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月明星稀。
小金一手支着下巴,坐在花亭里独自发呆。
现在,小铁恐怕已经睡到不省人事了吧。
‘真羡慕小铁,天塌下来当被盖,一点也不用烦心什么事。’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当小孩子有多好,天真无邪可爱,不用被迫急着长大,也不用面对生命中很多很多的无奈和抉择,更不用体会爱与不爱的痛苦。
‘唉。’她本来也是这样的,不知心痛为何物,可是一遇见他,生命从此彻底天翻地覆的改变了。
小金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少,短短的一个半月,她尝到了神魂颠倒的爱情滋味,还有刻骨铭心的心痛感觉。
‘爹,娘,小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不应该来到京城,不应该接受公子的款待,不应该答应公子的请求?’
四周只有万籁俱寂花香浮动,当然不曾有答案。
‘可是说这些都太晚了,已经不能够说不喜欢就不要喜欢了。’她喃喃自语。
一颗芳心不知在什么时候拴在那个潇洒风流的人身上,就算想解也解不开了。
暗恋苦恋跟一相情愿的滋味是这么涩口啊。
‘就快成亲了,成亲以后就要分离。’她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夜色说,‘分离后就再也见不到面,他就会很快地忘了我。’
可是她却永远永远也忘不了他的。
在不远处的桂花丛后,千岁拚命地告诉自己,夜已深了,不该来打扰小金,何况男女有别,虽然他们即将成为名义上的夫妻,但他也该顾虑到她的清白和名节。只不过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脑海又有一个声音在冷笑,讽刺着他‥
事到如今,你还会顾念她的清白吗?就算说得再好听,你还是在利用她!
这个声音狠狠地敲击着他的脑袋、他的良心。
千岁深吸一口气,黯然地就想转身离开,可是当他瞥见小金一脸寂寥的神色时,刹那间,所有的声音和思考能力全离他远去。
他鼓起勇气,踏过露湿的碧草,轻轻走向前。
‘小金。’
‘公子?’她惊呼一声。
‘你也睡不着吗?’他笑意淡淡,双眸却紧紧锁着她。
小金点点头,幸亏夜色掩饰了绯红的双颊,否则又在他面前失礼了。
真是的,这见到他就脸红心跳、头晕眼花的毛病怎么改不了,恐怕是要等到离开这儿以后才能戒掉。
她的脸色又苍白了起来‥‥能戒得掉吗?
‘没想到皇上比我想像中的还要猴急,下个月初二,剩下不到十天了。’千岁敛身坐入石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样很好啊,早点成亲早点完事。’她勉强露出一抹微笑,‘这样‥‥很好。’
他搜寻着她的神色,心下一阵凄柔,‘你真的这么想?’
她点点头。
一闪而逝的心痛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招惹来的‥‥作法自毙啊。
‘公子,我有句话想问你,可不知该不该问?’她怯怯地瞅着他。
他眸光无比温柔的凝视着她,‘你问。’
‘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她心跳得好急好快。
‘我?’千岁有一瞬间的惊愕,随即恢复冷静,‘为什么这么问?’
她小脸涨红了,‘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些好奇。’
‘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重复着她的问题,心底滋味复杂难辨。‘我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你问倒我了。不过老实说,我以前从没想过要成亲,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么惬意。’
‘以前?’她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那现在呢?’
他凝视着她热烈的眸子,陡地警觉,口是心非的说:‘现在?当然是一样。’
她眼里希望的火花又熄灭,小脸轻垂,‘原来如此。’
‘你呢?’他强忍着呼吸时胸臆间越来越强烈沉重的剧痛,微笑问道。
她怯怯地睨了他一眼,轻咬了咬唇,‘我什么都不敢奢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已经打定主意,离开这儿后要多攒些钱,待小铁长大后给他娶房媳妇,然后我就可以安心找个乡下地方,种种田、养养小鸡、小鸭,过着平静与世无争的生活。’
千岁只觉脑门幸地一声,急声的问:‘自己一个人吗?难道你不希望找个人照顾你下半辈子?’
小金深情又凄楚地望了他一眼,唇边有抹淡淡地的微笑,‘我不需要别人。’
‘可是‥‥’
她故作开朗,‘公子放心,我很能照顾自己的。’
‘不!’他稍嫌激动地大叫,引得她眸光一跳,‘你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你这么脆弱、这么天真、这么心软,要怎么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生存?难道你不知道外头还是有坏人,而你太善良了,容易被骗、被利用。’
他就是‘外面的坏人’之一,他也骗了、利用了她,不是吗?
自责二字又怎足以道尽他此刻的痛苦?
他的激动令她呆住了,‘你‥‥是在担心我吗?’
‘我当然在担心你。’他月兑口而出,‘非常非常担心你!’
她心头蓦地一热,‘既然担心我,那我可不可以‥‥’不走?
千岁专注地凝视着她,等她把话说完,‘可以什么?’
她随即勒住奔腾汹涌的心神,咬着唇摇了摇头,‘没有,当我没说。’
‘小金,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公子,我们之间不能说的事太多了。’小金抬头看着他,‘我们只是陌生人,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只要做完该做的事,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我们‥‥’千岁倏地捏紧拳头,指尖狠狠掐入掌心里,声音低沉喑症,‘我们并不是陌生人,我们一起笑过、快乐过,还共同生活,难道你否认得了这个吗?’
‘公子,不要逼我。’她一脸求恳地望着他,‘当陌生人对我们来讲比较简单,我不希望事情再有任何的变化,就照我们当初说好的那样,好不好?’
好,当然好,这不就是他自始至终要的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胸口却烧灼着痛苦,喉间凝聚着苦涩和烦闷呢?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也给她最后一个试探的机会。
‘你真的只想跟我履行当初的约定,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吗?’他憋着气说出,胸臆间有说不出的恐惧和期待。
小金没有迎视他充满希冀和渴望的眼神,如果有的话,或许她就不会点头了。
‘对。’她娇脆的声音铿然有力,有如金石交击。
他脸上浅浅漾着的笑纹霎时消失无踪,眉眼间掠过了一丝痛楚,‘好,就照你的心意去做。’
他高大的身形像一阵夜风席卷而去,只留给她无比的错愕和震蔗。
‘我的心意?我的心意?’她茫然了,‘这是我的心意吗?’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
因何分离反倒变成出自她的心意?
□——□——□
在相思红豆楼里,思春苦恼又担忧地看着一杯又一杯倒酒入口的千岁。
她从来没看过这个冷静洒月兑又精明的表弟这么失态轻狂过,而且酒喝得这么多、这么猛,好像恨不能把自己灌得烂醉,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掌柜的,再来一坛酒。’千岁的眼神有一丝酒意,却有更多的清醒和冰冷。
‘不,两坛!’
‘够了。’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按住他要举杯的手,回头对掌柜喊道:‘不用理他,你先下去。’
掌柜看了看伍公爷,再看了眼阮郡主,缩了缩脖子,‘嗳。’
两个都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但郡主的眼神充满了杀气,他一点都不怀疑他若真拿酒来,自己的脑袋瓜子就等着掉下来吧。
千岁眯起眼睛,冷冷地瞅着思春。
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手略松了松。
‘你不能再喝了。’她还是鼓起勇气阻止。
‘不要管我。’他脸色阴郁道。
她一抬下巴,‘是你叫我出来的,既然给我碰见了我就要管,别忘了我可是你的表姊,姊姊的话要听。’
‘你现在可以回去,没人拦你。’千岁冷冷地回道,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仰而尽。
思春差点就控制不住的发火,可是千岁真的太不寻常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控,也从没对她这么失礼过,她反而更忧心忡忡。
‘千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他捏紧了杯子,‘是我自己造的孽。’
‘你做了什么好事?’
‘我要成亲了。’他郁郁地道。
她睁大眼睛,‘真的吗?哟,看不出来你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到底是哪一家倒楣鬼‥‥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怎么会?你已经找到肯跟你配合演戏的姑娘了吗?’
‘对。’他又想喝酒了。
一醉解千愁,醒来俱无忧。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那你还藉酒浇愁个什么劲?’她一脸狐疑。
‘对,这一切该死的正是我想要的!’他握拳重击桌面,大大地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了?’思春越来越一头雾水。
‘我没事。’千岁恶狠狠地大叫:‘掌柜的,送两坛酒上来,否则我拆了你的相思红豆楼!’
思春眼珠子险些掉下来。
‘你‥‥你冷静点。’
面前的伍千岁根本就不是她认识了二十九年的伍千岁,简直是被恶鬼附身了呀!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千岁一手紧紧压着额头,喝掉三坛子紫美人的他酒气开始上涌,他头疼欲裂,心痛若死,眼眶更是热浪凝聚,威胁着要聚雾成泪。
‘怎么了?你在难过什么?你倒是说呀!’思春着急得要命。
他缓缓地摇头,深邃的眼眸有泪光闪烁。‘都是我的错,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她真的被他吓住了,千岁竟然哭了?
打从三岁她抓蛇吓过他后,她就再也没有见他掉过眼泪或怕过什么来着,千岁一向是顶天立地谈笑用兵的奇男子,究竟是谁把他逼成这副模样?
‘千岁,你冷静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这样我才知道该怎么帮你呀。’
‘谁都闷不了我,帮不了了‥‥’他大笑起来,泪水迸出,随即又甩了甩头,猛地握住她的双肩,‘思春表姊,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她傻眼了,‘你醉傻啦?你不是找到肯嫁给你的姑娘了吗?’
‘不能娶她,不能‥‥’娶了小金之后,她和小铁就要永远离开他,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沉重的痛苦和酒意袭上他的头脑和身躯,他模模糊糊地重复着:
‘不能娶她,我不能够娶她,否则一定会后悔‥‥’
说完,他整个人瘫倒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思春则是被他沉痛的低喊声震住了。
原来是那个他要娶的姑娘把他害成这样的,可他又为了什么原因不能娶她?
她虽然没弄懂这其中缘由,不过千岁声音里的痛苦是这么的真实,她说什么也要帮忙这个情谊深重的表弟月兑离这些麻烦。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帮你,统统包在我的身上,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她对着已醉倒的他保证道。
不过首先,她得把他弄回公爵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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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爷回府了,不过却是喝得酩酊大醉地被扛回来,同行的还有一身红衣艳丽的思春郡王。
一进公爵府,思春就指挥着府中仆人把不省人事的千岁抬回房里休息,然后随手抛了一锭银子,打发送他们回来的马车夫。
‘齐家,你先别走。’她望着清秀的管家,扬眉道:‘府中是不是住了千岁的未婚妻?’
‘是。’
‘带我去找她。’
齐家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有礼地问:‘郡主找香姑娘有何要事?’
思春盯着他,‘齐家,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
‘请郡主恕罪,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跟小人有关。’他淡淡地道。
思春不敢相信他竟然敢顶撞她,‘齐家,你疯了吗?你要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顶撞我?’
‘郡主,小人不敢。’齐家轻叹一口气,‘但香姑娘不是不相干的女人,她是公爷的未婚妻,将来的公爷夫人。’
‘她还没嫁进来,府里的事还轮不到她作主。’她冷冷地道,‘更何况她不会变成公爷夫人,因为我即将嫁给表弟,所以她可以离开了。’
齐家微微一震,‘郡主,这一点都不好笑。’
‘谁跟你说笑来着?’思春瞪他一眼,‘这是千岁刚刚和我商量的结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他。’
‘公爷喝醉了。’他丝毫不退让。
‘齐家,你是不是没长眼睛?难道你看不出他很痛苦吗?’思春一改策略,语气温和诚恳地道:‘而让他这么痛苦的原因就是他那个未婚妻。我是他的表姊,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我从没见过他这么伤心难过,如果你真是为他好,就让我去见那个香姑娘,我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清官难断家务事。’齐家的态度变软了不少,他真诚地道:‘郡主,何不让公爷和香姑娘自己去解释清楚?’
‘不行。’她眯起眼睛,‘有本事你就把我撂倒扔出府去,否则你阻挡不了我去见香姑娘!’
‘郡主又是何苦呢?’齐家眉头一皱。
‘齐家,我没当你是下人,你也别当我是郡主,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都是为了千岁好,所以你不该拦我。’思春就事论事地道,‘何况我是女人,我会凶狠到哪里去?说不定香姑娘正需要一个女人说说话,讲讲心事。’
齐家神色间有些犹豫了。
‘就这么决定了。’思春二话不说地举步向前走,大声的问:‘她到底住在哪儿?’
‘画眉小楼。’齐家有一丝无奈的回道。
□——□——□
画眉小楼里,小金正在发呆。
她小小的脸蛋清瘦憔悴了不少,若有所思的模样已不像以前天真无邪的她了。
迸往今来多少痴情者,甘愿为情人比黄花瘦:
思春像一只大红蝴蝶般飞舞进画眉小楼,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栏杆上发呆的小金。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
就是她吗?
她看起来好小、好年轻,白女敕的脸颊粉扑扑的,眉儿别嘴儿小,未语先笑,只是此刻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怔愣,像是想什么想出神了。
她跟思春原本想像中的大奸大恶女子相差太多了,害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脑中一思及千岁痛苦酒醉的模样,她又硬起了心肠。
‘你就是香姑娘?’她冷漠矜贵地开口。
小金一愣,抬起头,眼底浮现迷惘,‘我就是,请问你是‥‥’
‘我是阮思春,宝贝王爷的女儿。’她故意顿了一顿,才绩道:‘也是千岁末来的新娘。’
‘未来的新娘?’小金重复这五个字,脑袋霎时转不过来。
‘对。’她淡淡地道。
小金陡地清醒了过来,明白那五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他‥‥他‥‥你是他未来的新娘?他要娶你?’
‘怎么?不行吗?’思春高傲地一昂下巴。
这怎么可能?
小金的嘴唇轻颤了起来,心底阵阵地发冷,‘可是‥‥可是他说要娶我了。’
‘你和他只是假戏一场,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必要了,他决定终止这个可笑的计画。’她简短地宣布。
小金脑袋鞋然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知道‥‥我们的协议?’
‘怎么会不知道?他一开始是找我,但我拒绝了,他才去找你的。’思春故意说得好像小金是后补一般。‘现在他后悔了,而且我觅得嫁给他是个好主意,所以我们俩又“言归于好”,不再需要你了。’
她的话是那么无情现实又残忍,小金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得一干二净。
鲍子是因为阮姑娘拒绝,所以才找上自己的?
事实实在太伤人,小金控制不住地强烈颤抖了起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神脆弱而受伤,‘我、我不相信你‥‥公子不会骗我的,他说过他需要我。’
‘那是以前,现在不同了。’思春看她惨白若纸的脸色,有些不忍,放柔了声音道:‘香姑娘,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你要明白,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计画,既然是计画,那么就会有更动与改变,所以希望你能谅解。’
只是个计画,一个冷冰冰的计画。
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一丝爱与深情存在,她不是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可是此刻事实摆在眼前,为什么又会伤得她鲜血淋漓遍体是伤呢?
‘计画有变,所以不需要我了?’她喃喃地呓语着。
思春忍住叹气的冲动,点点头,‘对不起,可是该有的补偿与报答,我们不会吝啬的。’
‘可是皇上那儿‥‥’她攀住最后的一丝希望藤蔓。‘皇上已经赐婚,是我和公子…’
‘我是郡主,相信皇上会乐见我与千岁亲上加亲,所以皇上那儿自然没有问题。’
她以为小金是担心龙颜震怒,‘不会有事的。’
郡主?王爷的女儿?那么她也是皇亲国戚了?
小金狼狈地低下头,自惭形秽。
成熟妩媚又尊贵,她早该看出这位阮姑娘不是寻常人哪!
‘你是金枝玉叶,跟公子正是绝配。’她像是在跟思春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这样很好,这样才对,你们‥‥才是一对。’
思春凝视着她依然苍白的脸庞,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小金抬起头看她,灿烂一笑,‘再好也不过了,这代表我可以离开公爵府了吗?’
思春呆了呆,‘呃,可以啊。’
不过思春立刻又生起气来,这位香姑娘果然不值得千岁娶,瞧她一副迫不及待要逃离公爵府的样子,根本就不把千岁放在心里。
思春更加确定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
她自信帮千岁解决了一个麻烦。
‘我该走了。’小金梦游般地站起来,想往外走,又想到什么似的说:‘不,我还得整理包袱‥‥’
‘你不用这么急啦。’思春忍不住道,一方面又暗气自己的心软。‘咳,我是说,你可以等千岁拿报酬给你以后再走。’
‘他已经给过我了。’她失魂落魄地回答。
他给了她四十几天幸福快乐的日子,给了她一个暂时遮风避雨的温暖住所,还有许许多多因他而付出的关怀,以及他的笑语和温柔。
他给了她拥有一次爱人的机会,让她了解世上真的有刻骨铭心的爱恋,有完美绝伦的心上人,虽然他也让她尝到了无比的苦涩和心痛。
这一切就够了。
‘喔?’人还未嫁就先给酬金,不怕人家拿了钱就落跑吗?
啧啧,这不太像那只精明‥‥呃,那个精明狡狯的千岁会做的事呀。
‘郡主。’小金突然唤她,‘我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
思春点点头,‘你说。’
‘请你帮我转告公子,就说我很抱歉,不能亲自跟他道别,还有‥‥’她喉头几乎梗住,却还是努力地挤出声音。‘我的第二个愿望就是,请他好好保重自己,第三个愿望是‥‥祝他岁岁年年永远快乐。’
思春不懂这其中的缘由,却还是被她真挚的话深深地感动了。
她脑中有个模糊的念头,会不会是自己弄错了什么?
可是思春还来不及回过神,小金已经进入屋里了。
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她便拎了一个小小的,褪色得厉害的包袱走了出来,头上的珠花宝簪统统卸净,身上的粉桃色绣衣裳也换成一件陈旧朴素的淡绿衣裙,却有着说不出的惹人爱怜,只是她眼底有着和青春稚女敕的脸庞极度不搭的沧桑。
不过是短短一番交谈,竟让她整个人仿佛历尽多年的沧桑,红颜恍若成皓首…
思春蓦地打了个冷颤。
‘郡主,公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请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爱他、陪伴他。’小金轻轻地,却是字字深重地道:‘谢谢你,谢谢。’
思春呆住了,就这样目送着小金消失在花墙拱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