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双拎着早餐离开后,回到自己的卧室梳洗一番,顺道快速将自个儿的早餐给解决,全部计时不到三十分钟。她乖乖地回到书房——要是平常,她一定会混个好一会儿,才回到她的工作地点,只是今天非比寻常,大老板亲自坐阵,她想模鱼,也不能当着大白鲨的面模。
当她回到书房,却意外地发现,冷天霁已经不在书房里了,也就是说,这里又恢复到往常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时期。
“他八成回去补眠了。”她以专业的口吻说着。试想,一个不到凌晨四、正点不睡觉的人,在清晨六点半便被吵醒了,他最需要的只是回到床上,好好地补足睡眠。“我也可以回去睡一会儿。”
今天,她少睡了一个小时。她可要利用机会补回来。要是等冷天霁醒来,又跑回书房,她再怎么混,总也不能当着他的面前睡大头觉吧。
逮着了这个机会,她丝毫不迟疑地打算回自个儿的房间。怎料,才一打开书房的门,便见到方若岚在门外候着。
“若岚,你怎么会站在这里?”
“少爷呢?”方若岚不想搭理她,就连正眼也不愿瞧她一眼。“我有事要找他。”
“他啊,大概回房间补眠了吧。”陆无双对方若岚这种态度,倒也不生气。“你要找他的话,最好晚一点,这个人好像有起床气。”一定是这样,才会无缘无故找她麻烦。
“那好,我有事想和你谈。”方若岚不是很客气地推开陆无双杵在门前的身躯。
“没问题,不过你等我一个小时。”
陆无双自小到大没和人生过气,当然也没和人吵过架。反正,人家不要“太过分”,她自是不会和对方一般计较。但是,她的度量是有一定的限度,要是超过她所能忍受的,她绝对会让对方后悔这么对待过她。不过幸运的是,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能让她有如此冲动。
方若岚的举动,自然是惹怒了她,不过,还算在足以忍受的范围内。再说,她连投票权都没有,和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计较,她也着实太小心眼了一点。
“我现在有重要的事待办。”睡觉这事,在这个时候来讲,真的很重要。它关系着她是否能精力充沛地过完今天。
“不,我现在就要和你谈。”方若岚相当坚决。
“什么事这么紧急?”陆无双当然没忘记方若岚被冷天霁给frire这件事,只不过他这一补眠可能要好几个小时的光景,她这么紧张做什么。“少爷可能要过午才会回来,没必要这么赶啊。”她当然也没忘记冷天霁下了道逐客令,要方若岚“尽快”离开,不过下令的人不在,方若岚大可阳奉阴违,慢慢来。
“你住嘴!”
哇,她真凶。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而陆无双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她要是不开口嘛,好像她怕了这个小她近十步的女孩似的;可是她要是开口呢,只怕依万苦岚这麻辣性子,恐怕会搞得没完没了,不要说睡觉了,搞不好冷天霁那个瘟神又会被吵醒,到时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好吧,我住嘴。”这是最折折中说法了。“有什么事我们关了门再说。”这房间的隔音效果不错,纵使在里头大吼大叫的,应该不会吵到第三者。
陆无双的妥协被方若岚认为是心虚的表现。于是,她迈着大步,挺着背脊走进这个两个多小时前,让她伤心落泪的所在。
“你有什么紧急的事,现在可以说了。”陆无双无奈地叹口气,坐回她的椅子上。
“天霁不是你一个人的。”方若岚的气息因这一句话而急促不已。
“天霁?”她口中的天霁,该不会是平时被大家称为少爷的冷天霁吧?“你是说少爷?”
“没错。”
奇了,冷天霁啥时成了她私人专属物了?她应该……不,是绝对没那么倒楣。“若岚,你误会了吧,少爷怎么会是我一个人的。”
“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方若岚认定陆无双今早行为的目的只有一个——排除异己。“要不是你,天霁怎么可能如此粗鲁地对待……”她原本是想说,冷天霁不可能如此粗鲁地对待她,但她要是真这样说了,她岂不是和陆无双没有两样?不,她不能变成像陆无双这种工于心计的女人。“女孩子。”
“我?”真是冤枉,冷天霁的不健全人格和她扯上啥关系了?“少爷对待女孩子的方式和我有什么关联了?”
方若岚是自己找罪受,清晨六点半去拖一个凌晨三、四点才睡的人起床,这种行为不只是找死。要是今天被拖起床的人换成她,她难保自己不会像冷天霁一样给她一顿骂。
连她这种好脾气的人都免不了要发怒,更何况是冷天霁这家伙?
啧、啧、啧!中华民国的教育是发生了什么问题?怎么教出来的学生,愈教愈回去呢?不是都说,现在的青少年愈来愈聪明吗?怎么这会儿让她碰到个有点笨……错,是笨得很没常识的青少年。
“谁说没关系了!”方若岚气愤地指责陆无双。“要不是你在少爷身边搬弄是非,少爷不可能不顾自己的康,不配合复健。要使复健达到效果,首先要有良好的生活作息。”
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陆无双看着口沫横飞的方若岚,眉头不禁紧皱。她哪里来的想像力,居然掰得出这种比天方夜谭更不可思议的事。
“总之,要不是你,少爷是不会拒绝我所提供的帮助。”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方若岚爱怎么说都随她吧,反正,她不当一回事就好了。
像方若岚这种情窦初开,未经世事的小女孩,见到冷天霁这般的帅哥能有什么抵抗力?别说方若岚了,就连她自己有时都会看他看呆了。
“君子有成人之美。”陆无双实在不想莫名其妙地站在这里,被个小女孩数落。“这样吧,若岚,你去叫少爷开除我。”要是方若岚真能劝得动冷天霁开除她,那她可要好好宴请方若岚才是。“这样,你就可以心无旁骛地帮少爷做复健。”
瞧瞧,她这话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好像她才是那个受尽委屈的小护士,而方若岚才是那个美艳女秘书。
“陆无双,你太过分了!”陆无双以为她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吗?要让她到冷天霁面前扮坏人,这招术未免太过时了。“你要走,为什么不自己对天霁提。”
我就是不能啊。陆无双可没忘了那份契约,她要是自己提要走路的事,那么她这一个多礼拜岂不是做白工?这里的工作虽然不辛苦,但是,她就是不想当个免费的义务工。“我有我的苦衷。”
“你会有什么苦衷?”方若岚根本不信,其实讲明了,就是不愿意离开天霁。“还不是你迷恋天霁,为了留在他身边,所以不计一切手段要留下来。”
“我迷恋他?”等等,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她自己都没察觉呢?
“对。”方若岚信誓旦旦地说着,“稍早天霁都已经表示得相当清楚要你离开,你却还死皮赖脸留下来,这不是迷恋他是什么。”她现在的口气,好似冷天霁是她个人所有物,任何有企图的异性都在她的铲除范围内。
“喔,刚才我们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啊?”吓!偷听的技术真是好,她居然没发现隔墙有耳。
“当然。”就是他们那一番谈话,才让她对自己更加有信心。或许冷天霁还会听从陆无双的话,但是就她所听到的,他对她必定是愈加不耐。假以时日,陆无双一定成为明日黄花的。
“可是少爷没要我离开啊。”他只是试着要“逼”自己离开,可是没开口要她离开。既然如此,她更是不离开。“不过,我没离开,可不表示我迷恋他。”每个都喜欢欣赏美的事物,她也是。不过,欣赏归欣赏,她不会将带刺的玫瑰纳入自己的怀中,刺得满身伤。
“你别以为我年纪轻,就容易骗。”
你的确如此。陆无双看着方若岚稚气未月兑的清丽睑庞,心里如是说。
“我有眼睛,我自己会看。”
“那你一定是看错了。”
“你不必否认了,再否认也没用。”总之,她就是认定了陆无双迷恋冷天霁。
陆无双叹口气,她今天真是流日不利,先是遇到个自大狂,这会儿再遇上个偏执狂……算了,多说无益,她就干脆承认好图个清静。
“好吧。”骗小孩子虽然有点不道德,不过既然这是方若岚要听的谎言,那么她就说吧。“你是对的,我是迷恋冷天霁。”真是无奈啊,被个小女孩逼着承认喜欢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方若岚用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盯着陆无双。
“好了,我都已经认罪了,可以让我回房间了吧?”经过这么一折腾,她现在需要的不止是一个小时的补眠,而是一整个上午的完全休息。
这个方若岚要不是一休和尚看多了,再不然就是被樱桃小儿子里头的丸尾给同化了,如果两者都不是,那么肯定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得了幻想症……真可怜,年纪轻轻就得了精神官能症,才十来岁而已就这个样子,以后进了社会不就更严重了?
她揉揉有点疼的太阳穴,没理会站在一旁虎视眈吨的方若岚,自顾自地离开。出了书房后,居然又遇见她最不想遇见的人……
“少爷,您没回房休息吗?”流日不利,绝对是流日不利。这个礼拜天,她一定得跟陈嫂借摩托车到台中市找人算算命,看看她近来是不是犯太岁。
“不需要。”冷天霁像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眼光直射向陆无双。
她不明所以,顺着他的目光,将自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怎么,我的衣服哪里不对劲吗?”她这件衣服是有三天没洗了,可是他应该看不出来才对。
“你刚才和方小姐在谈些什么?”
自她们两个在走廊上争执开始,冷天霁便已经注意到她们的举动。窃听不是他会做的事情,因此他并没有刻意隐藏,可以说,只要她们稍微注意四周,便可以发现他的存在,但显然她们太专注于争吵,以致忽略他的存在。
“喔,我们谈的啊……”陆无双避重就轻地带过这个问题。“不就是一些妇女话题,电视剧啦、小说、漫画、逛街什么的嘛。”像冷天霁这种视女人为无物的傲慢沙猪,听到这种回答,大概也不会再问下去了。
“哦?”冷天霁一反常态,表现了高度的兴趣。“怎么我刚才在这里听到方小姐的叫声呢?”
“喔……”这小女生,真是会给她惹麻烦。“你说若岚啊,她年纪小,容易兴奋,刚才一定是谈得太愉快了,她才高兴得叫了出来。”
“是吗?”
“这当然。”陆无双不想和他继续耗下去。“抱歉,少爷,我生理痛,可不可以让我请个两小时的病假到隔壁村的药局买些止痛药?”她极度需要休息,时间长短不重要,只要不受打扰就成了。现在,唯一能不受冷天霁和方若岚茶毒的方法,就是暂时离开这栋豪宅。
“要不要我派老李去帮你买?”
冷天霁真的不正常了,居然会这么体贴?陆无双诧异地看着他。过了大约三秒才回过神来。
“不必了,不好意思麻烦他,再说他也不知道我吃的是哪种药,我自己去买就成了。”听他这语气,应该是准假了。“那么,少爷我先走了。”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冷天霁不怀好意地目送她离开,心里却是泛起一阵又一阵得意的涟漪。
“不过尔尔。”他的嘴角噙着狂妄的笑意。这几个字,是极尽的不屑。
陆无双的态度,着实让他困惑了良久,甚至,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竟对她动了念,想让她成为他的花名册中的一员……她,终究和别的女人没有两样。
女人贪的不外是他的外貌和财富。现在容貌依旧,财富更甚从前,只不过他少了一双自由行动的双腿……但是,这样的他依然能让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进而勾心斗角……这绝不是他自负,而是事实如此。
瞧瞧陆无双和方若岚两个人就行了,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原来,陆无双那异于一般女人的举动,只是为了要引起他的注意。啊,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聪明。但是,她终究是露了破绽。要是今天他没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他还会继续被她耍得团团转……不过,现在不同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耍他。
他绝对不会让她在这里轻轻松松过完这两个月。
③③③
这一天,陈嫂仍如往常地骑着她的迪爵125上班。除了住在豪宅里的人外,她往往是第一个到的。因为她得到宅子里的留言板上,看看冷天霁今天想要吃些什么。然后再赶忙到隔壁村的市场去买。要是去慢了,也许买不到好货色了。因此,上班时间虽然是八点半,但是她大约八点二十分就会到了。
照例,她带了陆无双托她帮忙买的早餐上楼,一进入书房却意外听到冷天霁的声音。
她先是愣了会儿,然后拍拍自己的脑门,暗骂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冷天霁怎么可能这时起床?没有犹豫,她推开了门,大声地叫唤着:
“无双,今天吃碗稞……少爷!”
她真的没听错,刚才的声音真的是冷天霁——他竟然早上八点半不到,神清气爽地坐在书房里?
“呃……少爷,你早。”震惊过后,她才看到书房里除了冷天霁外,还有新来的看护。当然,陆无双仍是待在她的老位置上,只是神色有点不对劲,好像是昨晚没睡好似的。
等等,她是不是看错了,那个新来的年轻看护……那个新来的年轻看护怎么坐得离少年那么近——简直就是黏在他身上嘛。
冷天霁看向陈嫂,微微地点个头。然后,又低下头处理他的公事。
“早啊,陈嫂。”方若岚像个幸福的小女人,露出甜甜的微笑跟她问早。
“你也早,方小姐。”要说还有什么能让陈嫂在早上比看到冷天霁的事更讶异的话,那么就是这个了——方若岚竟然有办法在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内,勾搭上冷天霁!
她心有余悸地看向还算正常的陆无双。“无双,今天你的早餐……”这样陆无双要怎么吃早餐?
陆无双无神的双眼在听到“早餐”二字后,出现了平时该有的光采。“少爷,我要上厕所。”她这个举动摆明了就是要找机会开溜。
冷天霁抬起头来,冷冷的眼神扫过她。“十分钟后回来,要不然扣钱。”
“不成,至少要二十分钟。”陆无双不吃他那一套。“我便秘。”撇下这句,她拉着陈嫂离开书房。
“无双,刚刚那是怎么一回事?”走到楼下后,陈嫂终于憋不住了。
“他们会发生什么事,都不关我的事。”她的声音里有不容置疑的怒气。
陆无双真的生气了,他们两个竟然连续两天打扰她宝贵的睡眠时间——这回更过分,居然在六点整用播音系统硬生生将她从床上挖起来。
事情是这么发生的——
今早六点,陆无双仍沉浸在她那高品质的睡眠中。生理时钟正常运作,一切一如从前。天性宽容的她,早已忘却昨日的不快,只想正常过日,迎接另一个无所事事的日子。
突然间,尖锐的电吉他声划破静谧的详和气氛,紧接着是一声至少有一百三十分贝以上的吆喝声,然后她听到了不属于乡间的heavymetal.
“噢,天啊……”陆无双原本还不相信这是事实,但是那刺耳的歌声正一波波传进她的耳朵里。“世界末日提早到了吗?”她痛苦地在床上翻个身,拉起薄被盖住头。
十分钟过去,音乐继续。
“这是在搞什么!”她终于受不了了。“一大清早不睡觉。”她起身穿拖鞋,想要寻找噪音来源。开了房门后,更是不得了,她几乎可以感受到音波的震动。“我就不信其他两个人在这种情形下还有办法睡觉。”
事实上,她认为一定是其中之一搞的鬼。
方若岚才刚来没多久,应该还弄不懂室内播音系统要如何使用,再说经过昨天的“刺激”后,她应该没胆再这么做。如果犯人是冷天霁……他不像那种对重金属狂热的人,所以不应该会买这种音乐。不过,整栋房子里能这么做,而且不怕被别人灭口的家伙的,大概就他而已。
由以上两点的推论,陆无双得到一个答案——那两个家伙是共犯!
一个提供犯罪工具,另一个则是执行者。
“我是哪里惹到他们了!”那两个人昨天还吵得挺厉害的,怎么几个小时不到,便站在同一阵线上,一致炮口朝外。而可怜的她,成了两个人的攻击目标。
任何一个打扰她睡眠的人,都是和她非常、非常过不去的人!
她先是不抱任何希望地走到方若岚的房门前敲门,三十秒过后,仍是没人来应门,于是她走向第二目标物——冷天霁的房间。很不客气地重重敲了几下房门。
“喔,是你啊。”应门的是方若岚。
“少爷呢?”陆无双对于方若岚的出现,并不太讶异——从犯不在自个儿的房里,当然会待在主犯这里。“他应该醒来了吧?”她敢用未来二十年的收人打赌,冷天霁这个时候绝对是清醒的。
“是又如何?”
“我有事想和他打个商量。”
“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
“这事你恐怕没有决定权。”这事和她说一定没用。
“谁说的?”方若岚生气地鼓起腮帮子。
“我说的。”陆无双不是很耐烦地应付若她。“我再说一次,我要找少爷。”惹毛她,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
“若岚,让她进来。”冷天霁的声音从房里传了出来。
“让开。”陆无双的好脸色在一大早被吵醒时,早已不翼而飞。
要是认识她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被她的态度吓一大跳。因为他们所知道的陆无双是从不发怒,总是有点吊儿郎当,对大多的事部是一副半调子的模样。但这会儿的陆无双,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她踏进房门的那一刻,便见到坐在轮椅上、仍是帅得让人屏息的冷天霁。
“早啊,陆小姐。”当她一走进房间,他便注意到她那不寻常的严肃表情。“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一派恰然自得的神情,让陆无双看得更是恨不得甩几个巴掌在他的帅脸上。
“少爷,不晓得你有投有注意到现在播放的音乐?”
“喔,你指的是这个?”冷天霁操控他的轮椅到落地窗的小茶几旁,伸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CD盒。
枪与玫瑰?难怪那么吵。陆无双有股将手中的CD盒丢到地上踩个稀巴烂的冲动。
“若岚说,早上听这种音乐可以让人精神振奋。”
“精神振奋?”陆无双怀疑地重复这四个字。“不,少爷,这种音乐只会让人神精衰弱。”她念大学时,曾拿类似的音乐试验过某教授的爱狗,结局是——那只狗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兼哀号。
“是吗?”冷天霁像是故意唱反调似的。“我倒觉得这音乐还挺提神的。”
“那么少爷,你要是认为它可以提你的神,可不可以麻烦您用音响听就好了,别用广播系统播放?”要是真的忍无可忍,她会亲自动手剪断这屋子的保险丝,彻底断绝噪音骚扰。“它让我没法子入睡。”
“真的?”冷天霁的剑眉微微挑起。“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意思就是,他不准备照陆无双的意思做。
“你!”她真的生气了,真的,真的生气了。二十七年来,没人做得到的事情,他做到了。“好!”撂下这个字,她二话不说掉头离开。
他想尝尝她累积二十七年的怒气,她会让他如愿的。
离开房门,她以快如疾风的速度,冲到勇伯放置修剪花木用的工具的小屋子里头,起出一把巨型长柄剪刀。抄着那把剪刀,又快速地回到宅子里,四处搜寻电源总开关,打算进行一场报复行动。
她就不信没了电,那个播音系统还能有什么搞头。
经过三十分钟的努力,她终于放弃了。
这房子真的是大太了,大到她若想找出电源总开关,可能得花上半天,甚至是更长的时间。但是,陆无双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因为经过这番折腾,她已经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她要想再回床上睡觉,只怕时间不够,肯定会睡过头;纵使回床上睡觉好了,在此种噪音环境下,她不认为她睡得着。
于是,她放下剪刀,回到房间,将枕头当成冷天霁的肚子,狠狠地、一拳又一拳地猛K.
这个动作,直持续到她的上班时间才停止。
“无双,你还好吧?”陈嫂担忧地看着情绪有点不稳的陆无双。
“还好。”陆无双停止了回想。“陈嫂,你知不知道这栋房子的电源总开关在哪里?”她可没忘记今早发生的事。
“这个你要问老李,平常电器什么的都是他在修的。”走着走着,她们两个人来到厨房,“对了,无双,你还没告诉我方小姐和少爷是怎么一回事?”她真的很好奇,虽然冷天霁是个不折不扣的公子,还没发生车祸前,每次带回来的女人都不一样。只是自从回半山埔修养身体以后,就没见过他和那个女人勾搭上了,怎么这回……
“大概是老在肖想幼齿。”
陆无双本来是不会理睬那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只要他们两个别惹到她头上来,就算发生什么情杀案,她也会视而不见。但是,他们两个可能忘了台湾的那句谚语:“惹熊、惹虎,不可以惹到恰查某”。
那好,冷天霁讨厌花痴,那么她就当个花痴让他瞧瞧,方若岚要她别和她抢男人,那么她就一定要把“她的”男人给抢过来!
要整人,她不会输的。
@③③
看着陆无双含怒离去,冷天霁心满意足地躺靠在椅背上。“等着看吧,你终究会对我求饶的。”他习惯性地抬起手,拨开掉落在额前的黑发。
“方小姐,”要他一下子改变生理时钟,的确有点难受,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方便,很快就会得到更多的回报。
“这里没你的事了。”
既然陆无双不在这里,也就没必要让这个小女生继续黏在他身上。
“什么?”方若岚仍沉迷于冷天霁那特有的男性体香中,一时无法接收外界的讯息。
“我说,这里没你的事,去做你自己的事。”他对一道命令需要重复第二次,显得十分不耐。
“可是……我以为你要我陪伴……”就是昨天,她陆无双理论过后,少爷突然找她过去,告诉她她可以继留下来,同时要她在今天早上正点半到他房间报到时,高兴得只差没尖叫而已。
虽然在私底下,他对她仍是不苟言笑,一副严肃样。可是,现在只要陆无双一出现,他便容许她对他有亲密动作,这很明显就是要让陆无双知难而退,不要再缠着他不放……也许,他只是在利用她,好打消陆无双的不良企图。不过,只要他愿意让她亲近他,那么她仍是有机会的。
“再说,今天早上的复健堡作也只进行半个小时而已。”幸好她有带教科书来,要不然她早将老师教的东西全还给学校了。“而且,您还要……”
“下午再继续。”冷天霁打断她。“两点到这里来。还有,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别靠近我的房间。”不得不承认物理复健真的有用,不过短短的时间,他的腿又重新有酸痛的感觉。
或许,那个庸医说的对,他之所以不能走,不在于身体,而在心理。或许,他真的是下意识地拒绝行走,拒绝原来的生活方式,拒绝原本他视为理所当然的一切。或许,他已经厌倦于每个男人都拿他当天之骄子看待,而每个不论是已,未婚的女人全拿他当白马王子看待。
他原来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但是,话又说回来,这又有什么好的,每天醒来,便是公事,下了班,还得去应酬,要是一应酬就免不了有女人,有了女人,难免会传出些花边新闻。
说他不喜欢那些女人,这话又太假了。他喜欢,但是这些女人除了美丽的脸孔、魔鬼的身材外,没别的东西。要真正遇上那些内外兼备的新时代女性,却又觉得麻烦了点。
与其如此,他倒不如交些不怎么需要花心思对待的花瓶美女,等到他真的腻了,随便找个理由,花点钱就可以轻松的摆月兑她们。反正,他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在众人面前,他得当个能力卓越的企业家,在女人面前,他又得充当个风度翩翩、气度不凡的伟岸男子;在父母面前。他还得是个深谙孝梯之道的好儿子……总之,只要是在人前,他就得是最好的。
这些,他根本不是发自内心去做——事实上,如果有选择的余地,他根本不想去做。
他会做这些事的原因,只有一点——他,冷天霁,是个世界无敌、宇宙超级的特等“爱面族”。
没人知道,他最喜欢看的电视节目,其实是八点档的连续剧,而不是什么财经节目和硬邦邦的CNN;也没人知道,他最喜欢的饮料,是一瓶五块钱的养乐多,根本不是什么来自法国波隆那的白葡萄酒;当然,更没人知道,他总是挑些花瓶美女的原因是,他怕找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女人后,却又罩不住她,而和别的男人争风吃醋。
三十几年下来,他已经太累、太累了。
所以,到了半山埔来后,他简直是到了天堂。在这里,没人会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纵使,他阴阳怪气、坏脾气……人们仅会将这些改变归罪于那场车祸。没人知道,这或许才是他的本性。
他就是喜欢当个对人颐指气使、迁怒、不讲道理、无理取闹的男人。
在他原来的世界、他根本做不出来——但是,这里不同。这里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不会有人突然登门拜访,也不会有媒体记者拿着麦克风追着他跑……甚至平常黏着他不放的女人,也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他实在太爱这个地方了。所以,他不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四肢健全的冷天霁。一旦,他又回复到以前的情况,那么他也没了留在这个地方的借口。所以,他心甘情愿地坐在轮椅上。
但是,陆无双出现了——一个对他的颐指气使、迁怒、不讲道理、无理取闹,全然无动于衷的女人出现了。
为了掩视他的不自在,骂她花痴,但她只是笑笑不反驳;为了自己在早上六点半被人从床上挖起,没得睡个好觉,他硬是拉她起来作陪,但她只是坐在她的小椅子上,要求他付加班费……
这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种完全不在意别人想法,随性过日的人的存在?这样,他算什么?!他如此努力迎合别人的标准过生活算什么?
不,他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否则,怎么对得起像他这种辛苦过日的人。
他,冷天霁,只是个自私自利、见不得别人好、心眼又小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纵使做出什么令人不齿的事,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