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不到,已经有一群年纪看来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女,身着相当正式的服装,正埋首苦读手上一大叠沉甸甸的参考资料,几乎没有一个是例外的,直到连国城和贝多芬两人联袂抵达后,才出现了所谓的“例外”。
“贝学妹,妳不觉得妳应该回家换件衣服再来吗?”
连国城知道贝多芬纯粹是“陪考”性质前来参加面试,但是为了对凌鹰这家大公司表示点“尊重”──其实最主要的是不要太“突出”──她起码也该穿得正式点,而不是穿着T恤、牛仔裤,脚上踏着球鞋就跑来了吧。
虽然前来应征不是他自己愿意,但是至少他也将昨天的行头给穿来了。
“不必担心我,你只要注意自己的仪容就好了。”
贝多芬将周围这些足以阻碍计画的男男女女快速地扫瞄了一遍,似乎是各校商学院的菁英全都在这里集合了,她发觉连国城得要有超水准的表现,才能拔得头筹,进而月兑颖而出。
“对了,玉苓准备了工具书,你要不要参考看看?”其实贝多芬口中所谓的“工具书”,是细心的连玉苓为了她所准备的“重点中的重点”,里面的内容不外就是近年来凌鹰所参与的投资案、土地开发案。“或许对你会有用。”她昨晚翻了两页,立即决定还是早点睡,免得今天顶着一双难看的熊猫眼出来见人。
连国城看着贝多芬递过来的笔记本,挣扎了会儿,还是决定接下。虽然他不太想被录取,但是万一表现的太差,被老爸知道,那岂不完蛋?好歹他爸爸也是在这里上班的,或许今天主持面试的主考官就刚好认识他老爸,要是他表现得太“肉脚”,不就丢了他老爸的老脸!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九点很快就到了。
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子自凌鹰的大门内走了出来,宣布一些鸡毛蒜皮事之后,便开始点名。于是,贝多芬知道今天来参加面试的人,总共有三十六个,而凌鹰会从中录取两个人──也就是说,机会是十八分之一。
接着,所有人便按照点名的顺序排成一列,此时每个人必须出示面试通知单、身分证以及学生证,所有必备证件检查过后,才会发给一个号码牌,再确定所有人都检查完毕后,带队往门禁森严的凌鹰总部前进。
贝多芬见到这番阵仗后,不禁偷偷咋舌──检查得这么严格,要是连国城真的进来当工读生,也不见得有这个能耐能让她和连玉苓两个人一起偷渡进来。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当前的问题是──连国城能否顺利被录取。如果他连边都没沾上,那么她和连玉苓就真的得另循管道、另谋它法了。
贝多芬和所有的应试者被带到一个规模气派的会议室,里面除了巨型的会议桌和完整的放映设备外,它的装潢也可以看得出是匠心独具。
整个会议室是以米黄色为基调,地毯不像一般的公司是最好清扫的沉色系地毯,反而是浅米黄色的短毛地毯──也就是说,只要一脏就会很明显的那种颜色──墙壁是比地毯的颜色稍浅的米白色,会议室的正后方还挂了幅张大千的大作,要是少了那张会议桌和放映设备,然后墙上再多几幅画,还真让人有来到画廊的错觉。
在这样的环境下开会,再如何紧张的议会气氛,也会因为设计者的慧心而少了点火药味,增添些许的祥和。
当然,这设计的用意便是想让精神紧张的人能缓和紧绷的情绪,但是对于原本情绪已经很松弛的贝多芬来说,它的功用只有一个──催眠!
在贝多芬连打了三个呵欠后,连国城终于忍不住发难。
“贝学妹,妳昨天没睡好吗?”瞧瞧,全部人都聚精会神地研读自己手上的资料,就只有她一个人整个陷进会议室的大椅子里,他知道这椅子坐起来真的很舒服,但是他相信它的功能是要让人“坐”,而不是把整个身子都窝在里头。
“不会啊,我睡得很好。”昨晚贝多芬看了两页连玉苓精心准备的“工具书”之后,虽然还不到她平常的上床时间,但是她仍感受到周公正强烈的召唤她。于是呢,她甚至比平常早了整整两个钟头上床睡觉。
“可是我看妳的模样,好像睡得不是很好的样子。”连国城相当含蓄的提醒她。“学妹,再忍一、两个钟头妳就可以回家补眠了,坚强点,别被睡魔给打败了。”
“是啊,等你面试完毕,我就可以回家了。”贝多芬同其他的面试者一样,都领了个号码牌,但是她连看都没看,就将号码牌给收进背包里,反正她压根不想来这里工作,会来这里充其量也不过是为了要监督连国城而已。“不过,你可不能因为我在外面等,就随便敷衍主考官啊!”她再次叮咛他。
“贝学妹……妳……我的意思是,好歹我们两个也算是同学校的,为了校誉,我们是不是应该更注重一下外在的形象呢?”他苦口婆心地劝着。
“校誉?”贝多芬原本低垂的视线因这两个字而改变了方向。“校誉这种事不需要我负责,反正别人也不知道我念哪个学校。倒是你,连伯父再怎么说也是这里的人事主管,你要是不好好表现一番的话,你爸可是会被人嘲笑的。”她指着连国城手上的“工具书”。“我看你还是赶快多抓点时间,念念玉苓帮你准备的资料吧。”
说完这话,她站起身,伸个懒腰。
“贝学妹,妳要去哪里?”连国城看她这副犹如在自家的表现,不禁朝左右看了一下,幸好这时候全部的人都埋首于自己的资料中,没人注意到贝多芬过分“自在”的行为。
“我上厕所啊。”贝多芬以一个最简单的理由搪塞。“难不成你也要上厕所吗?”
既然好不容易能进到凌鹰总部大楼的内部,要是不趁机到处观光,搞不好这辈子要再有第三次机会是不可能了──第二次当然是指她和连玉苓进来毁了那辆千万名车。嗯,想到这个地方……她的嘴角不禁微微的上扬。自从宣布自跆拳道界隐退,不再参加各种国际大赛之后,她已经好久没有遇到这种能让她肾上腺素分泌增加的刺激事情。
“这……那妳快去快回吧。”连国城听到她这么说,也不好再追问,只交代了句要她快点回来。
“放心吧,依这仗势看来,真要等面试开始,恐怕还得再拖半个小时以上。放心吧,我一定会在你参加面试前的最后一刻赶回来。”最后,贝多芬拍拍连国城的肩膀要他安心。“你继续加油吧!”
☆☆☆
贝多芬大大方方的从会客室走了出去,看到一个穿着像是一般公司里的招待小姐的美女,便迎上前向她问了厕所的位置,从容地进了厕所,解决了生理需求,同时着手进行换装动作。
她当然知道她这身“轻便”打扮,行走在皆是西装、套装等正式服饰的场所里,显得格外引人侧目,她的一举一动自然也会备受“注目”。所谓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虽然她极度不喜欢那种让她觉得绑手绑脚的衣服,不过她仍是从她大姊留在家中的衣服里挑了套深蓝色的裤装,只一件薄外套、外加一件长裤,同时还自备了一双低跟的黑皮鞋当搭配。
幸好她今天带来的背包够大,足以将这些行头全部装下,要不然她来面试,还提了个大包小包的,岂不奇怪?
换装完毕后,她学电影里的桥段,将东西藏到天花板里,然后才从容不迫的走出来。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在原本就红艳的双唇添了些颜色,好让自己在这群上班族里不要那么的突兀。接下来,她将原本扎成马尾的长发给放下来,再用个大发夹盘起来。大功完成后,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了个头。
最后,她踏着自信的步伐,展开了她的冒险之旅。
她从贝又芬那里得知,聂封云那辆千万名车最有可能的“藏匿处”,便是位于地下三楼、主管专用停车场里,如今她的目的地,想当然尔自然是这个地方。
一般所谓的主管“专用”停车场,并不表示这个地方就会让一个公司另外派人专员管理,它的意思大概就是,为了怕主管级的员工没有地方停车,因此公司特别体恤这些员工,辟出这种场地造福这些少数人。当然啦,人一少的话,就表示这个地方进进出出的份子单纯,也就是说一般的员工平时要是没有上头的特别吩咐,根本不会到这种地方来。
贝多芬坐着电梯直下地下三楼,出了电梯,发现这地方的照明还挺不错的,没有一般地下室给人那种阴暗的感觉。
按照常理来说,如果是别有企图的人来到这个地方,那么从行为看来,那人八成是躲躲藏藏、一副心虚样。
贝多芬其实也算得上是“别有所图”的人,毕竟她打算做的事,要真让人给抓包的话,也是要付起民事上的损害赔偿责任的;但是,她表现得却是相当大方,明知道这地方可能有监视器这种东西存在,她仍旧是大摇大摆地漫步在各名车之间。
“天啊,凌鹰给员工的待遇一定不错。”
瞧瞧她也不过是走过几辆车而已,就发现了两辆宾士、三辆BMW……再放眼望去,大部分的车子都是B开头的,这家公司赚的钱一定比外界想像的还要多更多!
不过,她今天的目的不是这些双B名车,而是在台湾相当罕见的“蓝宝坚尼”。想想这辆跑车来到台湾还真是可怜,照理说,一辆名贵的跑车之所以名贵,当然在它的瞬间加速、极速表现、引擎等等各方面的优越性能,如今却只能沦落到待在地下室里当压箱宝,岂不可怜?
不过,现在她可没心情去可怜那辆车,毕竟,她的终极目标是要毁了它!
说毁算是有点夸大,她了不起只在板金上踹个几下、画个几笔,然后再将四个轮胎从侧边各捅几刀,用瞬间胶将钥匙孔灌满、把车窗与车身间的空隙给填满……瞧,她们其实也不算太狠,毕竟她们可没将一辆车最重要的引擎给毁了。
说实在的,聂封云那辆蓝宝坚尼其实并不难找,因为它的车身既宽、底座也低,再加上流线型的车身和鲜艳的颜色,贝多芬在抵达主管专用停车场不到两分钟,便发现这辆超级名车的身影。
“嗯,果然是名车。”
贝多芬从左手口袋里拿出一台袖珍型相机,对着眼前这辆蓝宝坚尼从各个角度各拍了照片作为纪念。
或许是因为长期经过严格的体能训练,让她对自己周围环境的变化变得特别的敏锐──她发现有个人在她身后打量着她,同时还是不怀好意的那种。
贝多芬相信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因此,她轻轻的将照相机放在地上,若无其事地再绕着车子走了一圈,假装是在欣赏这辆千万名车。等到她走到另一辆车子旁时,她立刻蹲低身子,同时迅速的将身上的外套以及皮鞋月兑掉,赤脚走在水泥地上。
在这空旷的停车场,任何一个声响都可以让对方察觉到自己所处之地,因此贝多芬小心翼翼的不发出任何声音,她凭着一股让她背后发毛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比赛时,被对手盯上的那种感觉──渐渐的靠近那个将她视为“猎物”的人身边。
虽然她不停的在移动,但是那个“猎人”始终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此她知道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被发现。所以,她愈试着靠近他,他便一步步的退让,似乎是不想和她起正面冲突。
老实说,贝多芬宁当猎人,也不愿当被人盯住的猎物,她现在正在努力改变局势。
她忘了对方或许是手持凶器,或许对方的本事高出她太多、太多,现在的她完全是一种动物反击的本能。
终于,她发现他已经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好机会!”或许是紧张让她肾上腺素急速增加,她觉得她这辈子从没像现在一样,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仿佛再找不到东西让她发泄一番,她就即将死于这无处可发的精力。
她纵身一跃,居然不必靠手的扶持,直接跳过一个宾士的宽度,然后双手向前一撑,又翻过了另一辆宾士,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内,她至少已经前进了十公尺左右的距离。
终于,她看到了她的“猎物”的真面目。
她的猎物比起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她,还要再高出半个头左右,如果就目测来说,他应该超过一百八十五公分。她相信他绝对有一副不输专业运动员的好身材,和一身令大多数男人梦寐以求的结实肌肉,虽然他穿着西装,但是很显然的,这衣服并没有减少他的灵敏度。
“你是谁?”她整个身子处于防御状态,只要他一动,她马上会展开攻击。她实在很想再将她的猎物好好的、仔细的看清楚,但是她所能注意到的就这么多了。
斑大的身材、结实的肌肉,以及灵活的身手。
“妳又是谁?”聂封云很是欣赏地看着赤着双脚、举着双拳,一副随时准备好要和他大打一场的女人。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吧,毕竟躲在人背后的并不是我。”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遇上一个能让她尽情发挥的对手了,而她希望他能比他看起来的更中用一点。
“妳又怎么知道我是躲在妳背后,而不是恰巧就站在妳背后?”他并没有躲,他只是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出现,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一个女人拿着照相机猛拍自己的车子的情景。
“真的只是恰巧?”贝多芬不信地说着:“我想这个并不是什么好理由。”人的本能可以让人辨识什么叫危险,而她的本能告诉她,这个男人对她不怀好意。“你最好找些能让人信服的藉口。”
在体型上,她是屈于弱势,但是她练了十六年的跆拳道和五年的柔道可也不是白练的。
“我猜,妳并不知道我是谁。”聂封云虽然鲜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但是他天生的王者风范,即使不认识他的人,都不敢小觑他这个人。“而且,妳一定不是凌鹰的员工。”他这句话是肯定的,道理很简单,在凌鹰工作的人没有一个会认不出他的。
“就算我知道你是谁又如何?”贝多芬在心里暗咒这个长舌男。没事那么长舌做什么,想藉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吗?真是个卑鄙的家伙!
“小姐,我可以控告妳非法闯入,同时我可以要保全人员立刻将妳送到警察局,让妳吃上几天的牢饭。”他这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谁说我是非法闯入的!”她下一次或许会是,但绝对不是这一次。“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这么说,妳是凌鹰的客人?”聂封云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发现她虽然有着比一般女人还要高上许多的身材,但是她的年纪很轻,顶多二十出头。“不过,这个地方似乎不是一个客人应该会到的地方。说!妳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的口气一转,言语之间的转变仿佛是寒流突然来袭,由原本春暖花开的感觉,转眼间成了冷冽寒冬。
“我说我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如果妳再不说实话,不要怪我不客气!”
通常遇到这样的情形,聂封云根本二话不说直接让保全人员来处理这样的问题,他自己并不会出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见着她,他总忍不住想要给她再一次的机会──事实上,从刚才到现在,他已经给过她太多的机会了。
他愿意给她机会,但她如果不合作的话,他会自己将她送上警察局。
“我说的全是实话,信不信由你!”贝多芬才懒得在这时候节外生枝,不过由眼前这男人的表情看来,他是压根不信。
“看来,我们两个之间是没得商量了。”聂封云月兑掉他的西装外套,同时松开领结,准备力擒贝多芬。
贝多芬一看这阵仗,知道眼前这男人终于决定要动手了,也好,这正顺了她的心意。刚才被这男人激起的战斗本能,刚好苦于无处发泄,如今他这举动可以让自已久未活动的筋骨,得以好好的舒展一番。
她看了眼他摆出来的架势,一看便知这男人学的不是空手道、合气道或是东方武术中的任何一项,而是西洋拳击。
她贝多芬从以前到现在,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崇洋媚外的家伙,尤其是放着东方人特有的武术精华不学,居然去学那些化外之民的雕虫小技──虽然她专精的跆拳道是由韩国引进的,但好歹也是东方武术中的一支,而她之所以宣布自跆拳道界引退,是因为她下定决心,要好好的修习中国武术,这一年多来,学到的虽然只是些皮毛,但至少也是个开始。
总而言之,想以西洋拳击打赢她这个蝉联两届的世界冠军──只有两届的原因是,她只参加了两届──他再苦练个十年也不可能!
战况一触即发之际,有第三者的声音加入了。
“贝学妹,他有没有对妳怎么样?”连国城一出电梯,便看到两人对峙的情形。不管是基于同情弱者──尼采说过:女人,妳的名字叫弱者──或者是同学爱的情操,他都得帮着贝多芬。
“还没有。”贝多芬的眼神专注的盯着聂封云的每一个小动作。“连国城,你去那辆蓝宝坚尼附近把我的相机、衣服、鞋子收好。”
“可是……”连国城看看贝多芬,然后又看看聂封云。“万一他……”
“放心吧,短时间内我还应付的了。”她知道自己在一时之间不会屈于弱势,但是时间一长,她就没有把握了──不过,她绝对会赢就是。“你照我的话做就对了。”
“好吧。”连国城心想,如果在这时候留下任何证据的话,那么肯定会牵连到他老爸的头上,为了一家生计着想,他还是乖乖的照贝多芬的话做。
就在连国城跑向蓝宝坚尼时,聂封云似笑非笑地说:
“妳对自己还真有自信啊!”
“这不是自信,这叫事实!”贝多芬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最高战略原则,保持在完全警戒状态。
聂封云突然快速的向前靠近她,同时击出一记右钩拳,贝多芬及时闪过这一拳,向后退一大步,紧接着抬起右脚,对着他的胯下使劲踢去。如果这击成功的话,他至少要三、五分钟才能再进行第二波的攻击。
可惜,天不从人愿,贝多芬的这波攻击让他给化解了。
虽然她没有太多的实战经验,但毕竟她也参加过不少场柄际赛,尤其是遇上韩国籍的选手,总恨不得能一脚将对手给击倒,一击致胜,和现在的情形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现在她身上没有护具,而且她可以专挑对手的弱点猛攻,不会被裁判判犯规或什么的。
在他躲过她这“致命”一击之后,她连续正踢攻击,而且主攻重点集中在腰部以下。她这波狠攻,逼得聂封云只能连连向后退。
“妳太卑鄙了!”聂封云咬牙切齿地说着。可恶,她根本就是对着他的胯下进行密集攻击!
他这话说完,贝多芬马上使出她的得意技──连续回旋踢,这次攻击的重点,当然不可能再是他的胯下,而是对准他的颈部。
这波攻势,聂封云仍然只有躲的分,因为他知道,若是他贸然用手去挡她的回旋踢,后果恐怕会是裹上一个月的石膏!
老天,这女人的攻击劲道还真是强!聂封云边闪躲她的攻击时,边这么想。
“贝学妹,我东西都收好了!”连国城将贝多芬交代的事情办好后,也顾不得去欣赏高手过招,连忙跑到电梯旁,按住电梯门后,才赶紧放声呼唤贝多芬。“我们快走吧!”
贝多芬在听到这话之后,决定做最后一波的进攻。她高高的跳起,给了聂封云一个结结实实的侧踢;当然,还是被他躲过了。顺势前进了三公尺,而后她加速向前急奔,冲进电梯。
虽然聂封云在后头赶了过来,但是毕竟慢了他们一步,于是,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目送他俩离开!
☆☆☆
聂封云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秘书一看到他这副凶神恶煞似的表情后,很识相的将原本打算报告的事情自动延后到明天下午再继续。
“Jerry,要安检人员把今天各楼层的监视录影带全给我调出来!”
聂封云一想到被那女人打得全无招架之力的事,心里就一肚子火。或许是因为他今天的对手是个“女人”,所以他才手下留情,但是,如果他不把她当女人看,那么他的胜算就会比较大吗?不,他自己清楚得很,就算他尽了全力,他还不见得能赢她!
“是,董事长。”名唤Jerry的男子,林瑞方,在收到老板的命令之后,随即退下,立刻去办顶头上司所交代的最新任务。
林瑞方的办事效率果然值得称许,不到二十分钟之后,他已经派人把今天各楼层所有的监视录影带,总共有四十卷之多,以及一套完整的播放设备,送到董事长办公室。
聂封云收到这些监视录影带之后,放下手边所有的杂务,专心一致地看着这些录影带。他发誓一定要找出凌鹰的保全系统疏失何在,居然可以让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自由的在凌鹰进出!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那么凌鹰旗下的保全系统势必会蒙受重大损失。
突然之间,他在会议室的监视录影带里第一次发现她的踪影。她那时的模样,是状极无聊的“躺”在椅子里,而她身旁坐的不就是几个小时前,帮助她逃走的小子吗?有点不太相同的是,她的服装和发型……在会议室里的她,穿着一身轻便,和他在地下停车场看到的是完全两个模样。
“她怎么会在会议室里?”聂封云知道今天的会议室是挪做面试之用,难不成她也是这些应试者中的一个?
这时,监视录影带继续的播映,因此聂封云得知,这女孩和她身边的男孩肯定是旧识。又过了五分钟,这女孩走出了会议室。接下来,聂封云换了另一卷监视录影带,然后他看见她走进了女厕……等到她出女厕时,她已经换了全身装扮,连身上的大袋子也不见了。
“原来她就是在厕所里进行变装。”聂封云对于她善用凌鹰的资源感到既好气又好笑。“难怪她可以在凌鹰里畅行无阻,而不会遭人查问。”她变装后的打扮可是个标准上班女郎的穿着,难怪没有人怀疑她不是凌鹰的员工。
既然他已经发现她进入凌鹰的管道──还真的就如她说的,她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至于她之后的举动,除了擅自闯入主管专用停车场,对他的车子拍了几张照以外,倒是没有其它不利于凌鹰的举动。
“难不成她就只是为了来拍那辆车子的照片?”聂封云百思不解地想着。为什么她甘冒被人误以为是商业间谍、甚至是窃贼的危险,只是为了拍那辆车子?“她该不会是个车痴吧?”他知道他那辆“未婚妻”送的“订情物”的确招摇了些,但还不至于让人不顾一切,只为了想亲眼目睹它的“风采”吧?
既然她已经在他心底设了个问题,那么他就一定要将它全盘弄清方肯罢休。
“Jerry,把今天来公司应征新进人员的所有资料带过来给我。”他按了内线,要林瑞方将那些应征者的资料全送过来。
“报告董事长,今天来应征的只有工读生。”林瑞方在他的专属办公室里翻着公司的行事历。凌鹰每年都会固定在这个时候,从各大专院校挑选一些优秀人才到公司“打工”,以便日后能将其纳为己用。他发现今天并没有所谓的应征新进人员。
“那好,把这批人的资料在十分钟之内送到我面前来。”
“是的,董事长。”照理说,这样的人事命令案,决定的人顶多到人事经理而已,连他这个董事长秘书都不会插手,不过既然顶头上司决定要亲自过目,他这个在别人屋檐下讨生活的人当然也只有遵命一途。
林瑞方在接到聂封云下的“圣旨”后,不敢怠慢的马上拨了人事经理的分机号码,将这件事交代下去,要他将今天应征者的个人档案送到董事长办公室。做完这个动作后,他清闲地到茶水间泡了杯蓝山咖啡给自已,当做是嘉奖自己早上辛勤工作的最好礼物。
“圣旨”果然不同凡响,不到五分钟,人事经理已经抱着两大本的资料簿出现在聂封云的办公室。
“董事长,您要的资料我已经准备好了。”人事经理的年纪已届花甲,因此特别了解在位者的心理。他猜,或许是应试者中有某个人是董事长准备亲自遴选出来的“人才”,虽然他刚才已经决定了录取名单,不过按照这情形看来,这名单恐怕还得等聂封云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好,你先坐着。”
聂封云望着这三十几份已经归档,同时分成两个资料夹的履历表,快速的在上头寻找那个让他难以忘怀的容颜。
在翻了近十来份的履历表后,他终于找到了“她”──贝多芬的履历表!
聂封云仔细看着她的各项履历,不禁讶异于她也不过才二十岁,而她的足迹却几乎行遍了五大洲!再继续看下去,更对于她的专长感到格外的“印象深刻”──跆拳道四段、柔道两段!难怪他会被她的猛攻打得无招架余地。
“李经理,这个叫贝多芬的小姐,并不符合我们公司征人的资格吧?”虽然聂封云不过问人事行政权,但是他迅速看完这十来份的履历表后发现,来应征的清一色是商学院的学生,同时年龄都在二十一以上,如果照学年来分,这些人不是大四、就是大三的学生,而贝多芬可以说是里头年纪最轻的一位,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不是商学院的学生。“我们要的是商学院的学生,而不是一个文学院的人吧?”简单来说,贝多芬这名字根本不应该出现其中。
“这……”林经理一听,连忙低下头。“这……但是,贝小姐除了这点外,其它都非常符合我们公司的要求啊。”糟糕,董事长怎么什么人不好挑,偏偏挑上贝多芬?
“我要是没记错,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走后门这回事吧!”凌鹰对于人才的选拔制度,一向相当的严谨,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错误。“你照实说,是谁让她通过初审的?”
“报告董事长……是我。”林经理心想,既然都已经被人发现,倒不如勇于承认算了。
“哦?”聂封云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这位人事经理,从他父亲那一代便已经进入公司,几乎已经在凌鹰工作了将近三十年,聂封云之所以拔擢他成为人事经理,就是看中他向来严守公司纪律、从不假公济私,处事上也堪称圆滑,没想到他聂封云看人也有走眼的一天!“她是你的亲戚?”
“不是。”
“你孙子的朋友?”他记得林经理好像有个年纪和贝多芬──她这名字还真让人难忘,就像她的人──差不多的孙子。
“都不是──其实,她不认识我。”
这可有趣了!聂封云心想,做事一向严谨的林经理,居然会力保一个毫无关系、甚至互不相识的外人到凌鹰来!
“我要知道原因。”他倒想知道贝多芬有什么天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足以当她爷爷的男人,甘心为她犯公司的纪律。
“那是因为……我是她的……影迷!”林经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影迷?”聂封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贝多芬是个演戏的?”如果是,也肯定是个女打仔。
“不,她以前是跆拳道的国手,曾经代表中华民国连续两届赢得世界跆拳道冠军。”林经理也不知该怎么说,因为一个歌星的支持者叫歌迷、球员的叫球迷,可是贝多芬是打跆拳道的,难不成他要自称是她的“拳迷”吗?这样的说法,好像有点不伦不类的。“她实在太厉害了,一路过关斩将,几乎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得了她的攻势!”他津津乐道。
“所以,你就这么的成了她的迷──也就是说你利用职务之便,好达成你会见偶像的愿望,直接让她通过初审,进行面试?”聂封云直接推敲林经理可能的行径。
“是的,董事长。”林经理对于聂封云的话并无反驳。“不过,我并不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损及公司的利益。”言下之意,他并不会偏袒贝多芬,只要她不适任,一样无法进入凌鹰。
“那很好。”聂封云满意地点点头。“你决定要录取谁了吗?”他的员工办事效率一向很好,他相信早上的面试一结束,人事部应该也做好决定了。
“是的,董事长。”
“很好,那再多加一个名额。”聂封云尊重人事部的决定,并不会对原有名单做任何的更改。“把贝多芬的名字也放进录取名单。”
“什么?”林经理震惊地看着聂封云。“可是贝小姐连面试都没来参加……这……”
如果说贝多芬有来参加面试,那么他要力保她进入凌鹰,或许不成太大问题,只是她连面试都没来参加,要是他再执意偏袒,一定会引来非议……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力保贝多芬进入凌鹰的居然会是凌鹰的头头──聂封云!
“她已经参加过面试了──我亲自主持的面试。”而且还不是一般形式的面试,至少他已经知道她的“实力”非同小可。“还有,她的工作不是到企画部当工读生,而是我的特别助理。”
“特别助理!”林经理不敢置信地看着聂封云。特别助理?这个职位可是前所未闻啊!“但是,董事长,这个职位好像不在人事任用编制里吧?”
“我的决定有我的理由,以后你会知道的。”聂封云皱着眉头。“好了,我不耽误你的时间,你去办你自己的事吧。”
在林经理告退后,他将身子重重的靠在办公椅上。他告诉自己,他找贝多芬来当他的特别助理,当然有他的原因在,只是到目前为止,这个原因还尚未成形……
但是,聂封云仍执意告诉自己,自己一定是对贝多芬另有公事上的打算,才将她安排在身边当特别助理。
总而言之,他会想出理由的!
☆☆☆
连国城和贝多芬两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进了电梯后,贝多芬马上穿上外套、套上鞋子,等到电梯到达一楼时,从外表看来,她已经又成了衣着整齐的上班女郎一族。
不过这会儿已经没有时间让她从容的回到十一楼去将她的背包取回──因为事有轻重缓急,她才在凌鹰的主管专用停车场和一个显然是凌鹰员工的人大打一架,虽然没让他挂彩,不过要是他脚程比他们快个一步,那么她和连国城肯定会被人留置在凌鹰里,像笼中鸟般不得月兑身。
而这意谓着校方、双方父母都会被请到凌鹰来,共同审判他们两个,那将会是多么凄惨的下场!
虽然背包里有她的皮包──里头最值钱的,大概只有她那个打折后还要一千多块钱的皮包吧──衣服等等的个人物品,不过她想她藏得如此隐密,一时三刻应该不会被发现,到时她再找个机会潜进去,把她的东西拿回来。要是真拿不回来也就罢了,反正比较重要的东西,像是学生证、身分证、机车驾照、行照这类的东西,再申请补发就好了。
“天啊,贝学妹,妳怎么会跑到主管专用的停车场里?”连国城和贝多芬两人一出了凌鹰大门,第一件事就是招了辆计程车,先逃离案发现场再说。“妳不是说今天只是来监视我有没有胡搞而已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地下室不说,居然还和人打了起来!”
他一个人在会议室里等她,一直到他面试完毕了,还不见她回来,才警觉到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学妹,或许已经做了糊涂事!要不是以前听他老爸说,那辆价值一栋别墅的车子通常都停在地下三楼的主管级专用停车场的话,搞不好他现在还在凌鹰的不知道哪层楼傻傻地找人!
“是他自己要打的,我可没挑衅对方。”贝多芬这才有时间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对了,我现在身上一毛钱也没有,等会儿麻烦你送我到玉苓那儿去。”她绝对不能穿着这套衣服回家,要不然她妈准会严刑逼供,要她招出今天的行程。
“贝学妹!”连国城很正经地问她问题,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三言两语的打发他。“我现在正在和妳讨论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连学长。”人家都学妹、学妹的叫了,她要是再直呼他的名讳,好像有些不太礼貌。“如果真有事,到时我一个人扛就是了,你别这么紧张嘛!”
她想了想,自家亲戚好像没人在凌鹰旗下的任何一个机构做事,就算那家伙真找上门来,她也不怕。再说,她什么事情也没做,充其量不就是拍了那辆蓝宝坚尼几张照片,她就不信他们能硬按什么子虚乌有的罪名在她头上。
“我怎么能不紧张?”实在不是他神经紧张,这情形要换成别人,这会儿不把贝多芬骂个臭头才怪。他好处还没捞着,却被她给拖累,要是真出事了,他老爸搞不好会被炒鱿鱼!“好歹我爸也是在那里上班的,妳真要给那辆骚包车好看,也别挑我在的时候啊。”
“喂,连学长,我可要先声明一点,我除了替那辆骚包车照几张相之外,我连动都没动到它!”她唯一动到的就是那个在她后头鬼鬼祟祟的家伙而已。
“唉!不管怎么说,贝学妹,”连国城叹了口气。没办法,谁叫自己真的需要贝多芬的帮助呢,这会儿他也只能认栽了。“我能帮妳的忙就到这里为止。”
对于今天面试结果,他不是很有把握,虽然他已经尽了自己的能力──原本他真的想趁贝多芬不在的时候瞎搞一番,但是自尊心实在是不容许自己输给其他人,因此他也算得上是努力应试了。但是看见其他应征者口若悬河、辩才无碍的模样,他心想自己的希望是很渺茫了。
“以后,真想找那辆骚包车报仇,还是指望它哪天再被人开到马路上时再动手了。”
“我了解了,连学长,我和玉苓会另外想办法的。”其实连国城也算够讲义气了,不说别的,他不就帮她到那辆骚包车附近,将她那台五千多块的相机给抢救回来?
“对了,要是真没法可想,我看妳们两个就当是被疯狗给咬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少了个表妹还不打紧,他可不想眼见能振兴跆拳道社的唯一王牌,就这么自校园里消失了。
“放心吧,我们两个自有分寸。”
其实她和那辆骚包车算起来也没什么深仇大恨,要是真的不可行,她自会劝连玉苓打消主意。不过,她还是会继续尝试可行的方法,毕竟暑假长达两个半月,她要是不找点事情做,岂不是无聊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