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恩帆。”
被侍者带领着,一路朝餐厅里走去,秋依涵就好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脸上满是惊奇的表情,到处东张西望。
餐厅的装潢极为华丽,穿梭其间的男女个个衣香鬓影,端上桌的食物更是道道高档,大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因为他们晚到,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已坐定用餐,而他们大剌剌地走入,自然引来不少注目的眼光。
秋依涵被瞧得很不自在,不断地模头发、拉裙摆,好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吴恩帆早就很习惯这样的注目礼,依然神情自若地走着,丝毫不觉得扭捏。途中几度停下来,向熟识的人问候、打招呼。
“恩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一位跟他从小比到大的死对头喊住他。
“啊,仕韦,你好吗?”他是跟自己最不对盘的人,吴恩帆本来不想理他,但他的礼仪教养没有让他这么做。
“哟!你怎么也来了?我还以为艾莲莉没回来,这回情人节你肯定没得过……没想到……唉呀,你的女伴——噗噗!”他一双贼眼不断打量着秋依涵,故意露出忍俊不住的表情,很明显是在嘲讽她。
“是啊,她是我朋友,很可爱吧!”
吴恩帆对他嘲笑人的讨厌表情视而不见,说声抱歉后便走开了。
不过那家伙虽然惹人厌,却跟艾莲莉的家族往来密切,他相信今晚的事,很快就会传入艾莲莉耳中。
靶谢那个多嘴又老喜欢扯他后腿的死对头!
“两位,坐这里好吗?”侍者将他们带到座位,服侍他们入座。
“可以。”吴恩帆暗示秋依涵先入座。
秋依涵依言颤巍巍地坐下,悄悄转头看看左右,周遭几桌的女士们都穿着隆重的晚礼服,只有她穿着小洋装,显得一点也不正式。
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她揪着裙摆,深深这么觉得。
“你没有什么不能吃的吧?”吴恩帆翻了翻菜单,意思性地问了句,发现没有新菜色,就合起来交还给侍者,顺道点了餐。
“给我们两份情人节套餐,另外开一瓶香槟。”
“好的,马上送来。”
侍者退下后,吴恩帆东张西望,看看附近还有哪些人是他认识的。
随意一瞥,就看到好几个认识的人正在用餐,大家看见他都主动挥手致意,而他也慵懒地笑着回礼。
那些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后,很自然地就落在他对面的秋依涵身上,大家都想看看,和他这位上流社会的天之骄子在一起的女人,是长得什么样子。
这一瞧,好几个人当场喷出嘴里的酒。
这这这——这也差太多了吧?
他……怎么会跟这种样貌的女人在一起?!
说美,也不美;说会打扮,也没多会打扮;要说身材好倒也普通,要说妖娆狐媚还真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吴恩帆好像没看见周遭那些狐疑诧异的目光,依旧从容自在,谈笑风生。但秋依涵可没办法像他那么潇洒自在,那些视线就像钉子一样,一根根钉在她身上,刺得她浑身都痛。
她好想起身逃开,或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再让大家看见。
那些视线让她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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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依涵是吧?”
吴恩帆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她的名字。
“喝一点香槟吧?”
侍者刚送来香槟,也替他们斟好了,他端起透澈的水晶高脚杯,递到她面前。
“啊,谢谢!”秋依涵慌张地接过来,那些视线也随着她的举止而移动,让她真的好难受。
“干杯。”吴恩帆举杯轻敲她的杯缘——当!水晶杯互相轻击,发出清脆好听的声响。
吴恩帆懂得品酒,他先轻晃酒杯,鉴赏香槟的气泡与色泽,然后低头嗅闻杯中带着果香的酒气,最后才凑到嘴边轻尝一口。
“嗯,还不错。”他优雅地微笑,放下酒杯。
秋依涵本来端起酒杯就要大口喝下,但看他在喝之前还有那么多道手续,俨然像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害她不好意思随便乱喝,只好笨手笨脚地学他的动作。
先摇晃——结果她太粗鲁,香槟竟然洒了出来!她糗死了,赶紧抓起餐巾擦去桌上的酒渍,还一面偷转头,看有没有人发现。
清理好桌面后,她端起酒杯努力学他嗅闻——不过,是要闻什么呢?
除了酒味,她什么都闻不出来啊!
接着是品尝——嗯,味道的话她就懂了。
她酒量不好,但是这香槟真的很好喝,她忍不住多喝了两口。
接着料理送了上来,有别具巧思的前菜、道地的浓汤、点心,还有柔女敕细致、入口即化的顶级牛肉,以及香喷喷的女乃油煎龙虾,每道都很棒。
但秋依涵却是一边吃,一边心里淌血。
呜呜,好好吃,但这一定很贵吧?
扁看周遭那些人的穿著,就可以猜到这里的价格了。
她胃口其实不是很大,但是因为知道餐点很贵,所以拼了命也要把东西吃光。
这么贵的东西,每浪费一口,不知道就要浪费多少钱哪!
吴恩帆差不多吃饱了,正悠闲地啜饮冰凉的香槟。
当他发现她的盘子空了一大半时,惊讶地瞪大眼。
“你食量挺大的嘛!”看她瘦不拉叽的,居然这么能吃。
艾莲莉吃饭永远都像在尝味道而已,每道菜大约吃个三口就不吃了,所以他也很习惯女人就该是小胃口。
“我……我不是食量大,而是不想浪费。浪费这么好的食物是会遭天谴的。”从小妈妈就教她不可以随便浪费食物,她一直谨记在心。
“浪费有什么关系?!”吴恩帆不可思议地怪叫着。“如果吃不下就别吃了,又没多少钱,干嘛勉强自己吃得这么痛苦?”
看她这样硬撑,他的胃都难过起来了。
“不行!想到非洲还有第三世界国家的孩子们连食物都没得吃,而我却有这么好的东西可以吃,我怎么可以浪费?”
“你……真是!”说什么非洲、第三世界国家的孩子们!
他向来是喜欢就点,爱吃不吃的,每年浪费掉的食物,天知道有多少,他从来没想过什么没饭吃的小孩。
当她提起没饭吃的小孩,害他不自觉产生了罪恶感。
“我说算了!吃不下就别吃了。”见她一脸痛苦却还在努力将食物塞进嘴巴,他忍不住又道。
“可是……”
“我帮你吃总行了吧?”他翻翻白眼,伸手抢过她的餐盘,开始帮她解决剩余的餐点。
“欸?可是……”秋依涵露出慌张的神色。“那个我吃过了……”
“无所谓。”他相信她没传染病。
再说,就算被传染,也总比看她硬塞来得舒服吧?
“可、可是……”这太亲密了!秋依涵白皙的脸都羞红了。
“好了!”吴恩帆三两下便清空盘子里的食物,将空盘子放在桌旁,等侍者收走,接着起身道:“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啊,好。”
他离席后,秋依涵趁机偷看账单上的金额。
她拿起来一看,差点没昏倒。
“八……八千元!”
天哪,怎么这么贵?!八千元,不是八百元!
她没带这么多钱,该怎么办才好?
暗自烦恼了会儿,她悄悄地把侍者叫来。
“对不起,请问一下,这里可以刷卡吗?”
“很抱歉,本店不提供刷卡服务。”服务生有点冷淡地回答。
在这里工作久了,谁真有钱、谁在装阔,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秋依涵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钱人,所以他的态度也不是很恭敬,甚至有点轻蔑。
“在这里用餐的人,都是付现金吗?”秋依涵又是一阵诧异。
“不!如果是店里熟识的常客,或是知名公司的负责人或眷属,我们会允许贵客签单后结。小姐也想签单后结吗?请问你是哪一家的‘千金’呢?”服务生很明显带着讪笑的语气问道。
“我……”秋依涵一脸尴尬,她当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被人挖苦,她并不是听不出来。
“她确实不是什么千金,但她是我吴恩帆邀请来的客人!怎么?你们餐厅是这样对客人说话的?”
不知何时回来的吴恩帆,站在他身后,冷冷地质问。
“不!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真的非常抱歉!”欺善怕恶的服务生不断道歉,但吴恩帆已经决定要告知经理好好惩治他,给他一点教训。
他可以取笑秋依涵,但不代表别人也可以瞧扁她,看轻她就等于在羞辱他这位邀请她的主人。
“结帐!”吴恩帆懒得与他耗时间,冷着脸取出现金要付帐。
“啊,那个……”
秋依涵听到他说要结帐,本想告诉他,自己没带那么多现金,请他先付帐之后她再给他钱,但是他付帐的速度好快,又好像在生气,让她不敢说出口。
离开餐厅之后时间还早,看着外头都是双双对对的情侣,她原本以为他会提议去哪里走走,但他却说:“回家吧!”
“啊?嗯……”
秋依涵愣了下,心里有些失望,但还是点点头,乖乖地跟着他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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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吴恩帆将西装外套卸下,用力地扔在沙发上,忍不住猛力捶打沙发。
艾莲莉还是没回来!而且,甚至连一通道歉的电话都没有。
在她的心目中,走秀表演真的比他还重要吗?
他失望又难过,虽然两人之间经常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但那么多年的感情,他还是很在乎的。
倒卧进沙发里,他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这时,他的手机乍然响起。
是艾莲莉打来的?!吴恩帆惊喜之余连忙跃起,手忙脚乱地在外衣的口袋搜寻手机。
好不容易找到了,看了下来电号码——咦,未显示?
他有些狐疑,但怕错过电话,还是急忙按下接听钮。结果话筒里传来的是——
“爸爸!爸爸救我,我被打了,快来救我啊!”
一个成年男子又哭又喊,旁边还不时传来“打呼他死”的叫嚣声。
他面颊抽动,嘴角颤抖,闭上眼,试着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他还是难忍怒气,火爆地对着话筒咆哮。“混帐!我还没结婚,哪来你这么大的儿子啊?!”
切断诈骗电话后,吴恩帆气得甩开手机。
有没有搞错?他才二十六岁,就算他已经结婚了,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儿子?要诈骗之前也先做点功课吧!
他怒气腾腾地坐下,没想到手机立刻又响起。
般什么?这些人真的是要钱不要命吗?不知道他心情正差,还敢来惹他!
满肚子火的他彷佛找到宣泄的出口,从沙发里挖出手机,按下通话钮,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就骂:“你们玩够了没有?我没有儿子!也没有那么大的儿子!要骗人之前先去做功课!”
“呃……帆……恩帆?”这人显然被吓到了。
“阿翔?”吴恩帆认出这是朋友的声音。
“是啊……怎么了吗?你怎么这么生气呀?”
“没什么,只是刚才接到诈骗集团的电话。”吴恩帆轻描淡写,假装自己不曾情绪失控。
朋友立刻了然地笑了起来。“喔,我知道了,诈骗集团喊你爸爸是吗?那有什么好气的,我还遇过喊我妈的呢!”
吴恩帆听到他的话也笑了,火气不觉消了大半。
“对了!恩帆,现在大伙儿都在俱乐部喝酒,你要不要来参一脚?”
“现在吗?”吴恩帆看看时间已指向十点半,对上班族来说或许有点晚了,但是对他们来说,夜晚才正要开始。
再说,他在情人节的夜晚被女友放鸽子,他有什么理由不去喝酒?
“没问题,马上到!”
吴恩帆爽快地应允,收线后,立即抓起外套再度出门。
走进电梯时,他没来由地想起秋依涵,今晚送她回家时,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失望。
不过——他只是想利用她,根本不在乎她如何。她难不难过,都不关他的事!
他按下关门钮,将对秋依涵的些许怜悯,隔绝在电梯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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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秋依涵拿着八千元,来到吴恩帆的住处。
她摁了门铃,但是等了一会儿却没人回应。
为了确认他是否在家,她又按了一次电铃,等着里面的人来开门。
但吴恩帆早已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昨晚他喝挂了,天亮了才被朋友扛回来,回到家他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现在才被电铃声吵醒。
“谁——谁啊?!”
他痛苦地睁开眼,金色的夕阳从未拉上的窗帘透了进来,刺痛他的眼,他立即闭上眼。
他实在没力气去开门,但优美的音乐电铃再度响起,他要是不去开门,不知道这个人还会按几次。
所以他捂着脑袋,强撑起晕眩无力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去开门。
秋依涵按了几次电铃都没人响应,原以为他不在,正要离开时,门却突然打了开来。
“是……是谁?活见鬼了!”门前一个人都没有,吴恩帆以为自己醉昏了,出现幻听。
“啊,原来你在家啊!”秋依涵连忙走回来,开心地说道。
“唔,原来是你。”吴恩帆一发现是她,有点恼火。还以为是谁呢!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喔!”她担忧地看着他,一靠近才发觉他满身酒气,好像跌进酒桶里又被人拉了出来。
“你喝醉了?!”她惊呼。
“嗯,昨晚……稍微喝多了。”吴恩帆一边说着,一边打呵欠。
昨晚?秋依涵很纳闷,昨晚他们不是一吃完饭就回来了,他去哪里喝的酒?
“你来有什么事吗?”吴恩帆还是很想睡,只想赶快打发她走。
“我是想把这个拿给你。”他问起,她才想起来找他的目的,赶紧把装着餐费的信封交给他。“这个是昨晚的餐费,因为当时钱不够,所以没有立刻给你。”
“唔唔,没关系。”吴恩帆神智还不是很清醒,也不管是什么就迷迷糊糊地接了过去,像要打发她似的问:“还有其它的事吗?”
“嗯……没有了。”
其实她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原本想问问他的情况,看看是不是需要帮忙,不过见他一脸倦容又呵欠连连,也不好意思再多问。
“那就这样了,再见。”
吴恩帆立即将门关上,随手将信封扔在茶几上,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间,倒头继续呼呼大睡。
而秋依涵还是一脸担忧地望着门扉,伫立片刻,才缓缓转身回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