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走到门边瞧瞧,一会儿坐回椅上托着腮帮子沉思,韦丝丝此刻就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面的狮子,片刻静不下心来。
这家人是什么意思?他们就这么把她搁着不闻不问吗?还有,二小姐是不是也跟她一样获救了?她都没事,二小姐一定也会安然无恙,可是,二小姐此刻又是身在何处?当然,二小姐不在云门山庄,否则她也不会被误认为是“君翡翠”,那二小姐到底上哪儿去了?
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表明自己不是君翡翠,他们究竟想如何处置她?对他们而言,送她回杭州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而且她这个人不贪心,也不会趁机向他们索讨盘缠,他们有必要躲得不见人影吗?说什么派两个丫头伺候她,其实是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她走到哪儿都寸步不离的跟在身后,他们到底在担心什么?
烦死人了,谁来回答她一肚子的问题呢?
“少夫人。”距离五步之处,小桃儿就停下脚步不敢再前进,虽然她和小燕儿都是少夫人的贴身丫头,可是小燕儿的责任是保护少夫人的安危,而她则是负责少夫人的生活起居,所以跟少夫人周旋的差事自然落在她头上。
当然,她已经听说少夫人是为了少庄主没有亲自迎亲一事在闹脾气,并不是真的撞坏脑子,但她还是喜欢保持距离,免得少夫人有机会抓着她说个没完没了。
白眼一翻,韦丝丝真的想一拳打醒这些冥顽不灵的人。勉强按捺住性子,坚持发挥她的奴性──再多的委屈也要咬牙吞下,“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少夫人,妳们叫我丝丝就可以了。”
“可是……”
“妳是嫌丝丝这名字不好听吗?”说真格的,她也不太喜欢自个儿的名字,听起来就是柔柔弱弱,一点骨气也没有……呃,她这个人好像是没什么骨气,不过,至少是个有羞耻心的人,不是她的,她绝不会贪求。
“不是……”
“妳用不着安慰我,我自个儿也渴望换个名字,可是又不想惹我爹难过。”爹说,她一生下来就对丝线特别着迷,于是取名叫“丝丝”,如今她的刺绣受到达官富商的喜爱,爹还自夸这名字取得贴切极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向他抱怨呢?
摇着头,小桃儿已经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虽然名字不好听,可是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人怎么可以忘本呢?”
张着嘴,小桃儿压根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灵活的水眸溜啊溜的转了一下,韦丝丝笑嘻嘻的道:“我们来打个商量好吗?”
“嗄?”
“我知道当奴婢的身不由己,妳和小燕儿在大伙儿面前如何叫我都无所谓,可是私底下妳们得叫我丝丝。”
“呃,可是少庄主若是怪罪下来……”
“有什么事我来承担,我绝对不会牵连妳,这样可以吗?”
“……是,少夫人……丝丝小姐。”
“对了,小桃儿,我有一件事情想麻烦妳,妳可以带我去见少庄主吗?”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直接找他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好,毕竟二小姐要嫁的人是他,他应该会比任何人都关心即将成亲的对象是谁。
终于松了一口气,小桃儿总算可以把没机会说的事全盘说出,“我就是来告诉少夫人,少庄主想见少夫人。”
少夫人、少夫人……真是的,她费了那么多口舌,怎么又转回原点?算了,难得这家人总算想到她的存在,这事暂且搁到一旁,“云褚昊为什么要见我?”
顿了一下,小桃儿觉得好迷惑的问:“少夫人不是也想见少庄主吗?”
“我想见他,当然是因为我有事找他,那他想见我又是为了什么事?”
“这……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小桃儿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无力感,这个少夫人还真个小麻烦!
这儿的丫头怎么一点都不机灵呢?“罢了,我还是自个儿问他好了。”
“少夫人请跟我来。”
又来了,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懂得变通呢!不管了,一旦真相大白,她就是苦苦哀求人家叫她一声少夫人,她们还会嘲笑她痴心妄想呢!
风采翩翩,笑容可掬──韦丝丝见到云褚昊的那一剎那,忽然心生一股释然,他并非她想象中那种剽悍威猛的英雄豪杰,而是亲切迷人的贵公子,可想而知,他绝对不是那种唯我独尊、霸道蛮横之人。
“不知道少庄主见我有何指教?”她恭敬的行礼。
唇角掠过似有似无的冷笑,云褚昊的口气好像她是个三岁的小娃儿,“妳就是不肯承认自己是君翡翠吗?”
微蹙娥眉,她怎么有一种被嘲弄的感觉?“我本来就不是君翡翠,怎么可以硬说自己是君翡翠?冒名顶替太无耻了,我可干不来。”
“妳是在怪我没有亲自到南京迎娶吗?”
“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何必怪你?不过,我也没听二小姐对这件事有什么埋怨。”二小姐说不定觉得很开心,否则她哪能交换身份?
“妳不认为玩这种把戏是很幼稚可笑的行为吗?”
“我没有玩把戏啊!”
优雅的笑容从他脸上淡去,他显然没有耐性陪她兜圈子了,“我不管妳在闹什么脾气,我只要妳明白一件事,妳再装模作样也无济于事,对云门山庄来说,妳是君翡翠,过些日子我们就会拜堂成亲。”
他变脸,她也恼火了,“我真的不是君翡翠,你要我怎么说才会相信?”
“妳若不是君翡翠,那又为何身着吉服?”
“那是因为我们两个交换身份……”她叽哩呱啦道出事情的经过,这下子误会全解开了,他总该认清楚状况了呗!
笑靥重回俊颜,可是任谁都瞧得出来他笑中有刺,“真没想到,君二小姐也是个说书高手,不过,虽然妳的故事编得有模有样,却难以取信于人。”
“你不相信?”虽然他已经说得很明白,她还是想再求证一次,她又不是在卖艺讨赏银,干啥编故事骗人?
“我为何要相信妳?”云褚昊很客气的反问。
“呃……因为我说的是事实啊!”
“是吗?可惜的是,这会儿恐怕没有人可以证明妳说的是事实,除了妳,所有的人都死在山贼的手中。”
身子一颤,韦丝丝咽了口口水,惊慌害怕的问:“你说什么?”
“因为妳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原本是想过些日子再告诉妳,杭州镖局的救兵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若非有人撑着最后一口气指示妳的下落,妳恐怕会变成狼群的食物。”
不,二小姐不会有事的,像二小姐那么好的人,老天爷怎么可能对她如此残酷?“那些人呢?他们在哪儿?”
“人都死了,岂有不埋葬立碑的道理?”
“那……二小姐,我是说,其中是不是有两位姑娘?”
“妳以为故弄玄虚我就会信了妳的故事吗?就我所知,妳应该只有一位陪嫁的丫头,非常遗憾,她的尸首也在其中。”
这么说来,还有一个存活下来,她相信一定是二小姐,她知道小杏会拚死保护二小姐,可是二小姐上哪儿去了?二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若非深陷困境,二小姐怎么可能不来云门山庄?
“你听好,我真的不是君翡翠,我只是『千绣阁』的一名绣女,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是我有半句谎言,我会遭天打雷劈,死得面目全非!”她慎重的举起手道。
“我若是信了妳的话,老天爷会笑我胡涂。”
“你……你这个人怎么如此冥顽不灵?”韦丝丝不曾这么生气过,这个少庄主到底有没有脑子?试问,谁愿意自贬身份?其实,她也很乐意在这儿吃香喝辣,最好连她的家人全都一起接过来这儿享福,可是,她不能这么卑鄙无耻啊!
“妳还是别再胡言乱语了,否则我真要相信大伙儿说的话,妳在摔下悬崖的同时也把脑子撞坏了。”
有一瞬间,她脑子一片空白,眨了眨眼睛,她渐渐回过神来,她终于搞懂了,她们用那种怪里怪气的表情看着她,还有她们急于逃离她,两位丫头甚至寸步不离的监视着她……原来这一切的起因全是──她们以为她的脑子撞坏了。
“我们拜堂成亲之前,妳就安安份份的把身子养好,最好别再让我听见妳装疯卖傻的言论,否则我会把妳当成疯子关在房里。”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令人生气的人?“你别太欺负人了,我没有撞坏脑子,我也没有装疯卖傻,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若是不相信我的话,你一定会后悔!”
“若是妳敢跟我作对,妳也一定会后悔。”云褚昊礼尚往来的奉送回去。
“我瞧你文采风流,还以为你是个明理人,看样子我错了,你根本是个愚蠢无知的野蛮人!”她真是大错特错,错得一塌糊涂,他根本是个唯我独尊的蛮子!
“妳怎么说都无妨,就是别再让云门山庄的人饱受惊吓。”
怒火染红了双颊,韦丝丝气呼呼的瞪着他,真正饱受惊吓的人应该是她呗!
“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希望妳早早习惯云门山庄的一切。”
别开玩笑了,她的家人怎么办?虽然前去南京的时候,老爷给了她一笔丰厚的安家费,不过那些银子顶多维持一年的吃用,往后的日子还是得靠她帮忙挣钱。还有,二小姐怎么办?凭她一己之力是找不到二小姐的,寻人的事非得仰赖云门山庄不可,无论如何,她得想个法子逼云褚昊跟她妥协。
他已经说得那么明白,那个丫头绝对不敢再作怪了,可是,有时候姑娘家别扭起来,没有闹到鸡犬不宁,哪肯轻易说罢手?为能防患未然,他还是吩咐伺候她的丫头们注意她的一言一行,天天都来向他报告。
“她是不是老调重弹,又对妳们不停的嚷嚷她不是君翡翠?”连续听了两天,云褚昊已经认定她玩不出什么新花样,注意力还是兜着鸟笼里面的绿绣眼打转,牠们啾啾唧咿的叫着,他彷佛听见“君翡翠”不肯死心的说着那句话,他忍不住伸出手指逗着笼中的鸟儿。
“少庄主,今儿个变了。”小桃儿的口气好像天要塌下来了。
“变了?”
“少夫人今儿个静悄悄的什么话也不说。”
静悄悄的?这倒是稀奇,他的视线终于离开鸟儿,“这不是很好吗?”
“一开始是很好,可是一整天都不言不语,奴婢总觉得不太对劲。”
“不会有事,她是故意装模作样想试探妳们的反应。”成天说个不停的人突然闷不吭声,这其中肯定有鬼,他倒是挺好奇她的小脑袋瓜装了什么玩意儿。
“可是,奴婢真的很担心,少夫人看起来像个傻子似的,无论我们怎么叫她、逗她,她都不理我们。”
“她不想说话,妳们就别为难她,过两天她就沉不住气了。”
“可是……”
“放心,不会有事,还有,以后少夫人若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妳用不着再向我禀报。”手一甩,示意她退下,他又转身逗弄笼中的鸟儿。
片刻沉静之后,云褚昊最得力的左右手之一陆风充满疑惑的问:“有一件事我实在想不明白,少夫人为何非要坚持她不是君家二小姐?”
“姑娘家闹起别扭的时候,谁也搞不懂她们的心思。”
“可是,又何苦跟大伙儿唱反调?这对少夫人毫无益处啊!”
“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就是喜欢耍性子,她哪懂得深思熟虑计较得失?”在他的记忆中,君家两位千金成天吵个不停,你来我往,比谁的嘴巴尖锐,比谁的气焰凌人,她们从来没想过自个儿的行为是否合宜。
“我仔细观察过少夫人,实在瞧不出来她是个喜欢耍性子的人。”
“我也有同感。”童霄是云褚昊另一位得力的左右手。
终于停止逗鸟的动作,云褚昊不以为意的转身道:“日久见人心,你们慢慢的就会瞧出她的真面目。”
沉吟片刻,陆风觉得此事绝非如此简单,“就是耍性子,也要有个理由啊!”
童霄深表同意的点头附和,“就是啊,其实少庄主不妨直接找少夫人问清楚,她究竟想要什么?省得丫头们成天为她提心吊胆。”
“我不是说了吗?她就是想跟我闹别扭,理由很简单──她不想嫁给我。”
“这怎么可能?”两人同时惊呼。
左边眉峰微微上扬,他好笑的道:“你们以为每个姑娘都抢着要嫁给我吗?”
“若是有幸被选上了,哪个姑娘不愿意嫁给云门山庄的少庄主?”陆风觉得换个角度问比较适当。
“这个姑娘正是君翡翠。”
“君二小姐若是不想嫁给少庄主,又何必凤冠霞帔的上花轿?”
“这门亲事岂容得了她作主?她是逼不得已,再加上遭受盗贼惊吓,这会儿她当然要耍耍性子消消气。”
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少庄主怎么会知道她不想嫁到云门山庄?”
“我自有根据。”他一直有个秘密藏在心里,君翡翠因为不想嫁给他,曾经修了一封书信给他,这封信他至今还留着呢!
“其实,少庄主若能多关心一下少夫人,相信少夫人很快就会气消了。”童霄虽然长得粗犷高壮,可却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他在云门山庄比陆风还受姑娘倾心。
“我有不同的见解,还不如由着她,等到没戏唱了,她自然会消气。”他可没兴趣讨好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
“就不知道气消之前,庄里会不会搞得乌烟瘴气?”陆风一脸忧心忡忡,这位少夫人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真不知道她还会干出什么事。
“我倒想看看她有多大的本事。”
“既然少庄主认为此事无关紧要,属下也没有什么好担心。”
“一个女娃儿想乱,也乱不出云门山庄的大门,可是庄里若出了内奸,那是会祸及千里,这件事你们要加紧脚步查个水落石出。”几次押送官银差一点被劫,他就怀疑庄里出了内奸,然而他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当中,万万没想到,因为他的掉以轻心,迎亲队伍给了那些山贼报复的好机会。
云门山庄也因此失去了许多弟兄,他再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一定要揪出躲在暗处的“家贼”,用那叛徒的血祭拜死去的弟兄们。
“少庄主请放心,我和童霄正分头暗中查探,一个调查庄内,一个调查庄外,也许很快就有眉目了。”
“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去歇着了。”
“是,少庄主。”
一会儿后,书房恢复宁静,可是云褚昊的思绪却不得平静,看样子,他的日子越来越热闹了。
何谓积非成是?当别人都说是,即使不是这么回事,也会变成这么回事。
“少夫人,有什么不开心妳就说出来,别闷不吭声。”小桃儿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伺候好主子原本就是身为奴才的责任。
不理她,韦丝丝依然静悄悄的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面。
“少夫人,妳这么闷闷不乐,小桃儿看了真的很难过,妳何苦为难自己?我不是在替少庄主说话,若非庄里出了一些事,少庄主不会没亲自前往南京迎亲,妳就别再怪少庄主了。”
半晌,她终于抬起那双充满迷惑的眼眸,无比认真的瞅着小桃儿,“我真的是君翡翠吗?”
怔住了,小桃儿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反过来问她。
“我记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韦丝丝,怎么会变成君翡翠呢?难道我真的把脑子撞坏了吗?”韦丝丝看起来真的很苦恼。
“呃……”这教她如何回答呢?
用力拍打着脑袋瓜,韦丝丝想得头疼得快要爆炸开来,“我怎么会对君翡翠一点记忆也没有?我真的把脑子撞坏了吗?”
吓坏了的小桃儿慌张的道:“少夫人别急,妳再慢慢的想一想,也许很快妳就会想起来了。”
“我想了,睁着眼睛的时候想,闭上眼睛的时候也想,无时无刻不在想,可是我知道韦丝丝从小到大的每一件事,就是不知道君翡翠的事,这是怎么回事?”她长长的叹了声气。
“这……”小桃儿听得头昏脑胀,真的不知道如何替她解答。
“我一定是把脑子撞坏了,否则我怎么老想别人的事,就是想不起来自个儿的事?”韦丝丝突然又发疯似的用拳头打着脑袋瓜,“我的脑子究竟是哪儿出了差错?”
“少夫人,妳冷静点!”小桃儿胆战心惊的扑过去抓住她的手。
“小桃儿,我是不是疯了?”她茫然无助的模样教人看了心生怜惜。
“少夫人别瞎说,少夫人不会有事,少庄主会为少夫人请最好的大夫。”
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推开小桃儿,她害怕的摇着头,“我不要,我的脑子没有撞坏了,我不要看大夫。”
“好好好,不看大夫。”
缓缓平静下来,可是没一会儿工夫,她又慌张的抓着小桃儿,“不行不行,我要看大夫,万一我的脑子真的撞坏了怎么办?”
“好好好,看大夫。”小桃儿觉得自己更需要大夫,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蓦地,双肩垂了下来,韦丝丝一脸深思的模样,眉头都打结了,“可是,我怎么会是君翡翠呢?”
一颗颗的冷汗布满额头,小桃儿不能不怀疑眼前这语无伦次的少夫人发疯了,“少夫人,妳别再想了,我看妳好像累了,妳要不要先躺下来歇会儿?”
“我看起来像累了吗?”
“是啊!”
“……我是很累很累了。”她像缕游魂似的从炕上飘了下来。
小心翼翼伺候韦丝丝躺上床,小桃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的“逃”了出去。
房门一掩上,韦丝丝便笑咯咯的坐起身子,“可怜的小桃儿,她真的被我吓坏了。”
这样对小桃儿好像有点过意不去,虽然小桃儿一直当她脑子不正常,可是伺候她的时候却不存一丝丝轻蔑……
“哎呀!这也不能怪我,这都是云褚昊的错,谁教他说本姑娘让云门山庄的人饱受惊吓,我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否则岂不是教他失望呢?”
做了一个鬼脸,她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云褚昊,你等着瞧,这只是开始,接下来我会让更多人尝尝这种滋味,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妥协!”
不到一天的光景,韦丝丝的语无伦次已经在下人之间掀起一场骚动,少夫人是不是疯了?小桃儿一直琢磨着是否要将此事禀报少庄主,少夫人的举止在她看来,恐怕病得很严重了,可是对少庄主来说,她可能太大惊小敝了,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小桃儿还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云褚昊已经听到了纷纷扰扰的议论,他立刻传唤小桃儿问清楚状况。
他很确定这是她在装疯卖傻,可是完全置之不理,又如何终止庄里沸沸扬扬的耳语?不得已,他还是亲自前来瞧瞧,终于明白大伙儿为何如此慌张,任谁看了眼前这种画面都会觉得她脑子乱了,不过,他打心底不相信她。
韦丝丝双手支着下巴,很严肃的对着笼子里面的小鸟说话,“我问你话,你怎么都不回答我呢?他们是不是都在骗我?撞坏脑子的是他们,不是我对不对?”
退下所有的下人,云褚昊立刻换上冷漠的面孔,“装疯卖傻不嫌累吗?”
彷佛没听见似的,她继续对着鸟儿喃喃自语,“我真的撞坏脑子吗?我真的是君翡翠吗?”
“妳非要搞得大伙儿不得安宁吗?”
她还是不理他,谁教他口气这么令人讨厌。
“妳再继续跟我装聋作哑,我就把妳关在这儿三天不准吃饭。”
终于抬起眼眸注视他,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少庄主,小女子无知,实在想不明白,我若不是撞坏脑子,又怎么会从韦丝丝变成君翡翠?”
左眉峰轻轻往上一挑,他语带挑衅的反问:“我也想不明白,妳为何不干脆承认自个儿是君翡翠?”
“我说你是当今的皇上,你愿意承认吗?”
怔了一下,他唇角微微上扬,她的反应倒是挺机灵的嘛!
白眼一翻,她老气横秋的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娃儿,难道还要我来教你吗?我们做人要公道一点,你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当今的皇上,本姑娘当然也可以不承认自己是君翡翠啊!”
“妳别以为耍耍嘴皮子就可以否认自己的身份。”
“我是在跟你讲道理。”
“我没听见道理,倒是听见了歪理。”
这个家伙真的很令人生气!“我爹告诉过我一个故事,秦帝国二世的时候有个叫赵高的丞相,这家伙指鹿为马,本来我怎么也不相信世上有这么专擅的人,可是见到你之后,我终于相信了。”
“我就是专擅,妳若能认清楚状况,安份守己过日子,这是再好不过。”
“我很想安份守己过日子,可是你不让我回家,我怎么安份守己呢?”
“妳非要逼我把妳当成疯子关起来吗?”
“你就是把我关起来,我也不会收敛自己的行为,而且你欺负一个弱女子,这对于你的名声也不好,不如,我们来打个商量,谁也别为难谁,你立刻派人找出君翡翠的下落,我就还给你们安静的日子,怎么样?”
“原来妳想跟我谈判。”这是云褚昊第一次认真打量她,她远远超出他的记忆,那年他八岁,他随着娘回南京省亲,因此认识了君家两位千金,亲事是如何定下来的,他已经模糊不清了,脑海唯一留有的印象是,这对姊妹一碰面就吵嘴斗气,想想两个小女娃彼此叫嚣的场面,真是教人瞠目结舌。
“我宁可说这是一笔买卖,我们互蒙其利,谁也不吃亏,如何?”韦丝丝讨好的对他咧嘴笑。
“买卖也好,谈判也行,不过很可惜,我不跟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谈生意,等妳成了亲,生了娃儿当了娘,我再考虑看看。”
愤怒之火烧红了双颊,她受不了的咬牙切齿道:“云褚昊,你别太欺负人了!”
他很优雅的对着她咧嘴一笑,慢条斯理的说:“我就是欺负人,妳又能如何?”
“你……我能如何,你看着呗!”
“妳又想玩什么把戏了?”
“你又没把我放在眼里,何必担心我玩什么把戏?”
“我是想劝妳别白费工夫。”
“白费工夫又如何?反正日子太无聊了,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当是替自个儿找乐趣嘛!”嘻!她寻衅似的对他咧嘴一笑,她这个人本来很识相,见风转舵是她最擅长的本领,可是这一回她决定反了,要跟这个家伙耗上!
“我拭目以待,不过,若是教我逮到理由把妳关起来,妳可别怪我哦!”
必起来就不可以作乱吗?他也未免太小看她了,她这颗脑袋瓜最多的就是馊主意,她若不闹得他弃甲投降,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