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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秘密 第九章

瞪着摊在桌上的照片,校董吴添生很惊讶。

“这是……”

“学校里有这样的学生,我担心会影响您的名誉。”宋牧桥说。

吴添生愣住。“您的意思是?”

宋牧桥抿嘴笑了笑,目光移到今天中午刚拿到的这组照片上。“贵校学生在校外行为不检,竟然跟男人一起上宾馆!虽然这种事可大可小,不过如果其他董事会成员知道了,可能会利用媒体炒作,等到下一届竞选董事会代表的时候,其他也有意竞选的校董可能拿这点来攻击您,虽然不至于动摇您的地位,但总是让您面子上挂不住!所以,这件事情您还是应该立即处理才好,以免到时候为了这点小事失了面子。”

听到这里,吴添生眸光略闪,立刻吩咐旁边的助理打通电话给校长。

电话接通,助理把手机转交给老板。

“喂?我是吴添生。”

“是,董事长,您好!”听到吴添生的声音,校长态度非常恭谨。

“明天早上我叫人送一迭照片过去给你,照片里那个女孩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收到照片后,编个名目,按校规将她立刻开除!”

校长愣了一下。

“你听到了没有?”吴添生问。

“这个……到底是什么事--”

“明天你看到照片就知道了!”吴添生挂了电话。

他相信校长不敢不听他的命令行事。

电话一挂上,宋牧桥立刻道:“吴董,您这么做很明智。”

吴添生抬头睨着宋牧桥。“牧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这个小女孩跟你有什么过节?你这么做为了什么?”

宋牧桥敛下眼。“吴董果然是明白人。不过如果贵校学生行为检点,我也拿她没办法。”

吴添生问他:“我知道你女儿也是我学校里的学生。”

“是,小女就麻烦吴董多照顾了。”宋牧桥皮笑肉不笑。

吴添生瞇起眼。“当然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也打起哈哈。

吴添生虽然身兼餐饮学校校董,但主要从事营造本业,是南部知名建商。这回他之所以买宋牧桥的单,只因为宋家是地主,在高雄鼓山重划区拥有大批土地,吴添生盖房子需要买地,所以就得跟宋牧桥套交情!

如宋牧桥所言,女学生跟男人上宾馆这种事可大可小,之所以还劳驾到他吴添生亲自处理这种小事,主要是卖宋牧桥的面子。

“那么,先谢过吴董,我就先干为敬了!”宋牧桥举起酒杯,仰头干杯。

“豪爽!”吴添生也举杯干杯。

两个人举杯敬酒,笑谈间就决定了一个女孩的命运。

既然分手,就应该辞职。

整个晚上,恩熙只能想一个问题。

早上她四点就起床,然后把辞呈写好,才准备出门搭车。

事实上,她几乎一夜没睡。

即使这阵子身体很疲惫,却怎么样都睡不着……

走下公寓那道狭窄的楼梯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摇晃,头重脚轻。

“李小姐?”谋远雄的司机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

“您好。”认出对方是谁后,恩熙有点惊讶。

“您好,董事长在车子里等您。”

“董事长?”

“是,董事长一大早就吩咐我开车过来,接李小姐一起到饭店。”

恩熙愣住。

“李小姐,请上车。”司机催促她。

回过神,她迟疑地走到车边。

“妳快上车。”谋远雄已经在车子里等她很久。

“是。”恩熙上车。

“妳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突然来找妳?”私家车开出巷子后,谋远雄对她说。

恩熙确实觉得奇怪,但她没问出口。

谋远雄注视沉默的她。“最近工作还顺利吗?”他低柔的语调充满关怀。

“很顺利。”恩熙回答。

“工作会不会太辛苦了?”

“不会。”她摇头。

谋远雄目光更柔和。“妳气色看起很不太好,身体还好吗?”

“我没事。”

“可是妳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怎么都说没事呢?”

“董事长,谢谢您的关心,我真的很好。”

她虽然很有礼貌,但是礼貌太过就是疏远以及冷淡,谋远雄的心悬着,生平头一回,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出关心。

“妳要好好照顾自己,为了妳的母亲,即使遭遇到任何打击或挑战,都不能失去勇气。”他意有所指地道。

恩熙愣住。

然后她抬头,直视谋远雄。“董事长?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谋远雄反而避开她的目光。“人生中有很多挑战,妳一定要坚强。”顿了一会儿,他回眸凝望她。“妳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她别开眼。

谋远雄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起昨天晚上跟谋仲棠提到,今天下午王部长就会把那个“关键人”带回台北。

“以后妳可能会更辛苦。”他忽然这么说。

恩熙低着头。

“妳曾经救过我一命,”他顿了顿,然后接下说:“我一直认为,那是老天爷的安排。”

“那只是巧合而已。”瞪着自己的膝头,恩熙淡淡地说。

“也许是,但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很难用巧合来解释。”谋远雄意味深长地道。

恩熙不再说话。

谋远雄也不再开口。

突然沉默下来,封闭的车厢内显得异常安静……

到饭店后恩熙先下车,谋远雄因为要拜访朋友,于是司机直接把车开走。

目送董事长的车子离开后,恩熙慢慢走进饭店,然后搭电梯上楼。

在电梯里,晕眩的感觉又来袭,她只好靠在墙边的镜子上,直到电梯门打开。

到了办公室,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然后一动也不动地呆坐,等着晕眩的感觉慢慢褪去。

嘟--嘟--

电话突然响起,恩熙震了一下,然后反射性地拿起话筒。“您好!”

“李小姐?”话筒传来裴子诺的声音。“我是阿棠的朋友,裴子诺。”

“您好。”原来是他,难怪不需秘书转接。

“阿棠不在?”

“总经理不在。”

裴子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问:“妳还好吗?”

他关切的语调让恩熙错愕。“我很好。”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妳的声音听起来不好。”他却很直接。

恩熙无言。

“妳好像很没精神。”

“还好。”她淡淡地回答。

“阿棠为什么又没上班?最近他连手机都不开,到底在搞什么?!”他实在不爽。

恩熙也不知道该回他什么。

“他有没有跟妳道歉?”他突然问。

“道歉?”

“对啊!”裴子诺理所当然地说:“前天晚上是他不对,昨天他应该买花送妳,更应该跟妳道歉。”

恩熙垂下眼。“总经理不需要跟我道歉。”她说。

裴子诺皱起眉头。“什么意思?难道阿棠他--”

“您有事吗?”她打断他。

裴子诺愣住。

“总经理不在,如果您有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我没什么事。”他怔怔地答。

“那么,就请您等总经理到饭店后,再打电话过来。”

裴子诺不吭声。

“麻烦您了。”恩熙挂了电话。

币电话后,恩熙放空思绪,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直到下班时间,谋仲棠都没有在办公室出现。

于是恩熙开始整理桌面,收拾自己的杂物,将电脑关机,然后拿出皮包里的辞呈……

她把辞呈放在谋仲棠的桌上。

从明天起,她将连续请事假,不会再到饭店上班。

虽然她心底有很多问号,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分手,虽然有太多虽然……

但是,就算再笨,她也明白一切都不必再问为什么了。

一路上,恩熙的步伐很慢,她低着头走出饭店,然后慢慢踱到捷运站。

一切就这样了。

只有这样最好。

不知道为什么而开始,然后不明不白的结束,虽然很可笑,但是更可悲。

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开始的?

又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结束的?

但是,不管为了什么,既然结束,现在任何原因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靶情就是这样吗?

爱情的本质就是懵懂吗?

恩熙停在路边,突然想起他带自己到淡水餐馆那一夜的事。

真情是什么?真情跟甜言蜜语的分别,又到底是什么?

走了半天的路,恩熙忽然觉得好累,于是坐在人行道旁的椅子上休息。

裴子诺就是这里遇到正在发呆的恩熙。

“嗨!”他把车子停在她身边,摇下车窗,脸上充满意外惊喜。“竟然又在这里遇到妳!”

恩熙抬起头,看到裴子诺……

她的眸光很涣散。

“妳怎么了?”他皱起眉头,察觉她的不对劲。

恩熙想摇头,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然后,她突然就晕倒在椅子上。

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诊所里。

眨眨眼,她还未意会到自己身在何处……

“妳不要坐起来,医生说妳营养不良而且疲劳过度,要好妤休息。”裴子诺站起来,他就坐在床边看护她。

恩熙还是坐起来。“我在医院吗?”她问,声音很虚弱。

“对,我送妳过来,刚才妳突然晕倒把我吓死了!”裴子诺说:“妳还是躺下来好了,医生说妳今天不能出院,要观察一晚。”

恩熙没说什么。

“我在这里陪妳,妳不要担心。”

她摇头。“你不要陪我,这里有医生也有护士,我自己留在这里没有关系。”

裴子诺撇撇嘴,他干脆坐下来,黏在椅子上。“不必说了,反正妳赶不走我。”

恩熙愣了一下。

“我总不能一直叫妳李小姐,以后干脆直接叫妳恩熙,妳要叫我阿诺或子诺随便妳。”他对她说。

她低下头。“谢谢你送我到医院。”转移话题。

裴子诺瞪着她,然后笑了笑。“妳常在马路上晕倒?”

恩熙眸子一闪。

她想起上次晕倒,送自己到医院的人是谋仲棠。

“妳真的常在马路上晕倒?”他笑出声,误会她沉默的意思。“送妳到医院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捡到什么生病的小猫小狈。”

她看他一眼,没说话。

“开玩笑的,我不是说妳像小猫小狈,只是那个时候……”他搔搔头。“妳知道嘛,就是很像那种感觉!”

她笑了笑,笑容很勉强。

“要我打电话给阿棠吗?”裴子诺突然问她。

恩熙脸色一僵。

他拿起电话就要拨号--

“你不要打电话给他!”她阻止他。

“为什么?”他一愣。

“这是我的事,”她对他说:“跟他没有关系。”

“什么意思?”裴子诺被搞糊涂了。“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妳住院怎么不干阿棠的事?”

恩熙别开眼。“昨天,我们已经分手了。”

裴子诺愣住。

他睁大眼睛瞪着她。“分手?妳开玩笑的?”

“是真的。”

他又愣了半天。“为什么?”

“没为什么。”她的语气很平静。

“没为什么?!”他像听见笑话,冷嗤一声然后开始拨号。“我打电话叫阿棠过来,问他为什么要分手--”

“你不要这样子!”恩熙阻止他。

裴子诺脸色一整。“妳怕什么?”他的态度很硬。“前天晚上本来就是阿棠太过分,他这样搞,连我都看不下去!”

“我不是怕!”她提高声音。“当男人提出分手,还要一直问为什么的女人,其实很可怜!”

裴子诺僵住。

“既然已经分手,却还要一直问为什么,就是因为放不下的缘故。”恩熙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不想当这种女人,请你不要勉强我做不想做的事。”

“可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分手,难道妳甘心?”

“我不甘心!”她没有表情。“但是我并不想质问他为什么。”

“我不觉得妳像这种逆来顺受的女人。”

“这跟逆来顺受没有关系。”

“那算什么?妳干嘛忍受阿棠这样对妳?!”

“我没有忍受。”她对他说:“分手本来就是对的。”

“妳说什么?”他呆住。“怎么会对?”

“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就算现在不分手,以后也会分手。”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他说:“你并不清楚前因后果,所以请不要管我的事。”

裴子诺脸色微变。“妳嫌我管太多了?”他瞪着她。

“谢谢你送我到医院,我很感谢你,但是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事。”她直视他,没有逃避。

裴子诺脸色很僵。

两个人互瞪半天,他终于投降。“好,是我鸡婆,不管就不管。”他站起来走到门口,然后又折返回来。“反正,什么时候妳要我管,就随时叩我!”

他脸色阴晴未定,但仍然在小几上抄下自己的手机号码。“明天早上我来接妳出院。”留下话,他才跨出病房。

恩熙全身紧绷……

直到裴子诺走出病房,才慢慢放松。

谋仲棠刚进办公室,就看到放在他桌上的信封。

他拿起信封,打开,冷眼看信。

这是一封辞职信,是恩熙留下来的辞职信。

十秒钟后,谋仲棠把辞职信揉烂,然后扔到办公室角落里的垃圾筒!

嘟--嘟--

电话响起。“喂?”谋仲棠接起来,语调阴沉。

“干嘛?吃炸药了?”裴子诺的口气很不耐烦。

“有事?”谋仲棠很冷淡。

“没事不能找你?”

“没事不必找我,我很忙。”他干脆说。

听到这话,裴子诺就火大。“忙到连手机都不开?!”

“到底什么事?”他准备挂电话。

“刚才我送恩熙到医院。”裴子诺已经懒得忌讳,直接叫恩熙的名字。

谋仲棠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裴子诺大声起来。“你连她身体有状况都不知道?还当什么男朋友?”

“说重点。”谋仲棠的声调很阴沉。

裴子诺不高兴到极点。“医生说她有脑癌、活不久、快死了!”他故意夸大。

话筒一阵沉默。

“喂?你有没有在听?”

“她在哪家医院?”谋仲棠问。

他冷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恩熙说你们已经分手了,她住哪家医院不干你的事。”裴子诺回他。

“那就等她出院再说。”

“喂!你--”

谋仲棠挂了电话。

五秒钟后,裴子诺的电话又响。

“她在哪里?”

“她在信义路巷子里的仁济诊所!你真的太过分了--”

谋仲棠又挂电话,然后离开办公室,直接搭电梯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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