么?”

“谁也莫名其妙地被判罪?”

“唔,就是那个……听说姓万,对,我想起来了,就是万家福。就一个姑娘家啊,对了,我记得我刚来常平县时,听说你失踪一段日子,就是她在你身边嘛,对不?怎么现在没有看见她?”

岁君常闻言,一时沉默不语。

“岁兄?”自动由岁爷升级为岁兄,拉近关系总没错。

“小兄弟,你是外地人吧?”他意味深长地问。

“是啊是啊,我才来没几天。”

岁君常潇洒地丢了锄头,往另一头走去。“还不跟上来,你想看万家福,马上就能见到。”

少年双目发亮,连忙跟上。“岁兄,你真是够义气!”

“还好。其实万家福也不过是个丑丫头,有什么好见?”

“丑?”少年差点咬到舌头,看着岁君常的背影,忍不住靶动起来。“岁兄,你说得好!万家福的确很丑!岂止是丑,简直跟钟无艳没个两样!”呜,从小到大,只有人嫌他丑,把万家福捧成宝,今天有人看穿真相,他好高兴啊。“岁兄,我呢?我呢?我一表人才吧?”少年拍拍胸。

岁君常懒洋洋地回头,面无表情地看少年一身矿夫衣物,哼声:

“跟万家福没个两样。”

少年闻言,天生悲苦的脸剎那受到重击,正要开口驳斥,忽然听见岁君常说道:

“喏,你去问矿洞里的矿夫吧,他们都知道万家福在哪儿,不过你明着问她,不会有人回答你。万家福毕竟现在有罪在身,没有人愿意跟她扯上关系。”

“原来这样啊,那我该如何找出万家福?”

“你就说:我是县太爷派来的。”

少年愣了愣:“就这样?”

岁君常神色自若地说道:

“现在常平县是县太爷的天下,里头的矿夫全是县太爷派来的,连我也管不动,你要记得,现在我对他们毫无利用价值,所以绝不能提到我。”

少年认真地点头。“你说的是。”难怪老大夫会对岁君常疾言厉色,正是因为他没有势力了。人啊,真是现实。

“记得,不管他们怎么问,都说是县太爷派来的。”岁君常好心地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岁兄,感激不尽啊。”少年二话不说,转身入矿洞。

矿洞里的工人个个虎背熊腰,忙着开采新矿。少年叫道:

“各位兄弟好!我是来找万家福的!”

丙然!没人理他!

“我是县太爷派来的!”

有的矿夫停下工作,往他看来。“县太爷派来的?”

少年很热情,但面容实在很悲凄地说:“没错,我是县太爷派来的!绝对不是那个罪犯岁君常派来的,我来找万家福!”

“找她做什么?”所有的矿夫停工,往他走来。

少年吞吞口水,道:“这个……县太爷要找的,命令我带她离开这里回县府。”既然县太爷代管矿场,那要讨个万家福应该不是难事吧?

矿夫愈走愈近,把他逼到墙角。

少年连喊:

“喂喂,有没有必要这么近?喂,我是县太爷派来的,你对我挥拳头示威做什么?我真的是县太爷派来的,用不着对我这么亲热吧?喂喂——救命,我是县太爷派来的,跟岁君常完全无关啊,万家福,出来啊,救命啊——”

惨绝人寰的叫声远远地从矿洞里飙了出来。

岁君常心情愉悦,拐向另一头的矿场。

采矿场占地极大,自他签了转让文,转为矿夫后,矿场就多了许多工头。

意义为何,不言而喻。

他淡扫一圈视线范围内的矿场,最后定在树下的小老头跟年有路。

他举步上前,浑然不在意四周的矿夫都在偷偷注意他。

“岁、岁爷爷!”年有路赶紧拍拍衣服起身。

万家福抬眸瞧见是他,先是面露微笑,而后注意到他上身赤课,不由得连连避开目光。

“在吃饭啊。”他走到树下,看见一大一小捧着饭饭碗。

“嗯。你还没吃吗?”

“没有。”他随意坐了下来,眼前赫然出现一大碗饭,他看着那碗饭后的小眼睛,平声道:“不用,妳自己吃吧。”

“我、我可以再去拿。”年有路嗫嚅道。

“不用。”

万家福闻言,黛眉微拢,轻声道:

“为什么你说话这么难听?”

岁君常看她一眼,迅速捏了她的脸一下,哼声:

“我就爱这样。小老头,我没长那么高,妳视线抬那么高,在看谁啊?”

她微恼,低声:“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又没全身光果,妳紧张什么?我穿不惯粗衫,不如打赤膊,我都没害臊,妳羞什么脸?”语毕,瞧见年有路小嘴微张,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她认识的岁爷爷,他索性接过她吃了几口的大碗。“妳再去拿一份吧。”

年有路高兴地点头,立即跑去领饭的厨房拿。

万家福还来不及说话,就看见他把手头那一份饭菜跟她换了过来,她微怔,又听他说:

“我不吃外人的口水。”

“……”意思是,她的口水勉强可以接受了?她脸微红,关心道:“我听说,今天是另一头矿场在看大夫,你体内毒素未消,大夫有开药方给你吗?”

“没有。”他吃了几口,又觉得难吃,于是放下饭筷。“这饭真苦。”

她应了声:“这几天的饭的确是苦了点,有路说厨子生病,所以老是煮坏了饭。”连她都觉得有点难以下咽,但矿夫女工们完全没有人在吭声,似乎是习以为常了。

不过,现在她在乎的不是饭苦不苦,而是——

“大夫怎么没开药方呢?难道他不知道你身上带病?”

“他知道啊,但是他拒绝为我写药方。”岁君常看她一脸疑惑,好心地解释:“他怕麻烦。”

“麻烦?”

“不是县太爷私下吩咐他不准为我看诊,就是他怕一看诊,为他惹来麻烦,总之,就是有理由吧。”他毫不介意地说,同时很粗鲁地拉过她的长发凑到鼻间闻。“现在妳可没臭味,说起来,那十几天我一直忍着妳的臭味,也算是厉害了。”

她用力拉回她的头发,见他根本没有松手的打算,两人拿她头发在拔河,她只好放弃。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呢?不,是只有一点点点心动而已。

“小老头,这两天有没有人欺压妳?”

“我很好,你别担心我。”她轻声道。

“谁担心妳了?我是怕有人把我的权利抢走……”顿了下,他稍调整坐姿,遮去所有窥视的眼光,伸手模向她的脸。“是不是我的错觉?妳变瘦了?”

她再度用力想要拉下他的手,无奈他的力道绝对远大于她,只好道:

“每年夏天我总是会这样,通铺太闷热了,容易睡不好。”

“我还以为妳熬夜为我祈福,弄得连眼圈都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呢。”带些凉意的指月复移向她的眼皮下。

万家福从来没有让一个男人这么碰触她,这个男人不是她梦想中的良人,偏偏让她心跳不已。

“原来睡不好,也会脸红成这样啊……”

她闻言,心跳自动停止,默默地瞅着他。

他哈哈笑道:“小老头,就算妳生气,我也看不出来。”随即脸色一正,点头:“以往我可没睡过通铺,即使睡了也不觉得如何,不过既然妳这样说,等将来我回岁府,第一件事就是先改善通铺的品质吧。”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从其他女工的嘴里,她得知岁君常不会虐待工人,对工人的私生活并不干涉,只要照常上工,别闹出事来,通常他可以眼不见为净,除了在生活上没有什么娱乐,苦闷了些外,在这里工作算是十分幸运的了。

而现在,听他说得信誓旦旦,好像随时可以回岁家掌权一样……

那一天,一出山月复迷宫,被年有图发现后,他几乎是束手就缚,毫无挣扎的。

至今想起,还是有些悸动。她喜欢年长的男子,因为年长者明白家庭的重要,会在乎夫妻是否和谐,而情爱方面,只要像她兄长疼她、尊重她,偶尔互相诉说各自的梦想就够了。那天明明面前是大批官差,他却动也不动挡在她的面前。

虽然没有什么好听话,但他像个没事人跟年有图说道:

“我跟她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要我眼睁睁看见一个女人因涉嫌谋杀岁君常而被莫名处死,我还做不到。我可以不挣扎,但她必须转进岁家矿场。”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局势,他却先保下她的命。

让她心弦微微震动,一回想起,就觉得这必是她将来重要的回忆之一。

年有路捧着饭碗,快步奔回来,要趁着有限的时间跟万家福一块吃饭。万家福连忙说道:

“你别对她凶,有路只是小孩。”

他扬眉:“谁凶?”

心弦还在震动,不过这一次是被他耍赖的神色震得有些恼意。

“你用那种难听的调子说话,不是在欺负她吗?”

岁君常耐人寻味地看她一眼,道:“不是我喜欢的,我还懒得欺压呢。”话才说完,年有路已经高兴地跑回来。

她腼腆地看了岁君常一眼,小声说:

“岁爷爷,我还有饭。”她捧着饭到他面前。

“用不着了,饭太难吃了。”他平声说道。

万家福拉过年有路,柔声笑道:

“姐姐还没有吃完呢,有路陪我一块吃。”

年有路乖乖地挨坐在她身边,埋头吃起饭来,遇见青菜时,她小心翼翼夹菜到万家福碗里,万家福笑着拿肉跟她换。

年有路偷看岁君常一眼,小声解释道:“姐姐爱吃菜,我跟她换肉。等明年我十三,我肉长多了,就能上姐姐家住。”

岁君常哼了一声,见万家福又夹起肉片要跟年有路换菜,他忽然嘴一张,一口吞进万家福筷间的熟肉。

年有路眼睛瞪得大大的,低头看看自己碗里的肉,然后学着万家福夹肉到他嘴边。

岁君常瞇起眸,默不作声,缓缓扫过万家福跟年有路的脸,而后再度张嘴,熟到有些硬的猪肉片消失在他的嘴里。

“真难吃。”

万家福轻笑出声。

年有路看她笑了,也跟着傻笑。“姐姐,我刚才看见一个长得很奇怪的人耶。”

“奇怪?哪儿奇怪?”

“是啊,再奇怪也不会有妳奇怪。”岁君常指的是万家福。

年有路先放下碗筷,然后用力拉下眼角,再努力垂下嘴。“有一个哥哥长得好奇怪,他的眼睛跟嘴巴都跟姐姐完全相反,他一直追着我,我有点怕怕的。”好像被纠缠上,就会一块悲伤一样,她不要,她比较喜欢像姐姐这种笑脸。

万家福一愣,面露惊喜地起身,立即被岁君常拉进怀里。

“妳认识他?他是谁?”

“他是……”还来不及说出少年的身分,就看见不远处眼熟有名少年东张西望。

那少年看见岁君常,气冲冲地走来骂道:

“岁兄!你是不是耍我?我一进矿洞指明我是县太爷派来找万家福的,结果差点被痛打至死,还有妳妳妳,妳这个小不点!我问个人妳用着像逃难一样吗?还有妳——”手指停在万家福脸上,他呆掉,蓦地脸色大变,双腿一软,一路扑滑向前。

年有路吓了一跳,赶紧抱着碗筷跳到岁爷爷的身后。

少年紧紧抱着大腿,哭道:

“我找到妳了!我终于找到妳了!老天!我差点被他们活活打死!被活活烧死!被活活捏死!被活活分尸!被活活淋化骨水!被活活……十大酷刑啊!这年头还有十大酷刑发生在我身上啊!有没有天理啊,就因为我长得这样啊!救命啊——”

“小七,你抱错人了。”万家福静静提醒。

少年抹抹眼泪,抬头一看,脸色僵住。“岁兄,你长得不像大树,别学大树挡人!”难怪大腿这么粗。

“他是谁?”岁君常不悦地重复。

“我?哼,我是人称七少,是万家福最亲近的人!”怎样?怎样?

万家福叹了口气,抬头看神色冷淡的岁君常,轻声道:

“他是我家小弟,排行老七,叫少七。少七一定是来找我的吧?”

“福福……”万少七泪流满面。

岁君常看这两人净说些家常话,他根本不再注意,反而视线被远处的年有图拉过去。

两人视线交缠一阵后,年有图终于忍不住跨步而来。

“岁爷。”

万少七与万家福同时停止说话,往他看去。

“这两天外地人拥进常平县,我才知道为何岁爷处境如此凄惨。”年有图冷笑道。

“怎么说?”

他指向万家福,道:

“因为她是一个天生的灾星!不管她走到哪儿,一定有人被她害惨,朱乐县客栈老板就是火烧屋子,差点上吊自杀!你会落得这种地步,都可以说是她害的!”

“喂喂……”万少七抗议。

“无稽之谈。”岁君常平声道。

“爆炸、中毒,全是她来常平县的同一天发生的……”

“矿脉爆炸不就是你搞的,下毒的不就是你爹吗?你将这些事怪罪在一个外地姑娘上头,也要有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年有图闻言一窒,喃喃道:“原来你早就发现了……”咬咬牙:“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岁爷,就连银二少也让县太爷请来了,再过几天京师派来的官员一到,你罪刑立判,只怕你手里再无筹码,你好自为之吧。”冷冷说完,瞧见附近的工头在监视并且窃听他俩的对话,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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