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皱的双手接过堂下来人呈来的信笺,坐在厅堂上首的老妪──欧阳玉昭瞇眼细读内容,沉吟了一会儿。
堂下,被主子派来西安的何总管对于老妪迟迟不语颇觉不耐,眉心隐隐打上结。
他依老爷的交代送信到西安逸竹轩,照老爷的交代说了句“我要找找”,就被人给领进内院,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好诡异。
我来找找──一句话,四个字,却莫名其妙。
一直到西安,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要来找什么,而出面接待的老妇人好半天都不吭声,怪!敝得让他这活了四十来岁的人心里直发毛。
约莫半刻,欧阳玉昭终于启口,道:“这倒是一椿很有意思的差使。”她嗓音沙哑,像喉咙里藏了不少细砂磨出来似的。“你家老爷可是江州『环玥书院』的训导夫子赵洵之?”
“正是。”何总管弯腰一揖,“原来老夫人与我家老爷是旧识啊!”吁~~何总管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安心了些。
“赵世伯于我有恩……”
“赵世伯?”何总管一脸疑惑。他家老爷不过五十出头,不至于让这看来已过六旬的老妪称呼一声世伯吧?
这辈分……忒怪了点。愈见浓重的谜雾罩顶,何总管吞了吞口水,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
“咳咳!”欧阳玉昭清咳几回,重整声势,道:“总之,这差使十分有意思,再者,又是赵夫子所托,老妇自然不会推辞,不过……”
“不过什么?”
“请回去转告赵世……赵夫子,就说此事『找』已接下,但请别抱太大的期望,毕竟这差使与众不同,必须看『他』如何决定。”
“他?”何总管好奇地出声问:“哪个他?”
只见欧阳玉昭微微一笑,皱皱的嘴咧开,露出如编贝的洁白玉齿,瞬即,又被老皱的双唇挡在后头,遮盖不复见。
奇、怪、哩,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何总管搔搔脑袋,觉得眼前老妪有些地方很奇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是哪儿怪,脑袋登时淆惑成一片。
笑看堂下何总管满脸疑问的憨样,欧阳玉昭挥挥手。
“何总管尽避放心回江州,其他的事就交由老妇来办。”顾左右而言他,显见老妪并不打算为他解惑。
“那,小的告辞了。”带着满脑袋的疑问,何总管退出厅堂。
须臾,欧阳玉昭从怀中拿出另一封信笺,陷入沉思。
一名蒙面妇人自厅堂一侧徐徐步入,“怎么了?看妳的脸色不太好,何事惹妳心烦?”
欧阳玉昭将两封信交予蒙面妇人,后者接下,垂目细读。
半晌,欧阳玉昭出声:“不管如何,已经答应人家了……”
蒙面妇人闻言,仅露在外的眉眼凝上一抹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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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落霞阁好让那对彼此心属的年轻男女相处谈心,范儒鸿转而走进平素做为接待宾客兼作议事之用的大厅。
方步入,就看见堂上两人眉头深锁,蒙面少妇甚至对他投了记讯息复杂难辨的一瞥。
范儒鸿觉得奇怪,欲问时,堂上欧阳玉昭开口道:“你来作啥?”
他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有什么事能让两位如此愁眉不展?”
说话间,范儒鸿已经挑了堂下右侧、习惯的位子坐定,见自己的问题不被受理,再度开口:“说出来嘛,也许儒鸿能为二位分忧解劳。”俊雅的面容上勾起近乎轻佻的笑,减了几分斯文,却添入更多的男性魅力。
可惜,他那邪诱参半的笑容对堂上两人毫无作用,因她们已见多了,习惯成自然。
“事情就照刚才说的去做。”欧阳玉昭迅速交代道,似乎颇怕蒙面妇人被堂下男子注视过久。“得先辛苦妳了。”
“无妨,医者除了医身,还要医心,我明白的。”妇人轻声道,步下堂阶,与范儒鸿相视颔首致礼。
范儒鸿几乎是跳起来,一反先前悠哉的痞样,恭恭敬敬朝蒙面女子抱拳行礼,站着目送女子消失在厅堂大门之外。
“唷,这么有礼,倒让老太婆我看得眼红。”
老太婆?范儒鸿的表情像是看见毒蛇猛兽一般,先是惊讶、愕然,最后失笑道:“妳倒是愈说愈顺口了,亲爱的玉昭。”
“没礼貌的小伙子。”
“唷唷,真玩起来了。”范儒鸿挑了眉,兴之所至,也跟着应和,“既然如此,就请老太婆妳告诉小伙子我,方才妳们在讨论何事,为何两人脸上尽露忧色?”
欧阳玉昭闻言,灰白的眉微蹙,一会儿才道:“是为了一件刚接到手的差使,这事……挺难办。”
“哦?”范儒鸿的眉听见“难办”二字时抬了抬,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怎么个难办法?”
“难办到……霞飞醒了?”欧阳玉昭另起话题,故意吊他胃口。
心知肚明的范儒鸿也不急,反正银子赚或不赚,他并不在意,便顺着她的话回道:“刚醒不久,现下有沈宜苍陪在一旁。”
“是么……”欧阳玉昭低吟。回想那日沈宜苍初送霞飞至逸竹轩时,神色忧心且慌乱,显然十分介怀霞飞受伤,事后再问,他也坦然承认,不过……那是为什么?
她始终想不明白,偏沈宜苍又先一步说她见多识广应该懂得,害她不能再追问,以致这疑问悬宕在心中数日之久。
“……看来妳我今后不必再担心那娇憨可爱的傻丫头了。”范儒鸿的声音引她回神。
“此话怎讲?”
“有个人比我更适合担心那傻丫头,也已经自愿担起这责任,现下正陪在一旁呢!”
“你是指……沈宜苍?”
“舍他其谁?”范儒鸿笑着反问。
“理由?他与霞飞非亲非故,霞飞不过是领他往西域寻找羊脂玉的人……”
“我说妳啊,不是一向自诩冰雪聪明么?怎在这节骨眼上耍蠢?”
“范、儒、鸿!”欧阳玉昭一气,挥掌扫向茶几,几上盛满茶水的瓷杯立刻朝范儒鸿招呼过去。
“这样就生气了啊?妳何时变得这么不堪激了?”范儒鸿笑着调侃,同时单手扬起掌中玉扇,以扇面轻轻松松接下飞来的瓷杯。
长指旋动,立于扇面的瓷杯随着玉扇主人灵活的手法转了圈,“嘿”声一出,沿方才飞来的轨迹安稳回落老妪身边的茶几。
一挥一接,半滴茶沫也不见溅出,足见这对峙的两人武功修为不容小觑。
“别气别气,只是个小玩笑而已嘛。”几个跨步,范儒鸿落坐欧阳玉昭身旁,长臂一伸,将人揽入怀中。“不卖关子了。妳看不出来沈家公子对咱们霞飞丫头有意么?”
这句话成功打散欧阳玉昭的怒气,“沈宜苍喜欢霞飞?”
范儒鸿重重点头,“不单喜欢,说是爱上也成。”一刻前才尝到从沈宜苍身上散发出的酸醋味,印象深刻。
“他瞎了眼不成?”“惊讶”不足以形容欧阳玉昭的表情,“错愕”、“惊恐”才是最贴切的字眼。
“怎么这样说?霞妹听见会伤心的。”虽然这么说,可范儒鸿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连瞎子都能感觉到。
欧阳玉昭皱纹满布的脸转向身边人,没多久,跟着扬笑,“霞飞呢?她对沈宜苍……”
“方才还抱着我直嚷着担心妳将她的差使转给我,妳说呢?”
“哦?”灰眉高抬,了悟后,脸上笑意更深,“没想到这差使不但为我逸竹轩赚进银子,还为霞飞找到心上人。”
呵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是啊,有好戏可看了。”范儒鸿道出她的心声,“就不知是霞妹的好运,还是沈公子的不幸。”
对此刻在落霞阁谈情说爱的年轻男女,与其说是祝福,范儒鸿对男方抱以相当的同情,也有许多的好奇。
同情他与霞妹今后注定难分难解,得为她不时闯出的祸事收拾烂摊子的悲惨噩运;更好奇,像沈宜苍这样文质彬彬的官家公子,竟会心仪他家这粗鲁爱惹事的霞妹子。
“不管是霞飞的好运,还是沈宜苍的不幸,总而言之一句话──好戏上场了。”苍老脸皮上的笑容此刻看来邪气十足。
“没错,但这些都跟我们最先的话题没有关系。”陪笑的俊颜倏地端肃神情,“可别告诉我妳年事已高,忘了刚刚还挂在嘴上的那件『难办的差使』。那到底是什么差使?”能让她说出“难”这字是相当罕见的,他好奇,同时也被勾起挑战的兴趣。
“除非你答应接下,否则我说了也是白说。”
“真的难?”
“很难。”欧阳玉昭单手支颐。“蜀道难行,长白山也不见得好走……哎呀!”她倏地捂嘴,将下文挡回口中。
长白山么……“挺有趣的,不知到长白山找什么?”
“我刚说了,除非你接下差使,否则我……”
“范儒鸿!”一声娇喝突地由外杀入,打断欧阳玉昭的话。
未多时,一道玲珑身影窜进内院的花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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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儒鸿与欧阳玉昭双双步出厅堂,前者先认出来人。
“谷姑娘。”范儒鸿合扇,扇骨落在右掌,有礼地半揖行礼,“久违了。”
“不要跟我客套来客套去,本姑娘不吃这一套。说!你何时才要上门向我爹提亲?”
“啊?”
“提亲?”
范儒鸿与欧阳玉昭两人错愕非常,面面相觑。
“没错!”就谷展笄一人理直气壮,双手扠腰,抬头又挺胸,“你答应过我的,等我十六岁就要娶我为妻!”
“哈~~”欧阳玉昭笑出声,转头看着范儒鸿,见到平日优雅从容的他俊容写满尴尬与羞惭。“我说你啊,在哪儿招惹这株……”瞇起眼打量谷展笄,她吁气叹息道:“发育欠佳、含苞恐不能绽放的小小桃花苞了?”话里有相当沉重的遗憾。
“喂!老太婆,妳在他耳边说什么?什么叫『发育欠佳、含苞恐不能绽放的小小桃花苞』?别以为我听不懂哦!”
妳要真听懂就不会还站在那儿了,唉!这谷姓小泵娘的粗线条跟她家霞飞有得比。
“你到底在哪儿招惹到这活宝小泵娘?”
“四年前到凤阳办差使,认识谷家寨寨主谷雷,她是谷寨主的独生闺女。”
四年前?“你连十二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好个衣冠禽兽!
“别说了。”忆起糗到姥姥家的往事,范儒鸿单掌捂脸,低声细语,“那只是一时权宜之计。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达成差使,找回被谷雷抢去私藏的陈年老窖酒。”
“为了找酒达成差使,你把自己给卖了?”真是使命必达。“我该热泪盈眶以表满心感动么?”
他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好么?“我若不答应她的条件,怎么请得动她说服其父交出老窖酒?”
“那么现下你打算怎么办?”
“喂!”两人若无旁人的低语激怒了谷大姑娘,“不要在我面前低声下气!范儒鸿,你说过要娶我的,难道你忘了?”
低声下气?噗哧……笑声同时逸出两人之口。
这小丫头用字遣词的功力和霞飞有得比!
“范某没忘,可谷姑娘应该还记得在下允诺之前也附加了条件──倘若在妳我当中有人另有心仪的对象,这约定形同虚设,谁也不能再提。”
“没错!”谷展笄用力点头,“我现在没有心仪的人,所以你要娶我。”
“谷姑娘没有心仪的人,可不代表在下没有。”
“嗄?”谷展笄讶呼。
“咦?”欧阳玉昭亦讶然,老眼从谷展笄的娇颜移回范儒鸿身上。
“我……”狭长深邃的眼眸微瞇,遮去泰半算计。
范儒鸿拉长尾音引来在场另外二人全副注意后,忽然抱住欧阳玉昭。
将佝偻身躯搂抱入怀,范儒鸿语调热切地道:“实不相瞒,我心仪的对象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长指一伸,钦点身边人,“就是她。”
“嗄?”谷展笄张目结舌,一张嘴因过度惊讶扩张得足以吞下一头牛,“你、你你……对、对她……”老太婆?!他竟然喜欢一个老太婆?“有没有搞错?这老太婆比我爹爹还老耶!”
“是,我爱慕玉昭已久,动心就是动心,岂有年龄之分?还望谷姑娘君子成人之美,成全我和玉昭。”
比展笄的樱唇张张合合,被眼前堪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的恐怖事实惊得无法言语。
比展笄瞪大如牛眼的眸看见范儒鸿颀长的身子转右,紧紧抱住他身边的年老妇人,又是惊呼:“老天爷!”
“别开玩笑了!”这厢,被紧抱的欧阳玉昭怒上眉锋,两道米粒般大的凶光自上下眼睑之间迸出,直射吃她老豆腐的轻佻男子,咬牙低嘶:“自个儿的烂摊子自个儿收!”
范儒鸿下颚压在老态龙钟的欧阳玉昭肩头,耳语打商量:“拜托,帮我过了这关,我二话不说接下差使。”
他不是笨蛋,早看出先前欧阳玉昭佯装漏口风,纯粹是为引起他兴趣接下差使,正因如此,他范儒鸿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差使若自己知道内容绝对不会答应接手,但他深信,这不知内容的差使再难,也绝对难不过让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被逼着娶眼前小泵娘为妻这档事。
比展笄能找到这儿来,就代表与她形影不离的死忠护卫定秋海即将到来。
二八年华的单纯姑娘好骗,她身边的随扈定秋海却不是省油的灯。尤其他对自家小姐唯命是从,哪怕她的命令多么愚蠢没脑袋到家,他也会尽忠职守,抛头颅、洒热血,只求完成小姐的命令。
那种缠死人不偿命的执拗,光用想的,就让范儒鸿背脊泛起一阵恶寒。
事不宜迟,刻不容缓!为摆平即将到来的危急,就算他明知亲亲爱爱的玉昭小老妪在他脚前挖了个大坑洞,他还是选择从容就义,决定跳下。
“此话当真?”
“我何时说过假话了?”
“无时无刻。”欧阳玉昭很不给面子地道出事实,“这差使还是交给君振去办为妥,虽然他办差使时老是惹上其他闲事瞎忙,但到底还是我一员大将。”
舍他而就原君振那小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豁出去了。
“你是小人。”压根儿不信。
范儒鸿脸色更加难看,偏怀中人还挺有兴味地笑睨他苦恼的模样。
被狠!莫怪人云“最毒妇人心”,他从没有像此刻那么想掐住怀中人的小脖子扭上几圈。
“算我求妳。”为达月兑身目的,他不惜丢弃浅薄如纸的书生本色、男性尊严。“求妳让我跳进妳苦心设计的陷阱好么?我想、我要、我渴望、我心甘情愿接下这差使,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飞上天庭为君摘月也绝无二话。”
“你发誓?”
“我保证!”
“好。”欧阳玉昭在谷展笄看不到的视角里扬掌。
范儒鸿如获至宝地竖掌击去。
啪!肉掌相碰的声响代替跳进陷阱的惨叫。
鸣掌为证,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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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糟了,不得了、不得了啦!”
才踏进内院,正准备向赵洵之禀告西安之行成果的何总管,看见丫鬟珊珊一脸惊慌从左侧跑向右,慌慌张张地奔进赵洵之书房。
二话不说,何总管赶紧跟上。
一前一后冲进书房,就见环玥书院主事训导赵洵之手执书册,口中不时喃喃自语。
“老爷不好了!”珊丫鬟一踩进门,就这么嚷叫。
“胡说!”何总管喝斥,关切地打量自家主子,回头再敲丫鬟爆栗一记,“老爷好得很,哪里不好啦?没规没矩的。”
“不是啦!”珊丫鬟急嚷,“不是老爷不好,是小姐不好了!”
啪!赵洵之手中书册落地,急急冲向小丫鬟,不枉书院上下暗封他“紧张大师”的“美意”。“柔儿?柔儿又发病了?”
“不是,是……是小姐……小姐不见了啦!”急坏了的珊丫鬟终于说出重点,哇地一声,开始嚎啕大哭。“呜呜……我、我一直守着小姐的,可是,小姐还是不见了,呜呜哇……”
柔儿不见了?!了解了情况,赵洵之突然脸色发白,“天!我要昏……”
“老爷。”何总管冲上前,扶住差点跟地面相亲相爱的主子,“现在不是昏倒的时候啊!”
对,现下不是他昏倒的时候!赵洵之强迫自己清醒,他是一家之主,有责任打理家中大小事务,解决所有问题,对!他是一家之主,所以──
“快,快去把少爷找来!”
一如以往,赵洵之解决问题的最佳办法就是──把事情推给无所不能的优秀长子。
事实上,环玥书院虽由学识渊博的赵洵之主事,但真正操控运作的是赵家长子赵无垢;说得更白一点,赵洵之在教书授学这方面是一等一没错,可遇上其他事情,就完全符合“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定律,心慌意乱没主意,若不是赵无垢暗中运筹帷幄,环玥书院早就换人主事了。
“是!”何总管并不意外,事有缓急,他只得先按下西安之行的报告,找少主子去。
“不用找了。”
赵无垢镇定如平日,徐徐步进书房。
“无垢!”赵洵之激动得只差没抱住爱子,睿智的清眸蒙上薄薄水光,双唇颤抖,“柔儿、柔儿她……”
“我知道,爹。”扬掌轻拍差点哭出来的父亲,感觉掌下的背脊抖如风中柳,赵无垢一叹,索性将老人家揽入怀中,像哄孩子似的,“别急,柔儿留了一封书信告知去向。”
赵洵之从爱子怀中抬头,“咦?”
“在这儿。”赵无垢拿出一张纸笺。
赵洵之立刻接过细读,须臾,回头望向他儿子。“行得通么?”
“爹请放心。”赵无垢从容微笑,自信满满,“一切尽在孩儿掌握之中。”
“太好了!”听见这耳熟能详的句子,赵洵之真的照他儿子说的,放下了心,“那,我儿……”
“嗯?”
“为父可以昏了吧……”
咚!赵洵之二话不说,倒进儿子怀中。
好个一家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