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妻子 第一章

三年过去了,他的心,还是很痛很痛!

弯轻轻将手上的红玫瑰放在墓碑前,韩焰就地坐下,模着墓碑上的名字“王海晴”,男儿泪又禁不住的悄悄滑落。老天爷对他真的很残酷,既然教他顺利的找到她,为什么她却变成一座坟墓?

当她留下书信离开的那一夜,躺在床上时,他仔细推敲,除了从小生长的育幼院,她根本无处可去,而这一点她恐怕也早有预料,为了不教他找到她,她必定请育幼院的人隐瞒她的行踪。

因此,他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还想不如等到她降低警戒心,再突击逮人。

待他忍了一个月,终于动身来到位于宜兰的慈惠育幼院,等着他的,竟然是她的坟墓。育幼院的院长说,她返回育幼院的途中出了车祸,送医不治死亡,因为当时她的手机里只有育幼院的电话,院方完全没办法跟她的朋友取得联系。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的慢一步行动没有逮到人,却留下永远的痛,他错过了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

对此,他一直埋怨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这是今生无法弥补的遗憾,经常午夜梦回,他会捶胸吶喊,为什么当时没有不顾一切的飞车来到这里?而对她,他更是埋怨,她怎么可以用这种最伤人的方式走了呢?

她怎能对他如此狠心、如此无情?独自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连呼吸也变得很痛苦,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她一样撒手不管,所有的悲伤、愤怒、责任、无奈都归于尘土。

这个狠心的女人,她是他见过最残酷的女人,可是,他是那么刻骨铭心的爱着她,即使无法谅解她的遗弃,他依然深深的迷恋她。

“韩先生,你好。”育幼院的院长走过来向他深深一鞠躬。

他漫不经心的点头回礼。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这三年来,你每个月来这里看她,已经够了,你应该展开新生活了,我想,这也是海晴的期望,她是那么善良,如果她知道你一直没有办法从过去走出来,她会很自责、很难过的。”

是吗?如果她真的那么善良,为什么要这样子伤害他?她一定不知道,面对她的死亡,他经历了三天三夜像死人一样的生活,不吃不喝,南叔甚至跪下来向他苦苦哀求,可是他不为所动,直到小鲍主发疯似的对他狂叫。

小鲍主大概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一点一滴流失,如果没有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唤他,他恐怕也会步上海晴的后尘。

牠成功了,望着牠,他哭了,狠狠的哭了一场,但却活下来了。

“有一样东西,我想还是代替海晴送给韩先生。”院长这么一说,韩焰总算把视线移到她身上,院长朝着屋子的方向挥了挥手,有个小朋友抱着一只中型的纸箱跑过来,纸箱转交给院长,小朋友又一溜烟的不见人影。

“这是海晴出发回来育幼院那天,同时从台北寄回来的,里面留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信上写着,如果有一天她不在这个世界上,她希望韩先生成为这些东西的拥有者。”

接过纸箱,他打开一瞧,怔住了,最上面的是他以为遗失在关岛的日记本。怎么会在她那里呢?难道不是掉落在关岛,而是在她的行李箱?她大概不知道如何还给他,因此一直把日记留在身边吧。

除了日记本,其它的是海晴的涂鸦和摄影作品,每一张都是那么令人熟悉。

“为什么到现在才把这些东西交给我?”

“我很犹豫不决,我不知道这些东西交给你是否妥当,海晴应该彻底退出你的生活,可是三年了,你还是这么固执,我想这些东西是否在你手上,好像没有太大的差别。”

模着那些涂鸦,他的眼神变得很温柔。拥有这些东西,以后他就更可以亲近的思念她了,这种感觉真好。

“韩先生,以后这里的大门不会再为你敞开,请你好好过日子吧。”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了。”因为他必须履行自己对韩家的责任了,完成他在六岁那一年定下的婚约。

虽然当初海晴就是为了成全他对家族的责任不得不离开他,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怀抱着对不起她的心情继续来这里看她。如今有了她的涂鸦和摄影作品,他无法来看她的痛苦或许可以稍稍减轻。

因为是最后一次了,他待了比往常还久的时间,直到天黑,院长派了小朋友催促他离开,育幼院要锁门了,他才依依不舍驱车离开返回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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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回来了啊,用过晚餐了吗?”其实南叔早就习惯了,每个月的第四个礼拜天是少爷去育幼院看海晴小姐的日子,可是从少爷出门的那一刻,他就不放心的守在门边,总是很担心他一去不回。

他知道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少爷已经都从最痛苦的那一刻熬过来,当然不会事过那么久之后才想不开,但是少爷对小姐的执着很难教人不担忧,尤其听到少爷在梦里喊着小姐的名字,他更是难过得流下眼泪。

老太爷对小姐的遭遇也很自责,当初是他逼走小姐,可是没想过小姐会因此意外身亡,所以老太爷不曾阻止少爷去育幼院探望小姐。人都死了,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我不饿。”倒在沙发上,韩焰疲倦的闭上眼睛。

“不饿还是要吃一点。”虽然每次从育幼院回来,少爷整整一个晚上都处于失魂落魄的状态,可是照顾好少爷是他的责任。

摇了摇头,他没有胃口,每当他从育幼院回来之后,总会有种很沉重的感觉,思念塞满他的胸口,他感觉整个人被掏空了。

南叔张开嘴巴又闭上。这种时候提起那件事情好吗?当然不好,可是没办法,不说不行啊。“老太爷刚刚来过,叫我提醒少爷,别忘了这个周末的宴会。”

“那天早上秘书会提醒我。”那根本算不上宴会,正确的说法是他要跟未婚妻见面的“相亲宴”,两家人希望他们两个能够透过宴会的方式熟悉对方,他是不反对,因为有些事情他必须当面说清楚。

“我去帮少爷放热水,您泡个热水澡就上床休息吧。”

没错,现在他最需要的是热水澡,然后上床睡觉,梦里,他会跟海晴相遇,如果她深情的对他笑,他会一觉到天亮;如果她伤心的对他哭,他会一夜辗转反侧。

小鲍主似乎感觉到他的悲伤,牠跳到沙发上,温柔的靠在他的脸颊边磨蹭,他不由得睁开眼睛,抱着牠坐起身。

“小家伙,妳也想念海晴对不对?”模着牠的头,他知道海晴的离去对小鲍主的伤害有多大。还记得刚刚接手照顾牠的时候,牠的食欲很不好,生怕牠闷出病,他要南叔白天都带牠去公园,待在外头,这位风骚小鲍主应该比较有活力吧。

可是,牠的情况还是一样糟糕,他甚至担心牠会香消玉殒,直到他深陷海晴身亡的悲伤当中,每天行尸走肉,没想到为了唤醒他,牠的精神全回来了。

小鲍主望着他的眼神充满哀伤,自从主人丢下牠一走了之,牠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过一阵子,小鲍主就要有新家了,那儿有很漂亮的草皮,妳每天都可以在草地上尽情的奔跑玩耍,妳会喜欢那个新家。”爷爷坚持他娶妻后应该有更大的生活空间,于是将名下一栋位于天母的别墅送给他当新婚礼物。

其实想想,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那里的空间很大,两个陌生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比较自在。

“还有,再过一、两个月后妳就会有新的女主人了,据说她是医生世家的千金小姐,应该是个娇娇女,不太好相处,妳不需要理会她,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取代海晴在妳心里的地位,我也一样,我的心里只有海晴。”

清了清嗓子,南叔不自在的道:“少爷,洗澡水放好了。”

点了点头,韩焰把小鲍主放到地上,再抱起茶几上的纸箱走回房间。

望着少爷的背影,南叔无声一叹。当他得知小姐发生意外,他就认为少爷应该取消这门婚约,小姐的死亡只会让少爷更无法割舍她,少爷在这种情况下娶了夏家的小姐,对两人恐怕都是种折磨。

不过,老太爷相信时间是良药,再深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慢慢痊愈,唉!老太爷根本不理解少爷对小姐的感情有多深刻。

他很担心,他已经可以预见他们的婚姻是不幸的开始,偏偏他无能为力,但愿老天爷可怜痛失爱人的少爷,也可怜那位无辜的少女乃女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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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海晴离开他之后,他的日子更忙碌了,因为忙碌可以让他忘记痛苦,即使是暂时,可对他而言,却是喘息的空间。

一忙起来,就是天塌下来,他也没当一回事,当然包括今天的相亲宴。

叩叩叩!邵美瑶已经第三度进来提醒顶头上司。“总经理,南叔刚刚来了电话,他要我提醒你,别忘了今天晚上的宴会。”对于海晴的死,痛苦程度仅次于韩焰的人就是她这个学姊,因为当初他们的相识是她牵的线,而海晴是为了离开韩焰而发生意外的,她间接成了害死学妹的凶手。

有一阵子,她气韩焰,也气自己,她动了离职的念头,可是那一夜,海晴来到她的梦里,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很温柔的对她笑,她赫然明白,善良的海晴不要她责备任何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上天堂的人是幸福的,而独自留在世间的人反而痛苦。

看看上司,他不再是以前那个总是面带微笑的优雅绅士,他变得很冷淡,不时流露出一股忧愁,海晴的死在他心头留下的痛,恐怕不会消失吧。

略微一顿,他显然刚刚想起来。“我知道了,现在几点了?”

“再十分钟就五点了。”

“我手边的工作忙完就出发。”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呢?

“总经理,这句话一个小时之前你就说过了,我建议你还是现在出发,晚一点恐怕会塞车,如果迟到了,总裁会不高兴。”关于今晚的宴会,公司上上下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是总裁为他举办的相亲宴。总经理都三十四岁了,总裁担心他的婚事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手上的工作再过十分钟就可以结束。”这句话听起来纯粹是在应付,想要取信对他知之甚深的秘书实在很困难。

“十分钟后,我还要过来提醒总经理吗?”

“不用了,妳可以下班了。”

真是难得,她平时都是八、九点才能下班,可是这样的好事最好予以婉拒,如果她没有盯着他离开办公室,她可以肯定,明天总裁办公室会有一道人事命令下来——她这个失职的秘书调去扫厕所。“我还有工作,不打扰总经理了。”

事情果然如邵美瑶所料,如果没有她三催四请,韩焰不会乖乖离开公司,而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因此当他抵达别墅,也迟到一个小时了,南叔直接守在停车场逮人。

“少爷,你总算来了。”差一点跪下来亲吻少爷的脚指头,南叔实在是太激动了,这段等待的时间,他真怀疑自己会休克昏过去。

韩焰觉得南叔太大惊小敝了。他又不会落跑,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南叔真的觉得很无辜。夹在老太爷和少爷之间,两边对他都有意见,算了,反正少爷愿意现身就好,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老太爷希望少爷和夏小姐可以单独相处,便请她在书房等少爷。”

点了点头,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此刻身心俱疲的他不适合跟人交际应酬,而且姗姗来迟破坏大家的气氛也不太好,他直接绕到后面的起居室,那儿也有个进入屋内的门户,书房就在起居室的旁边。

当在书房门口看到那道落地窗前的娇弱身影,他彷佛被闪电打中似的僵住了。这是在作梦吗?为什么他会看见海晴?难道是她不忍心丢下他,决定回来找他吗?

张着嘴巴,他很想出声呼唤她,可是又很担心吓跑她。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也许她只是偷偷回来看他,他还是静静的看着她就好。

就这样,他像一座雕像,动也不敢动一下,直到那道身影似乎察觉到异样,转过身来。

两个人正面对上了,他总算可以正眼瞧她,有一瞬间,他还是相信自己看见的是海晴,可是过了一会儿,瞧得更仔细,他终于确定对方并不是他心爱的女人,她只是容貌与海晴有些相似罢了。

“你是韩焰?”女孩的声音有着跟纤细的外表极为不搭调的低沉。

“夏小姐妳好,我是韩焰。”看着她的眼睛,他更确定她不是海晴,因为她有双非常清澈纯真的眼睛,不像海晴,淡漠之中透着一丝强悍,可是,那股纤细娇弱的味道却是一模一样。其实严格比起来,她比海晴丰润多了,还有,她左耳下方的颈项上有着淡淡的疤痕。

“你好,我叫夏云之,你可以直接叫我云之。”她灿烂的扬起笑容,她的笑容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很坦率,还有俏皮。

走到沙发,佣人已经体贴的在大茶几上摆了些茶点,大概是想让他们好好的聊天,他优雅有礼的欠身道:“请坐。”

夏云之在沙发端正的坐下来。她知道女孩子不可以直勾勾的盯着男人看,可是她忍不住,这个男人真是好看极了,不过最迷人的是他眉宇之间的那股忧郁,她感觉自己的心微微抽痛……她怎么了?怎么会觉得这个男人令她心疼?

“有些话,我必须先跟妳说清楚。”顿了下,心里有种莫名的挣扎,他这么直截了当会不会太过份了?不,事实就事实,她本来就不应该对他怀抱过多的幻想和期待。“妳知道我们两个为什么会定下婚约吗?”

“因为我爷爷输血给你,救了从楼上摔下来大量失血的你,是吗?”她个人觉得这种戏码比较适合古人,怎么会发生在这种时代呢?这真的很可笑,他应该也有相同的看法吧。

点了点头,既然她了解状况,他就不需要拐弯抹角废话太多。“结婚的事我没有意见,可是我想妳应该知道我的立场。”他的眼神和声音变得更冷、更硬了。“我什么都可以给妳,除了爱情。”

她像个被人家指责做错事的小孩子,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们不是因为相恋相爱而结婚,不过婚后可以培养感情,爸妈是这么告诉她,她也同意,往后的人生还很漫长,同床共眠的两个人久了就会有感情,早期的夫妻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爸妈也不例外啊。

“妳还不懂吗?我会娶妳,可是我对妳不会有任何感情,妳只是我在法律上的妻子。”为什么看着她,他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个可恶的混蛋?因为她天真无邪的教人心生不忍吗?没错,她的眼神像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但是,他对她感觉似乎又不是这么单纯。

酸酸的,莫名的疼痛在胸口流动,她不明白这种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感受到有股深深的悲伤将她紧紧包围。“既然你不是真心想跟我结婚,那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我年纪不小了,如果再不结婚,我爷爷就要跟我断绝关系了。”不想对她隐瞒任何事情,他会履行这门婚约是基于家族的责任。

“韩爷爷很慈祥,他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韩焰冷冷的一笑。爷爷在她面前会是多么慈祥的模样,他不难想象,这会儿爷爷可是急着把她骗进韩家,因为她若是不爽退婚,他就有理由继续拖着不结婚,爷爷当然要讨好她,算了,即使破坏爷爷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反过来问她,“如果不是那个婚约,妳会愿意嫁给我吗?”

“这要相处后才知道。”

“不过,我们的情况恐怕没有那种闲工夫慢慢相处,妳现在就做出决定,如果妳不想嫁给我,妳去告诉妳爷爷,我爷爷应该会想办法说服妳改变主意,但是妳坚持退婚,他也只能接受,这门婚约本来就是为了报答妳爷爷的救命之恩。”

他怎么可以说得这么简单呢?她哪有可能说退婚就退婚?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像以前那么硬朗,他人生最后的期望就是看到她披上白纱,爷爷还说,如果不是因为三年前她生了那场大病,脑子和身体都变不好了,他老早就把她出清掉。

她在爷爷心目中是不是跟垃圾没什么两样?没办法,爷爷认为女人一生当中只要做对一件事情就可以了,那就是找个好老公,而韩焰是他心目中孙女婿的不二人选……总而言之,这会儿她跑去告诉他要退婚的话,爷爷大概会昏倒吧。

“妳的决定?”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没耐性?”微微扬起下巴,别看她很柔弱的样子,她倔强起来的时候,家里每个人都会跪下来向她求饶。“我要回家仔细想想看。”

韩焰微微一怔。好像,真的好像,那扬起下巴的姿势怎么会这么相像呢?他的心脏无法自持的跳得好快。

“我可以想想吧。”

回过神来,他淡然的指出他们此刻所面临的情况。“结婚的日期已经订了,妳认为自己还可以慢慢想想看吗?”

顿了下,伸出左手,她扳出一根手指,这样不够,接着又一根手指,还是觉得不太够,再一根手指,好像还是太少了,不过……算了,太多天也很伤脑筋,就这么决定吧。“你给我三天的时间。”

瞧她那副“精打细算”的模样,唇角不自觉上扬,他实在看不出来她的三天跟现在有什么差别,不过,他不再坚持了。“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无所谓。”

无所谓?那他干么催她做出决定?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可是,她却没有办法教自己的视线移开,他像一块磁铁深深的吸引着她,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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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到了,日子怎么过得这么快呢?夏云之从这一头滚到那一头,再从那一头滚回这一头,她的脑子一刻也没有闲下来,可是,心里头还是一点主意也没有,她真应该再向他多争取几天考虑。

其实,这事不应该那么难决定,任何女人听了那个家伙说的话,没有一个愿意嫁给他,可是心里头就是有个很奇怪的声音对她说:妳要嫁给他,妳要张开双手拥抱他……因为他长得很帅吗?

好吧,她承认,他是她见过最帅的男人,可是冷冰冰的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她怎么会想拥抱他呢?

她是不是发烧了?模着额头,温度很正常,那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我的天啊!”看到夏云之把草皮当床铺滚来滚去的样子,专门伺候她的小亮惊吓得差一点把手上托盘里的茶点打翻。“小姐,妳的白衣服染成绿色了。”

坐起身,她很无辜的嘟着嘴。这个丫头怎么那么喜欢大惊小敝?白色可以染成绿色,那绿色就可以染成白色,这是同理可证,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已经帮小姐铺了毯子,小姐干么不乖乖的待在毯子上?”小亮的口气好像在对小孩子说话。没错,她的这位小姐跟个小孩子没什么两样,经常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偏偏又爱穿白色的衣服。据说是生了病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而她是小姐生病之后才来到夏家,专门来当小姐的跟班。

“我本来是待在毯子上,可是滚了几圈,就跑出来了,这都是因为毯子太小了。”她真的不是故意把白衣服染成绿色。

小亮翻了一个白眼。这位小姐永远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弄得一团乱,这是不是很像小孩子?

“小姐干么滚来滚去,难道不能乖乖坐着不动吗?”她没气的道。

“我又不是机器人,干么坐着不动?”

瞧瞧她说的话,这会儿倒是挺有小姐的架式。摇摇头,小亮不再浪费口舌跟她辩论,反正洗衣服的人又不是她,这种事轮不到她来伤脑筋,她将手上的托盘摆在毯子上。

“桂姨给小姐准备了下午茶。”桂姨是夏家的管家兼厨娘。

回到毯子上,她对着下午茶皱鼻子。“怎么老是叫我喝鲜女乃?我喜欢花茶。”

“桂姨说小姐只能喝鲜女乃,还有,我不可以偷偷帮小姐,如果被她发现,我就得包袱款款回乡下种菜了。”人家都认为她很好命,吃得比小姐还多,因为小姐不吃的食物全部进了她的嘴巴,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其中的心酸。

甜美的一笑,夏云之完全不当一回事,一会儿谄媚一会儿威胁的游说她,“鲜女乃很营养,对皮肤又好,如果小亮小姐不喝,我只能让鲜女乃滋润大地,糟蹋食物可是会遭天谴欸。”

“既然如此,那小姐自己干么不喝?”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没办法,我讨厌没有味道的东西。”夏云之如是说,然后又央求着,“拜托啦,小亮妳一定要把昂贵的鲜女乃喝了。”

可怜的小亮,就在小姐的软硬夹攻之下阵亡,然后不得不含泪的把鲜女乃灌进嘴巴,因为她也不喜欢没有味道的东西。呜~她好可怜,每次都这样!

“小亮,我问妳。”拱起双脚,双手绕过小腿抱住自己,下巴枕在两膝之间,夏云之苦恼的皱着眉。“妳有没有这种经验?明明看那个人很不顺眼,妳却好想紧紧抱住他,这是为什么?”

“小姐想抱的那个人是不是未来的姑爷?”

哇!小亮好神喔!她惊愕的瞪大眼睛。这个丫头太厉害了,怎么一下子就猜透她的心思?

她的惊讶立刻换来小亮的斜眼。小姐大前天从台北回来就变得魂不守舍,不难猜到教她心神不宁的人就是未来的姑爷,她怎么自己都没注意到呢?

“小姐对未来的姑爷一见钟情了。”小亮很三八的捣着嘴巴笑了起来。

“一见钟情?那是什么感觉?”

小亮一双眼睛闪烁着如梦似幻的光芒,“所谓的一见钟情,就是看到那个人时,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这下子问题大了!”夏云之回想当时的情景。“我那时的全世界确实只有韩焰一个人,因为我们旁边也没有其它人啊,如果我眼中会多出另外一个人,那不是见鬼了吗?”

“小姐,妳认真一点好不好?”捶胸顿足,听了她回答的小亮昏倒的趴在毯子上。她被小姐打败了,这两种意境截然不同,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

她哪有不认真?瞧她眉毛都打结了,还想了三天,怎么会不认真呢?她就是想得太认真,白色的衣服才会变成绿色的。

“小姐,听说未来的姑爷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长得帅没话说,人品好又很能干,而且还是韩氏集团的接班人,妳的脑子就别再想东想西,反正你们的婚期都订好了,妳等着当新娘子就对了。”小亮真的很想敲敲小姐的脑袋瓜,听听里面会发出什么声音。小姐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有时候觉得她很纯真简单,有时候又会觉得她深奥难懂。

听桂姨说,小姐生病之后才变成这个样子,那小姐生病之前是什么样子呢?桂姨闪烁其词,就是不肯说清楚,只告诉她,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说,她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事情有什么不能说呢?

摇摇头,夏云之叹息道:“你这丫头真是头脑简单。”

四肢抽搐,小亮相信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像极一只月复部朝上的乌龟。她们两个到底是谁的头脑比较简单呢?真难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小姐这种怪胎呢?轻轻戳着小亮的肚子,逗得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夏云之往后躺了下来。她可以理解小亮的想法,小亮却不见得懂她的心,对小亮而言,外在的条件胜过一切,可是在她看来,感觉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感觉很重要,就是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会儿她还为了要不要结这门婚事在伤脑筋。

她到底哪一根神经出了差错呢?

我会娶你,可是我对你不会有任何感情,你只是我在法律上的妻子……

哪有人家像他这个样,第一次见面就迫不及待的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高高的城墙……

对了,她知道了,就是这个!那种不想跟她亲近的距离感,态度傲慢,却掩不住眉宇之间那股忧郁,没错,就是因为那股忧郁,她的心不自觉地被他牵动。

可想而知,他一定经历过很伤心的事情,那会是什么事情?感情方面吗?这个可能性很大,除了女人,大概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一个男人变得这么伤心绝望。

模着胸口,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痛苦、如此难受?甩了甩头,她干嘛自找麻烦想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呢?不管他曾经遭遇过什么事情,那绝对是很痛苦的回忆,痛苦得不得不关起心门,无情的将别人挡在门外,不让人家进入他的心,同时也不让自己进入人家的心。

如果他知道,她对他有多么好奇,不停的猜测过去他身上发生什么事情,他大概会送她一张臭脸……拜托,她又不是那么白目的人,干嘛傻呼呼的惹他嫌呢?

唉!想想过去的事情,她自己都糊里糊涂,没记得几样,她干嘛那么关心他的过去?可是……怎么办?她的心就是会忍不住惦记着他,难到真的像小亮说的,她对他一见钟情吗?

不过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困扰挣扎了三天的答案已经清清楚楚浮现在眼前,她知道,她是真的没办法丢下这个男人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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