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阳一带,说起文家,得从北魏朝开始说起——
话说北魏孝文帝决意迁都洛阳之际,文家不知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便先一步集合许多富户士绅前往洛阳置产分地,并且就其历来为数朝国都及地利之便作起买卖,直到北魏国都迁都,顺着趋势在官场便结人脉,同时也小心翼翼注意局势变动,因而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战乱,安定时作安定时的生意,战乱之际也有战乱时的买卖,文家历代当家无不目光独具;代代相传,奠定文家在洛阳的基础。
所谓三代积蓄一代吃空,然文家代代传承下来,至今不见颓势,甚至到文商儒这代更加兴盛。
文家老爷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他三个儿子,长子文贤仲经商手腕大有乃父之风,甚至凌驾其上,俨然是文家产业的掌门人;次子文达鹤精通算学,文家大小帐目由他一手包办。
幺子文商儒,在两位兄长的光环下显得暗淡;然实际上,他的机巧滑溜更胜两位兄长,否则早被亲爹分派生意看管,哪容得他美其名带领商队北货南运,实则游玩参半的混水模鱼。
文家三兄弟除了经商长才为人所乐道,私底下的事儿也是街谈巷议的话题。
三兄弟同父不同母,而幺子文商儒才是文家老爷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偏偏三兄弟中就属幺子最没有成绩;但非不管事不济用,只是与两位兄长相比逊色许多,将来文老爷的棒子要交给谁?这三兄弟为了这富可敌国的家产又会怎生地勾心斗角、你争我夺?富户豪门的恩怨浓雾始终围绕文家三兄弟周身打转,也始终是洛阳城百姓茶余饭后交头接耳的话题。
嘴巴长在洛阳百姓脸上,他们要怎么说谁都没辙,然真实的情况是——
“文商儒,你什么时候才要收心接下我的工作?”文家二公子文达鹤素来冷脸没好气,看见小弟尽了玩兴才悠哉游哉晃回家,心头更是冒火。
“长幼有序,让贤这事还轮不到你。”文家长公子文贤仲沉稳道,手上的茶杯转呀转的,状似漫不经心地瞟了小弟一眼,启口提醒:“要接也是接我的,这位子本来就该是你的。”
文达鹤立刻摇头:“大哥,不是作弟弟的不让,而是达鹤能力不足、智谋平庸,这几年若不是有大哥处处照顾,这帐目我也没法理清。所以为了咱们文家好,我自当让给更有能力的小弟,大哥是天生的商人,退位就太可惜了。”
“小弟比我更适合行商,他才是天生的商贾。”老奸巨滑无人能敌,他文贤仲差之千里,还是早走早好。
“不不不,大哥和小弟是财神爷转世、一生下来就注定要作商贾,我什么都不是,是该安份守己乖乖待在家中作蛀虫,一辈子庸碌无成。”
文商儒简直要捧月复大笑了。
这两位兄长还看不破注定终身为商的命运啊,又想把担子丢给他。
要真接了,就轮到他变成大门不得出、二门没得迈的可怜虫了。
等哪日他笨到将封了二十二年的慈悲心肠端出来再说。
“哪来这么多财神爷?”原来他人在这。“文商儒,你答应过要带我去找江湖的。”孔致虚窜入凉亭,话落就想带人跑,压根没理另外两人。
“你净带怪人回来。”文贤仲皱着眉头说,不赞同之意显露无遗。
敝人?是指他吗?“要说怪,你们才怪吧?表里不一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何苦来哉。”
文达鹤拍桌,冷冷瞪向小弟带回的外人。
偏偏,这位仁兄迟钝有余灵敏不足,话一出了口就像黄河泛滥决堤,哗啦哗啦没完没了——
“我看你们俩明明就挺爱作买卖的嘛,成天忙得废寝忘食还兴高采烈的模样,摆明就是喜欢嘛。这世上哪有人做不喜欢的事会这么卖力来着?管他街谈巷议、流言蜚语做什么?要就拿去呗,反正这家伙文文弱弱的,怎么看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又没兴趣作生意,来洛阳的一路上他除了玩还是玩。与其成天想着要避开议论让位子给他,好把你们文家给败了,不如全心全意作买卖,证明今日一切是用自己的实力换来。”
文家老大老二对视,彼此看见对方脸上的讶异与狼狈。
没人敢说他们小弟是扶不起的阿斗,因为他根本不是;可在这客人面前,他家小弟被嫌弃得体无完肤,活像败家子。
再者,这成天要找江湖的古怪人士疯言疯语真个刺中他们心底的痛,他们不是不想接下爹的棒子,只是他们心知肚明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旁人背地里的闲言闲语,让他们的立场包难堪。
可——这些都与他这个外人无关啊!
“小弟,要慎选朋友。”这是身为大哥文贤仲的建议。
“切勿误交损友。”这是二哥文达鹤的苦口婆心。
“大哥二哥啊——”被孔致虚强拉起身,文商儒半靠在他身上,笑着。“这人虽然疯,眼睛却是好的。小弟也是,像大哥二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会想不透小弟经年累月带领商队离家的真正用意呢?”
文贤仲与二弟相觑。
话真多。“哎呀呀呀,狗都想得出来他是想帮你们两个,给你们机会表现,好让你们能在别人面前更拾得起头来,不过还是很奇怪哪你们俩,年纪明明就比他大,何苦怕他这尾小弟?哎呀,不说了,再说天又要黑了,走走走,答应我的事要做到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
被强拉走的文商儒只能挥挥扇子告别两位兄长。
虽自及冠起便因带商队而不常在洛阳露面,但因年少美貌相富豪家世,文商儒在洛阳行走倒也挺容易被认出来。
此时此刻,文商儒看着说要自己带他找江湖,到了街上像压根忘记有这回事儿,这摊走走那摊晃晃的人,深深叹气。
俊俏的睑上洋溢兴奋神采,天晓得回洛阳这一路上他的好奇心添了多少麻烦,害得他用来买卖的货样大半当成赔礼送人,还被当成游山玩水的败家子,唉……亏本哪!
但一直以来苦思不知如何向两位兄长启口的话题,倒也教他粗鲁地给掀了开,想说的话与他方才所说的相差不远,只是如果从他口中说出怕又会惹来一番风波吧?!
是他误打误撞?还是当真心思剔透、看出他文家伏涌的暗潮?
“文商儒,这玩意儿又是什么鬼东西啊?”衣袖被人从下头拉了拉。
目光向左下—瞥,孔致虚蹲在—个陶俑摊前。
他拉他一块蹲下,“就是这个。”另一手棒着葫芦状的陶偶。“什么东西?”
文商儒看了看,并不像东方的货样。“小扮,这是!”
“文公子,这陶俑小的也不知是从哪来的,但挺有趣就是,您打开看看,里头还有尊一模一样但是比较小的,再打开还有一尊,共有五尊呢。”
“真的哪。”孔致虚玩出兴味来,笑咧嘴。“文商儒,我想要这个。”
细却浓黑的眉微蹙。“男人要个陶俑像话吗?”
“你家摆设的那些陶马彩俑的难道是娘儿们买的?”
“你有理。”家中摆设的全是他爹的收藏。“小扮,烦你送到文府。”
“好的,文公子。”小贩喜孜孜收下银两。藏在怀里。“慢走呐,两位公子。”
文商儒这才想到:“这些天忙,一直没问你,拓拔姑娘人呢?”
“不知道。”孔致虚分心答:“到你家隔日她就天天往城外去,反正她想做什么谁也拦不住,就由她去了。”
“一个姑娘家在人生地不熟的洛阳能做什么,你怎么能放她一个人——”
“她比你所想的还厉害千百倍。”要不他怎么会被吃得死死的。“放一百二十个心,她不会有事,有事的是被她缠上的人。”好比像他。
“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一个姑娘家。”
“你——”孔致虚突然别过脸,抬眸认真盯着只差天人美貌一截的美颜,黯黑的眼珠定定锁着。
文商儒退了一步,他随即跟进。“你看什么?”
“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俊俏的脸表情古怪,隐隐透出酸味。“你喜欢她?”不会吧?
“你那是什么嘴脸。”心底划过不祥预兆,嘴角扯出干笑:“朋友一场难免担心;更何况拓拔姑娘一直不肯透露她孤身来洛阳的目的,这更让人不得不担心。”
“只有这样?”疑心病发作,“你敢说你不喜欢她?”
“拓拔姑娘聪颖机伶,这一路上有她在省了我很多事。”如果没有她在旁牵制行事像莽撞山猪似横冲直撞的孔致虚,他要赔的东西可多了。
“所以你喜欢她?”
为什么又绕回原点打转?
啊!美颜绽出豁然开朗的恍悟:“放心,朋友妻不可欺,我不会抢走你的心上——”
“别逗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文商儒凝了面色。“娶妻应娶德,难道你是嫌弃拓拔姑娘的容貌?”
“我是下喜欢她的睑,但这个跟那个是没有关系的。”
什么这个跟那个?文商儒恼了。“拓拔姑娘待你情深义重,我看得出来,她对你极好。”想不到他竟然是个负心汉,算他识人不明看走眼了。“如果你敢负心,我们朋友就做到今天为止。”
“你——”孔致虚恼瞪着同样带有怒气的美丽脸孔。“算了,总之你不能喜欢她就是。”
“你不会辜负拓拔姑娘吧?”
“再说啦。”这事儿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干脆不说了。“江湖在哪?走了半天还是没看见。”
“你所在的地方就是江湖了。”文商儒叹口气,江湖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名,这点他怎么想都想不透。“一路上你也听过武林打扮的人士说着江湖江湖的,那根本不是个地方的名称,只是一种没有真实存在的词汇;对武林人士来说,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是武林。”
孔致虚用满脸疑问回应文商儒。
“唉……简单一句话就是你要找的江湖、武林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三个字简洁明了又好懂。“那、那我家大叔成天念在嘴上的江湖啊武林的,又是什么鬼东西!”
“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懂,劝你还是打消念头。”他的武功也许出色,但行走江湖除了靠武功还要有脑子,后者在他身上显然看不到。
“好不容易出来,我怎么可以——”
“走走走,被我家那婆娘管着,好久没去江湖玩玩了,怎样?咱们一块儿去?”错身而过的两名粗布孺服男子交谈的声音飘进孔致虚耳朵。
江湖!“你说没有江湖这个地方,可他们怎么说要去江湖玩玩?”哼哼,看他怎么跟他解释。
文商儒楞住了,还不及回神就被拖着跟在那两人后头走。
哼哼,只要跟着走就知道江湖在哪了。孔致虚嗤嗤笑着。多聪明哪他!想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都不行。
江湖——赌坊。
文商儒站在牌匾下方,抬头瞪了匾上四个字许久,发出有生以来最最最沉重的叹息。
原来离家这一年,城里多了间赌坊。
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板出一脸正经神情说江湖龙蛇杂处、处处腥风血雨,为保安全要他在外头等着,不要进去。
唉……他也不想进去,省得丢脸,就让孔致虚在里头混混“江湖”,反正谅他玩不出什么名堂。
约莫过一刻钟,赌坊里传出嘈杂人声。
真能玩出名堂?文商儒傻了眼,怪自己太低估孔致虚惹麻烦的本事。
举步正要往里头走时,孔致虚正从赌坊里走出来,后头还跟了两名分明是赌坊保镖的壮汉,乎上各抱一个箱子。
“你又惹了什么麻烦?”这下又要花他多少银子?唉,但愿这赌坊主人是个明理人,否则休怪他拿文家名号来压人了。
“这个江湖一点也不好玩。”什么腥风血雨嘛,根本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孔致虚撅着嘴嘀咕:“我还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哩,就被他们给请出来了。”他指着后头两人。
“这位爷可是孔爷的朋友?”壮汉之一开口。
孔爷?文商儒如进五里迷雾,愣愣点头:“正是。”
“太好了,请您劝劝孔爷收手吧。”壮汉的笑容有为难也有尴尬。“嘿嘿,敝赌坊开幕不久,禁不起孔爷这等高手前来挑战,这两口木箱各有白银百两,是敝赌坊送孔爷的薄礼,请笑纳。”
“这——”文商儒愕然看向一脸不悦的孔致虚。
“我也不想收啊,里头还有些玩意我见都没见过,像那推牌——不晓得是不是比推手这门功夫来得高深;还有五禽牌,跟五禽拳是不是同出一门,这些我都还没模透呢。一进门我只用了听音辨位这招——他们就求饶,没搞头嘛。”原来江湖人士这么蹩脚。
推牌?推手?五禽牌?五禽拳?听音辨位?文商儒化身丈二金刚。
“孔爷好厉害,靠耳朵就能听出骰子的点数呢!”另一位壮汉比较和气。
文商儒这才了解,想笑又不敢笑地抑忍着。
“你想笑我是不是?”啧,被赶出来已经很让人不舒服了,现在他又幸灾乐祸。“不准笑,不然我会生气哦。”
“不笑、不笑——噗嗤!”有生以来第一次捧月复大笑,文商儒笑得全身打颤。
“说好不笑的。”孔致虚俊脸胀红。“你这家伙言而无信!”
“对、哈哈……对不住炳哈哈……”不能怪他,这真的不能怪他。
“这位爷,这礼——”被冷落的壮汉为难地提醒。
“咳、咳咳哈……”文商儒强迫自己收声,硬是憋了气。“东西送到文府就行、呵!行了。”。
“是。”两名壮汉如释重负,越过两人步人街道。
“啧,这江湖没搞头。”孔致虚止不住唠叨:“算了算了,还是去找武林盟主比划比划好了。”
“咦?”文商儒的好脸色退了一半。他又想出什么怪招来了?
“我爹说他曾经当过武林盟主,他说武林盟主是江湖第一人哦,既然是第一,铁定比里头的人武功要高上千百倍,只要赢了他,我就是江湖第一了。”
“你想当武林盟主?”
“当然下,我只要证明自己是江湖第一就可以了,盟主我爹当过就行了。”
文商儒微笑着,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听他说这话时自己会觉得开心。
也许是因为知道他并不崇恋名利吧,到洛阳一路上,虽然他口中念念有辞要扬名立万,可是没见他有任何贪名慕利的举止,倒是有一些江湖人找上他说要为银剑山庄少庄主抱不平,抓他这个暗地偷袭还掳走姑娘的可恶采花贼。
孔致虚什么时候变成采花贼?他又什么时候变成遭采花贼蹂躏的姑娘?
如果正派人士的风骨像银剑山庄那样,他宁可欣赏孔致虚的疯言疯语:银剑山庄的表现推翻他以往对武林正派人士的认知。
倘若所谓的正派人士并非每个人都像野叟闲谈那般的任侠,更别提反派了。
孔致虚虽疯,人却单纯多了,只是偶尔会蠢得好笑而已。
回过神来,理当跟在身边的人又不知跑哪去,文商儒扫了四周一巡,在蹲踞墙角的老乞儿处找到人。
“听说丐帮消息最灵通,你一定知道武林盟主在哪。”
“爷行行好,赏点碎银给小老儿,小老儿三天三夜没吃饭——”
“只要你告诉我武林盟主在哪,这就给你。”亮晃晃的银锭乍时亮在老乞儿面前,险些灼花老人家的眼。
本噜噜……老乞儿望着眼前银锭,十分垂涎。
这银两够他一年不愁吃穿啊……
“怎么样,快说。”
“爷说的是——”
“武林盟主。”
舞林盟主?老乞儿眯起眼,努力思索似乎在哪曾经听过的字词……啊!“我知道了!爷您说的舞林盟主就住在西市附近的怀遗坊!”
“好,这赏你!”银锭豪气抛进老乞儿手中。丐帮果然是丐帮,消息非常灵通。孔致虚满意地想。
怀遗坊?在旁听见一切的文商儒将地名默念在嘴边,眉头打结。
“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个地方是——”
来不及出口,又被急惊风的孔致虚拉着往西跑。
“真是麻烦,为什么这么多围墙碍路?”如果没这些墙啊门的,他就不必左绕右转到下一个坊去了。
“洛阳是仅次于长安的大城,为便于管理也就逐步仿照长安的规模,每到黄昏釭响,二百下之内就要离开市集,届时市集便会关闭出入口,手执皮鞭的胥吏会守在出入口,这时候还没离开市集的人会遭鞭笞——”话说到这,文商儒注意到天色。“天快黑了。”
“不碍事,地上走不成就往天上去。”真来不及就使出轻功踩人家屋顶回去。“怀遗坊到底在哪里?”
“穿过西市南边就看得到了。你何必如此执着?”真不懂。
“这是我离家的目的啊,虽然遇见你有所改变,但这事儿还是得做,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对了,在里头走动不会有事吧?”
“不会。虽然里坊通内外的门关了,但里头的人还是可以活动的。你刚说了句有所改变,是变了什么?”
拉着他跑的手好象僵了一下。“孔致虚?”
“有空再说吧,啊,到了。”
两人停在怀遗坊前,孔致虚向守门官吏询问武林盟主的下落。
“舞林盟主?”官吏看看同僚。
“就是那位舞林盟主吧。”同僚提醒。
“喔!直往前走第二条巷子转进去,第三间金雕玉彻似的楼就是了。”
“多谢。”孔致虚抱单一揖,又拉起文商儒。
“你别老牵着我。”路他会走。
“谁教你走路这么慢。”
“在下一介平民商贾自然比不上武功高强的孔大侠。”
“我也说过要教你武功,是你不肯学。”
“在下只好泼文弄墨,不喜欢动刀动剑。”
“又不是要你一天到晚杀人,只是要你学会自保而已。”第二条巷子就是这个吧。孔致虚转进去。
文商儒理所当然地跟着,“就是不想。”
“那我只好一直护着你了。”
是他错听还是他真说了?“你刚说一直护着是——”
“到了!”哗!“武林盟主住的地方这么阔气啊!”
文商儒瞧他欣羡的神情如此认真,实在觉得好笑。“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指指前头华丽过火的楼。
“我是不知道悬在门上的匾写了什么,但我知道这是武林盟主住的地方,刚那差大哥也说了不是吗?”他何时变得这么笨了。
再端详四周。“难怪我爹不干了,这么华丽的地方他老人家怕是住不惯。”
这是第几回叹气?文商儒自个儿都数不出来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老伯所说的舞林盟王大概就是——你等一等,孔致虚!”拦人不住,文商儒摇摇头,满心不甘地跟了进去。
走进里头,孔致虚正吆喝着要找他的武林盟主。
一双莲足步下阶阶木雕的楼梯,衣着花俏、酥胸微露,丰腴不失曼妙的身影夹带浓郁胭脂味越过拦人的小厮飘来。
“这位公子哥儿找奴家有事?”
什——么!“武林盟主是女的!”哗哗!真的假的?女人也能当武林盟主?
吃吃笑声逸出樱口:“不敢当,奴家正是舞林盟主。”貌美才高是她在百花楼成为花魁的原因,再加上曼妙舞姿——举凡垂手罗、春莺啭、乌夜啼、回波乐……软舞健舞无一不会,若非如此,怎配得上“舞林盟主”这四个字,又怎么迷倒公子哥儿的魂,甘心奉上白花花的银子?
一旁的文商儒早笑得两脚无力撑不住自己,只奸将颤抖的身子靠向梁柱。
他早想跟他说了,此“舞”林非彼“武”林。
噢!好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