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走头无路了。
失恋不是世界末日,这世界上也不只她一个人失恋,但是失恋了又被骗走毕生积蓄……
白小红觉得自己真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蠢到无可救药的傻女人。
她一跌坐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抓着便利商店买来的廉价红酒,狂猛地往嘴巴灌去。
又苦又涩又酸的液体热辣辣地呛入喉咙,她真希望能这样呛死算了!
这样醉死呜呼,就不用理会明天要交的房租费,到期的手机费、水电费,还有劳什子的乱七八糟费。
她被酒液呛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呜咽地抽了张面纸用力擤着,揉成团扔在一边后,探手想再抽,却模了个空底。
妈的,人倒霉的时候连面纸都会用光。
接下来是什么?停水停电兼刮大台风吗?
“呜呜,可恶!”她只好拚命忍住鼻涕,用袖子抹去不断掉落的眼泪。“嗝……”
小红显然还不够惨,因为她接下来打起酒嗝,空月复喝酒本来就容易醉,喝得又急又快的她是边打嗝边头昏脑胀,眼前一片朦胧。
“江浩志,王八蛋!”她开始发起酒疯,大叫大嚷。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他们同事了两年,他追求了她一年,交往了一年,好不容易两个月前她敞开心扉愿意接受他的示好求爱,那个王八蛋就开口跟她借二十万,说他妈病了要动大手术,保证事后一定还给她。
她傻傻的相信他,认为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诅咒自己的妈吧,加上考虑到病人开刀养病都需要用钱,所以她二话不说就把三十几万的存款全领出来借给他。
小红天真的想着他不至于骗人,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哪里知道江浩志在半个月前搭上老板的千金小姐,也不知怎地哄得她乐得七荤八素,两人闪电结婚,还怕小红碍手碍脚,公报私仇地炒她鱿鱼,叫她回家吃自己。
人家说被闪电打中的机率是百万分之一,可她怎么会衰到连续被打中好几次?
而且她跟那个姓江的连开始交往都没有,所以她又气又恨,因为自尊心的大大受伤远超过被“拋弃”的痛苦。
昨天她才知道江浩志的妈根本好好的在南部没事,甚至兴高采烈办喜事娶富贵媳,那满口大金牙笑得合不拢咧!
这一切,都是不忍心她被骗得胡里胡涂还搞不清楚状况的同事提供,包括他们盛大结婚的宴客照片。
照片上的江浩志,活月兑月兑是个礼义廉耻全不知道的小白脸。
若不是怕吓到那位热心好意的同事,她很有可能当场爆哭一顿,然后抡起菜刀去追杀那个江某人。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当初钱给得干脆,根本没打借条,没有白纸黑字更没人证、物证,她若上门去讨钱,恐怕只会落得自取其辱。
呜呜……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
小红茫然地又喝了一口劣等红酒,所有的怒气早就爆发完了,此刻的她只剩下疲惫和无奈。
现在,她是钱也没了,工作也没了,明天不知该何去何从。
所有的财产只剩下薪水袋里的两万六,缴完这个月的房租后,剩下的两万块还能撑多久?
“醉死是不可能了,还是想想怎么活下去吧。”她又抹了一把鼻涕,虽然酒意上涌,但人家说喝酒心头定,她是越喝越清醒。
谁教她天生就是那种十八年后老娘依旧是条好汉的个性,像黛玉葬花那种举动打死她也做不出来。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从国小到现在交往过的恋情都撑不到两个月便无疾而终?
她摇了摇头,晕眩肿胀的脑门直发烫,更不可能去思索这种严肃复杂的大议题。
小红干脆整个人往后一倒,两眼一闭,让汹涌迷蒙的酒意彻底将她淹没--
如果明天还醒得过来,再来伤脑筋好了。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依稀间,他像是又回到过去,在重重腾云幻雾间,一缕熟悉的花香幽幽扑鼻而来,一道清凉风意拂面而过,夹杂着泥土芬芳成熟的厚实味道……
一个久远久远……的记忆。
蓝瑟在乍然惊醒过来的那一剎那,大掌在半空中像是想抓住什么,却捞了个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什么都消失了。
夜色很深,窗外的海风徐徐,今晚没有月,他索性坐了起来,赤果着上半身,燃起了一支烟。
直到辛辣的烟草气息被深深吸入肺中,几乎快要闷停了呼吸,他才允许自己缓缓将白色烟雾吐出。
抽烟是一种新上了瘾的玩意,每当静夜低回失眠的时候,他习惯点上一根香烟,抽抽抽……直到燃烧的烟草烫到了手指为止。
会痛,表示他还有感觉。
可是他痛恨这种有感觉的感觉。
彷佛可以听见时间如沙漏,一滴滴、一点点流逝的声音,亘古永恒的……
“一种千年的孤寂……”他黑若深潭的美丽双眼,笼上了一抹挥之不去的忧伤。
宿醉,头痛……她想死。
小红就连勉强爬起身刷牙洗脸,都感觉到房间一阵天摇地动。
头痛更是如影随形,只要她稍稍一个不小心,就戳得她两鬓快爆炸开来。
但是这样依旧无损她下楼去买报纸的决心。
失业,失恋,日子还是得过,她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工作。
走进便利商店的时候,她冲动得想再买一瓶新的红酒,好让自己再狠狠醉上一整天,忘记现实有多残酷。
但是……唉,她做人太实际了,没有忘记那一百多块的酒钱可以拿来充作一天的三餐费还绰绰有余呢!
所以除了报纸外,她还逼自己买了一小瓶鲜女乃,边喝边强忍着想吐的感觉,回屋去看有什么工作机会。
扣掉“月人数十万、免经验、免保人”的酒店广告后,她的眼光陡地被一个不大不小的广告篇幅吸引住--
蓝岛度假村诚征员工,供三餐食宿,月休四天月薪三万,愿长期居
住岛上者优先录取,详情请电洽蓝先生……
“蓝岛?不就是那个很有名超享受高收费的国际度假小岛吗?”
位于澎湖邻近小岛屿的蓝岛赫赫有名,上次她曾听公司的同事用充满憧憬的口吻说,如果能到蓝岛度一天假,就算工作到累趴了也甘愿。
蓝岛在征员工……
虽然她上一份工作不是服务业,但是她念专科时曾在快餐店打工过,和客人周旋应对没问题吧?
她感到兴奋之火在胸口燃烧,也许这正是个好机会,她可以月兑离这个嘈杂又乌烟瘴气的大城市,忘掉那个无情无义、没血没泪的乌贼花枝负心汉,到天然的,像仙境一样的蓝岛去重新开始……
小红光想就热血沸腾了。
“我一定要成功!”她握紧拳头,剎那间把宿醉的痛苦拋到脑后。
小红打了通电话去应征,对方的响应是必须到蓝岛面试,所以她二话不说就打包行李退掉租赁的雅房--反正旧木板墙、旧木板床、旧木板书桌,夏天又热得像蒸笼,也没啥好留恋的--义无反顾地前往蓝岛。
她是抱着必成必胜的决心,决定不惜一切不论代价地死皮赖脸硬……务求使岛主人录用她!
两天后,小红拎着两大只行李箱踏上蓝岛的小码头。
夏天的海风凉凉的,空气中有种淡淡的咸味,还夹杂着一丝青草的香气。
她赞叹地环顾着四周,宁静淳朴美丽的绿野和沙滩,远处小小的村庄聚落,几乎都是红屋瓦和咾咕石的老房子,还有几头老牛慢条斯理地低头嚼着草,白云朵朵的天空中有海鸥在盘旋飞翔,还有那蓝蓝的大海……
一望无际,无边辽阔,海平面上点缀着几艘正在捕鱼作业的小渔船,这简直就是一幅让人看了就神清气朗的图画嘛!
她站在码头感动了老半天,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赶紧去面试。
小红穿著她想象中最称头专业的“服务业”套装,白色衬衫加黄色外套和黄色及膝窄裙,打了条象征稳重的咖啡色领带,穿著双白色的高跟鞋……
像这样知名的高级度假村,一定需要像她这样高水平的员工。
她对自己的打扮打一百分。
但是顶着大太阳,顺着路标步行五分钟后,她就发现自己这身打扮简直是最大的自我折磨。
“活受罪呀我!”她汗如雨下,领带好象越勒越紧,鞋子更是紧得发疼,再加上她拎着两大只行李箱……
幸亏她只画了口红,否则现在的嘴脸肯定比电视上的“如花”还要骇人七分。
走着走着,小红终于来到蓝岛度假村的门前,她还来不及好好喘口气,猛一抬头就瞥见了一个教她足足有好几十秒钟都无法呼吸的美景--
惊艳,绝绝对对是一种天大的惊艳!
那是一个男人,高大矫健,英挺俊美中带有男人性感味,又融合男孩清新气息,可是眼神中透露着隐隐傲然的神秘,唇畔却勾勒出一抹热情开朗的笑意……
哎哟,她到底在干什么?思绪颠三倒四,两眼看得发直发僵,嘴巴里自动分泌出大量口水……
极品,这简直就是人间的极品,完美无瑕,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没有一丝瑕疵或是不帅的地方,甚至他只穿著一件简单的白色衫子,黑色的运动长裤,都比身穿凡赛斯在台上翻跟头的皮尔斯布洛斯南还要帅。
他真应该去报名最新一季007角色选拔的。
“口水。”
咦?
小红怀疑自己产生幻觉,因为俊美帅哥竟然自栏杆上跃下,拎着榔头和修理箱,对着她开口说话。
“什么?”她不能自抑地傻笑,完全忘了自己是正处于失恋与失意中的人。
“妳的口水流出来了。”他微微一指,难掩忍俊不住的神情上下打量她。
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
他遇过无数一见到自己就大表惊艳的女孩,却从来没有哪个女的像她这么直接,还流出口水来。
小红猛然清醒,羞窘地急急擦掉口水,“哈哈……对不起。”
“住宿吗?”他微笑的凝视着她,礼貌地没有提醒她口水痕迹并没有完全擦干净。
她的脸颊瞬间爆出大片晕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我也,也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子……不过如果你肯给我两天时间心理准备一下,或许我会考虑答应和你……一起住。”
他额际登时出现三条黑线。
“我想妳弄错我的意思了。”他无奈地笑笑,“我只是想问妳,是否是前来住宿的客人?”
如果丢脸会死的话,此刻小红恐怕已经直接“倒地不起入土为安”了。
“对、对不起。”她面红耳赤,暗骂自己十三点,并且发誓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没什么,一场误会。”他好心地没有给她难堪。
“我是来应征的。”她尴尬地说明来意。
他眨眨眼,有点狐疑地上下打量她。
如果不说,他还以为她是本岛税捐稽征处来的人员。
“怎么?已经找到人了吗?”她紧张得要命。
“不……”他忍不住再次求证,“妳是来应征……服务人员的?”
“是!”她答得又快又急,深怕人家不给机会。
“妳知道这份工作的内容与性质吗?”他看她个子小小的模样,不太有信心。“工作量很大也很多,事实上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浪漫。”
“我很能吃苦耐劳。”小红连忙扔下行李,努力挤出大力水手般的臂肌。
“我相信妳。”他失笑,示意她可以放松了。
她松了一口气,陡生疑惑地问:“你也是这里的员工吗?你在这里待了多久?老板好不好相处啊?”
他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说:“妳可以进去里头做个正式的应征,找一位蓝婇小姐……对了,妳有带较轻便的衣服吗?或者妳行李箱里都是这类的套装?”
“其实我只有这一百零一套的套装,其它都是T恤、牛仔裤……我上一份工作的制服缴回去了。”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
在那家不大不小的贸易公司里,总务部的员工总是被当成杂工,粉红色的便宜套装制服是不知道民国几年前的老员工代代传承下来的,拉炼坏了、线头松了都要自己花钱补。
能够摆月兑那套制服,她真有他XX的说不出的爽!
由此可知,骗情、骗钱事件对她的影响有多大了,她现在悲愤填膺,只要想起跟那个人,那家公司有关的人事物,就很想出口成脏。
这绝绝对对不是一个好习惯。
听她这么说,他像是吁了一口气。
“妳请吧。”他修长的手轻轻一摆,拎着修理箱大步迈开步子。
“你要去哪里?”她抓起行李箱,不假思索的追在他后头。
啧啧,好俊俏的啊!
“我要修理几张椅子。”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呃……房子在另外一头。”
“噢。”她小小地失望了一下,不过立刻又笑逐颜开,“我待会可以再看见你吧?我是说……你在这里工作吧?而不是什么台电工程人员之类的。”
“我的确在蓝岛工作。”
她的小脸瞬间绽放出闪亮亮到令人几乎睁不开眼的光芒,“太好了!”
他纳闷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边吹着口哨边拎着行李舞着离开。
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出自于陌生的好奇感,他破天荒地闭上双眼,修长大掌拈了一个奇异的诀抵在胸口--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动用到自己的力量,只有在他觉得非常必须时。
但是探她的底绝对算不上是必须的大事,然而在他意识到这一点前,他就这么做了。
可远比他冲动地使用天眼通更教他惊异的是,他撞进了一团彩色流动缤纷灿烂的云海中,兴奋、开心、激动与隐约的熟悉温暖热浪交错着涌现,但他却看不到任何清晰的人事物,找不到自己想得到的答案。
怎会如此?
难道他太久没有使用天眼通,以至于功力生疏了?
他睁开眼睛,黑眸里透着惊讶,出自不甘心,他眸光望向栖在枝头上一只正梳理着羽毛的小云雀。
他再度闭上双眸--
小云雀几秒钟、几小时前,甚至是前世与前前世……迅速地闪过他的脑海,历历在目清晰可见。
他很快睁开眼,困惑地望着小红离去的背影。
“这是怎么回事?”他凝眸微惑。
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