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穿暖睡足,人生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日上三竿还躺在软绵绵床褥上的冰娘,望著顶上淡绛色的轻纱小罗帐,慵懒甜蜜地傻笑著。
真是作梦也没想到,能够过这样的好日子。
如果爹娘在的话,一定也会很开心能吃到好饭菜和睡到轻软舒适的床。
冰娘的笑容缓缓敛起,一抹悲伤悄悄进驻了眼底。
阿爹和娘……
她现在终於明白阿爹在临终前细细叮嘱的用心了,大将军真的是一个善良宽厚有义的人,难怪阿爹要她无论如何都要到京城来投靠他。
可是就算再舒适的生活和再可口的美食,都没有办法消弭她良心上深深的惭愧与不安。
咦,说好要报答人家的,怎么现在还躺在床上混?
她慌慌张张坐起身,稍稍理过衣裙后就往外走。
服侍她的丫头敏敏愣了一下,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夫人,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她顿了一顿,有点羞涩地道:“我想找将军,陪他聊聊。”
敏敏困惑地道:“可是将军不在呀。”
“不在?”她想起来了。“哦,对喔,他上早朝去了。”
“而且将军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回来,有时候三更半夜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就睡在兵部大堂不回来了。”敏敏语重心长,“唉,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禁不住吧。”
“他怎么那么爱干活儿?”她长这么大从未见到过像他这般忙碌苦命的人。
居住著二十几个少数民族的云南是知名的“歌舞之乡”,有白族、纳西族、傈族等,当然也有像她这种白族与汉族通婚,拥有两种不同血液与传统的人。
在老家时,平常大家忙著田里或林子里的活儿,但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且几乎月月都有少数民族舞蹈的盛大节庆,村村寨寨都有属於他们的美丽曼妙舞蹈,舞蹈和欢乐已是如诗如画,花树缤纷的云南的特色之一。
所以她很难想像一个人怎么能够错过这么灿烂的阳光,舒服的清风,还有温柔的月光,成日将自己绑在一桌子满满的公文前面?
冰娘发自内心的疑问还真考倒了敏敏,只见她挠著耳朵,模著下巴,偏著头想了很久,最后很抱歉地道:“夫人,婢子很笨,我也搞不懂耶,哈哈。”
后头的两声乾笑惹得冰娘忍不住发笑起来。
“傻敏敏,我只是顺口问一问,不是真要你想破了头回答问题。”她的笑容清甜又舒服,忍不住偷偷拧了敏敏的下巴一记,“敏敏,你真可爱……肉又好好捏喔。”
敏敏小脸微红,咧嘴一笑,“谢夫人夸奖。只是夫人远比敏敏美上一百倍,夫人这样夸赞,害敏敏都心虚了。”
“敏敏。”她有一丝感慨,“其实我反而羡慕你,长得可爱人人喜欢,总比长著一张红颜祸水的脸要好太多了。”
“夫人怎这么说呢?”敏敏诧异,艳羡地瞅著她,“哪个女人不想自己比别人漂亮多多,能够拥有这番美貌可是很大的福气喔,”
“福气?”她苦笑。
敏敏不会知道她这张脸为她和家人带来多么大的困扰与麻烦,阿爹和阿娘可以说是间接被这张脸累死的……她的笑容整个消失了,只剩下无比的自责和落寞。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老天收回她这份美丽。
“是啊。”敏敏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羡叹又嫉妒地道:“如果我长得像夫人这样好看,一定有好多好多男子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相信我,那不一定是件好事。”冰娘微微一颤,认真地道:“如果一个男人只要你的美貌,却不懂得欣赏你的内涵,那么等到有一天你年老色衰了,他也会很轻易地舍弃你,继续去追逐下一只粉女敕青春的蝴蝶。”
而爱呢?真情呢?还有此生不渝的誓言呢?
“我敢打赌将军绝对不会是那种人。”
“是啊。”冰娘没来由地一阵沮丧,“那头迟钝的大猩猩根本分辨不出美丑。”
闻言,敏敏噗哧一笑。
冰娘挥了挥手,“算了,不提他了,既然他今天不在,那咱们去钓鱼吧。”
“钓鱼?”敏敏惊讶地看著她。“去哪儿钓?”
“我那天打花园经过,看到池子里好多好大好肥美的鱼儿。”她忍不住偷偷咽下口水,“咱们钓一条烧来吃,你觉得如何?”
敏敏呆了一呆,随即想笑又不好意思。“夫人,恐怕不行,那是养在池子里的锦鲤,恐怕不能拿来吃吧。”而且也没人拿来吃。
冰娘大大失望了,“啊,那么肥的鱼儿竟然不能吃,那养来做什么?”
“拿来观赏用的。”敏敏好意地提醒她,“就是放在池子里游来游去,还挺漂亮的。”
冰娘忍不住嘀咕,“居然有人养鱼来看?要养也养一些能吃的嘛,真可惜,我还想它们那么肥……你确定不能吃吗?”
“吃也许可以吃啦,只是听说不太好吃就是了。”敏敏生怕她一个冲动真的去钓一条来吃。“没人会想吃锦鲤的,尤其又太贵了点。”
“贵?你是说它们不是河边捞回来养的?”
敏敏啼笑皆非,“河边捞不到的,听说一尾最少十两银子呢。”
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她苦干实干也得挣个近半年,所以说人不如鱼哪!
“十两?”冰娘瞪著她,刹那间觉得头晕眼花,“就那么一条肥不拉叽的丑鱼要十两银子?”
她家中破屋也只卖了七两银子,这是什么世界?京城里的人果然跟云南非常不一样,最起码云南山上就没有人吃饱了撑著花大钱,买一些不能吃的贵鱼回家养著看。
看冰娘一脸深深不以为然的样子,敏敏心有戚戚焉。
“真是太气人了。”她也觉得那群成天只知道吃的锦鲤实在很欺负人。
冰娘自言自语道:“我想有机会的话,著实应该跟将军好好沟通沟通,没事养些引人垂涎又不能吃的『银子鱼』在池子里,还不如去捞几条鲈鱼回来养著吃好些。”
如果她能侥幸遇见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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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有东西两翼,南北双楼,宽阔豪迈粗犷中带著淡淡的古典气息,冰娘第一天就爱上了这儿。
将军府真的很大很大,随随便便一间佣人住的小屋都比她家大上三、四倍,而且建筑得严谨扎实,相信一到下雨天也不会像她家一样滴滴答答湿得到处都是。
这是个和云南老家天差地别的地方啊。
只是想起美丽的云南,有歌有水有雾有花的云南,她还是忍不住心头深深的恻然和悸动。
还有无穷无尽的思念……
但是她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阿爹、阿娘已死,而且又后有追兵,她在有生之年,恐怕是再难回到故乡了。
坐在紫楼的二楼栏杆上,她轻晃著的小脚和裙摆仿佛也摆荡出了离愁。
将军府守卫森严,几乎是十步一兵,百步一哨,加上大将军的威名赫赫,料想“他”就算探知了她的行踪,知道她落脚於此,也不敢贸贸然捋大将军的虎须吧?
包何况,他应该不会知道她躲进将军府。
冰娘模著胸口,安心了不少。
突然间,居高临下的她瞥见一个身穿锦缎的浮华少年,站在花池边对著一个丫鬟拉拉扯扯,丫鬟脸上的慌张和害怕熟悉得像一把箭射中了她心窝。
冰娘胸口一热,血狂涌上脑门,想也不想地就咚咚咚冲下楼。
“堂少爷,求求你不要这样……”小双拚命想要推拒逃开,可是却被男子钢铁般的手劲箍得紧紧的。
世晋深怎么也不放手,死皮赖脸道:“小双,你怕什么?我只是想要找你聊聊。”
“堂少爷……”小双哀求如可怜无助的猫咪。
“小双,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不就是大野狼想吃掉小绵羊嘛。”一个女声闲闲地插了进来。
小双和世晋深不约而同一惊,转头望向来人。
“夫人。”小双的表情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遇到救星,反而更加惊吓。
这对冰娘的自尊心又是一大打击。唉,打从进将军府后,她就知道自己的美貌只有在第一天对大家造成不小程度的震撼,接下来大家就跟看到隔壁老王一样毫不为意了。
她越来越怀疑,自己真是号称云南第一美人吗?
世晋深的感觉却不一样,他看傻了眼,“你你你……”
“我怎样?”冰娘示意小双赶快走,由她来对付这只嘴上还无毛的小。“没见过美女吗?”
世晋深惊艳又狐疑地瞅著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以前从没见过你。”
“你今年几岁?还在吃女乃吧?这么小就学人家泡姑娘当,太小了吧?”她一脸鄙夷地看著他。
世晋深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你你……”
“我怎样?”她啧啧有声的摇头,“可怜,连话都还没学全,还想口头上轻薄女孩子。”
“我今年十七了,你这老女人懂什么?”他男性自尊心大大受损,忍不住涨红了脸咆哮。
老、女、人?真是太失礼了。
“很抱歉,姊姊今年不过大你两岁。”她故意斜睨著他,“不过就算只大两岁还是懂得比你多,小毛头。”
“你到底是谁?在我堂兄家干什么?居然对我这么无礼,当心我把你卖去饭馆洗碗。”他挥舞著拳头威胁道。
冰娘应该害怕的,可是当她看著面前这个可以当她弟弟的清秀浮华少年,那还有幼毛的鬓角和白皙稚女敕的容颜,突然觉得这小子并不像外表恫喝威胁的那么坏。
“拜托,卖去饭馆洗碗有什么吓人的?你可以狠一点,说要把我卖到青楼去接客啊。”她上下打量著他,“你说这是你堂兄家?你是将军的弟弟?”
世晋深因为自己的不够狠而显得有一丝羞愧,可是随即又威风嚣张起来,“你竟然不认得本少爷我?我可是世大将军的堂弟,他就只有我这个弟弟,你要是不乖乖跪下来磕头道歉兼认错,我就叫堂兄打你一百军棍。”
“哇,拽得咧。”她凉凉地用手摄摄小脸,“哎呀,把我吓得冷汗都流出来了,你原来就是世大将军……的堂弟啊,失敬、失敬。”
“知道怕了吧?”世晋深洋洋得意,不过心下隐约有些怪怪的,总有点被她瞧不起的感觉。
“怕怕怕,真的很怕。”她一脸认真地点头,“那我可不可以请问一下,世大将军的堂弟,你在这儿做什么啊?”
“我在这里是……”他突然想起。“我在这里干嘛用得著跟你报告吗?而且我也不叫『世大将军的堂弟』,我叫世晋深,没有知识的老女人!”
好你个小王八蛋……冰娘差点骂出口,吞咽了咽口水,改口道:“真抱歉,小女子我是没读过多少书,顶多只比你懂个两三百个字,但是『廉耻』这两个字不知道你学过没有?我想你一定没学过,没关系,有空来找姊姊,姊姊会不辞劳苦地教你的。”
他听得一愣一愣,到最后才发觉她原来是拐个弯在骂他不知廉耻,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你有种就撂下姓名来,本少爷一定要整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暴跳如雷。
冰娘笑了起来,笑容如牡丹初绽夏雨后,看得晋深一呆,“说得好,但我是女子,天生就没种耶,所以就恕我不撂下姓名了,再会。”
她悠哉悠哉地晃进紫楼的大门,晋深站在原地呆了半晌,蓦地大叫起来——
“你住紫楼?难道你就是……”
“你大嫂。”她头也未回,好心地抛下一句话指点迷津。
有本事他就去世大将军面前哭天抢地的告状啊,世大将军的公正严明是出了名的,连她这种远居云南的小小女子都听闻过,小这一状是讨不了好的。
话说回来,她好久没有骂人骂得这么爽快了,这还要拜小之赐呢。
“今天真是有意义的一天啊!”冰娘开心地伸了个懒腰。
她虽然是云南第一美人,可是除了阿爹、阿娘和邻居二毛子、鹿丫头以外,没人知道她其实性格火爆粗野,习惯出口成脏。
不过阿爹说男人喜欢女孩子家温柔婉约,再加上不能把将军吓跑,所以她已经努力在压抑本性,努力在改了,只不过进度相当有限就是了。
而且她怀疑每天忙到不见人影的大将军,会有机会见识到她刻意装出来的“温柔”跟“婉约”。
他大概连有她这一号人物都给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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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兵部大堂里燃著两盏圆纱烛灯,晕黄的灯光下,一名男人动也不动地埋首在厚厚军务公文中。
落笔如飞走龙蛇,点点宽厚粗犷的墨字在公文间整整齐齐排列。
一旁服侍文书的林副将站得直挺挺的,但脑子里已经开始准备好棋盘要跟周公厮杀了。
远远地,更夫敲更声悠远响趄——
“三更天了,天乾物燥!小心火烛!”
都三更天了,大将军五更天还要上早朝,敢情他今晚是不预备回将军府,而是要在兵部大堂里熬通宵了。
兵部几名官员也不敢走,在各自的位子上没事找事做,东模模西模模,就怕给大将军责罚。
虽然大将军一向是严以律己公正待人,但是上司没有休息,底下谁敢回家抱老婆搂棉被去?
这时,一个小太监咚咚咚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拎著个沉沉的铜食盒。
“奉皇上令,赐世大将军消夜,请大将军用毕就回府歇息。”小太监带来点心和旨意。
从军从厚厚案牍中抬头,还来不及起身,就听到外面众人欢然大呼——
“皇上圣明,万岁万万岁!”
还语带哽咽感激呢,从军突然有点啼笑皆非。
熬夜办公是他的乐趣之一,他从没要求属下非得跟著他一同拚通宵不可,他们做什么紧张得跟鹌鹑一样不敢回家?现在听到皇上要他回府休息的旨意,还高兴得只差没有趴在地上行五体投地大礼叩谢皇恩。
害他几乎快内疚起来了——这一切都归咎於他。
他叹了一口气,起身接过温热的铜食盒,“谢皇上,从军领命。”
打开食盒,里头是一盅人参鸡汤和一碟胭脂香米丸子,还有一张皇上亲笔写的小笺。
孩子,夜深了,深夜问题十分多,平安回家最好了……爱你的皇上。
他揉著眉心,哭笑不得。
好吧,好吧,回家就回家。
收拾妥公文,他终於走出兵部大堂,勉强忽略掉身后充满压抑的欢呼声。
唉。
林副将忠心耿耿地陪著他策马回到府中,从军跃下马,将缰绳交给一旁揉著眼睛等候的马夫。
“没事早点睡吧。”他交代林副将和马夫,语气中难忍一丝愧意。
“将军也是。”
从军在月色下信步走向自己居住的玄楼,两旁草气花香隐隐浮动,湿润清新的夜露轻悄悄地在叶间凝雾成珠。
蓦然间,他眼角瞥见一道雪白的身影——
“什么人?”他身形一动,如大鹏鸟般飞快跃起,奔落在那雪白身影前。
“喝!”冰娘差点吓掉了呼吸。
从军眨眨眼,迷惑地瞪著她,“你深夜不睡,在花园里头做什么?”
她抚模著惊吓过后还微微粗喘的胸口,“我怎么知道你也还没睡,在这里飞来飞去装蝙蝠吓人。”
话一月兑口,冰娘急忙捂住。可恶,她这张快嘴!真该拿绣花针缝起来。
不过从军好像没有被她鲁莽的话给吓到,他缓缓露出一抹饶富兴味的笑意。
“我没有飞来飞去。”他指出,“我只是腾空一跃,这跟飞来飞去差很多。”
她强忍著白眼的冲动,“将军,是哪一种都没差啦,我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他猛然想起,严肃地道:“是我先问你的。”
在接连消失好几天之后,她总算看到他了,可是没想到一见到他就是在这么月黑风高的时候。
以一个肚子饿就会脸色苍白、脾气暴躁,呈现出狂乱疯女人姿态的人来说,现在要她立刻表现出“温柔婉约”来,还真是一大考验。
“我……”她轻咳一声,勉强放柔了声音,“我换床铺睡不著,所以就起来随便走走。”
骗人,床铺又香又软,她一沾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好不容易才勉强自己爬下床的……可是她又不能告诉他,她其实是肚子饿得咕噜噜叫,不好意思叫醒服侍的小丫头,只得自己模去厨房找吃的,却偏偏迷了路。
“原来如此。”从军看著她穿著单薄的雪白衣衫,不禁皱眉,“你穿太少了,会受风寒的。”
她低头一看,恍然大悟,“就是这样,难怪我觉得越走越冷,还以为是遇上什么东西呢。”
“什么东西?”他茫然的问道。
“就是……那个晚上不能讲的东西啊。”她神神秘秘地嘘著,“你知道的。”
“鬼吗?”
一阵冷风恻恻吹过……咻……
冰娘浑身寒毛直竖,气急败坏地叫道:“叫你不要讲你又讲,你没听说过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的吗?”
“你自己不也讲了。”他很是无辜。
她一愕,随即跺脚,“都是你害的啦,这下可好,我等一下不敢自己一个人回房了。”
还有她的消夜也泡汤了。
“将军府没有鬼的。”他沉吟道,“嗯,至少我没亲眼看过。”
“叫你不要讲你还拚命讲。”她快晕倒了。
冰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好兄弟,这将军府这么大,白天看起来很美,谁知道一到晚上这些花呀树呀水池的,都会引起她过度膨胀的恐惧联想。
再加上晚上敏敏才跟她讲过湘西赶尸的传说故事,害她现在看什么都是草木皆兵,处处黑影。
“讲什么?”他还是神经很大条,“鬼吗?”
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将军!”
“怎么了?”从军强忍住叹息,最近自己好像走到哪里被人嫌到哪里。
“你不要再讲那个字好不好?”她紧张兮兮,咬牙切齿的说。
“没问题。”他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你怕鬼喔?”
冰娘恨不得立刻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你又讲!”
“好。”他终於叹了出来,摊摊手无奈地道:“那现在你可以回房睡觉了吧?”
“可以。”她气到头顶都在冒烟,怒火和饥火中烧、不冷也不怕了。“但是我肚子饿了。”
“你又……”他被白了一眼,连忙咽下,“那我让人起来弄东西给你吃。”
“不用了,都这么晚了,大家忙了一整天还要被叫起来做饭,这种事我做不下去。”她摇摇头,“我自己下碗面吃就好了,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从军本想拒绝,尤其他已经用过皇上赐的消夜,但他突然记起那天那碗香喷喷、油女敕女敕的过桥米线,口中唾液不禁自动分泌。
“好。”他充满期待,“你要煮那一天的过桥米线吗?”
她很高兴他还记得,心头没来由的一暖,“我还有别的拿手菜,不只过桥米线。”
“那么……”他犹豫了。
“打个商量。”她的眸光在黑夜中晶莹闪亮,“你陪我到厨房,再陪我回紫楼,我就煮一碗天下最鲜美的面给你吃。”
“成交。”他的笑容缓缓绽放,“对了,这个给你。”
他解下玄铁色披风,粗手粗脚地自肩头包裹住她。
一抹特属於他的男子温热清新气息撩绕而来,刹那间,冰娘的胸口一热,心跳漏跳了好几拍。
她不由自主地将披风攒得好紧好紧,就像被他的气息和力量抱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