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怀着某种异样的期待,灼热的视线定在前方年轻男子的脸孔上。
年轻男子坐在一张有着很多奇怪装置的椅子上,他紧闭着眼,头上戴着一个看似金属制成的帽子,椅子旁边安置了数台看来十分复杂精密的仪器。
十坪大的室内除了两人,尚有两名穿着一红一白上衣的年轻男子,他们的目光与中年男子一样,带着几许紧张的投注在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身上。
除了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声响外,室内阗寂无声,静到他们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粗浊的呼吸声。
本噜,有人轻轻的吞咽了下口中分泌过于旺盛的唾液。
忽地,啪答作响,原本明亮的室内忽明忽暗起来。
“博士,要开始了吗?”白衣男子低哑的嗓音因为过于兴奋而带着颤音。
红衣的男子抬头瞥了一眼天花板上时闪时灭的日光灯管。“是上面的灯故障了”。
中年男子用冷漠的音调吩咐,“把它换掉。”
“那……”白衣男子看了看站在左方无意做任何动作的红衣男子,有点不情愿的开口,“我去拆后面那间房间的灯管过来换。”说完,他朝后方走去。
椅子上的年轻男子忽然拧起了眉,微张的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博士,这表示要开始分离了吗?”红衣男子带着一丝欣喜的问。
中年男子双眸浮现热切的亢奋,以轻哼一声代替回答。“嗯。”
陡地,一台仪器上原本呈现规律波动的绿色线条,忽然拉成了直线,机器发出尖锐的哔哔声响。
“啊--”椅子上紧阖着眼的男子随着机器的异响,也发出了充满痛苦的叫声,原先没什么表情的脸部扭曲起来,宛似正遭受什么剧烈的痛楚。
“博士,这是怎么回事?”红衣男子惊疑的问。
中年男子急切的下了个命令,“你去后面看看控制仪器的主计算机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是。”他应了声急忙去查看。
中年男子走近椅子上的年轻男子,检查他头上戴着的金属帽子,并确认旁边其它装置是否有误。
冷不防的,室内倏地陷入一片黑暗中。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他发出怒咆,模黑快步走到后面的房间,发现里面也是一片的漆黑。“苏义,让你拆个灯管,你干么把电源给关了?”
“博士,好像是跳电,我去检查看看是不是保险丝烧掉了。”黑暗中有人开口。
中年男子气急败坏的正要发出连串咒骂时,房间内又再恢复光明。
“咦?电又来了。”白衣男子慌忙的再踏回椅上,赶紧努力的拆下天花板上两盏日光灯的其中一支灯管。“对、对不起,博士,因为没有梯子,椅子又不够高,所以很难拆下这盏灯,我再一下就好了。”
“快一点。”他冷沉着脸道,朝原房间的主计算机走去,一边急切的问:“计算机有不断电装置,刚才的跳电应该没有影响到吧?”
“呃,是没有受到跳电的影响,不过似乎有点不太对劲。”在查看计算机情况的红衣男子说着。
那博士来到主计算机前,一看见屏幕上的画面,脸色愀然一变。
“Shit!怎么会这样?”他一把推开红衣男子,飞快的在键盘上敲打着,紧急输入一连串指令。
忙了好一会,终于让计算机恢复正常。
白衣男子终于也拆下灯管,三人先后走回前面。
“咦,他不见了--”
惊呼甫落,旋即又响起一声发自中年男子的厉吼--
“你们还发什么愣?还不快去给我找!”
七月,是台风的季节,也是考季。
天空笼罩着厚重的乌云,遮闭了星月,燠热凝滞的空气似乎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晚上八点多,街灯早已一盏盏的亮起,然而偌大的城市里,仍有街灯投射不到的地方,形成阴暗的一隅。
莫艾原本是不想走这条没有路灯的偏僻暗巷,但因为今天委实又累又饿,她急着想早点回到家填饱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所以才抄这条可以节省一半路程的快捷方式。
她睁着疲惫爱困的眼,想快步的穿越黑漆漆的巷子。
“哎唷!”冷不防的低呼一声,她的脚踩到一团可疑的物体上,来不及收回的第二脚再踏了上去,若不是她反应够快,恐怕就要被绊倒,狠狠跌个狗吃屎,还好只是踉跄了一下,很快就稳住身子。
“是谁这么没有公德心,把垃圾乱堆在巷口。”不满的嘟嚷着,她回头瞥一眼刚才踩到的物体。
还未来得及细看清楚是什么东西,耳朵便接收到似有若无的哀鸣声,以及十分虚弱的咒骂--
“啊!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踩本少爷……”
秀眉一动,她趋前查看,赫然发现这团不明物体是个人,他穿着黑衣黑裤倚着墙壁半躺在地上。
两双墨色的眼瞳对上,各自眨动了一下。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帮本少爷叫救护车!”从男人气弱的嗓音里,仍可听出其中颐指气使的跋扈。
少爷?她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嚣张自大的人,以及混帮派的不良份子。
瞄一眼浑身黑衫打扮的他,她断定他一定是帮派份子,才会受了伤躲藏在这条阴暗的巷子里。
既然他具备了她讨厌的两样特质,她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加上疲累的身子让她的心情也不是太好,她的嗓音带了丝烟硝。
“像你这种人渣、败类,最好早死早超生,哪还需要叫什么救护车,简直是浪费社会资源。”撂完话,没再理会地上的人,她举步往巷口走去。
瞥见两个男人形色匆促的往这里而来,边走边左右张望,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她回首瞟一眼身后的人,迟疑须臾,杵在巷口,取饼背后的背包打开,低着头佯装在找什么东西,巧妙的挡住后面半躺在地上的人。
那两名男人从她面前急急而过,突然,有一人踅了回来开口问道--
“小姐,请问一下,刚才妳有没有见到一个全身穿着黑衣黑裤的年轻男孩?”
“没有。”她没有考虑的直接摇头。
“我们快点再到别的地方找。”另一个男人叫着同伴。
在他们转人另一条街后,她也离开巷子,走了两步,踌躇着停了下来,拿出了背包里的手机,拨了通电话。
通完话,收起手机,云层中蕴藏的雨丝终于落了下来,她从背包中拿出一把伞,那原来是要用来遮蔽中午毒辣的日头,不过下雨时也很好用。
撑开伞,她又迟疑了,向后方瞄了瞄,终究不忍。她无声的叹息一声,走回巷里,将伞遮到男子的头上,不是很心甘情愿的说着,“我帮你这个人渣叫了救护车,车子等一下就到了,你在这里等等。”
说完,她把伞留给他,自己将背包举到头顶,旋身跑步离开。
男子睁着一双黑眸,目送她走。
他没有看清她的面容,却牢牢记住了她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