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淀过后,就是升华的平静。
人生有很多时候,必须面临这种时刻,这才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类的智性。
一夜过后,恩熙已经完全冷静。
人是自私的,就算是最慈爱的母亲,面对感情也很难没有私心……
她能怪养育自己长大成人的母亲吗?
不,她没有资格责怪任何人。
在那个“过去”之中,每个人都有错是因为心中都有苦……
她是当事人,没有权利当仲裁者,她怀抱的心情更多是不舍与心疼。
人生有大爱,最难的只有当下那一刻,一旦那一刻度过,到了明日就能吃得苦中苦、就能设身处地、就能心怀柔软、就能云淡风轻。
可这人世间,有多少人不能度过当下那一刻?
当他们做恶时他们痛苦。
佛陀用慈悲的大爱,清净的智慧,照看这反复生灭、苦中做乐的人间。
恩熙知道自己的母亲很苦,她用一夜的时间,试着了解母亲当年的痛苦……
送走自己的亲生儿子,迎来情人妻子的女儿。
虽然一开始怀抱着自私的想望,然而母亲无私地养育她成人,慈爱地陪伴她成长,这就是缘分。
饼去这是母亲的课程,而现在,她面临到了自己的“这一刻”。
恩熙回想起董事长夫人对自己的憎恨,就感觉到痛苦。
母亲把一个难题交给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如果永远不揭开这个秘密里的秘密,这样做可以吗?
恩熙问自己。
当然可以,因为母亲已经在信里告诉过她:一切由她自己决定。
那么她应该怎么做?
留下……
或者离开?
她不能让自己的亲生母亲永远憎恨自己,但是说出真相,可能会引起更深的伤害!
这是母亲当年写这封信时,没有想到的情况。
所以,她必须做出抉择,现在就要做出决定。
嘟——嘟——
电话突然响起,恩熙正在出神因此吓了一跳。
“喂?”她反射性地匆匆拿起话筒。
“下午妳到哪里了?王部长说妳已经离开医院,怎么没有回饭店上班?”电话里传出谋远雄的声音。
“我……我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先回家了。”她迟疑地回答。
“是不是因为下午发生的事情?王部长都已经告诉我了。”
“对……可能是因为那个原因。”
“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她怎么会想不开跳楼自杀?我跟王部长都想不透是为了什么?”谋远雄感叹地说。
判断尤杏桃是跳楼自杀,只是警察的解读。
但是尤杏桃的丈夫和儿子已经决定北上,他们不同意警方的判断,只觉得事有蹊跷!不过因为尤杏桃这趟上台北没有得到丈夫和儿子的同意,她是自己北上的,她的亲人因为不知道她来台北的原因,并没有对警方提起谋远雄这个人,如果警方知道堂堂亚洲四季集团的董事长,竟然与尤杏桃这个女人相识,一定会非常惊讶。
“也许,她也有令她烦恼的事。”垂下眼,恩熙这么回答。
“嗯,妳的心情不必受到影响,身体如果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要到饭店上班,我有很多事要交代妳,妳要赶快进入状况。”
恩熙没有回答。
“怎么了?妳怎么不说话?”
“明天……明天我会到饭店,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对您说,征求您的同意。”
谋远雄沉默了一会儿。“什么事?”
“明天我到饭店,再跟您说。”
“好吧,妳今天就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恩熙轻轻挂了电话。
已经很晚了,从舅舅家回来时间就已经不早,董事长一定是打了很久的电话,才找到自己。
想到明天自己要对董事长说的话,恩熙就觉得很不安。
她知道,那些话只要说出口一定会让董事长伤心,但是现在她只能这么做,只有这么做才是最好的……
她想起谋仲棠,眼眶就觉得酸涩。
“现在……已经不能考虑他了。”恩熙喃喃对自己说。
她并不知道,自己紧紧咬着下唇,早已经流出了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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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夜,宋牧桥的心情异常不安!
多少年来,他已经不曾这么激动。
回到家后他一直在家中书房待到早上,直到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进他的眼睛,宋牧桥才拿起话筒,以颤抖的手拨号。
“喂?”姜羽娴接起电话时,电话已响了超过十声以上。
“晨间新闻播出来了吗?”
“牧桥吗?什么事啊?”姜羽娴不明就里。
“昨天的事情,晨间新闻播出来了吗?”他再问一次,声音颤抖。
“昨天……昨天什么事啊?”她只记得,昨天最让她不高兴的事情,就是她去找尤杏桃的时候,根本就找不到人!
“尤杏桃,昨天她坠楼死了,妳知不知道?”
听到这个消息,姜羽娴倒抽一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难怪昨天我去找她,可是没见到人!”
“新闻没有报导吗?”
“我刚下楼,坐在客厅里看报还没有看到这一段,也没打开电视。”
宋牧桥突然沉默下来。
“喂?你怎么了?干嘛这么激动?”姜羽娴问他。
“昨天,我去找她了。”
“你去找谁……”姜羽娴想通后倒抽了口气。“你去找尤杏桃?”
“对。”
“我不是说我会去见她吗?你还去找她做什么?”
“我叫她不要威胁妳,还想逼问她孩子的下落。”
姜羽娴惊骇地掩着胸口。
“那么、那么她坠楼死掉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宋牧桥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昨天我问她话的时候,她退到阳台,后来爬到花坛……不小心失足跌下去的。”
听到这里,姜羽娴吓得说不出话!
“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后来我匆匆跑到顶楼,是从别幢公寓下楼离开的……”宋牧桥吁了好长一口气,昨天那一幕,还深刻地刻印在他的脑海里,震撼了他一整夜。
此时此刻,姜羽娴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应该没有人发现我——”
“我是说,她坠楼的原因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刚才我已经说过,是她自己不小心坠楼的!”宋牧桥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
他一凶,姜羽娴就不吭声。
宋牧桥深吸一口气,试着控制自己的脾气。
“我只是打电话来告诉妳,让妳知道状况,免得妳什么都不知道就跑去找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姜羽娴沉下脸,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我知道了!”
“好了,我要挂电话了,等一下云佳会上楼找我。”
收线后,姜羽娴胸口突然跳得很急……
尤杏桃怎么突然死了?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她打从心底感到极度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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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说什么,妳要离开台湾?”
“对,”恩熙站在董事长办公室,她低着头一直看着地面,坚持把话讲完。“其实我一直有出国念书的计画,在拉面店工作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要存一笔钱然后出去念书,也已经到英文补习班报名上课。”
谋远雄看了她一会儿。“妳真的这么想出国念书?”
“对。”
“可是,以前妳不是对在饭店工作非常有兴趣吗?”
“没错,但是我觉得自己的能力还不够,如果不再念书进修,进步的空间会很有限,未来的发展也不会很好。”
谋远雄的表情很沉重。
“妳说的都没错,但是念书的事可不可以缓一缓!”
“现在这真的是我心底的渴望。”恩熙很果决地说:“我真的很想出国进修,充实自己。”
谋远雄看着地,然关怀地问:“我叫妳马上到饭店工作,给妳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不是这样的,”恩熙摇头。“我不怕压力,但是我很在乎自己的能力。如果能力不够,必须靠着您的照顾留在饭店工作,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情。”
谋远雄认真倾听着。
“其实我要请您原谅我的任性,因为我自己的缘故不能留在您的身边帮助您,我也觉得很遗憾,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继续这样下去,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什么都不会就能留在饭店,还可以跟在董事长身边,说明我确实利用了与您的关系,才拥有这样的特权!每次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会觉得很心虚,而我的自尊心也不允许我再这样下去。”她说的有一半是实话。
“我了解妳的意思。”谋远雄的表情看起来很疲倦,他语重心长地说:“但是,就算是特权,妳就不能为了我而忍耐吗?仲棠已经很不谅解我,现在我真的很希望妳能留在我身边。”
他悲伤的请求,其实已经软化恩熙的心。“很抱歉,我……我真的很希望完成长久以来的理想。”但是她仍然这么坚持。
谋远雄看着她,最后叹口气,落寞地对她说:“我也不能勉强妳。妳出国的事我会安排,但是在妳出国之前,我希望妳再好好考虑考虑留下来的可能。”
恩熙低着头瞪着地板,她甚至不敢看董事长的眼睛。“那么,我先离开了。”
谋远雄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很凝重。
就在恩熙即将走出门外时,谋远雄突然叫住她:“恩熙!”
她停在门口,然后转身。
“我……我还没听到,妳叫我一声爸爸。”他的语调很迟疑,仿佛犹豫了很久才说。
恩熙垂下眼,没有回答。
“我知道,”谋远雄的表情很尴尬。
“现在就要妳改口会让妳很为难,我并不想强迫妳。但是在妳出国之前,我真的希望可以听到妳叫我一声爸爸。”
她还是没有说话。
“好了,我已经没什么话说,妳可以离开了。”谋远雄笑着对她说,就像没事一样。
恩熙点点头,然后退出办公室。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后,恩熙并没有回到谋远雄安排给她的办公室,而是走进电梯,离开饭店……
她并不是不想叫董事长爸爸,虽然她确实需要时间。
一直以来她很感谢董事长对自己的关怀与照顾,但就因为这样,她不敢叫董事长“爸爸”。
“爸爸”这两个字,现在听起来只会让人难过。
如果董事长对她来说一直只是董事长,那么董事长跟总经理父子之间就不会反目,已经看过母亲留下的信的自己,也不会觉得惭愧。
然而,就因为现在她已经不能确定,董事长是不是自己的爸爸……
如果在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就喊董事长爸爸,恩熙相信董事长一定会为她付出更多。
而这些付出,是她不敢接受的。
昨夜她已经计画好,出国后一旦通过语言班的测验,正式入学后,她就会努力适应生活然后开始打工,想办法赚取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
因为现在出国还必须靠董事长的资助,但是这让她对董事长感到更加抱歉。
就算董事长真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也不想靠董事长的帮助,出国念书。
一直以来她都自食其力,未来她还想继续维持下去。
就像母亲在信中说的那样,就当做她根本没看过那封信、没认过父亲。
她的生活可以回到像从前那样……
以后的日子,她打算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
走出饭店,恩熙拿出手机,拨了一通电话。
“喂?”
“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说清楚。”
谋仲棠没说话。
“喂?”
“妳可以说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我想见面再跟你说。”
他没有回答。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你不必担心以后我还会打电话给你。”恩熙仰起头,用力眨掉眼眶里的泪水。
他沉默了一会儿。“妳想在哪里见面?”
“中午的时候,我在饭店附近一家叫『秀色』的餐厅等你。”
“好,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
慢慢收起手机,恩熙漫无目的地步行在街头……
离开以后,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
这就是她的决定。
“妈,我这样决定,您同意吗?”她喃喃自语,问着一直留在心中的母亲。
一部车忽然停在她身边,车窗也立刻摇下。
“恩熙!”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恩熙并没有听见对方喊她。
裴子诺下车后,立刻追上去。“恩熙!”
她终于回过神。“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表情还很茫然。
“我开车从妳身边经过,不过妳没看到我。”他深深凝望她。
“噢……”
“妳怎么一个人在街上走?”他问她:“谋董事长应该已经另外为妳安排下作,还是妳现在有其他打算?”他也看到了电视新闻。
“我现在没有上班,所以一个人随便在街上闲逛。”她避重就轻地回答。
裴子诺的眼神变得深邃。“好久不见了,每次妳失魂落魄在街上闲晃的时候,我好像常常捡到妳!”
恩熙别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裴子诺也别开眼,试着转移话题。“现在时间还早,我请妳喝一杯咖啡。”
“不用了……”
“只是一杯咖啡而已,不要拒绝我!”
恩熙垂下眼想了一会儿,然后看着他,对他说:“好,那么请你送我到一家叫『秀色』的餐厅。”
“先上车再说。”他走回车子旁,帮恩熙开门。
到了餐厅,两人点了咖啡和果汁。
“我以为妳会喝咖啡。”他对她说。
“我很喜欢喝,但是每天只能喝一杯,以前是因为没钱喝,以后就算有钱,喝咖啡还是不应该过量。”
他笑了笑。“妳真有节制。”
“做人不就应该这样吗?随便放肆的话,很容易伤害自己。”她喃喃地说。
裴子诺点点头。
“妳跟阿棠很不一样,他在工作上很严苛,但是私生活却很放肆,可能因为他是亚洲四季的继承人,从小压力就比别人还大,所以——”
“我们不要谈他好吗?”恩熙低着头,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裴子诺愣了一下。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干嘛提起他!”他笑的很尴尬。
“你最近好吗?”恩熙问他。
“嗯。”他支吾一声。
“不好吗?”
“也没什么不好。”他笑一笑,没有多说。
恩熙也没再多问。
有些话她不能问得太深入,与他之间的距离,应该保持这样就好。
“过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出国念书。”她对他提起。
“妳要离开台湾?”他看起来很惊讶。
“对。”
“谋董事长知道这件事吗?”
“我已经跟董事长提过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她:“妳为什么突然想出国念书?”
“我一直有这样的打算。”
“一定要去吗?”
“嗯。”她点点头,然后问他:“以前你在国外念过书,对不对?”
“对,”他顿了顿,才接下说:“我跟仲棠在国外也念同一所学校,我们都是史丹佛的校友。”
“我知道那所学校,那是私立学校,学费很贵。”恩熙告诉他:“我想找一所便宜的学校就好,因为你曾经在国外念书,所以我想请教你应该念什么学校?”
“妳想念什么?”
“餐饮管理。”
“妳还是对饭店很有兴趣。”他笑了笑。
“对。”她报以一笑。
“如果在中部念书,学费会便宜很多,不过妳其实不必担心学费问题,因为谋董事长——”
“过一段时间我想自给自足,我不希望一直依靠董事长。”
裴子诺哑口无言。
“你可以推荐学校给我吗?”
“德州大学不错,如果念奥克拉荷马大学,就更便宜了,不过奥克拉荷马大学不知道有没有餐饮管理这方面的系所。”他跟她说:“我可以上网帮妳查一下。妳要先念语言班吗?”
“对,因为我英文不太好。”
“念语言班要花不少钱,而且教授有时候还会刁难,如果妳觉得听力还可以,语言班却一直不能升级,最好先到大学旁听。”
“好,我记住了。”她一脸认真。
裴子诺笑出来。“我觉得自己好像变成老师了!”
她也笑了。
“对了,如果妳出国念书,那妳男朋友怎么办?”
恩熙反问他:“什么男朋友?”
他睁大眼睛。“上一次妳不是告诉我,在英语补习班认识一个男的……”
她低下头。
“难道妳骗我的?”
她没回答。
裴子诺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恩熙觉得很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他笑的很无奈。“我看是因为我的缘故,妳一定是怕我缠着妳,所以才找这种借口。”
“其实——”
“真的没关系,妳不用解释了!”他笑着对她说:“我并没有生气,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勉强。”虽然他的笑容很苦涩。
恩熙垂下眼,她不再说对不起,因为“对不起”这三个字,其实也很伤人。
“妳放心,以后我就把妳当成妹妹一样,妳跟我在一起不要有压力,这样可以吗?”他对她说。
“谢谢你。”她由衷地说。
“干嘛谢我?因为我把妳当妹妹吗?”他笑出声。“我的老天,妳这样谢我,我就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恩熙也笑出声。
他们谈得很愉快,时间也过得很快,恩熙几乎忘了与谋仲棠约好见面的事。
谋仲棠到餐厅时,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人愉快地聊天的情景。
看到谋仲棠,裴子诺回头看了恩熙一眼。
“我跟他约好了。中午在这里见面。”她对裴子诺说,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喔!”袭子诺应了一声,马上站起来打算走人。
他走出餐厅时越过谋仲棠身边,两个昔日的好朋友甚至连招呼都不打!
谋仲棠走到恩熙对面,在裴子诺刚才的位子上坐下。“妳跟他还有联络?”他问。
“我跟他,会一直都是朋友。”这是恩熙的回答。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她慢慢移动视线,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打算离开台湾。”她对他说。
谋仲棠的表情没有改变。
“是吗?”声音听起来很冷漠。
“这次离开后,我不会再回来。”她继续往下说。
他没有表情。
“以后,我们可能也不会再见面。”她对他说。
谋仲棠的脸色很冰冷。“妳没必要这么做。”声调很僵硬。
恩熙垂下眼。“离开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现在你跟董事长之间,因为我而产生一些误会。我离开以后你不应该再跟董事长冷战下去,你们毕竟是父子,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我跟他之间的事,妳管不了。”他直截了当地对她这么说。
恩熙看着他。“如果不听我的劝告,将来你一定会后悔。”
他冷着眼,不置可否。
“你还是不愿意听我的话吗?”她问他。
“为什么要走?”他突然问,并且固执地瞪着她避开的眼睛。“就算妳离开也一样,妳以为逃走就可以天下太平,跟以前一样相安无事?”他的口气突然变得咄咄逼人。
恩熙屏住气。“我已经想过,我离开对每个人都好,所以我根本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妳的理由只是天真的想法!”他盯着她的眼睛,神色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复杂。“就算妳现在离开,已经挽救不了僵局,伤害早就已经造成!早在当时我要求分手,妳答应的时候就不应该回头!”
“那么你呢?分手以后你就真的不再管我了吗?!”她忍住酸楚反问他:“如果你真的不管我,就不必问我做什么工作、跟哪个男人交往、生活过得多辛苦!你根本就没有真的抛弃我!如果你真的抛弃了我,不管我的死活,那么现在我也会好过一点!”
谋仲棠表情僵硬。“对,是我的错,我犹豫不决……”他终于亲口对她承认:“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放手!”他看她,一字一句地说。
恩熙的心乱成一团。
如果在昨天之前听到他说这些话,她会喜极而泣,因为人生就此已经足够。
然而现在,她不能再听这些话了。
这些话只会让她软弱!而现在她不能软弱,不能再接受,只能封闭。
“不管过去,我们对彼此都曾经多么口是心非,”她选择闭起眼睛咽下苦水,哀莫地对他说:“那么,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我们可以开始学习如何遗忘,如何放手……”
她的心很苦,但是表情很淡漠。
然而她必须如此,否则一定会撑不下去!
“是吗?”谋仲棠的表情比她更淡漠、更冷静、也更难以捉模。“刚才我说过,这都只是妳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
恩熙张开眼看着他,她不明白。
“我根本不想放手。”他定定地对她说:“不管妳的身分是什么,不管妳是一个陌生人还是我的妹妹,我不会放手,绝对不会真正的放手!”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她喃喃问他。
“我当然清楚!”他的口气跟意志同样坚定。“应该说,一开始我就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放开妳!所以我曾经矛盾、挣扎、痛苦!如果真相不曾揭露,那么我会让这个情况持续下去,就让我一个人痛苦到死都没有关系!但是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妳选择离开我,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怔怔地瞪着他,试图理解他的话……
“我不会让妳走,”他往下宣誓:“一辈子,妳绝对不可能离开我!”这么对她说。
恩熙屏住气,胸口沉重的压力让她无法呼吸!“你想怎么做?如果我要离开,你不可能限制我——”
“只要我想找妳,无论妳逃到哪里都躲不了!我可以告诉妳,我根本就不会让妳离开,妳哪里也去不了,这辈子妳只能跟我绑在一起,就算妳真的是我妹妹也一样!”他这么对她说,一字一句警告的很用力。
恩熙怔怔地瞪着他。
她没想到,他的执着竟然如此强烈!
“我不会让妳走的,妳死了这条心!”他看着她,再一次强调。
恩熙喃喃问他:“你到底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根本就没有理性——”
“我不需要理性!”他打断她的话。
“如果妳要一走了之,那我也可以不顾一切!妳要是敢走的话,我就会追到天涯海角找到妳,然后不管妳是不是我的妹妹,我都会跟妳结婚——”
“你真的很可笑!”她提高声调打断他。“事实上,对于我们的感情,我早就已经放弃了!”
谋仲棠瞪着她。
“当我知道我们有血缘关系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了!”她重复一遍,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
谋仲棠沉着眼,脸色阴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国外吗?因为我想忘掉你!”恩熙继续告诉他:“如果只是你一个人固执的话,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我已经跟董事长相认,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分,因为这样我很快就会忘掉你,就算忘不掉也会强迫自己忘掉你!”
“妳不必说这种话,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他冷冷地对她说。
恩熙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会离开。”她再对他说:“现在我的身分已经不一样了,我要开始追求自己的生活,因为我不想再这么痛苦的过下去了!”
话说完,她站起来准备离开餐厅。
谋仲棠突然抓住她的手!
他握得很用力。“不要对我说谎,妳不会离开我,因为妳根本办不到。”他阴沉地对她说。
恩熙立刻挣月兑他。“我一定会离开你。”她的态度很笃定。
“因为对于过去的那段感情,我已经一点都不眷恋了!”她转身离开餐厅。
谋仲棠还坐在位子上。
他瞪着前方,英俊的脸孔没有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