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野岚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一种像身在火热的地狱里,被数千度的高温焚烧他的,但奇异的是,他的体内有种与身外的高温相反的诡异冰冷,像吞下一块千年的寒冰,冷得他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你这女人到底在干什么?你没看到他在发高烧吗?快想办法让他退烧呀!”
他听见有人在吼叫怒斥,声音听起来像他的随身部属将海。
“我知道,现在我正想办法替他降低体温。”丁淳纯紧张得小手不住发抖,但她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
伤者的体温高居不下,如果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有极大的不良影响,不过她千万不能因此感到慌张,如果连她都慌了,那谁来帮助伤者退烧呢?
真倒霉!今晚明明不是她的班,可是这位神野先生一发烧,轮值夜班的院长千金颜娇娇马上用“夺命连环扣”把她叫来接班,因为她颜大小姐不想整夜睁着眼睛照顾一个发烧的病人。
丁淳纯微叹一口气,认命地将冰块塞入冰枕里,用防水夹谨慎地夹好,正准备塞入神野岚的脑后与颈部之间时,冰枕忽然被人拍掉了。
“你弄这些冰块干什么?我们少帮主烧到快四十度了,你还用这些冰块有什么用?快给他退烧药呀!”将海龇牙咧嘴地大吼。
丁淳纯望着掉落在地上的冰枕片刻,平静地弯腰将它拾起,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拭有些脏污的表面,一面解释道:
“我已经给病人吃过两剂退烧药,短时间之内,病人不能再服用任何退烧药,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你懂什么?!”
他的少主也许就快烧坏脑子了,这个女人还说什么不能再吃退烧药的鬼话?
丁淳纯知道他很心急,实在不忍苛责他,还是好声好气地劝道:“将海先生,我知道你对神野先生发高烧的事很心急,但请你相信专业,我们具有相当充足的医疗常识,一定会想办法让神野先生平安康复的。”
“像你这种愚蠢又胆小的女人,哪懂得什么医疗常识?”
将海见她又想将冰枕塞入神野岚的头下,再度愤怒的伸手将冰枕挥开。
丁淳纯呼吸逐渐急促,她瞪着一度躺在地上的冰枕,发誓她真的受够了。
“出去!请你们统统出去!”
怒气烧光了她的胆怯,她动手推挤足足比她高出二十公分的将海,使劲将他推向房门外。
“你们在这里只会妨碍我的工作,请你们到外头等候!”
“你这蠢女人说什么——”将海举起手想赏她一个耳光,但神野帮不准欺负妇孺的规定,令他高举的手迟迟无法落下。
川井和仓水见他真的失控了,赶紧帮着丁淳纯将他推出去。
“将海,冷静一点!少帮主现在还在发高烧,你在里头大吼大叫,对少帮主并没有好处。”
“可是——”
“就交给她吧!我们不懂医术,除了相信他们,还能怎么办?”
“可是我不放心那个笨护士——”
“我相信那位护士小姐很清楚,如果咱们少帮主有个什么万一,她必定是得陪葬的。”川井说着,还用威胁警告的眼神扫了丁淳纯一眼。“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则她一定会尽全力医好咱们少帮主。”
“没,没错!”丁淳纯忍住心头的恐惧,大声说道:“你猜得没错,我的确还不想死,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神野先生尽快康复,请你们要相信我!”
“你最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否则——我会要你偿命!”将海恶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后扭头走出病房。
“那我们先出去了!”川井和仓木朝她点点头,一同离开病房,并且小心地带上门。
丁淳纯走回病床边,将手伸到神野岚的额头上一模温度还是很高,可见光用冰枕退烧是不够的,必须再配合使用其它的方法才行。
她从架子上取下药用酒精,将一定比例的药用酒精及水倒入盆子里,然后转身解开神野岚身上的衣物,准备利用擦拭酒精的方法帮助他退烧。
她解开他身上宽大医院病服的钮扣,小心地抬起他的手月兑下它,放在一旁的椅背上,然后拉开他裤腰上的抽绳,打算褪下他的裤子,好方便她用酒精水擦拭他的身体。
罢将长裤拉到他的大腿,不料神野岚便突然睁开眼睛,伸手攫住她的手。
“等不及了,小骚货?”
他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眼昏暗无神,只有嘴角挂着暧昧邪恶的微笑,像是望着一个主动送上门的欢场女子。
“你说什么?”什么小骚货?
她好心帮他擦拭身体,他怎么骂人哪!
“理纱,你穿着这种纯洁的白衣,是想玩假扮游戏吗?”他粗糙的手指不断抚模她手腕内侧的柔女敕肌肤,神志显然不太清醒。
“什么假扮游戏?我是正牌的护士,请你放尊重点!快……快放手啦!”丁淳纯既害怕又生气地挣月兑他的钳制,然后赶紧解下他的长裤,抛在椅背的上衣上头。
“理纱,你今天特别热情,是我让你饥渴太久了吗?”他微带沙哑的嗓音,戏谑着粉脸开始涨红的俏佳人。
是他看错了吗?他的情妇理纱今天看起来好清纯!以往连跟他上床时都还浓妆艳抹的她,今天脸上居然纯净得没有一丝彩妆。
“我不是理纱,你认错人了!”
丁淳纯抽出一条毛巾,放入混合了酒精的水中,拧得半干之后,从他的胸膛开始擦拭他干燥、滚烫的壮硕身躯。
“你生气了?”神野岚觉得很稀奇,向来只会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的理纱,几时变得这么勇敢了?“你是病人,我怎么敢和你生气?”丁淳纯的手跳过他被黑色内裤包围的重点部位,从鼠蹊部继续往下擦拭。
神野岚猝然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扯,再度将她拉到自己身上。
“啊——”她惊讶得连手中的湿毛巾都掉了。
神野岚将整张脸埋入她柔女敕的颈项间,粗哑的嗓音喃喃低语:
“你今天闻起来特别香,我喜欢这味道……”完全不含人工香料的自然清香。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丁淳纯重心不稳地趴卧在他身上,小翘得高高的,双手不停上下挥舞,模样看起来狼狈得不得了。
“你看——”他拉起她的小手,放在他身上惟一一块贴身、且高高隆起的衣料上,“我想要你了。”“啊——!”这根本是吃她豆腐、对她性骚扰!
她长这么大,可还没模过这种东西呀!
基于工作上的需要,她看过一些病人的,呃,传宗接代的工具,但从没有这么直接的碰触,她不禁惊恐地将贴着他鼓涨的手心蜷缩起来。
“呃——”神野岚不知为何突然垂下头,状似痛苦地申吟着。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
丁淳纯见他低头申吟,立即焦急地问,没想到才一开口,微张的樱桃小口就被滚烫的唇占据住。
“唔——唔——”他怎么可以强吻她?
这下他不只是性骚扰,简直是性侵犯了!
她惊骇地瞪大圆滚滚的眼珠,拼命咿唔地挥舞着手臂,想摆月兑他那令人窒息的热吻。
“理纱……”神野岚用一只大手,轻松地抓住她的两只小手,昏暗迷蒙的视线里,只看得见对他挑逗微笑的热情情妇。
“唔……咿……”丁淳纯拼命呼喊着要他放开她,但她的呐喊全被含在他的嘴里,喊出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懂。
可怜的她不但宝贵的初吻没了,连从未让人碰触过的胸脯,都叫这个的登徒子模光了。
“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他一刻也不放松地吻着她的唇,大手从胸部滑过腰际溜下大腿,撩起护士服的下摆,满含探险的大手钻向裙内。
“不要脸的倭寇!”
丁淳纯忍无可忍,趁他迷乱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扬手用力给了他一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果然如她所愿制止了神野岚的动作,但也让丁淳纯自己吓一大跳。
她打人了?她举着颤抖的手,惧怕又懊悔地瞪着行凶的手。
生平怯懦胆小的她,居然在病房里打病人耳光?
天呀!要是让平素最照顾她的院长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失望!
“你……你打我?”
神野岚刹那间恢复一些意识,睁大眼瞪着她,但不一会儿便像耗尽所有气力,头一歪,再度陷入昏迷。
丁淳纯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松了一大口气。
她的贞操……总算保住了!
阒黑的夜随着天色逐渐明亮而远离,和煦的朝阳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洒入外科病房内,映得满室温暖的阳光。
神野岚听见走廊外传来走动和谈话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原以为中枪只是梦境中的片段,原来这是事实!
他低咒一声,这辈子从未像现在这么不舒服过,浑身像被火车辗过一样酸痛,最令人生气的是他变得好虚弱,仿佛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过昨晚侵袭他的灼热与寒冷两种极端的感觉已经消失,他动动手指,感觉失去的体力正开始一点一滴慢慢回到他身上。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觉得自己的左手有点麻,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被某种物体压住。
他转头一看,只见几度将他气昏的小护士趴坐在病床边,正抱着他的手掌,安适地熟睡着。
他不高兴自己的手掌被她当成枕头,谁晓得她有没有偷流口水?于是粗鲁地扯动手掌,喊道:“喂!你给我起来!”
“嗯……别担心……我马上为你退烧……”
丁淳纯发出几声申吟,动了动身子,用柔女敕的脸庞摩挲他宽大的手心几下,然后又沉沉地睡着了。
“你——”脾气火爆的神野岚奇迹似的没有发火,马上大吼将她叫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她甜蜜的睡相,奇异的令人感到赏心悦目,另一方面则是她刚才在寤寐间呢喃说出的梦话,令他有些小小的感动。
她虽然胆小又笨拙,但倒还挺有敬业精神的,看得出她昨晚一定看顾了他一整夜,才会累得抱着他的手掌就睡着了。
神野岚向来严厉苛刻、瞧谁都不顺眼的眼眸转柔了,他专注地凝视着她,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抚模她粉女敕女敕的脸颊。
“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小,睡着的模样居然这么可爱。”
他静静望着她,享受生命中难得的宁静与祥和,但门口突然传来说话声以及门把转动的声音,残忍地打断他好不容易拥有的片刻恬静时光。
他不想被人发现他正盯着这个秀逗小护士的睡相看,低咒一声,立即闭上眼睛装睡。
“将海,别冲动——”
川井和仓木拼命想拉住往病房里冲的将海,但他像头失控的蛮牛似的,他们怎么也拉不动。
“我再也忍不住了!那个笨护士已经待在里头一整个晚上了,我不进去看看,怎么也不会安心!”
“将海——”
“啊!”果然。将海冲入病房,看见丁淳纯趴在床边熟睡着,立即愤怒的大吼:“你们看!这个女人趴在这里睡觉,她根本没有好好医治我们少帮主!”
将海一个箭步冲过去,扯着丁淳纯的手臂,将她从床边拖起来。
“你给我起来!”
“啊——”丁淳纯在睡梦中听到十分吵杂的声音,正皱着眉头喃喃申吟:“好吵……”接着,就被人硬从床边扯下来。
“怎么……怎么回事?”她睁开睡迷糊的双眼,一眼就看见面容凶恶的将海,瞌睡虫立即吓醒大半。
“你还敢问?昨晚你明明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我们少帮主,结果呢?我们少帮主躺在那里发着高烧,你却偷懒地趴在这里睡觉!”
将海恶狠狠地瞪着她,要是他手边有一把刀,一定毫不考虑刺入她的心脏。
“我没有……好痛!”
丁淳纯的手腕好像快被扭断似的,痛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没有偷懒,昨晚我一直很用心照顾神野先生,直到他退烧了,我才趴下来稍微休息一下——”
“你还敢狡辩?今天我非扭断你的手腕,教你这个烂护士再也不能害人!”
“将——”川井和仓木吓出一身冷汗,正想上前阻止他,后头的病床上,比他们更早发出喝斥声。
“将海,住手!”
神野岚迅速坐起,如火炬般的双眼,愤怒地瞪着正紧揪着丁淳纯手腕的将海。
事到如今,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
“少帮主?!”川井和仓木惊讶地瞪大了眼,飞快的冲到病床边,既担忧又惊喜地问:“您……没事了?”
“废话!要是有事,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们说话吗?”他先用白眼扫了川井和仓木一眼,接着眼一眯,凌厉地瞪着将海。
“还不放开她?”
“少帮主……”将海既惊又喜,缓缓放开丁淳纯的手。
丁淳纯立刻躲到一旁,疼痛地捧着自己的手,检视手腕处的红肿。
神野岚用眼尾瞄了她一眼,见她难忍痛处的可怜表情,竟令他鲜少怜惜女人的心,感到一丝异样的痛楚。
“原来我是这样教你们的!”他瞪着将海,冷笑地嘲讽:“我教你们在没搞清楚事情真相的情况下,就擅下定论、欺负手无寸铁的女人吗?”
“属下错了,请少帮主责罚!”
将海跟随神野岚并非一两天的事,他当然知道神野岚生气了,立即单膝跪在地上,低头表示知错了。
“改天再跟你算这笔帐,现在你先向她道歉,这是你欠她的!”神野岚朝丁淳纯昂了昂下巴。
“这……”将海为难地抬起头,望着丁淳纯,显然不怎么想向她道歉。
他承认自己太冲动,错怪了这个小护士,但她的确胆小得要命、给人的感觉又不精明,他会怀疑她没照顾好少帮主,也是很正常的!要他向这个胆小的笨护土道歉,他……说不出口!
“既然知错,就该勇于认错,还是神野帮没教过你该怎么道歉?”神野岚冷冷注视着他,语气愈来愈冷冽。
“我……”将海从小苞着神野岚,从来不曾忤逆他的意思,现在当然也不会!因此即使再不情愿,还是咬了咬牙,走到丁淳纯面前低下头。
“对不起,丁小姐!是我错了,冒犯了你,请你原谅。”他咬着牙,说出万般不想说的话。
“没……没关系啦!你不用这么这么多礼……”
这样的道歉,比不道歉还让她别扭。
“我先出去了!等会儿会和交班的人一起过来。”
丁淳纯飞快离开病房,她没发现,从头到尾神野岚都用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目光复杂地盯着她娇小玲珑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