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暴雨导致山洪爆发、土石崩落,挡住去路,一行人抵达小镇后,不得不在镇上唯一一间客栈稍作停留,等道路能够通行后再启程。
第三日一早,温莹儿起床准备到客栈里用早膳时,发现段青等人在官凤翔住的房里进进出出的,她好奇的上前拦下段青,“段大哥,你们在忙什么?”
“爷昨儿个夜里发高烧。”段青简单的答道。
“他怎么会突然发高烧?昨儿个看起来还好好的呀。”她忍不住皱起眉。
“应该是伤口发炎所引起的。”段青指挥下属将冷水端进房里,自己也端着汤药走进去。
飞梭楼拥有数十座药圃,随行的马车里自然也载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昨夜他已依照爷开的药方,取药煎了一碗让爷喝下,现在手里拿的,是今早爷要服的药。
温莹儿跟在段青身后一起走进官凤翔的房里,一进去就看见他躺在床上,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床榻边。
“爷,该喝药了。”
听到段青的叫唤,官凤翔徐徐睁开眼,让段青扶他坐起身,接过汤碗,将药汁一饮而尽,正准备将空碗递给段青时,眼角余光瞄到温莹儿就站在一旁,眉心紧蹙,自责又担心的直瞅着他。“莹儿,怎么了?”
“段青说你昨儿个夜里发高烧……”
“已喝了药,不碍事的,你不要担心。”他的嗓音因为高烧有些沙哑。
“他说是伤口发炎引起的?”看着他因为高烧而略显红晕的脸庞,她心疼的轻咬着唇。
“嗯。”
辟凤翔轻应一声,明白她担心他,正想开口安慰,怎知却被她抢白,“都怪我没有帮你把伤口清理干净,才会害你发烧。”
斑烧令官凤翔头晕不适,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摇头温言哄道:“这事儿怪不得你,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才会这样。”
温莹儿愧疚的垂下头,“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一定是我没把伤口清理干净,才会化脓发炎的……”
他低哑一笑,“这两天的药都是段青帮我敷的,照你这样说,我岂不是也要怪他了吗?就说了这种事怪不了谁,你毋需再自责了。”他关心的接着问:“你用过早膳了吗?”
“还没。”他就算不舒服还不忘关心她,让她觉得更过意不去,但心口却又有一股暖意流过。
“那你快去吃吧,别饿着了。”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若不为他做些什么,她无法安心。
觑她一眼,看出她的内疚,官凤翔也不再叫她离开,转而吩咐段青,“你让人将莹儿的早膳送来我房里。”
“是。”段青应声,随即转身出去。
辟凤翔接着又对温莹儿说:“待会儿你若是累了,就回房休息,我这儿还有段青照顾着,不会有事的。”
“嗯。”温莹儿低应一声,小心的取下他额上降温用的湿巾,走到水盆前拿起浸在里头的另外一条巾子,拧吧后再放到他额上。
“莹儿,我先睡一下。”发烧让他疲惫困倦,虚弱的躺回床上后,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好,你安心睡吧,我会在这儿陪着你的。”温莹儿柔声说道。
她坐在床边,见他原本温雅俊俏的面容此刻有些憔悴,不禁感到心疼,想到他帮了她这么多,她不仅无法回报,还害他发烧,她真是没用,她好气自个儿的粗心。
端着早膳回来的段青,将早膳搁在桌上,转头要叫她时,瞥见她一脸懊恼的看着爷,不禁想着,爷一向懂得怎么收服人心,看来这位金丝山庄的五小姐应该已经一心向着爷了,只是,她的身分毕竟不同,届时若是让她知晓爷其实是飞梭楼的当家时,不知会有啥反应。
不过以爷的智谋,只怕早已拟妥了应对的办法,他突然有些好奇,想知道到时爷究竟会怎么做。
突地,段青惊讶的望着温莹儿的动作——
温莹儿再次替官凤翔换了额上的湿巾,伸手轻抚着他的睡颜,英秀的眉眼透着抹心疼,水润明眸下意识盯着他略显苍白的唇瓣。
她一直在想,那天在马车里更衣时,碰触到她唇瓣的究竟是什么,他不肯说,她只好胡乱猜测。
这两天思来想去,只觉得那时他好像靠她靠得好近,温热的鼻息都拂到她的脸上,好像是他的唇碰上了她的,他……似是吻了她,但为什么他却不愿承认?
沉溺在自己思绪里,温莹儿压根没注意到段青也在房里,下意识的伸指轻抚自个儿的唇瓣,再轻轻模了模官凤翔的,俏颜慢慢浮上两抹红霞,神情羞赧,却又漾着一丝甜蜜。
这几天与他之间这种无法言喻的暧昧,像根羽毛般刮搔着她的心,令她有些心痒难耐,她的性子一向直率,特别无法忍受这种隐讳不明的感觉,有股冲动想抓着他直接问明白。
不管了,等他痊愈之后,她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他若老实坦承,她也会毫不隐瞒的告诉他她的心意。
下了决定后,她凝视着他的眼神无比清亮,粉唇不自觉扯开一抹柔笑,接着低下头去,轻声在他耳边说:“凤大哥,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有话要告诉你。”
段青收回视线,摇头暗忖,看来爷不仅收服了她的人,连她的心都一并收了去。
辟凤翔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睡睡醒醒,直到黄昏时刻,高烧才退去。他徐徐张开眼,没看见温莹儿,下意识用眼神搜寻她的身影,却瞥见她和段青站在不远处,正亲密的交头接耳,他的黑瞳突然掠过一丝不悦,双眉不自觉一拧,故意轻咳两声想引起两人的注意,“咳咳。”
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温莹儿连忙回头,“噫,凤大哥,你醒了?”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他撑坐起身,假装不在意的随口问道,尽可能的压抑心中的不满。
“呃……”温莹儿有些羞涩的瞥了段青一眼。
见她那副欲语还休的娇羞模样,一把无明火突然翻涌而上,官凤翔冷冷的瞪着段青,“怎么,有什么事不方便让我知道吗?”
段青被瞪得莫名其妙,不解爷的愠怒从何而起,连忙解释,“方才温小姐是在同我商量,爷喝了药后发了很多汗,衣裳都湿了,是不是该帮爷换件衣裳擦擦身子。”
“是吗?”官凤翔一听,这才觉得身子确实有些湿黏,眸里的愠怒消去,缓和语气道:“莹儿,你去拿件干净的衣裳给我;段青,你让小二帮我准备热水,我要净身。”
“好。”温莹儿点头,不久便找来一件干净的衣物递给他,顺手模了模他的额头,“太好了,烧好像退了。”
“辛苦你了。”官凤翔轻轻握住她的手,虽然他一直昏昏沉沉的,但是偶尔醒来,总能看见她就坐在床榻边陪他,眼神充满担忧,让他即使在梦里,都能感觉到她的关心。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了,你的伤口才刚换过药,待会净身时要小心点,别碰到水。”
温莹儿害羞的低下头,只觉得被他握着的手彷佛在发烫,她想把手缩回来,却又矛盾的舍不得这么快离开他温热的掌心。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刚刚他看她的眸光炽热得灼人。
辟凤翔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满意的放开她的手,低哑着嗓音说道:“莹儿,我口有些渴,你帮我倒杯茶好吗?”
“好。”
她走到桌前倒了杯茶,马上回到床边,正要将茶杯递给他时,却听到他说:“我没什么力气,你喂我喝好不好?”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非常虚弱。
见他靠着床头,面容有些憔悴,黑亮的瞳眸直勾勾的注视着她,有一刹那,她觉得自个儿的魂彷佛要被他勾走似的,心非常用力的跳了一下,腮颊莫名一阵臊热。
“好。”她抿唇低应了一声后,便将杯子凑近他的唇,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水。
也许是因为身体还很虚弱,官凤翔喝的很慢,他一边喝水,视线仍旧紧瞅着她不放,看得她的心儿怦怦地直跳。
“你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不能看吗?”他无辜的反问。
她被他问得一怔,“……不是,可是你一直看着我……很奇怪。”
“哪里奇怪?”他露出不解的表情,彷佛完全不知自个儿带给她的困扰。
她愣了愣,“就是那个……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会以为自个儿哪里不对。”
注视她羞怯别扭的表情,官凤翔抬手抚上她嫣红的面颊,黑眸盈满笑意,“你很好,没有哪里不对,只是你太美了,我才会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听见他突如其来的称赞,温莹儿的小脸登时红透,慌乱的手足无措。
见自家主子很明显是在调戏温莹儿,吩咐小二送来热水的段青杵在门口,迟疑着到底该不该现在进去,要是不小心打扰了爷的兴致,只怕爷又要瞪他了。
深呼吸了好几次,温莹儿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我哪有很美,你不要胡说。”她很清楚自个儿的容貌,虽然端正清秀,但还称不上是什么大美人,不过听见他的赞美,她还是很受用,嘴角轻轻的翘起。
“我没有胡说,我眼里的莹儿真的很美。”官凤翔一脸正色的说。她确实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不过他愈看她愈顺眼,突然觉得他见过的女子中,几乎没有人比得上她。
听见心上人这么说,温莹儿又喜又羞,明媚的大眼熠熠发亮,情不自禁的回道:“我眼里的凤大哥,也是世上最好的男子。”
段青听见两人如此甜腻的对话,猛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轻咳了一声,温莹儿闻声猛地回头一看,发现段青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更是羞窘到不行。“凤大哥,你净身,我先回避一下。”说完,她红着一张脸,低垂着头匆匆走了出去。
啊——羞死人了,段青一定听见她和凤大哥说的话了,可是她是真心觉得凤大哥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他体贴又温柔,不仅帮她打点一切,还热心的帮她寻找绫绫,他是她见过的男子里,对她最好的一个了。
按着怦怦擂动的心口,温莹儿眸光柔如秋水,俏脸挂着止不住的笑,眉梢眼角都染着丝丝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