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顿饭时间,舟子便靠了岸。
“不知姑娘在什么地方落脚,我让小三送妳过去。”小三便是那小渔夫。
“不知道耶!我生平头一遭上岸。”她不太热中任侠的问话,眼光已教热闹滚滚的码头给掳了去。
“那我们就此别过!”
“呃,等一等,你对这地方熟吗?”
纳兰任侠淡淡摇头。
“小可也是第一次来到益阳。”
“哦。”失望染上她的眉睫。
纳兰任侠文风不动地捏指。“姑娘可是来找人?”
“你知道?”小龙女瞬息转变了好几种表情。
“姑娘如果可以告诉我妳要找那个人的姓氏,或许我可以帮点忙。”
“真的?”反正她一上岸也是举目无亲,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就告诉他,一事不劳二主,省得等一下还要浪费精神体力去问别人。“他姓烈。”
纳兰任侠心中一动,不由得喃喃自语﹕“这么巧?”
“你叽哩咕噜在说什么?”
纳兰任侠手指轻快地掐动,黝黑的浓眉却攒了起来。
他居然算不出这女子的来处,太奇怪了!
他虽不敢自命神算,可也是半仙之后,眼前这看似天真无邪的姑娘竟然没有命格,她到底是人是鬼,最令人可疑的是她要找的人。
“我这会要去的人家也姓烈,也算机缘巧合,只是不晓得他是不是姑娘要找的人?”眼前这么单纯的女孩,转目流盼间,教人怜爱,纳兰任侠在惊讶之余,打算赌它一赌。
“太好了!”小龙女高兴地拍手。
“那我就跟你一起去!”她毫不迟疑。
好爽快!他最是欣赏这样毫不造作的女孩子,但是,他竟算不出她的命盘,是否是跟他匹配的那个女子?
一向年少轻狂,自恃甚高的纳兰任侠终于也尝到惶困的感觉。
他安步当车,随性漫步,小龙女也不懂什么大家闺秀不可拋头露面的那套礼教八股,喜孜孜地跟在纳兰任侠身边。两人看似没有目的的漫游,一天后又搭上船往沅江走。
沅江水急滩险,别说一般姑娘家承受不了,就是寻常男人也无法长期承受它险峻多变的航行,可小龙女又再次让纳兰任侠跌破眼镜,她不但安之若素,还宽怀地欣赏起沿途风景。
越是上行的船只到后来都由人拉纤,个个纤夫头缠白布,赤果着上身,浑身满是汗珠,吆喝声在数里长的河谷中此起彼落,绵绵不绝。
“姑娘还是进船里来吧!这沅江滩急水湍,妳一直站在外面太危险了。”纳兰任侠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姑娘家,不由得好言相劝。
“躲到船坞里就不好玩了。”她抿嘴笑。
沅江的风景和洞庭湖不一样,混浊的江水飞掠过两旁陡峰之间,此情此景,实在教人心惊胆颤。
纳兰任侠微微一笑,也不勉强。
一个小泵娘家都有这等胸怀了,他岂能教人看轻?于是也陪着小龙女站在船梢上浏览江上景色。
江转了个弯,急流送船,船很快就来到岸边。
“到了吗?”小龙问
“嗯,这里叫龙门滩。”
那龙门滩竟然是一块肥沃平整的地,房屋高高低低自成一个村落。
他们上了岸,迂回来到一座大宅邸前。
“你这朋友真奇怪,干么住到这种白山黑水的地方?”小龙女摇头。
人类不全都爱热闹喜欢群居的吗?怎地这个人古怪得紧。
“他的脾气是有点怪。”纳兰任侠呵呵笑,一点也不以为意。
出乎小龙女意外的,这间大宅子的壮观气派并不输任何她沿路看见的华屋,而且仆佣来来往往,甚是热闹,如果有人说没见过乡下土包子进城是什么样子,小龙女那令人发噱的表情就是最佳模板。
要不是纳兰任侠一路盯紧小龙女,她大概得花上半天才能走完从大门到大厅的那段路。她的好奇心不是普通的强,即便是个装饰的木偶或一串屋檐下的风铃,她都有一箩筐的问题发问。就这短短一段路,纳兰任侠发觉自己用掉的口水比他半辈子说过的话还多、还累。
“小师叔,你什么时候对我这幢宅子生出兴趣来了?”主人从大厅迎出来,他久候多时,等得不耐烦了。
纳兰任侠回头,朝他露出个疲惫的笑容,却仍不改潇洒地把一缯落到额前的长发往后甩。
“哈哈!真难得你在家。”
主人点点头。“我不在这里,你以为我能上哪去?”
“爱说笑,问寒,你那贩盐的生意遍布各地,别说你一年难得看见你回来几趟,就算打着灯笼到盐铺去索人也未必见得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呢!”纳兰任侠的辈分比烈问寒高上一辈,两人年纪却是相彷。
“小师叔难得下山,倒是把我的事调查得十分清楚!”
“别忘了我靠什么吃饭的!”
“小师叔是名动江湖的神算子,谁不晓得。”
“好说、好说,多年历练,总算把你的口才磨得灵光了些,我师兄还担心你那不言不语的个性会吃苦呢!”
烈问寒双手一拱。“师父他老人家可好?”
“还不是跟你一个脾气样的住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却乐不思蜀,唉!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他虽是感叹,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却是分毫未损。
“那——她”烈问寒一开始就注意到小龙女了。
小龙女虽然听见来人的口音有点熟,可是她正忙着跟梁上的一对燕子打招呼,一时走不开,直到纳兰任侠揪了揪她的衣服。
她一转身,烈问寒最先看见她腰下配挂着的蝴蝶坠白玉环,然后眼光由下而上,落在她那中分的黑发和五官上。
他如遭雷轰,心乱似沸,绝对的旁若无人,他的眼中只盛载她一个人,四周的景物全在剎那间退远了。
他发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小龙女!”
“咦?你认得我?”眼前这高大的男人眉宇抑郁,使他看起来不易亲近,即使他有张挺性格的脸,却被一堆乱糟糟的胡子给挡住了﹔虽然感觉有点似曾相识
“妳不认得我了?”
“你是谁?”
烈问寒高大的身子晃了晃,
他一定是眼花认错了人。
一颗心像被狠狠拧了一把似的。
十年,漫长的十年,自东海一别后,他记忆中的小龙女怎么可能都没变,连衣服还是那样剪裁简单的样式,时间不都过了十年?而他自已,除了原有的心,外貌早已丕变!
但是他矛盾地又想,她的确是他魂萦梦系了十年的小龙女,那精灵的眼,娇巧的眉那一切的一切全是他熟悉的样子——
“妳忘了我?难怪妳年年失约,甚至从来都没赴过一次约,既然如此,妳当初又何必给我这东西?”他掏出一颗金灿灿的珠子,阴沉的眼中冒着和珠子相同的火花。
“避水金珠!”小龙女嚷嚷。
他不语,只是眼睁睁地看她的反应。
小龙女先是惊讶,而后跑向前伸手就往烈问寒的胡子一构。“哎呀,是真的,怎么我们才多久没见,你就变老了?”
烈问寒不由自主地模模自己的脸庞。
“我——很丑吗?”
吃惊的人不是小龙女,而是眼看剧情急转直下的纳兰任侠。
从来不在乎自己是什么模样的人居然因为这小女孩的一句话在意起自己的容貌,而这个人还是声誉响彻大江南北的一方霸王烈问寒,这才教人诧异。
“还好啦,不过黑了点,又这乱七八糟的胡子,我都快看不清楚你的脸了。”她踞起脚尖,“努力”分开他那把扎人的黑?髯。
烈问寒只觉一根温软腻滑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那在他眼前飞舞的五根手指细长娇女敕,真如用白玉雕成,让他忍不住要去模模这美丽可爱至极的手。
“怎么你好象很久没见到我的样子?”烈问寒那充满感情的眼睛教她的心抨抨乱跳起来。
“十年对我来说是段很漫长的时间。”他目光如电。
是谁不为相思苦?偏偏最恨无寄处!
“十年?”小龙女收回忙碌的小手。“怎么会这样?我以为——”
要是她真的遵守自己那狗屁的“一年之约”,人间岂不过了三百六十五年?到那时候——她认真睨了眼烈问寒,忽然间噗哧地笑了出来。
她笑得打跌,弄得两个大男人一头雾水。
烈问寒更觉莫名其妙,一会见她秀眉深蹙,又一会却笑得花枝招展。
小龙女捣住笑疼的肚子,眼角还余着残泪呢,小小的身子却冲到烈问寒跟前,二话不说地搂住他的腰,(她的手臂只构得着他的腰)她亲亲热热地低语﹕“我真高兴找到你!”
烈问寒大受震撼,他两臂尴尬地张开,不知所措的表情维持了好久,才渐渐转换成似水柔情。
“咳!”纳兰任侠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眉毛,为免自已当场笑出来,他只好帮腔地“重咳”了声,替烈问寒解围。
烈问寒投给他错综复杂的一瞥。
瞬间,纳兰任侠有股帮了个大大的倒忙似的错觉。
“我们进去吧!别净在这里站着,外头风大。”烈问寒被他一打岔,恢复了原来冷静不侵的神色。
但是,很显然,纳兰任侠又掉了一次下巴,素来在江湖绿林有“冷面阎罗”之称的烈问寒在他记忆中虽然有其和善的一面,但对恶人的绝对残酷和行事毒辣的作风连他这身为师叔的人也难望其项背。
而他竟这样温柔地对待一个小女孩,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烈问寒把纳兰任侠和翩翩带进英雄厅。
上至二当家苏莫遮,三当家楼雨痕和四当家商鞅、刑堂执法傅回雪,下至厨师、小厮、仆人全候着。所有的当家见到纳兰任侠时都抱拳为礼,很明显地,他在这里的地位颇受人敬重。至于小龙女,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人人看她的眼光除了好奇之外还是好奇。等到烈问寒把小龙女安置在他身边的主位上,终于有人怒不住咋舌出声。不用他们大当家说什么,所有人心里全垫上底,知道这小丫头片子不可小觑。
镑自落座后,烈问寒转向没一刻安静,脚短又构不着脚几而不太淑女地摇来晃去、自得其乐的小龙女。“趁所有的佣人都在,妳挑一个伺候妳饮食起居的丫头吧!”
他那商量的语气令在座唯一的女性,也就是刑堂执法的傅回雪攒起英气勃发的浓眉。
难不成他们大当家得了失心疯,竟然用那种他们从来也没见过的口吻跟一个孩子好言商量?
“就她吧!”小龙女眼珠子乱转,随手指了指一个貌不惊人的厨房丫头。
“为什么选她?”烈问寒难掩好奇。
即使是丫头,大部分的人还是会以貌取人,净挑面容清秀或手脚伶俐,甚至是伶牙俐齿的,他瞄了那局促的丫头一眼,敢断定她没半项符合以上这些条件。
“因为我喜欢她那像蚕宝宝的一双眉毛。”她忍不住榜格笑起来。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她的标准还真的跟旁人不同。
烈问寒报以会心一笑,所有在场的人却整个轰地笑翻天。
小龙女见众人笑成一团,却始终不知道自已说了什么,见所有人笑得开心,她也附以傻傻一笑,不料却更引得大家一阵大笑。
暗回雪虽不若大家笑得前俯后仰,但是她常年冷着冰霜的俏脸难得的洋溢满满笑意,她对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不觉生出浓浓的兴趣来。
因为她的出现,替太过暮气沉沉的龙门水寨注入一股清新气息。
她抬头看所有人,龙门水寨的全部当家都有志一同地相互目视,传递声息,就连年纪最大,又最视钱如命的商鞅也猛敲他随身不离的铜烟杆,乐得很!
小龙女被安置在龙门水寨的心脏地带,也是和烈问寒对面的“坐揽风云楼”。
等她把所有的家当打量过一遍,小龙女才带着满意的笑容面对始终跟在她后面、头也不敢抬、活像受气包小媳妇、被她亲“指”御点来的丫头。
她穿了件浆过的粗布白衣,小小的个子和小龙女有得拚,不显眼的容貌在细细斟酌后给人另外一种不同味道的感觉。
“我叫翩翩,妳呢?”她没有姊妹,看见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好感就不由得多出好几倍。
“启禀小姐,大家都叫我丫头。”
丫头?这算什么名字?
“丫头十岁被卖进龙门水寨,上上下下的人就都这么叫我。”
“既然妳往后跟了我,妳自然也姓柳,但是要叫什么名字好呢?”小龙女沉吟了下。“对了,就叫宝儿吧!”
丫头,喔,现在已被小龙女改名叫柳宝儿了,她感激地福了福。“小姐的大恩大德”
小龙女那听得下她文绉绉的这一套,连忙挥手。“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以后不准妳小姐东、小姐西的鸡猫子叫,我受不了!”
宝儿可为难了,她常年待在厨房,总是听伺候四当家夫人的丫头小翠发牢骚,直觉以为当主母、小姐的总是要人小心伺候,没想到这个小姐这么与众不同。
“叫我小龙女,我爹娘都这么叫。”小龙女替她解了困。
她明着虽然收了个伺候她的丫头,其实她只想要一个可以谈得来的朋友,一旦有那些教人消化不良的笨规炬卡在那里,那还有什么好玩的!
“我看,我还是称妳翩翩小姐好了。”她两相权衡,挑了个中间的。
小龙女仍然不满意。“叫翩翩,要不然我就送妳回厨房去。”
嘿嘿!对付这种太顽固的人有时吓吓她也是个好办法。
“是翩翩宝儿硬生生把“小姐”两字吞回肚子。
小龙女这才格格一笑,她拍拍手。“这才对。”她把方才从衣柜中找出来的一件衣服丢给宝儿。“从今天起,妳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妳的,所以——把衣服换上,以后妳要喜欢什么衣服自己到柜子里找,不用再来问我。”
那些衣服也不知烈问寒从哪弄来的,既然是要给她的,她借花献佛一下也没人敢说什么,何况她又不是衣痴,一大柜的衣服要穿到什么时候啊,她当然可以拖个垫背的来帮忙穿啰!
“翩翩”宝儿从小就在油腻腻的厨房讨生活,哪见过这样细致的衣服,模来模去,十分爱不释手。
“快去啊,我先到处逛逛去,待会儿记得来找我喔。”她丢下一串命令,笑嘻嘻地兀自把宝儿留在屋里,潇洒跨出“坐揽风云楼”。
“坐揽风云楼”是座高二层的碧瓦琉璃墙建筑,门外竹棚木架搭满一串串的紫葡萄,小龙女只觉这座花园红红绿绿,煞是漂亮,倒也不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不知道花园里的一草一木虽然不是奇花异草,倒也花了烈问寒不少心思,只因她在合欢岛上见过太多她母亲巧手布置的名花奇卉,还只道是座普通的花园呢。
她找来一根竹竿,想摘些葡萄尝尝。
一阵乱打挥舞,葡萄没摘下半颗,倒是把葡萄叶挥落不少,她站在下面,只见满天灰尘冲着她来,一阵猛咳后,已换来隐含忍俊不禁的轻笑声。
只见一个灰影轻轻一跃一落,烈问寒的手中就多了一串紫色剔透的葡萄,上端还连着翠绿色的女敕叶呢!
“喏,这是西域特产的葡萄,吃吃看。”
他体贴地把葡萄一颗颗拭净,再放到小龙女手中。
她也不客气,吃得啧啧有声。
但吃得再认真,她也祇吃了两颗,再来就摇头拒绝了。
烈问寒也不逼她,径自把剩下的葡萄吃进肚子里。
“烈问寒”
“叫大哥。”他简单扼要。
“才不要呢,你明明跟我一样大,凭什么我要矮你一截?”她嘟起嘴,表示她老大不愿。
又不是风吹就长,哪有人十几天不见就无端端被降了一级。
“妳几岁?”他明知故问。
“十七。”
“我二十七。”
说出来会有人肯相信吗?一别十年后的两人,一个年龄依旧,一个却唉!
“我不管,我喜欢叫你名字。”她气得跺脚。
烈问寒不忍逼迫她,只好息事宁人。“妳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我年纪比妳大是不争的事实。”
这话直听得小龙女心坎一阵喜孜孜,她笑深了浅浅的梨窝,眼睛骨碌碌一转。
嗯嗯,她想到绝佳好办法,足以一次治愈烈问寒的“自卑”心理,嘻!
“你答应我不走,在这里等我一下。”
“妳想做什么?”她才住进来,人生地不熟的,能干什么去。
“秘密!”她倒也绝,甩下二个字就跑,几个迂回就不见了人影。烈问寒的眼光紧紧追随她那头及腰的长发瞟动,不痴也醉了过去。小龙女说话算话,不消一会儿工夫,手里就捧了一堆东西回来。她把东西一股脑地放在石桌上,小指头指指点点。“先围上毛巾。”她一边说,手脚就动了起来,拎起一条看起来似黄非黄的糟毛巾往烈问寒颈子一系!他只觉颈子一紧,差点喘不过气来,一抬头又见她拿起一把亮晃晃的剃刀,他终于明白她想做什么了。
“妳到哪里搜罗来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的来处不是重点,你乖乖坐好,让我把你那堆乱糟糟的胡子剃掉,就还你年轻了。”
原来这丫头打的是这个歪主意!
烈问寒见她拿刀都不稳的危险状况下,哪敢把自已的项上人头交给她。
“我不管妳从哪里找来这些玩艺,总之,我要妳马上把它送回去!”
“可是——”她原是一番好意耶。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他斩钉截铁。“还有以后不准去碰这些东西,刀剑无眼,要是弄伤了自己怎么办!”
最后一句话,恐怕才是他话中的重点精华所在吧!
往常,鲜少有人在他的逼视下能不回避、全身而退的,但似乎小龙女根本无视于他强悍的宣告,精灵非常的眼珠又一转。“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她要真放弃就不叫小龙女了!
“翩翩!”烈问寒拿开那条陈年毛巾,根本来不及阻止她那风火轮似的速度。他等了她十年才出现,结果不到半天工夫她就使出一堆吓死人不偿命的鬼点子,接下来唉!烈问寒心底不由得有些“小生怕怕”,不知道那精力过人的小不点下一步又会弄出什么吓破人心脏的点子来。
他耐着性子等了又等,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敢颐指气使地命令他等人了,很不幸的他又吃她这一套!
半灶香过后,烈问寒的耐性已被磨光,他找遍坐揽风云楼和二、三当家居住的铁琴钢剑楼,却连猫的影子也没看到,这会儿别说什么耐性和钢铁般的心脏,烈问寒命管家集合群龙堡所有的下人出动,一时人仰马翻、鸡飞狗跳,连树上的乌鸦也掺一脚的来凑热闹,短短时间里把有条不紊、安静神秘的群龙堡给搞得地覆天翻。
“问寒”仍是一脸悠游自在的纳兰任侠被在他眼前踱来踱去、一脸阴沉的烈问寒给弄得心烦起来。
“小师叔!”
“我想,你漏掉了一个关键人物。”
烈问寒的武功才智之高,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唯独对感情死心眼之至,小龙女在他心中的地位恐怕超乎他能想象的极限了。
他第一次见到烈问寒时他已经是个少年,烈问寒才华洋溢,聪明智能,做事果敢坚决,五年内就把他师兄的武功学去九分,要不是碍于辈分错乱的问题,连他师父青阳子也曾有意要收烈问寒为关门弟子,在烈问寒的坚决拒绝下才怏怏作罢,这件事一直成为青阳子引以为憾的事情。
他知道他这师侄有段极其坎坷的身世,年少时的遭遇已到生无可恋的地步,而他的不自杀便是坚强已极,更令人震撼的是他学成下山后,短短几年就开拓出令人讶异的江山,成为黑白两道最为忌惮的人物,“冷面阎罗”的封号也在在表示了他不讲情面、霸道冷漠,遇恶杀无赦的铁血个性。
他万万料想不到自己误打误撞带来的小女孩对他竟有莫大的影响力,这该算幸或不幸?
因为,小龙女可能是他命中注定的新娘!
“关键人物?你是说侍女丫头?”烈问寒心思缜密,一经纳兰任侠提醒,立刻意会。
他点头称是。
“我真是昏了头,这么简单的事居然没想到!”他不只昏了头,根本脑袋里是一团糟。
他迅速唤来一个侍女。
那侍女支支吾吾。“我方才曾见到她从正门出去了,似乎被翩翩小姐拖着离开的。”
“妳为什么不早说!”烈问寒眼内寒意冻结,口气凌厉。
侍女骇得牙齿打颤。“大当家的没问我,我不敢乱说话。”
烈问寒用那令人心悸的目光冷扫过她,拂袖而出,留下那已经吓呆的侍女和猛搓太阳穴的纳兰任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