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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桃妹妹 第二章

颂奇头部的伤口获得了最好的治疗,医生也说不会有大碍,可是因为某种不知名的原因,他就是一直陷入沉睡中,没有醒来。

虽然他不是在樱桃工作的那间医院就诊,樱桃还是基于道德感前去探视他。

特别护士一听见她就是颂奇英勇保护的女孩,二话不说就让她进去了。

唉,这个公子也真是的,要拔刀相助也得看准时机,拿自己的头去救别人的头……真不知要说他是伟大还是愚笨。

樱桃心底虽然嘀咕着,可是在瞥见床上人儿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猛然一震。

眼见他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地躺在床上,她的良心不禁隐隐作痛。

都是因为她,否则情况也不会变得这么严重……

“可恶,那时候我忍一下是会死喔!”她低咒道。

虽然她讨厌公子,平常也总念叨着这种游戏人间、玩弄女人的男人早晚会有报应,可是亲眼见到他了无生气地躺在这儿,她心底仍是一阵难受。

他一天不醒来,她的愧疚就一天不会消失。

樱桃叹了口气,眼睛却不小心瞟到了这头等病房里的花和祝福卡……

哇,这人恐怕不是普通的有钱又得人缘喔!扁是这里的鲜花加加起来恐怕就要十几万,还不算水果等礼品呢!

糟了,看他这么有钱,等他醒来以后,她该用什么来赔偿他的损失?

她一穷二白的,就算剐下一身肉也卖不了两百块,看她到时候怎么办哪!

樱桃心中忐忑不安、矛盾不已,再看了他俊美的脸庞几眼,更觉得罪恶深重。

“这位先生,实在是很对不起你,你一定要赶快醒过来,这样子我才能够赔偿你,还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她双手合十,“只要你好起来,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努力对有钱人改观的。”

这一次就是她的“偏执”惹出来的祸。

早忍气吞声就没事了嘛!看她现在捅出的楼子。

樱桃再低叹了一声,披肩的黑亮发丝跟着脑袋的晃动垂落脸庞,漾开了一抹慨然。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白皙粉女敕的脸蛋和指尖,映得她眉间的那丝浅颦忒是动人。

躺在床上的颂奇眼睫蓦然微动了动,随即恢复静止,好像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回头再看了看床上静躺着的人,樱桃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病房。

当她步出大门,却一直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她也回过头去瞧了三、四遍,都扑了个空。

“一定是我太神经质了。”她摇摇头,走向停车场,牵出了自己的摩托车。

可是当她戴上安全帽、发动机车的刹那,后座好像有种微微一沉的感觉。

仿佛有人搭她的便车一样。

樱桃敏感地回首瞄了瞄,迎接她的却还是空气而已。

她摇了摇头,继续往租赁的小窝前进。

☆☆☆

今天樱桃上大夜班,所以可以先睡个长长的午觉;尤其她身上只剩下一百二十块,再过五天才能领薪水,所以能省则省。

最好一觉睡过晚餐,然后上大夜班的时候再到医院吃饭。

他们医院最棒的一点就是二十四小时供应餐食,价钱极低菜色又好,而且煮菜的伯母们都对她很好,几乎让她吃免钱的。

也多亏有这条食路,要不然她真的可怜到得偷喝葡萄糖口服液过活了。

“唉,我好穷啊!”樱桃发出哀叫。

她真想常常享受那种吃饱饱的感觉,可惜她薪水一领到手就必须拿出百分之八十来还家里的债务。

剩下的钱缴完租金就只剩下几千块,幸好在她精细的盘算下,还能安然活过一个月。

“你为什么很穷?”一个充满迷惑的声音蓦然在她耳边响起。

樱桃不假思索地答,“因为我缺钱用啊!”

“你不是有工作吗?”

“你知道个什——”那个(么”字瞬间卡在她的喉咙,樱桃惊骇的表情仿似活见鬼

颂奇正大刺刺地坐在她的小沙发椅上,高大的身子塞满了椅内,看起来好像不怎么舒适的样子。

“你,你你你……你怎么进来的?不对不对,你什么时候醒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樱桃瞪大眼睛,噼哩啪啦说了一大串,最终还是回到了第一个问题,“你,你又没有钥匙,是怎么进来的?”

颂奇面对她一大堆像从卡车里倒出来的话,英俊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迷惘的表情。

“我怎么进来的?”他反问。

樱桃嘴巴张得老大,一分钟以后才勉强合上。“你问我、我问谁?少废话,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你头上的伤呢?怎么不见了?”

“我不知道。”他一问三不知。

樱桃气得险些再赏他一记飞天茶杯——

她拚命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才吞了口口水道:“这位吕先生,我想你欠我很多个解释。”

只见颂奇无辜的脸庞做出苦苦深思的模样,最后猛然抬头,恍然一喊,“那只花瓶!”

“谢天谢地……”樱桃吁了口气,“砸中了你的头。”

“我的头被砸到你还要谢天谢地?”颂奇颇觉受伤。

“不是不是!”她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谢天谢地你没事。的确是那只花瓶砸中了你的头。J

颂奇这才微微露出了笑容,“原来如此。”

“对了,你什么时候好的?我记得我刚才去医院看你的时候,你还昏迷不醒。”樱桃实在疑惑难解,“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跟踪我吗?”

“我……”他深邃澄澈的眼眸蓦然掠过一抹迷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记得整个人好像一直沉到某个柔软的地方,然后又突然间往很亮很亮的地方走去……等我一醒来,就在你这里了。”

何谓丈二金刚模不着脑袋、一头雾水两眼茫然,樱桃今天可真是领教到了。

不过想海扁人的冲动还是一直从胃部涌上来。

“我讨厌有钱人,更讨厌玩有钱人的游戏。”她面色一沉。

既然他好好的,还会故意捉弄她,那表示他己经完全没问题了,她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愧疚感。

她心底深处那种对有钱人的厌恶,又统统跑了出来。

颂奇听了她的话,不禁讶然道:“有钱人的游戏?你是受过什么刺激吗?为什么对有钱人有偏见?有钱人惹到你了吗?”

“我没有偏见;我对有钱人的任何感想都是真知灼见,再正确不过了。”她一撇樱唇。

他好奇地道:“哦?”

“奇怪,我为什么要跟你哈啦这么多呢?”她眼露敌意,戒慎地盯着他,“你也是那一夥的。”

“哪一夥的?”他好笑地问。

“当然是——”

“有钱人那一夥的。”他替她接口。

樱桃挑起了一道柳眉,“你知道就好。”

他微侧脸庞,不解地道;“你不像个性偏激的人。”

“你并不认识我。”她低哼了一声。“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我也不用再良心不安,你回去吧!”

“回去?”他像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

樱桃以为他故意赖着不走,不禁沉下了脸,“莫非你还想住在我这里不成?听着,我对你的见义勇为非常感谢,可是这不代表你就可以突然出现在我家里吓人,更不代表你就可以赖在这儿。”

“你很凶。”他还是深陷在沙发里,一副不打算起来的样子。

“我凶关你啥事?”她扠腰。

“你这里有东西吃吗?”他英俊的脸庞绽出一抹宛若小男孩的纯真笑容,“我饿了。”

樱桃瞪着他的笑容,本能地回答:“只有泡面和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咦?

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欢然地微笑起来,“我当然不介意。我从来没吃过泡面呢!”

咦?咦?咦?

樱桃瞠大双眼看着他,想凶却不知从何凶起。“喂,你这人也未免太——”

厚脸皮,不要脸,不要鼻子,不知羞……十几句骂人的话飞快地闪过她的脑海,可是他随即露出的温柔笑意却让她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就知道你是个特别的女孩,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他温和地道。

可恶,他笑得这么自然,好像赖在她家吃泡面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樱桃本想反驳,可是她的脑中闪过了他无助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幕。

浓浓的愧疚感复涌上心头,她再也顾不得疑惑与愤怒,僵硬地点了点头。

“你坐一下,我去把我仅存的一包泡面和一颗蛋煮给你吃。”

然后她就真的弹尽粮绝了,连半口食物都不剩……这种没有食物囤积在家里的感觉真不好受,一点儿安全感也没有。

可是看着他充满期待与捧着肚子的可怜样,她还是摇摇头往小厨房走去。

片刻后,泡面独特的香气飘荡而来,樱桃捧出一碗加了蛋的牛肉泡面。

她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都被这等香味勾引起来了,不过来者是客,她还是强忍着口水把面放在他面前。

“请。可能不合你大少爷的胃口,不过这是我家最好也是最后的食物了,你就勉强吃吃吧!”

他好奇而新鲜地瞅着泡面,对它评头论足,“唔,很香,面条看起来也好吃,汤的颜色很浓稠……可是怎么没有牛肉块和酸菜呢?”

“要不要顺道来碟小菜,外加一匙本店特制辣椒酱?”她挑眉。

“好呀——”他终于看见了她的面色不善,识趣地道:“呃,我看还是不用了。其实这样就很棒了,看起来非常可口的样子。”

“幸亏你转得快,否则我就请你吃人肉叉烧包——当然,前提是要你贡献出五两肉来。”她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气势。

颂奇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忙笑道:“是是是,我明自。”

“做人不可太嘴白,知道吗?”

“什么是嘴白?”

“嘴白是台语,意思就是不可太挑嘴。”她睨看着他,“我看你平常一定都吃得不错吧?”

“从哪儿看出来的?”颂奇一惊;他素来以高大匀称结实的身材为傲,什么时候冒出了赘肉来?

“有钱人不都吃得很好?”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唉,你何时才能收起对有钱人的偏见,让我们可以和平共处呢?”

“谢了,我们不用和平共处,我们之间只有这一面之缘,等面吃完了,你也该回去你的世界了。”她打了个呵欠,“恕我不奉陪了,我晚上还要上大夜班,不像你们这种公子哥儿还可以闲晃。”

颂奇凝视着她,突然有些失神。

虽然她长得只是清秀,和他平日结交的美丽女郎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远,但是不知怎的,她就是有种让他心动的气质。

不艳丽却显得细致轻巧的脸蛋,那粉女敕颊上长驻的一抹浅酡嫣然,更将她整个人烘托得格外特别。

樱桃被他瞧得有点窘,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吃完记得自行开门离去。再见。”

说完她便迳自往房间走去,安心地投入温暖床褥的怀抱中,抱着枕头呼呼大睡起来。

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家里被这个陌生人搬空……人家是上流社会的人,甭说她这屋子里家徒四壁的,就算是有那一、两样值钱的东西,在人家眼底可能还比不上他家的垃圾桶值钱咧!

所以她一点都不浪费时间,没几秒钟就沉入甜甜梦乡。

颂奇则是认认真真地盯着那碗泡面,然后决定下次要请她不要把面煮得太烂,因为他喜欢吃QQ的面条。

不过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提醒他,现下这时刻实在没什么好挑的了,因此他还是将手伸向筷子……

随即,他惊叫了起来。

☆☆☆

樱桃蓦然惊醒过来,神智还有些恍惚,可是从客厅传来的男性叫声还是让她跳下床,边揉着眼睛边叨念着,“你在鬼叫什么?我还没睡饱……”她的话语在眼光触及他的刹那,戛然而断。

颂奇的眼神惊骇无助,茫然与恐惧层层叠叠地蒙上了他的全身。

他投给她一个不敢置信的眼神,再低头检视着自己的双手。

“老天……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了?”她本能地冲过去要拍拍他,安抚他狂乱的心情。

可是她的手掌却拍了个空,完全穿过他的身子,什么都没碰触到!

颂奇的眸光悲伤,仿佛想安慰她,却又悲伤的无法自持。

樱桃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到了,张口结舌、脸色发白。

“你,你你你……”难不成他懂得什么妖术?

“我没办法握住筷子……我的手穿过了它……”

“别,别开玩笑了!你人好好的站在这里,甚至能够坐在沙发上……你是故意吓我的吧?”樱桃紧紧张张地叫道。

可是她手上方才的虚无触感还在,一颗心也抑不住地狂跳。

“这是怎么回事?”他眼神迷惑。

“你问我、我问谁?”她吞了口口水,轻轻地、怯怯地再往他身上探去,却一样什么也模不着。

樱桃尖叫一声,整个人急急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捂着耳朵。

“哇,你不是我害死的,不要来找我呀!”

颂奇被她的模样逗得好想笑,可是此刻诡异的情况教他怎么也笑不出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我真的死了吗?”他喃喃自问。

“你一定是来找我报仇的对不对?”樱桃哭丧着脸,“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我害你被花瓶砸破脑袋,所以现在来找我报这个仇了,是不是?”

他眨眨眼,茫然地望着她,“不,不是……我……”

“你还是好好的去吧!我会帮你多烧些纸钱的……还是你有什么未竟的心愿需要我帮你完成的,你赶快跟我讲,然后赶快回到你……你的世界里。”她打了个寒颤。

“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死了。”他低头看看自己,脑袋里还是充满了一大堆迷团与疑惑。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为什么还会有饿的感觉?

话说回来,没有人能够知道灵魂的感觉;但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

成堆的问题和复杂的情绪像千军万马一样涌进了他心中,把他扰得心乱不已。

樱桃瑟瑟发抖老半天,突然间窗外西斜的太阳缓缓地透过窗,照在她发凉的身上

咦?

樱桃脑海中蓦然飞闪过一丝什么,她努力将之抓回来,眼眸本能地望向阳光的来源。

“现在还是大白天,如果你是……那个的话,为什么你可以出现?你不怕太阳光吗?”

颂奇正研究着自己身上的衣衫,闻言一怔,“是啊,我不怕太阳,而且我甚至可以模得出这衣服的质料……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切,我不相信我真的死了。”

樱桃虚软的双腿这才有力气慢慢站了起来,她也才敢正视他。

是呀,他的气色还挺不错的,一点儿也不像传言中那种苍白飘忽的“东西”。

她在医院里也常常听到一些鬼故事,故事里头都把那种“东西”形容得很可怕,然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却怎么也不像那种“东西”。

“莫非你是妖怪?”她月兑口而出。

“妖怪?”他啼笑皆非。“是呀,说不定我就是什么九转琵琶精幻化的,再不然就是白骨精……你以为我们现在在演封神榜吗?”

“你不要动,说不定你就是。”她满脸戒慎,认真得不得了。

他哭笑不得,“如果我真是妖精的话,那我宁愿我是碗鱼翅精,这样还能随手一变就变碗鱼翅出来吃。”

“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喔!”

“以现在这个情况,我很难笑得出来。”他颓然坐到在椅子上,“我甚至感觉得到我陷入椅垫里……以这个状况来说,我怎么可能是鬼?”

“那你要怎么解释你的身体……”她顿了顿,一时很难解释那种感觉,“像立体投影的一样?”

“我不知道。”他的神情微带烦躁,低低喟叹一声。

“或许我可以打个电话到你住的那间医院,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眼睛一亮,“是啊!我早该想到这么做的。”

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也太怪异,以至于他平常敏锐的思维都暂时宣告当机。

“我马上打去问。你的病房几号?”她直觉问道。

他苦笑,“我还没有机会去看我的房号。”

“是,对不起。”她拍了拍自己的头,“我去过一次,应该记得才对。你等等啊!”

颂奇站了起来,在她打电话的时候,高大的身子一直烦恼地踱来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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