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娟陵将支票和钱还给叶定彻之后,只觉得满心轻松,原以为这件事应该就这么落幕了,没想到这才是另一个事件的开端。
星期日下午,照例是她难得的休息时间,她躺在床上睡午觉,享受难得悠闲的慵懒时光,不料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却响起了。
这个时候,会是谁打电话给她?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看荧幕显示——“是叶定彻的电话号码!
怎么办?不接吗?时!他一定又想争论那张支票的事,干脆不要接算了。
她鸵鸟的将手机扔在一旁,假装没听到手机铃声。
饼了一会儿,铃声果然停止了,她正感到得意时,手机却响起收到简讯的嘟嘟声。
毫无疑问,这通简讯一定是叶定彻传来的!
既然看简讯不会被他知道,那她就姑且看看好了。
她把手机抓回来,按下上方的按键,开始查看讯息内容。
当她看完讯息,整个人立刻跳起来大叫:“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原来简讯上写着:刚才打电话你没接到,我只想告诉你,我在你家附近,正要去拜访陶叔。
天哪!他要来看爸爸?
他来看她爸,他老人家一定很高兴,可是那就会被他发现,她和叶定彻出去喝过下午茶,然后他就会以为她贪慕虚荣、想巴着叶定彻,并且对她失望透顶。
不行!她不能让爸爸这么以为。
她赶紧抓起手机,打电话给叶定彻。
“喂,哪位?”他几乎是立即接起电话。
陶涓陵敏感地皱起一道眉,为何她觉得他的声音,隐含着可疑的笑意?
“我是陶涓陵。”她主动报上名字。
“喔?是你!有什么事?”
她发誓,那抹笑意更明显了。
“你别来我家啦!你要找我,我出去就是了,你别随便跑来。”
“你看到我传的简讯了?真稀奇,我打的电话你没接到,简讯你却看到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是故意不接电话,存心躲着他了!
陶涓陵又羞又窘,她就像蹩脚的魔术师,自己在台上表演得高兴,台下的观众却早就把她的把戏看穿了。
“好!现在我就在你家巷口,我等你十分钟,如果过了十分钟你还没出现,我就登门拜访陶叔。”
“啊!十分钟?!”
她连头发都没梳,衣服也没换耶。
她丢开电话,冲到衣瞩前顾不得好不好看,随手抓出一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拿起梳子猛往头上梳。
她还得用跑的跑到巷口咧,希望来得及!陶涓陵鼓着双颊,瞪着坐在自己面前,正悠闲喝咖啡的叶定彻。
请问少爷,你又有什么事,非要我出来不可?”
她虽然及时赶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巷口,没让他上门拜访她爸爸,但是那种快吓破胆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所以她决定生他的气,因为这都是他害的。
“你把支票退回来了。”他放下咖啡杯,淡淡地陈述事实。
“没错。”那又如何?
“你应该明白,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必定贯彻始终去执行,这是我的优点。说我固执也好,骂我霸道也罢,总之,我希望你收下那一千万。”
他真是打不死的蟑螂耶!陶涓陵一翻白眼,恨不得昏死过去算了。
他真的、真的有段固执!
“我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不需要!”她忍不住拍桌大叫。
吼!就算她有再好的脾气.也会被他逼疯!
“当年那件意外虽然害我受了伤,但是你看——我没死,还活得好好的,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所以你大可放心,不必再谈什么赔偿问题了。”
“是吗?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不知为何,叶定彻微眯的黑眸扫向她时,她竟心虚地垂下眼眸。
“没……没错!”
“你跟我来!”叶定彻径自起身,走向饭店的电梯。
“少爷?等等呀——”
她莫名其妙地愣了愣,还是赶紧跟上。
两分钟之后,他们来到顶楼的一个房间前。
她看见他从口袋取出磁卡打开房门,立即惊骇地倒退一大步。
“少爷,你带我来开房间?!”
她就知道他心怀不轨!原来那一千万是用来买她的钱。
“少做梦,你还没美到让我不顾一切,吃了你的地步!”叶定彻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开房间?嗤!她有被害妄想症吗?
虽然他的确订了房间,但他是有其他的用途,可不是为了对她不轨。
他打开房门进去,看见他要人送来的“物品”,已经摆在大床上。
“换上它!”
他将纸袋递给她,朝浴室昂昂下巴,要她到里头换上。
“这是什么……”陶涓陵好奇地打开纸袋往里头瞧,当她看清纸袋里的物品是什么时,小脸立即刷白,她像接到烫手山芋般,火速丢开那个纸袋,活像里头装着什么怪物。
“怎么了?为什么不换?”
叶定彻平静地问,注视她的表情.像是早已猜测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我……”她咬着唇,无法解释。
他敢出袋中的物品,在她面前摊开。那是一件白色缀着粉红花朵图案的泳装,是法国当季的最新款,非常漂亮。
这件泳装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换上它?嗯?”他的语调转硬,冷冷地质问。
她左顾右盼,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我……我不喜欢游泳!”
“撒谎!”他一句话,就把她的谎言全盘推翻。
“你不是不喜欢游泳,而是不敢游。”他狠下心肠,揭开她不欲人知的疮疤。
“自从八年前受伤掉进游泳池之后,你就怕透了水,你不敢靠近水边,更不敢去游泳,甚至连洗温泉都不敢。
斑中的时候,学校体育课规定必须上游泳课,你在下水前,因为过度恐惧,而在游泳池边昏倒了,后来拿着由医师开立的证明,才不用再上游泳课。这件事,我没有说错吧?”
叶定彻已事先派人调查过,才会知道这些令他愧疚至极的往事。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受这么多昔!
“不…··不对!没这种事!我没有怕水,我……我只是不喜欢游泳而已!”她回避着他锐利的鹰眸,慌张紊乱地回答。
“好!既然你一再坚持自己并不怕水,那就换上泳装,下水让我瞧瞧。只要你敢当着我的面跳进游泳池里,我就相信你不怕水,那一千万我不会再勉强你拿,当年那件事就当过去了,我们谁也不欠谁。若不——我就会认为,你很需要一千万的补偿金。”
她一再否认的逞强模样,让他不由得动了气,她对他的防备心就这么重,重到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一点柔弱的样子吗?
“我….、."
听到要下水,陶涓陵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爬了出来,但是如果下水一次.他就不会再勉强她拿一千万,那倒是值得考虑。
只要能摆月兑他,就算得硬着头皮下水,她也应该一试。
“好——好!我……我答应你厂
那件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那个恐怖的记忆,应该已经自她记忆深处消除.她只要稍微忍耐一下,到游泳池里泡泡水,事情就解决了。
她只当自己在洗澡就行了!
然而——
纵使她一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别怕,但是一看到饭店漂亮的弧形游泳池,潜藏在心中的恐惧靶立刻浮现,吓得她没胆再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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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敢过来了,是吗?”
叶定彻已经把饭店的游泳池包了下来,而且早已换好泳裤,在池子里等着她。
她现在的反应,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如果你现在承认自己害怕,就不用下水。而且我绝不会笑你,我发誓。”她愿意换上泳装来到地边,他已经觉得她很了不起了。
“不…··不要!我……一点都不怕!”她不服输的回答。
还逞强!叶定彻实在拿她没辄。
“那你可要小心点,可别人还没走到池边就昏了!”他坏心地提醒道。
“我不会的!”
她忍住手脚无法克制的颤动,像螃蟹走路一样,一小步一小步,往池边的方向缓缓走去。
到了池边,看到那蓝色的水花,陶涓陵觉得自己的头又晕了,同时还有种呼吸困难、四肢发软的感觉,她赶紧接住银色的金属扶手,以免自己昏倒。
“你怎么了?”叶定彻见她脸色不对,立刻说:“如果不舒服就坦白说,不要勉强下水。”
“我没有勉强,我可以的。”她柑信自己可以办到。
“你——”他真是被她打败了!
陶涓陵忍着从脚底升起的恐惧感,慢慢在游泳池的边缘坐下,却迟迟不敢将悬空的脚伸人水中。
“怎么了?你在等什么?快下水呀!”他轻松自如地伸展四肢,像水蛇一样优雅地滑过水面,游向池边的她。
“我……”不行!她还是好害怕,看到这么多水,她的腿都软了,而且觉得好想吐,
“不如让我来帮你!”已到池边的他突然伸手一拉,毫无防备的她尖叫一声,跌进水里。
她一落入水中,身体汛速被冰凉的池水包围,当年那种痛苦、恐惧、无助的感觉,再度浮现心头。
她好难过……快无法呼吸了!好多水一直从她的鼻子灌埋没来,她想喊救命,但是嘴一张开,水就咕噜噜跑进来。她拼命挣扎,脚却怎么也碰不到地……
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她不要被淹死呀!
“救命……救命啊……”惊恐的她紧闭着眼,拼命摇动四肢,微弱地发出求救声。
她不知道早在她落人水中时,就有双结实的手臂立刻抱住她的腰,牢牢捍卫住她,不让她滑入水中。
而且池边的水不深,只要站直身体,就绝对不会溺水。
“嘘,别怕!水歧视很浅,只到你的腰部而已,不信你用脚碰碰看,不会让你溺水的。真的!你睁开眼睛看看,相信我这一次……”叶定彻在她耳边反复安慰。
他醇厚的男性嗓音,逐渐传人她过度惊恐的脑海中,她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叶定彻那张被水溅湿,且充满焦急、心疼的面孔。
陶涓陵呼吸急促,全身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
“你看一一水是不是真的很浅?而且有我抱着你,绝对不会溺水的。”
她听了他的话,视线顺着两人紧贴着的胸部往下看,发现他的大掌果然牢牢握住她的腰,不让双腿乏力的她往下掉。
她的视线再往下移,发现水真的很浅,浅到她可以看见自己的脚。
她不确定地动动脚、踏一踏地板,发现脚真的可以碰到底耶!
太好了,她不会被淹死了!
她小嘴一扁,突然哇地哭了起来。
那种极度恐惧后,又突然放松的巨大落差,让她情不自禁的放声大哭。
“嘘——别哭!涓陵,不要哭啊——”
叶定彻有些无措,明明已经没事了,她为何还哭呢?
“我好怕!哇……我好怕!”哭得伤心的她,口齿不清地重复这句话。
“我知道!我知道!”甩他用力将她搂入怀中、紧紧地拥抱着,嘴里也喃喃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你溺水了。乖……”
他的安慰奏效,陶涓陵渐渐停止孩子似的大哭,只剩断断续续的抽噎。
叶定彻紧搂着她,为她所受的折磨心疼不已。
“乖!涓陵最勇敢了,我……对不起你广
他痛苦地闭上眼泪责和愧疚交相谴责他的良心。
“是我不好!都怪当年的我太骄纵、恶劣,太自以为是,认为全天下的人都该听从我的话,而你不过是叶家的小女佣,就敢违抗我的命令一一
再加上我一直把父母擅自订下婚事的帐,全算到你头上,所以才会一怒之下,把你推进游泳池,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
当年,我也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老实说,我自己也吓坏了,我真的想救你,可是手脚像被泡了水泥一样,完全没办法动弹,更别提下去救你了。
我一直傻愣愣的站着,直到你被周伯救起为止……相信我,我绝无意伤害你,更不是想害死你!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但是我还是要说——我很抱o!——!”
这些话,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润为他觉得事发后的解释,怎么听都像狡赖,他认为自己的确该负起全责,多说只是为自己月兑罪罢了。
如今,他只对她一人解释,是不希望她继续误会他,他真的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冷血。
“少爷……”
陶涓陵从未想过,他会为了当年的事向她道歉,毕竟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而且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就算不向她道歉,也无所谓吧?
“你一一会原谅我吧?”他的语气有丝不确定。
“其实我从来就没怪过你,既然没怪过你,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
“谢谢你!“叶定彻安心地笑了,他早就知道她是个善良、开朗的女孩。他的目光像探索什么似的,定定地停留在她脸上。
“少爷,你在看什么?”
他看她的眼光好奇怪,很专注,而且热热的,像会烫人似的,她不自在的转开视线,想挣月兑他的手,他却抓得更紧。
“少爷?”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他,他立刻低下头,准确地捕捉到她微启的唇。
“唔——”她睁大眼,震惊地瞪着他紧贴着自己的脸。
他——吻了她?!
这个吻并不,只是轻轻的相贴碰触,很轻柔、很温暖。
他—退开,她立即捂着自己的唇,愕然问:“少爷,你…,··为什么吻我?”
“不为什么,我想吻就吻。”叶定彻窘迫地别开头,粗声粗气回答。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吻她,可能是她抬头看他的样子太可爱,他一时忍不住,就冲动地吻了她。
“可是你——”
“你不上去换衣服,还在这里罗哩叭嗦的,想继续游泳?”
“才…·才不要!”
她早就忘了自己还在水里,现在一听到游泳,浑身的鸡皮疙瘩又爬了起来。
陶涓陵赶紧推开他,七手八脚地爬上池边,再回头一看,他的视线还附着在她身上,依然是那种让人浑身发烫的炙热目光。
她羞红了脸,再也不敢耽搁,飞快迈开脚步,跑离游泳池。
而那道目光也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跑远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