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她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平静的脸孔。
她真的平静吗?
真的放下了?
她的情绪……真的没有丝毫波涛了?
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再一次响起,在这深夜时分,格外慑人心魄。
“喂?”她拿起话筒,声音平板。
“欣桐?”姜文的声音急切。“今晚我一直打电话,妳到现在才回到家吗?”
欣桐无语片刻,然后淡淡说出实话:“嗯,我刚回家。”
姜文愕然。平时的欣桐为了不让人担心,绝对不可能这么直接就说出真话。
“我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好吗?”她已疲于应付任何人与事。
“刚才董事长打电话给我。”姜文突然道。
欣桐沉默着,等待他说下去。
“董事长他在电话中要求我,一定要协助妳争取红狮银行董座。”
听见这短短两句话,欣桐胸口一窒,蓦然涌起哀愁……
即使早有预感,关于父亲执意留在台湾的打算。但她没想到,与祖父见面之后反而促使父亲,如此明快地道出心中所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虚弱,却明知故问。
已没有力气猜测,她只想从姜文口中听到“事实”。
“董事长表示,他决心要取得银行主控权,所以他要妳代他取回红狮银行的董座。”
她不再回答。
“欣桐?”
“明天再说吧。”心情沮丧,让她一反平日理性的举止,突兀地挂了电话。
知父莫若女,失去捷运工程标案,父亲的目标已转移到红狮董座。她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点破,更不希望这是事实……
一切彷佛三年前的景况再度重演。
她好像总是躲不过命运……
即使她曾经告诉自己,宁愿放弃此生最爱,只为化解父亲心中的仇恨,她可以努力淡忘那个男人在她心口镂刻的爱与愁……
然而,她终究躲不过命运。
她回到利曜南身边,也是因为父亲,她好像从来就没有抉择的权力。
命运注定,她终究必须跟利曜南最爱的“权势”作对。
如果她不是朱家人,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答案是……
除非她不爱他。
那么,就不会再有痛苦与为难。
这一夜,李芳渝没有入睡。
棒天一大早,她就站在利曜南的公寓楼下,等待他准时九点出门上班。
她了解利曜南,知道无论昨夜多忙多累,他都不可能因私忘公。
她既悲哀又快乐地了解,利曜南生命中第一重要的是事业。至少,不是朱欣桐,认知到此点,已足够让她感到安慰。
九点整,她果然看见利曜南的车子准时开出地下车库。
“曜南!”她奔上去,挡在前方。
倏然停下车,利曜南瞪着奔到车前的女人。
“让我上车,我有话想跟你说。”站在车子前,她倔强地道。
利曜南并未拒绝。
李芳渝迅速开门上车。
他沉默地将车子驶向街道,往红狮银行的方向开去。
“有什么话,妳现在可以说了。”他的表情很平淡。
李芳渝侧脸看了他好一会儿。“我还是你未婚妻吗,曜南?”然后才颤抖地问。
利曜南直视前方挡风玻璃。“芳渝,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嫁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丈夫。”
李芳渝全身震了一下,彷佛被击了一拳。“有什么关系?只要你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爱情只是迟早的事!”她固执地回答,忽然流下眼泪。
利曜南沉下脸。他不再说话,神色严肃。
“曜南,你还爱她吗?已经三年了,你确定你真的爱她?而不是因为同情吗?会不会因为她曾经为你『死』过一次,所以你同情朱欣桐、执着地认定她?!』尽避口气任性,李芳渝的声音却有气无力……
因为她害怕利曜南的答案,非常的害怕!
但她固执地认为,自己有质疑的理由。
“我确定。”利曜南回答。
他的声调那么淡、那么平静,那是沉淀过后笃定的淡……
于是,李芳渝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希望了。
“那么,如果我也为了你去死呢?你也会爱我吗?”她脸色惨白地问。
利曜南一径沉默。
见他沉默,她突然笑了,笑的悲切。“至少,曜南,如果我为你而死,至少也能让你记住我一辈子,对不对?曜南?”
轮胎“吱”地一声,车子骤然在马路边停下。“别说傻话!”他斥责她。“芳渝,爱情不是妳以为的那样。曾经我也以为,我『可以』忽略所谓感觉,做到无情,但是爱一个人就是爱了!”他把话说绝:“相反的,即使妳为我而死,我仍然不可能爱妳,妳明白吗?”
李芳渝脸色惨白。“不,我不明白……”
“那么我就再说清楚一点。”他转过脸,定定地看着她。“我答应娶妳,是因为同情。如果不是因为欣桐的死亡撼动了我,我会连这么一点『同情』都没有,因为在我的字典里,『同情』这两个字根本不存在。”
李芳渝的脸色几乎透明。
她原不明白,更不愿承认……
他让自己留在身边,只是一种同情。
然而她几乎忘了,他是利曜南,是一个绝对能把话说绝,把人心伤透的男人。
“不,就算你是故意的,故意对我说这些残忍的话,我也不会放手的!”她抬手试图抹掉一直滴落的眼泪,勉强露出微笑。“我只是比她慢了一步而已!如果三年前我先认识你,你爱的人一定会是我。”说完话,她突然打开车门。“我还没有失败,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妻!而这三年她已经有了未婚夫,她根本不像我一样这么爱你!”
话说完后,李芳渝掩着脸跑下车……
她的骄傲,让她不允许自己在利曜南面前掉下眼泪,因为这证明她的失败。
利曜南留在车上,他没有立刻发动引擎离开。
他思索着刚才自己回答的每一句话。
原来,他一直不愿接受欣桐已经死亡,是因为那根深柢固的,执着的爱情。
倘若承认她的死亡,他大概也不可能活在这世上了。
那么,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
为什么一向利益为上、接近无情的自己,竟会如此深刻地爱上这个小女人?
三年前她不仅只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他随时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以为自己并不爱她吗?
那么,是为什么爱上她?
是如何爱上她的?
是怎么……
怎么被那纤柔的情丝万种、密密紧紧地捆缚住的?是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相信他,奔向他,热爱他……
那全然纯情、真挚的爱与信任,让他蒙尘复杂阴惊算计的心思,全然不能抵挡吗?
无论如何,利曜南心底清楚,对于欣桐那无法理解、难以言语的深邃与浓烈,从来不曾淡泊!
随着时光流逝,只有更强烈。
一大早,谭家嗣就将欣桐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昨天夜里,我已经跟姜文说过我的计划。”谭家嗣看着没有表情的女儿,他瞇着眼道:“我之所以在昨夜告诉姜文,主要用意,就是希望他能跟妳提到我的计划。”
“爸,你不必让姜文传话,其实你可以自己告诉我。”
“妳早就知道我的打算了?”
“我知道捷运案失利隔天,你从新加坡调来大笔资金。”她黯然回答。
“我也料到了,这件事不可能瞒过妳。妳会支持我的决定吧?”谭家嗣的声音紧绷起来。
这是一个预兆。欣桐知道,她不能贸然拒绝父亲。“爸,你已经见过爷爷,我相信,如果你愿意坐下来跟利曜南好好谈一谈--”
“不可能!”谭家嗣突然暴躁地大吼一声。
欣桐愣在原地,她全身僵硬地瞪着父亲,直到谭家嗣突然拉开抽屉取出药……
欣桐的眼眶涌上泪水。不要吃,爸,你不需要它……
她心底所想的,却无法开口。镇定剂,那是害死智珍的凶手,但是她却不能制止父亲服药……
谭小姐,精神疾病有遗传可能。妳必须特别注意自己的精神状况,如觉得压力过大、悲观、甚至身体机能受到影响……除了到医院诊治检查,一定要尽快到精神科就诊。
在智珍的日记里,记载着父亲第一次因为躁郁症失控就医,医师所交代的话。
讽刺的是,当时刚从美国回到新加坡的智珍,早已服用镇静剂成瘾。所以,在当天日记最后,欣桐看到日记页面上,有浸湿的痕迹。可以想见,那是泪水滴落在日记本上造成的。
“爸,你想怎么做?”她放柔声调,视线却无法离开父亲手上的药。
因为父亲的病,她已经陷于无法动弹的困境!
“我要拿回红狮银行!上一次被利曜南扯后腿,夺走捷运标案,但是只要我们夺回红狮、入主红狮董座,那么捷运标案不但不算失败,相反的,还要感谢利曜南替我们造桥铺路,亲手把捷运标案以及红狮金控让给我谭家嗣!”谭家嗣终于亲口说出他盘算已久的企图,并且接下道:“况且,红狮银行本来就该是我的,我要拿回这原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一切!”
这句话好熟悉……
似乎才不久之前,她曾经听另一个男人说过。
“但是,在商场上利曜南绝不手软,捷运工程案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我们不见得有胜算……”
“当然有!”谭家嗣城府深沉。“利曜南执意揭穿妳的身分,证明他对妳太执着,执着到连我都想不到的地步!我手上有了妳这张王牌,就能跟他赌一场!”
欣桐睁大眼睛忧郁地望着父亲,虽然早已猜到父亲的意图,然而亲耳听到父亲从嘴里说出,仍然伤了她的心。
“妳是我的女儿,”谭家嗣继续往下说,视线因为药物影响而略显迷蒙,精神也因为放松而恍惚,他彷佛真把欣桐当成了智珍。“智珍……妳是我的女儿,就一定要帮我!这一次妳绝对不能心软,一定要帮我、要站在我这边!”话才说完谭家嗣身体晃了晃,接着整个人跌进沙发里,像虚月兑了一样脸上出现疲态。
看到父亲脆弱的模样,欣桐感到自己的心脏揪成一团,狠狠地抽痛。
“爸,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的,”她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喃喃安慰因为服药而渐渐松弛的父亲。“我一定会帮你的,你知道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紧紧地抱住案亲。
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拒绝患病的父亲。即使这么做将伤害在这世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那个男人……
然而在亲情之前,此时此刻的她已经没有抉择,没有退路。
下班时间刚到,姜文轻敲欣桐的办公室大门。
“别这么认真,一起吃晚饭吧!”他走进她的办公室,然后关上门。
“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她露出笑容,淡淡地回答。
什么时候他会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智珍”?欣桐不愿思考这个可能来临的时间。
她始终不能说服自己,坦然接收智珍留给她的一切。她明白这三年来,她为姜文所做的,其实是一种弥补--弥补她从智珍身上得到的亲情、友情,以及因为智珍的死亡,使得她得以藉此获得一个“浴火重生”的身分……
也许她真正想弥补的是自己的心虚--毕竟是一无所有的她,取代了智珍的一切。所以她必须代替智珍,弥补憾事,偿还智珍亏欠姜文的感情……
她愿代替智珍爱姜文。
爱这个自小保护智珍、爱慕智珍、更曾经守在智珍的病床边,一心一意,守候智珍的男人……
这是她继承智珍的身分后,不能背信忘义的宿命。
“妳看起来很憔悴。”姜文的声调里,有十分的不舍。
“大概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我送妳回去休息好吗?妳这个样子,我实在很心疼。”他温柔地道。
他的温柔,一直是欣桐的负担。“我没事,你别担心。”她强颜欢笑。
“昨夜,董事长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姜文突然转移话题。
欣桐怔然回望他。
“董事长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不希望妳再受到伤害。”他解释。
“既然你已经知道事实,难道你一点都不惊讶吗,姜文?”欣桐忽然问。
“就算要惊讶,那也早就惊讶过了。”他平静地回答。
即使姜文的回答令欣桐感到不可思议,但也许是因为从昨晚到今天早上,她胸中充塞太多心事,早已失去反应与表情。
“我当然怀疑过妳,欣桐。”第一次,他喊出心中已经呼唤过千次的这个名字。“我爱智珍,当然知道妳不是她。如果要追根究底,早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知道妳不是她。”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智珍,却一直没有揭穿我?”她苍白地问。
“我无法『揭穿』妳,欣桐。因为我不能接受智珍死亡的事实,因为我是那么的爱她!”他抹了一把脸,眼角含着泪光悲恸地道。“妳知道吗?自从我接受智珍已经死亡的事实,我曾经想过跟随她一起去死!”
“姜文……”
“妳并不知道,”姜文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面对她。“这三年来,是因为有妳的存在,才让我重拾生存的希望!”
欣桐突然失去说话的能力,她已经泪流满腮。因为对智珍的追念,姜文痛苦的脸上丰沛的情感,揪痛着她的心。
“答应我,欣桐,不要离开我!”他忽然执起她的双手,痛苦地请求她:“如果再失去妳,我真的……真的会活不下去!”
欣桐呆望着姜文,难以克制地不断涌出泪水。“我说过,不会离开你的……”她喃喃地、苍白地承诺:“我不会离开,除非你开口要我走。”
她的承诺,让姜文痛苦的神情一瞬间解月兑--
姜文忽然将她抱住,由衷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这个拥抱是如此的紧……
彷佛害怕下一刻,他就会失去欣桐。
红狮金控股东大会上,兴泰科技李董事长,看到“谭智珍”代表父亲谭家嗣出席,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李董事长自然知道“谭智珍”的真实身分,但他绝不能揭穿--因为马国程已事先知会过他,关于当天晚上在红狮金控贵宾室内发生的事,一个字也不能泄露出去。
包何况,公开谈论这种豪门内幕,只会流于八卦,对他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然而,即使李董事长不揭穿,“谭智珍”的容貌仍然引起不小的骚动。
在场诸位董事,大多是红狮金控的资深股东,他们自然见过朱欣桐。正因为如此,谭智珍与朱欣桐几近百分之百相似的容貌,让诸位老董事乍见之下,险些心脏病发。
会议散场,欣桐踏出红狮金控大楼,心底的大石已经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的心情自从踏进红狮会议室内,就开始沉重起来。
利曜南的目光无所不在,众目睽睽下,他热切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追随着她的眸子,令进行中的议程,几度因为他的心猿意马而中断,但利曜南根本不理会众董事们的窃窃私语。
然而欣桐明白,这正是父亲的目的!
即使明知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下,她将承受莫大的压力,但是她的心情并非父亲关心的重点,父亲关切的唯有利益与成败。
站在马路边,欣桐急切地伸手,想招徕一部出租车。
“整场会议进行中,妳的目光一直在躲避我。”利曜南如同鬼魅,悄然无声地走到她身后。
她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前,一部出租车忽然停在面前!她猛然回神,急急拉开车门准备上车--
利曜南抢先一步掏出五百元小费,塞到司机口袋。“我会送她回去。”
看到钞票,司机满脸笑容,立即把车子开走。
眼见出租车扬长而去,欣桐回眸瞪住他,他却笑脸以对。“我的车子就停在前面,陪我走一段路,一起散步,然后我送妳回办公室。”
“我已经说过,我们之间没有再联络的必要。如果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那么我就再说得直接一点,往后除非公开场合,私下谈话也大可避免。”她冷淡地对着他的笑脸。
敛起笑容,利曜南的眸子转为深沉。“这是妳的真心话?”他低嗄地问。
一时之间,她感到一股深沉的软弱,以致无法立即、明确地答“是”……
然而三秒钟后,她决心漠视胸口泛滥的无用情感。“利先生,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你不必浪费彼此宝贵的时间,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文字游戏。”冷淡地说完话,她调头转身就走。
利曜南握住她的手臂。“那么妳要什么?告诉我,欣桐,只要妳开口,我立刻改变自己,成为妳要的男人。”
她僵住,在车来人往的马路上,她的眼眶忽然酸涩,然后涌起泪雾……
利曜南绕到她前方,凝望她飘移的眼眸:“妳准备让我花多少时间,跟妳玩妳口中的『游戏』?妳准备浪费多少时间试炼我,让我们在分离的状态下,一直不能相爱?”
相爱?
她别开眼,试图忽略这个名词是如何地刺痛了她的心。“请你放手。”她口气冷淡,然后回眸面对他。“何谓你口中的『相爱』?难道你的意思是,爱一个人的方式是伤害,是不断的竞争与掠夺?!”她指控他。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我爱妳。”他瞇起眼,沙哑地回答。
她笑声冷涩。“爱是不需要『知道』的。当你爱一个人,你不会忍心对所爱的人付予『伤害』。”她接着指控他:“就算三年前,你真的不知道爱是什么,但三年后的现在,即使你怀疑我是朱欣桐、即使你口口声声说我们『相爱』--却仍然冷酷无情、毫不手软地从我父亲手中夺走捷运标案--”
他张口欲言,她却抢先开口:“就算在商言商,但我曾经求过你,求你放手,只是暂时的放手,然而你却做不到!那个时候,你只告诉我,让父亲不必受到伤害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尽一切所能把你击败!很显然的,你毕生唯一信仰的,就是丛林法则,『爱』这个字对你来说,只不过是挂在嘴上的动词。我也会永远记得,是你说的,千万不要对敌人心软!因为在我看来,你之所以会说出这些话,只是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她的笑容很冷。“只要事关利益,任何人都是你的假想敌人,包括我在内。”
他无言。
“所以,别跟我说爱。因为你根本不仅爱。”她面无表情地下结语。
此刻,两人间充满沉默与压抑。
“无论妳心中对我有多少怨怼,”半晌后,利曜南开口,他低嗄的嗓音干涩。“过去与现在的我,所作所为,总有一天会找到理由解释。”他的答案晦涩。
这轻描淡写的回答,惹她发笑。“我不否认,三年前,我是爱你的。但三年过去,即使爱你或者恨你,那些感觉与情绪,也已经随时间与距离而远离。”她的眼中没有笑容。“所以,我根本不在乎你的理由,也不在乎你的解释。”
他沉下眼,深浓地望着她。
“你不相信,是不是?”她冷淡地接下道:“也许只是因为当年我『死亡』的时候爱着你,所以你理所当然地认为现在的我,仍然是三年前的我,而执意让情感停留在三年前我『死亡』那一瞬间。但是你并不明白,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下定决心忘记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而这『一切』,也包括你在内。”
他深浓的眸光忽然放沉,眼底却有受挫的痕迹。
“所以,我只能说,很抱歉。”她看着他,冷然地往下说:“无论三年前发生过什么事,对我而言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了。”
说完话,她挣月兑他的掌握,然后转身走开。
“不必试图说服我,想证明妳不再爱我,除非妳能狠下心伤害我。”他在她身后道。
欣桐停住脚步,然后回过头,嘴角凝结着一朵嘲讽的笑花。“我不是你,利先生,我不会伤害任何人,包括你在内。”她坚强地笑着道:“但如果我的婚事对你而言算是一种伤害,那么我就告诉你,我跟姜文已经决定,两个月后就在台湾举行婚礼。这是否足已证明,我不再爱你?!”昨晚她答应父亲出马竞逐红狮董座之前,父亲已亲口承诺这门婚事。
说完话,欣桐没有犹豫,转身大步走开。
利曜南僵在原地瞪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深沉依旧,却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