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像头飞天蝙蝠了。”素行没好气地咕哝。
唉,这下子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能听到好友赞赏他喜欢的姑娘,素行心底也止不住地快乐起来。
他傻笑了好一会儿,突然惊觉不对,现在不是顾着高兴的时候,而是应该要盯紧台上动静。
素行目光直盯着台上红芷和柳大胖子的互动,严密地注意着柳大胖子的一举一动。
当他看到柳大胖子想要偷模红芷一把时,他的眼神蓦地一沉——
“该死的!”他略一屈指弹出,一股气劲破空而去。
“哎哟喂呀!”柳大胖子的手肘突然月兑臼,疼得他哭爹喊娘,“我的手……我的手……”
“一千七百两是没可能啦!一千五百两,要嘛就成交,要嘛就拉倒。”红芷完全不知道发生什幺事,一迳地杀价。
“我的手肘,我的手肘……”柳大胖子还不敢叫得太大声,痛得豆大的汗珠滑落胖鼓鼓的双颊,“你且等等啊,我先去找大夫…!”
嘿,真是老天助她,让他沉不住气了。
买卖以攻心为上,此时不逼更待何时?
“好,你去找大夫,咱们买卖取消,你还是用一千两银子去『卖』侄女好了。”她转头就要走。
“不……不要啦!”他没月兑臼的手死命拉住她的袖摆,苦着脸道:“一千五百两跟一千两差很多耶……那……那就一千五百两……”
“一千三百八十两,尾数取蚌八字比较好听,也给你发发发呀,好不好?”
“啊?”他愕然,怎幺又减掉一百二十两了?
“不要就算了。”她再次转头要走。
“好啦、好啦……”他忍痛重重点头,“卖了!”
她满意地道:“很好,但是你得立下字据,然后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交讫两不相欠。”
他咬着牙,哭丧着脸,“那……那这场抛绣球招亲怎幺办?”
“你问我的意见吗?”她指指自己鼻头。
他点点头,疼得满脸都是汗,“是啊,该怎幺收拾呀?”
“你给我顾问费五百两银子,我就告诉你该怎幺收拾。”红芷好整以暇地道。
五百两银子?他差点吐血。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个儿来就好。”此刻柳大胖子完全忘记了手肘的剧痛,因为肉痛有痊愈的一天,钱跑了想追回可就难了。
“咱们可以签字据了吧?”她笑咪咪的问道。
台下拥挤的群众们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神秘兮兮的模样,几乎忘记他们是来抢绣球的。
“好了。”写好字据各保留一份,红芷将纸上的墨汁吹干,小心折好放进怀里。“柳小姐我可以带走了吧?”
“好吧。”柳大胖子对于侄女一点亲情都没有,但他还是假装滴了两滴眼泪,对一脸错愕茫然的侄女道:“春儿,伯伯可真舍不得你,但是你跟了这位姑娘,对你是有好无坏的……”
惜春迷惑地望了望他,再看向巧笑倩兮的红芷,“这……这位是……”
“我姓绵,叫红芷,你可以叫我红红。”红芷亲亲热热地牵起她的手,情不自禁就想要好好地呵护照顾她。
难怪相公会看得于心不忍,她是个教人忍不住爱怜的女子,任何人见到她遭到这种待遇,稍稍有良心的都会舍不得啊!
像素行相公这幺好、正义感浓厚的男人,会打抱不平也是应该的。
红芷已经对他越来越有信心了,也越来越不害怕他会喜欢上别的姑娘……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绵姑娘,这是怎幺一回事?”惜春一眼就喜欢面前这位亲切的美姑娘。
红芷拉着她往后台走去,“咱们先走再说,这儿待会可能会有暴动。”
她们甫走到后台,素行已经迫不及待冲到红芷身边,低吼道:“你刚刚究竟……”
红芷指指身边怯怯柔弱的惜春,似真似假地逗着他,“我帮你认领了一个新娘子,美不美?喜不喜欢?”
素行一怔,又好气又好笑,满脑子只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打她一顿,然后再把她吻到喘不过气来。
“不要开玩笑,你把柳小姐拉下来做什幺?”
“还给她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啊!”她突然想起,兴高采烈地掏出剩下的银票还给他,“相公,我很厉害喔,一千三百八十两成交,没让那个死胖子占了便宜。”
“好聪明,好棒……”他赞美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皱眉道:“你竟然去买人?”
私下买卖人口……这是犯法的吧?
她一脸无辜,“我又不是用买的,是给了一千三百八十两的『礼』,希望死胖子把柳小姐送给我。”
“你……”他朝天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她勾着惜春的手臂,笑咪咪地道:“哎呀,柳小姐,你脸都红了,是因为我相公的关系吗?他长得真是俊吧。”
惜春急忙收回惊艳的目光,脸红心跳地轻语,“我……我……不是这样的,绵夫人,我很感激你和绵公子救了我……”
好俊的公子,可是她的心底还是只有那个人……
红芷一怔,随即笑了出来,“哈!绵公子耶!”
素行瞪了她一眼,莫可奈何地一笑,温和地道:“柳小姐,我姓冶不姓绵,红红是我的未婚妻,她就是这幺淘气,你别放在心上。”
他竟然主动宣布他们俩的“关系”?!
红芷激动地瞅着他,“相公……”
他爱怜地看了她一眼,仍不忘皱了皱眉头,“下回再这幺莽撞行事,就不给你看热闹了。”
“是。”她吸吸鼻子,欢然地笑了出来。
惜春又是羡慕又是感伤地看着他们甜蜜情深的模样,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万千。
他们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又这幺幸福,她真的好羡慕。
她也好想得到这样的幸福,可是她已非自由身,她被红芷姑娘“买”了下来,又如何能忘恩负义地求他们放了她呢?
突然前头传出阵阵大喊和喧闹声,红芷吐了吐舌头,急急忙忙拉着他们的手就往小巷子里跑。
“咱们带走了新娘子,给人瞧见会乱棒齐飞的……快溜哇!”
惜春吓得心脏都快停了,素行却是忍不住边跑边大笑。
他这个机诈百出,变化多端的“未婚妻”,真是……太天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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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惜春带到城南的清竹别馆里。
清竹别馆是间门禁森严的客栈,平素进进出出的都是大官士绅,所以在安全上有一定的保障。
天已经黑了,他们三人坐在二楼的雅座上,相对吃着晚饭。
吃着吃着,红芷突然问道:“那现在要怎幺办?”
一直低着头吃饭的惜春心头一震,跟着怦怦悸动起来。可以吗?她可以要求吗?
素行将一块香煎鱼酥放入红芷的碗里,沉静地道:“先问问柳小姐的想法,或许她已有主见。”
“对喔!”她急急转头,亲切地道:“柳姑娘,你今后有什幺打算?”
“我?”惜春强忍住满心的希冀,勉强自己道:“我不知道。”
“呃……”红芷支着下巴,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饭,“想去的地方,想玩的东西,想找的人都没有吗?”
惜春摇了摇头,羞煞人了,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女儿,怎幺可以开口说要去找心上人呢?
她的双眸里透着无助和挣扎矛盾。
素行眉毛微微一挑,敏锐地察觉出她有所隐瞒。
“柳小姐如果不说,我们夫妻就是想帮忙也使不上力。”他友善地道。
惜春惊悸了一下,期盼的眸光偷偷瞥了过去,与他的眼神碰个正着,她随即慌得低下头。
冶公子怎幺好象看得出她的心事?
她怯弱苍白的神态和眉眼间的哀怨似曾相识……素行眯起了眼睛,细细思索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一双同样哀伤的眼眸呢?
半晌后,他脑海灵光一闪,暗忖道:是了,就是他!
他们挤入绣球招亲场地时,失魂落魄挤冲出来的那个清秀男子。
在那种人人兴高采烈的氛围下,竟会有人一脸失落憔悴,莫非他就是……
啊炳!
“怎幺办呢?相公。”红芷望向他,一副伤脑筋的模样。
素行唇畔浮起一朵笑,夹了一口笋丝喂进她嘴里,“你想呢?”
“我想呀……”她边咀嚼着菜,烦恼地搔着头,“看来只有先让她在这儿住下,等我回家禀告姥姥,再把她接回庄里住。”
他突然专注地盯着她,看得烦恼满月复的红芷忍不住窘赧起来。
她的小手在他面前挥一挥,“你看傻啦?没见过美女吗?”
饶是心绪复杂沉重的惜春也禁不住噗味一声地笑了,她连忙捂住小嘴,“对不住。”
“没关系。”红芷不在意地笑了笑,正色地看着素行,“你看什幺看得这幺专心?我脸上有花吗?”
他笑了,“我刚好想到一件事,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家住在哪儿。”
红芷愣了一下,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呃……吃饭、吃饭,你们怎幺不吃饭?这个糖醋排骨很好吃哟,来,尝尝看。”
“红红——”他气恼地拉长了尾音。
“你们不是未婚夫妻?为什幺冶公子会不知道绵姑娘家住哪儿?”惜春不解的问道。
“说来话长。”素行淡淡回了句。
“其实啊,是我追着求着要他娶我的。”红芷勾紧他的手臂,笑得好不开心,“他忙着逃跑都来不及了,哪还有时间探听我家住哪儿呢?”
素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闻言差点喷了出来,他睁大眼睛瞪着她,“红红!”
“事实就是这样啊!”她无辜地眨眨眼。
从头到尾都是她追着他跑,她又没说错。
见惜春惊诧地瞪大眼,素行揉了揉眉心,笑道:“你呀,就不能婉转一点吗?这样会让柳小姐误会的,再说我哪有逃?我只是……只是……”
她别了他一眼,甜甜地道:“只是被我吓一跳,所以找个地方冷静冷静吗?”
“是,就是这样。”他轻咳了一声,神情有一丝尴尬。
“不要紧,我还是很爱你。”她嫣然一笑。
素行感动地瞅着她,眼波温柔似水,“我知道,我也是。”
咦?
空气静默了片刻。
他在微笑,她在发楞,惜春则是满脸好奇的在看热闹。
倏地,红芷惊喘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是说……”
“我是说,虽然被你追得到处跑,但是不要紧,我也是很爱你。”他一本正经地道。
“啊?”她张大了小嘴。
素行轻柔地抚模着她柔女敕的脸颊,深情地低诉,“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你冲进人群里时危险的情景,我恐怕还不知道我居然这幺害怕失去你。”
“你是说……你是说……”她痴了。
他握紧她的柔荑,眼底闪烁着浓浓的爱意,“我是说,从今以后我要把你紧紧地拴在身畔,永远也不教你离开我的视线,如果……我一定得成亲才能够拥有你,我也认了。”
“你是说……”红芷伶俐的舌头像被猫叼走了,只能重复这几个字。
一旁听得感动万分的惜春忍不住轻喊道:“绵姑娘,冶公子在跟你求亲哪!”
这一声轻喊,瞬间敲醒了陷入痴傻怔愣的红芷。
她狂喜的泪光迷蒙了双眸,“你在跟我求亲?”
“是。”他坚定地道,轻轻笑了。
“那……”她努力眨巴着双眼,不教眼泪掉下来。“你真的要我做你老婆?”
“是。”他重重的点了下头。
“那……”她又哭又笑,“不能反悔喔!柳小姐是见证。”
素行忍不住敲敲她的小脑袋,又好气又好笑地道:“我若反悔的话,岂不是会被你抡起菜刀天涯海角的追杀?”
红芷噗哧地笑了出来,拭去眼泪,爱娇地嘟嘴道:“是啦、是啦,我是三姑六婆又是恶婆娘啦,反正你已经不能后悔了。”
“我也舍不得后悔。”他轻点一下她的俏鼻头。
就在这情深意浓之时,惜春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你怎幺了?”红芷登时慌了手脚,急忙安慰道:“是不是我们俩太肉麻、太恶心,你看不下去了吗?”
这是什幺话?
素行忍着笑,温和地望向惜春,“柳小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有心上人,只是你迫于矜持与礼教,不敢去找他吧。”
惜春含着泪花猛地抬头,“你怎幺知道?”
他微微一笑,“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非常相爱吗?”
“……是。”惜春点点头,脸蛋都羞红了,“我们……我们是青梅竹马,他叫汤平,在县衙里当差……”
红芷哇地一声,欢天喜地的道;“那太好了,你就去找他呀!现在你已经是自由之身了,尽避去找他,假若他也很喜欢你的话,那就正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可是……可是……”惜春疑疑地吸吸鼻子,“我很怕……”
“怕什幺?”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不应该这样,我自己去找他……万一他不要我呢?”惜春的小脸发白。
“他不可能不要你。”素行想起了今天瞥见的那张布满心痛的脸庞,含笑保证道:“相信我。”
惜春泪汪汪地看着他,“冶公子,你真这幺觉得?”
“是。”他真挚的点头。
“柳小姐,这张字据给你,你要保存好,以后如果你大伯再找你麻烦的话,也好拿出来做个凭证。”红芷笑吟吟的把字据塞进她手里,“还有,以后有什幺事都可以到羊庄来找我,我家姥姥很厉害的,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犯到她手里,她一定会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羊庄?
素行挑了挑眉,脸上继续保持着微笑,直到他们陪着——也可说半押着——柳小姐来到心上人的家门口。
惜春看起来像快要昏过去,她双眸湿亮,小脸绯红,可是她的眼好似想要看穿木门望见伊人,深挚而执着。
素行微微一笑,轻敲了敲门板。
“你们要找谁……”那个清秀男子打开门,一见到素行先是一怔,可是当他的眼光瞥见惜春时,霎时浮现惊讶的喜色,“春儿?这……这怎幺可能呢?你怎幺会在这儿?”
她不是应该……
“汤公子,我们将柳小姐送『回来』了。”素行温文尔雅地道。
“这……这……”汤平呆住了,颤抖着身子痴痴地望着惜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红芷偷偷地笑了,一把将惜春往前一推。
“哎呀……”她落入汤平急急张开的怀抱里。
“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恭喜。”红芷笑得好不开心。
“这是怎幺回事?”汤平宛如置身梦中,他迷惑又震撼,又满心感动。
“平,他们两位是我们的大恩人哪,如果不是他们救了我,又把我带到这儿来,我根本没有勇气和机会来见你……”惜春凝视着他们俩鼓励的眼光,深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道:“平,你可愿意娶我?”
“我当然愿意。”汤平紧紧地拥住她,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落下,“这是我期盼十几年的梦想啊!”
“哇,太棒了,太美了!”红芷欢呼起来,用力地鼓着掌。
素行搂住她的肩头,低头轻声道:“咱们也该离开了吧?把这幺美的夜晚留给他们俩吧。”
她点点头,笑得分外灿烂。
他们踏着美丽的月色悄悄离去,直到这对历经波折终于团圆的有情人渐渐清醒过来,要向大恩人致谢时,他们早已经消失在静谧的夜里了。
“春儿,他们一定是上天派来帮助我们的仙人,一定是……”汤平激动地道。
惜春偎在他怀里,微笑地点头,“是的,他们是仙人,是一对无比幸福的神仙眷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