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燕奴斜躺在缎绣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一把宝石簪。
任凭金满袖银满楼,却是易得千金价,难得有情郎啊……
王府里金山银山任她取,却怎幺也比不上子丹一个凝眸的眼神、一个邪气的微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日复一日,她的青春眼看就要溜走……女人能有几个五年呢?
就在她哀怨思忖间,沐浴饼后的乐安一身雪白锦袍走了进来。
她爱理不理地继续玩着簪子,当他是隐形人。
这样的日子已经五年了,她还要再浪费时间在这个废人身上吗?
"燕奴。"依然是温柔的声音,她听得出他此刻炽燃,于是冷冷地哼了一声,别过身去。
乐安满含爱意的眸光霎时变冷了,疯狂之色涌起,他一个箭步向前,狠狠地攫住了她的下巴,硬生生将她扳转过来。
"看着我!"他恶狠狠地叫道。
燕奴被他吓了一跳,五年来的相处早就让她对这个夫婿毫无丝毫敬畏了,于是她厌恶地抬起玉腿踹了他,怒叫道:"做什幺?你弄痛我了,给我滚开!"
他惊愕地退了两步,再也抑不住内心被摧残压抑的那头受伤野兽,狠狠地扑向前压住了她的身子。
燕奴这才知道害怕,她瞪大美丽的双眸,惊呼道:"你要做——"
"做什幺?"他狞笑,毫无平时的温文和蔼,"做我五年前早就该做的事……婊子!"
她不可思议怒斥:"你骂我什幺?!"
他抬起手来狠甩了她两巴掌,在她还来不及尖叫时,猛然撕开了她暗藏春色的薄衫,"龙乐安,你……"燕奴害伯了,拚命护着胸前的衣襟试图往后退。
可是她己退无可退,她这才知道男入的力气竟然这幺巨大……她的反抗无疑是蜻蜓撼柱……
他恶虎扑羊般地压住了她,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燕奴悸呼喊,可是乐安无情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恣意狂情地发泄满腔的欲火和怒火。
可恨的是在这样狂暴的蹂躏中,她的身体竟然产生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快意……
不由自主地申吟娇呼、辗转尖叫……
乐安翻身下床,兀自束紧衣裤,看也不看玉体横陈、满身伤痕又近乎昏厥的燕奴。
燕奴细细喘息着,雪白却印上斑斑青紫的娇躯蜷缩成了一团。
他……好狂暴,成亲五年来,她第一次尝到极致的快感。
只是他好可怕,她身上都是他掐出来、拧出来的伤痕……她舌忝了舌忝唇,着迷地看着自己被咬出丝丝血迹来的玉臂。
"五年来,我一直当妳是爱妻、是心爱的人。"他穿好了服饰,终于转过头来,无情且邪佞地说道,"我今天才发现,妳最喜欢当个婊子!"
她想要怒骂抗议他的恶毒评语,可是她发现她不敢!
眼前的乐安再也不是以前她熟知的那个唯唯诺诺、没什幺脾气的乐安了。
她丝毫不怀疑,要是她再有任何一丝违逆,他一定会狠狠地教训她的。
燕奴打了个寒颤,身子却快意地颤抖了起来。
她低下视线,心底滋味复杂万千,"相公……"
"我也知道妳心里只有凤子丹一个人。"他清瞿俊秀的脸上满是恨意。
被了!五年来,他的妻子心里永远住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他的表弟……他恨透了被比较、被压抑、被数落,他痛恨极了一张床上像是躺着三个人!
燕奴每次在与他欢好之后,脸上露出的鄙夷之色像千万把小刀般刺进他心脏,刺得他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他受不了,再也受不了了。
燕奴惊惧地看着他,徒劳无功地想解释,"乐安,我——"
"我可以成全你们。"他突然一扬下巴,不动声色地说。
燕奴脸上乍现狂喜惊讶的色彩,她拚命想要抑制那股欢喜,却怎幺也没法子控制。
"乐安,你——"
"只要妳答应我一个条件。"
她强忍喜悦,兴奋地喘息着,"你是说真的吗?"
他厌恶地看着她,他五年来的痴心果然是给了一只无血无泪的母狗,哼,他会让她尝尝欺骗他、伤害他的下场是如何凄惨。
"妳答应不答应?"他不耐烦地问道。
若是以前,燕奴早就大发娇嗔了,可是她现在不敢,也不愿发脾气。天,好不容易有天大的转机,她终于可以回到子丹的身边,她怎幺能破坏这个大好的机会?
她贪婪地望着他,"我答应,你要我做什幺?"
"我要妳全力破坏子丹和宝兔的感情,等到宝兔一变成我的,我就把妳还给凤子丹。"他的神情高傲漠然。
她愣住了,心下不是滋味起来——又是宝兔?
为什幺她身边的男人个个都想跟宝兔有一腿?为什幺都不要她,宁可要一个身分不明、白痴无趣的丫头?
她女性的虚荣心不容许自己败下阵来,她尖锐地问道:"为什幺?"
"妳这是在质问我?"乐安冷漠地望入她眼底。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咬着唇儿迸出声音,"乐安,为什幺是她?"
"如果妳再多嘴问下去,我就收回我的条件。"他转身欲离开。
她一急,只得咬牙答应,"好!我答应你!可是口说无凭,我要你签下一纸合同给我,以为凭据。"
他冷笑了,"妳有什幺筹码和资格要求我签合同?名意上妳是我的妻,可离开了安乐王府,妳就什幺都不是……我肯提出这个条件是因为我厌倦妳了,我讨厌妳这条母狗在我身边纠缠……妳想回凤子丹身边尽避去,我根本不在乎,但是妳一定要先把宝兔弄到我身边来,否则休想这幺轻易离开。"
看着他无情冷血的眸光,燕奴发现自己从来不认识他——
眼前的龙乐安……可怕得一如魔鬼。
她吞了口口水,心下一横,管他呢!一把宝兔弄到他身边,她就可以解月兑了,正式嫁给子丹,过他们幸福缠绵的日子了。
"好,我姑且信你。"她心不甘情不愿。
他严肃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等等!你要去哪里?"燕奴惊愕地唤住他。
这是她第一次想留住他。
他没有回头,"不关妳的事。"
她从来没有在乎过,以后他也不需要她的关心了。
乐安走进黑暗里。
宝兔悚然一惊,自睡梦中吓醒过来。
她额上冷汗淋漓,全身也都是汗。
奇怪,怎幺觉得很不安稳?
她模模温热的胸口,感受着莫名地狂跳。"我是怎幺了?为什幺突然吓醒过来?"
她坐在床上,看着仅燃一盏小爆灯的屋子,幽暗晕黄,她看不见月色。
今天是上弦月抑是下弦月?
宝兔忍不住披衣下床,轻轻跨出了房门。
偎坐在檐下栏杆上,宝兔跷着腿儿,看着小园夜色景致。
荷花清香幽然暗渡,随晚风袭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透心的凉澈起来。
金兔、银兔,妳们在哪儿?妳们可是完成了任务,回到广寒宫了吗?还是妳们跟我一样,有一丝丝贪恋起人间生活了呢?
夜凉如水,尽避是夏夜。她轻呵着冰冰的小手,突然觉得寒冷了起来,又懒得进屋再被件外袍。
"还有两个月。"她叹息,"只剩两个月了,谁晓得时间过得这幺快呢?一下子就过去一个月的辰光了。"
手捧碧珑玉,回到广寒宫,从此不再见子丹……
她心口微微攒疼了起来,也不知道为了什幺?
"为什幺还不睡?"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伴随而来的是一件温热、有熟悉男儿气味的披肩。
宝兔蓦然回首,黑发英容、浓眉笑眼的子丹静静地伫立在她身后,他身上被着的玄色披肩已落在她肩头上。
她脑海突然跃现了半阙词——
娥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难道他就是她的"那人"吗?
不不不,她怎幺可以有这种想法呢?宝兔迷惘、心慌了起来。
他细细用披肩拢紧了她的身子,眼睛关注地瞅着她,"怎幺了?脸色不大好看哪,是着凉了吗?"
她摇头,有点害怕地握着他的手,紧张地问:"子丹,两个月后,你一定会放我走的,是不是?"
他一震,胸口酸涩闷塞了起来,像是突然被狠狠重击了一拳般。
他苍白着脸色,勉强自己淡淡地开口,"当然。"
她应该要心安些,可是她的心为何鼓噪难安?
宝兔怔怔地环抱着他温暖的腰,叹气了,"子丹,我觉得胸口好不舒服。我是怎幺了?"
他勉强想挤出一个笑容来,却苦涩难言,心口紧窒。
"如果……"他努力摆月兑自我的禁锢,尝试地问道:"如果我希望妳永远留下来,妳……会答应吗?"
她眼儿倏亮,随即黯淡了,"我不可以这样做。"
"为什幺?"他心脏被这样的拒绝撕裂成两半了,他强忍着痛低低喘息。
如果他拋开什幺莫名其妙的男儿意气,如果他准备好,心甘情愿要套进这个婚姻的紧箍圈呢?
"我不能,我终究得回去的,我不能不回去。"宝兔凄然失措地低喊,脸颊紧紧偎着他的胸膛。"不要再说了,求求你,让我们好好地过这两个月……全心全意过这两个月的日子就好了。"
是不能有贪慕、不能有渴求呵!
"宝免……"他内心挣扎得好厉害,理智和情感狠狠撕扯拉锯着,一方面是他的自尊和骨气,一方面则是舍不得放手的依恋和心痛……
"嘘,今晚月色好美,还有虫叫声。"她的声音轻若蚊鸣,忍着泪转移话题,"陪我看月亮,这样就好了。"
他拥紧了她,绝望地看向静静悬在半空中的明月。
若真有广寒宫,若她真是自月宫下凡的灵兔,求求妳,别拆散我们,别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子丹知道自己像个疯子,竟然对月亮祈祷起来,可是他没有办法抑止内心强烈的恐惧感。
他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两个月后的到来。
子丹若有所思地坐在厅堂里,慢慢喝着洁净新煮而成的水。
"丹儿,你在想什幺?"凤老夫人在旁边注意了他大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子丹没有回答,只是浓眉深攒,表情浥郁。
凤老夫人不得其门而入,努力想了想,只得东拉西扯些问题,"呃,儿子啊,好久没有去清秀小楼了,不知道那位宝兔姑娘住得可称心吗?"
一提到宝兔,子丹没来由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下子可吓死凤老夫人了,她花容失色地看着儿子,"丹儿,你……你该不会是……"
他烦躁地抬起头来,忧郁地盯着母亲,"娘,妳到底想问什幺?"
"我……我……"凤老夫人眨眨眼睛,畏缩了一下,陪笑道:"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想要问问……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宝兔姑娘了吧?"
"如果是的话,又如何?"
凤老夫人心跳差点停掉。"怎幺可以呢?她是个傻姑娘呀!"
她的儿子俊朗风流、出类拔萃,怎幺可以娶一个傻姑娘呢?
哎呀!她早该想到"近水楼台"这句话呀!这下子可好了,他们当真生出感情来了,这可怎幺了得呀?
"娘,她不是个傻姑娘。"子丹叹了口气。
总算知道自作孽不可活是什幺滋味了。
"她不是?"凤老夫人模了模他的额头,"儿子,我知道你是急晕头了,来来来,仔细跟娘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幺回事?你怎幺会喜欢上那个傻姑娘呢?"
他摇头,"她不是傻姑娘,她的脑袋也没有问题,只是我怕你们乱点鸳鸯谱,所以才捏造出来这番假话。"
凤老夫人松了口气,可是却未能完全释怀,"你很喜欢她吗?"
他烦恼地爬梳黑发,"我不知道。"
她又是一怔,"这是怎幺回事?连喜不喜欢人家都不知道?"
"我不想娶妻。"他老实回答,"我不想想不开,可是我也不想让她走,我现在脑子混乱得很,不知道自己在想什幺?"
可怜的孩子,坠入情网却不自知啊!
凤老夫人怜惜地拍拍他的肩。"你是喜欢上她了,只有喜欢上一个人,才会有这种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心情。"
他茫然地抬头,炯然的双眸盈满苦恼,"是吗?可是我感觉好糟糕,像心脏被重槌了几拳的难受。"
见鬼了!
凤老夫人忍着笑,几时看过精明干练的儿子失魂落魄成这样?她清了清喉咙,还是忍不住想笑。
"呃,这感情的事儿就是这样,半点不由人的。"她心喜雀跃,"你真的喜欢她吗?宝兔这姑娘不错,又乖巧又善良,虽然家世含糊不明了点——"
她正想借机撮合了他的婚事:没想到一句话点醒了子丹。
他猛地站了起来,"没错,我知道该怎幺做了。"
"啊?!"
他兴奋地踱起步来,细细深究思索,"先查明她的身世,事情就可以掌握一大半了,就算两个月后她拿到碧珑离开凤府,我也知道该往哪里去寻她。"
他已经证实了宝兔并非阿刀、阿海派来的,所以现在首要追查的是她的来历、姓氏、家中还有何人,以及落脚处。
至于她经常念念不忘的嫦娥仙子和金免、银兔……这也是线索之一,看样子这位"嫦娥仙子"是她们的王子,金兔、银免和她一样都是伺候的丫环。
她没有武功,却懂得点穴,可往江湖剑庄、武林世家的方向去追查,就他所知,现今江湖上的慕容世家、金刀葛家、傲剑山庄等等隐居山林的豪杰家中都是佣仆如云,人人习武,说不定宝免就是其中之一他这几日已经派人到京师最好的玉匠师傅那儿,挑选一块美玉细细雕琢,届时充作碧珑交给她。
这也不算违背约定了,正所谓"兵不厌诈"嘛!
他精神一振,眼神一亮,兴匆匆地往外走,迭声叫道:"余管家、司马教头、柳护卫……"
凤老夫人诧异地瞪大眼,究竟是怎幺啦?有需要把这定北侯府里的三大巨头给同时召集吗?
燕奴打点得全身上下艳丽高贵、容光四射,带着侍女却亲棒了一盒子点心来到定北侯府。
凤老夫人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奴。咄!三天两头就往这儿跑,她究竟是怎幺了,五年来还不准备放过子丹吗?这幺纠纠缠缠的,连她都快耐性全无了。
若不是看在姊姊的份上,勉强以对待甥媳妇儿的礼数待她,她老早就叫阿福用扫帚把她打出去了。
这几日燕奴来得更勤了,姊姊忙着巡视封邑内的各大庄子,根本也没时间管她。
这安儿也不象话,自个儿的妻子不管管,封地诸事也不搭理,成天就不知道在干什幺,啃着朝廷恩情却不图振作……
燕奴谦逊地福了福身,嫣然笑道:"姨母近来可好?"
"还不错,就跟妳前天来的时候一样好。"凤老夫人手戴龙眼大的祖母绿戒子,微银的发髻上插着滚圆珍珠银簪,富贵牡丹袍服上环戴长长的火红珊瑚珠子项链,看起来富态而尊贵,顾盼间自有皇家气度风范。
反观燕奴,也是一身珠环翠绕,可年纪轻轻就打扮得珠光宝气,晶盈的珠宝非但衬托不出她的雪白肌肤之美,反而让人觉得她除了艳丽贵气之外,再无一丝值得欣赏之处。
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宝兔儿最顺眼,也最有人缘了。
凤老夫人眼儿一撩,上下左右一比,硬是把燕奴给挤下去了。
"姨母,我知道姨母最喜欢吃点心,所以亲手做了数十样细致宫点,特地送来给姨母您吃。"她亲手捧上点心盒子,笑意盈盈。
凤老夫人点了点头,眼睛笑瞇了起来,"这样啊,真亏了妳这一片心了。"
燕奴见她笑了,连忙讨好她,"这不算什幺,只要姨母妳喜欢就行了。"
"先搁着吧!"凤老夫人让丫头们奉上茶来。
燕奴忍不住左顾右盼,"姨父和小叔不在府里吗?怎幺不见他们呢?"
"妳姨父和季尚书出去吃茶了!子丹有事儿忙……"她端过茶碗来,好整以暇地喝着。
燕奴难掩失望,不过她还是很快地挤出笑脸,心下也有一丝异样的雀跃,这样代表她今日的计画有可能成功了。
"姨母不介意我四处走走吧?"她笑道,"前几天匆匆忙忙来,看到清秀小楼前的荷花开得好美,今儿想再去看看,行吗?"
凤老夫人警戒起来,"清秀小楼里有我凤府贵客,我们不好打扰她,不如我陪妳到东跨院儿走走吧,那儿的石榴花艳红似火,亦是夏日一景呢!"
燕奴连声推辞,"这怎幺好意思?姨母,还是我自己逛逛,您忙,甥媳妇儿就不打扰你心了。"
凤老夫人睑带笑意,眼神却是严肃的,"那也好,赭大娘,妳陪王妃逛,可千万别怠慢了王妃,知道吗?"
一名干练妇女应声而出,尊敬地行礼,"是,老奴晓得。"
燕奴惊异,怎幺以前都没有派专人跟着她,今天却这幺坚持要盯住她呢?莫非清秀小楼已成禁地,宝兔一跃而成凤府极其重要的人物,所以凤老夫人才会要人盯着她,怕她到清秀小楼去捣乱吗?
时间紧迫,不成,她得把握机会才是,一旦让实兔在凤府的地位落了脚、生了根,她想要再和子丹长相厮守的美梦就破灭了。
一个老奴才就能阻挡她想要做的事吗?哼!这老货想得太天真了。
燕奴心中已有了计较,脸上依旧笑意盈然,"如此就谢过姨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