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夏咏咏揶揄地嗤声一笑,只要想起娘战战兢兢的交代事情时的表情,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她正坐在树上,两只脚都没穿鞋,悬空晃呀晃的。
“什么跟什么嘛!娘真是老古板。”
“咏儿——”
夏夫人远远走来,气急败坏地嚷着:“下来,你还不快给我下来!”
怎么那么倒霉啊?娘不是午睡去了吗?
讨厌啦!娘生气是很可怕的事,尤其她恐怖的魔音啊!
算了算了,夏咏咏不得已,只好乖乖地由树上跳下来。
“娘,你有事找我?”夏咏咏卖乖地露出讨好的笑容,这种甜美的样子很容易收买人心,她深谙此道。
“哼!少给我嘻皮笑脸,你刚刚在说什么?谁老古板啊?”
夏咏咏继续维持可爱无邪的笑容,很识相地摇头。
“没什么,我没说什么。”她笑容甜甜地试图转移话题,逃过娘逼视的眼神,
“对了,娘啊!我好无聊,可不可以出去玩玩?”
“玩?玩你个头。”夏夫人的食指往女儿头上一戳,“你最好给我规矩点,我说过了,在这里你必须给我像个名门闺秀,不准出任何差错,否则我准要你好看,听清楚了没有?”
她恶狠狠地警告着女儿。
“名门闺秀?”夏咏咏嫌恶地皱皱直挺的俏鼻。“为什么?”
从一开始,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娘临时会想到要带着她到京城的姨母家来玩,甚至有久住的打算。
包不明白的是,娘竟然还要她扮温柔规矩的千金大小姐。
炳哈哈!真是荒天下之大谬,她夏咏咏向来自在随性惯了,从来就不懂什么叫作规矩。
“当然是为了让你表哥对你有个好印象。”夏夫人喜孜孜地说着:“难道你没听说过吗?你表哥秋无焰可是京城里有名的贵公子呢!”
秋家在京城一带拥有许多的店铺,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绣店,许多达官贵人的夫人和千金,都指名非要秋家绣店的织品不可。因此秋家所推出的刺绣款式,往往都是其他店争相模仿的对象,自然也为秋家赚进大把银两。
而秋无焰自然成了众人巴结的对象啦!
“贵公子?啐!他贵不贵又关我什么事?”夏咏咏一面说,一面闲不住地拔起了一枝草放入口中咀嚼。
夏夫人瞪大眼睛,将那枝草给拿开。
“咏儿,你是想跟我作对啊?真正的名门闺秀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夏夫人连忙四下看了看,“若让你表哥给瞧见了,怕不吓坏人家。”
“娘啊,你很烦耶!他吓坏了也不关我的事。”
“怎么会不关你的事,他可是你未来的……”
“未来的什么?”夏咏咏美丽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好奇的问道:“到底是未来的什么?”
“就是——”
“哎呀!你们娘儿俩感情真好,真令人羡慕。”一个美丽贵气的妇人款款走来,笑吟吟地说着。此人正是秋家的夫人。
“姊姊,是你啊!”夏夫人赶紧迎上前去,态度恭维极了,“小女顽劣,真是让你见笑了。”
她背地里悄悄的踩了女儿一脚,暗示她叫人。
夏咏咏皱起秀眉,不得已只好装出乖巧的模样上前行礼。
“姨母好。”
“好、好,咏儿真乖,哪里顽劣了!”秋夫人喜欢地拉着她的手,向自己妹妹说道:“妹妹,你能有这么乖巧听话的女儿,真是令人羡慕,哪像我家那匹野马,管都管不住!”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口中那匹野马,说的自是她的独生子秋无焰。
“哪儿的话!”夏夫人赶紧道:“谁都知道你家无焰成就非凡,是多少名门闺秀倾心的对象,我才羡慕姊姊你呢!母凭子贵,多风光啊!我家这丫头虽然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书也念了不少,但毕竟是个女孩家,就算再厉害也没用。”
不会吧?娘说的是自己吗?夏咏咏睁着好奇的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见鬼啦!什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舞刀弄剑好不好!再说到念书,真是抱歉,她除了自己的名字外,其他的字都不太认识哩!
娘干嘛乱吹牛啊?
夏咏咏怀疑地看着她娘,却得了一记白眼。
看来她还是识相点,闭上嘴为妙。
“哇!想不到小侄女这么棒,连书都读不少,真好!”秋夫人听得心喜,“咏儿,你可要在这儿多住几天,让姨母看看你的本事。”
“嗄?”本事?夏咏咏一脸茫然。
看吧!娘爱吹牛,这下可糟了吧!
“应该的、应该的。”夏夫人虽然看得出来急得满身大汗,嘴里却还不忘吩咐:“咏儿,还不快谢谢姨母给你这个机会。”
“谢谢姨母。”夏咏咏别过头去悄悄扮了个鬼脸。
避他的,娘这个吹牛皮的人都不怕了,她怕什么?
嘻!她夏咏咏从来就不是个会伤春悲秋之人,可别妄想用这招她就会害怕或者愁眉苦脸。
三人闲聊之间,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前方的回廊走过,像要出门似的,秋夫人赶紧喊住他。
“焰儿,你又想上哪儿去?”
秋无焰没想到会被他娘给逮到,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娘,我有事要出门。”
“你这小子,成天往外边跑。你英姨和咏儿表妹都来好几日了,还不快过来见见她们。”
秋无焰看向站在他娘身边的两个陌生女子。老的那个一脸讨好,小的害羞低头,看不见她的表情。
烦!又是妄想飞上枝头而来攀亲带故的亲戚,见多了这种人,秋无焰俊挺的脸上满是烦躁表情。
“这位是无焰吧!哎呀!都这么大了,而且长得这么好,真是难得的将才。”夏夫人用力地称赞着,并推推女儿,“咏儿,还不快喊你无焰表哥。”
“无焰表哥。”夏咏咏低着头顺从地喊了声。
算了!她了解她娘爱碎碎念的个性,为了耳根清静,还是从善如流吧!
不过对于这个表哥,她却没有太大兴趣,所以根本不想看他一眼。
秋无焰悻悻然地翻白眼,果然跟他料想的一模一样;一个是急于推销女儿的愚妇,一个则是毫无生趣的呆头鹅。
“娘,我真的要来不及了,回头有空再谈,我先走了。”秋无焰根本不等他娘说话,直接转身离去。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这孩子让我给宠坏了。”秋夫人歉疚地道。
“没关系,无焰挺有个性的,这样很好、很好。”夏夫人说得言不由衷。
夏咏咏直接翻白眼。没想到会见到这种人,那恶劣傲慢的态度让人想要用力踩扁他!只可惜她娘在身边,她什么也不能做。
不过秋无焰这样的态度也好,省得她娘又罗唆一堆,只是她心里还是有点气不过就是。
无妨,会有机会教训他的;这嚣张的家伙,总有一天给他好看。
酷热的夏日午后下过了一场大雷雨,空气格外地清新舒畅,不再那么地闷热难受。
在京城里数一数二的龙凤客栈二楼贵宾包厢里,三个出色的男子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喂!你这无聊的家伙,一天到晚猛喝酒烦不烦啊?”秋无焰抢走其中一个男子手上的酒壶。
那男子也就是庸少擎,不以为意地拿起另一壶酒,迳自又斟了一杯。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啊?”秋无焰脾气向来很差,火爆地想将那瓶酒再夺过来,却让另外一个人给制止。
“焰,你又不是不知道擎的情况,让他喝吧!”
说话的人是骆平曜,外表俊美却有几分邪气,平时话不多,通常时候都是一副冷眼看世人的模样,十分莫测高深。
他们三人都是独生子,从小一起长大,不但是很好的朋友,而且还同拜了武林高手嵩天老人为师,又多了一层师兄弟的关系。
在京城里,他们三人还都是很有名的贵公子。
秋家专出绣织品,达官显要或是名门贵妇的衣裳,几乎都经其手。
而骆家最有名的莫过于吃食了,这家名闻遐迩的龙凤客栈,正是他家的产业之一。二楼用红木装潢的贵宾包厢,非名人或自家熟人,还无法进入。
另外庸家则是官宦门第,数代为官。庸少擎的父亲原本在京城当官,后来因为庸夫人身体虚弱之故,庸老爷于是上奏朝廷,自愿请调到杭州那山明水秀之处为官,让其夫人安心养病。
不过三人的友情,并未因为庸家的南迁而画下句点,反而更是勤于联络。
像这次,庸少擎就在京城待了有大半月的时间。
只可惜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日日与酒为伴,要不然就一人怔怔地独坐一整天,什么话也不说,和以往谈笑风生的公子形象,相去何止千里。
“情况?什么情况?”秋无焰差点跳起来打人,“看看他这死样子,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变得如此消沉,要死不活的,也不怕让人笑话。”
三个师兄弟中,骆平曜排行第一;庸少擎次之;最慢入师门的要算是秋无焰了。
不过由于三人年纪相当,再加上感情很好,所以根本都将对方当作平辈,打打闹闹的,甚至连师兄弟的称呼也都省了,直接喊对方的名字。
“你别管我。”庸少擎眼一横,“反正你是不会了解的。”
“我当然不了解啦!”秋无焰语气依旧强硬,“一个情场老手,竟然会败在一个清纯的小泵娘手里,如果这么不甘心,怎么不去将人给抢回来?何必假惺惺的说什么要认人家做妹妹,然后独自一人憔悴、藉酒浇愁。”
庸少擎之前兴匆匆地告诉他们他喜欢一个姑娘,而且这次是认真的。
当然,他和骆平曜都嗤之以鼻,因为要相信这公子会对谁认真,那还不如相信天会下红雨!
谁知道这家伙哪根筋不对劲,竟然玩真的。
可惜大概是老天爷要惩罚他,他第一次喜欢上的女人,竟然选择嫁给杭州富商刁胤夜为妻,如今人家夫妻俩鹣鲽情深,根本没有他存在的余地。
原以为照他的个性,他会很潇洒的祝福人家,毕竟他向来素行不良、风流成性,难道真会为了谁“改邪归正”吗?
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