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呢?去把他给我找来。”雷霆万钧似的怒吼响彻偌大的厅堂,让一旁的下人纷纷垂头撇目,不敢对上震怒中主子的视线。
“该死,都哑了,还是瘸了吗?不会去把他给我叫来吗?”靳王爷怒拍了下椅子的扶手,木制的扶手瞬间应声断裂。
“启、启禀王爷,小、小的已经去、去请贝勒爷过来了,请王爷息怒。”
“我有要你们用‘请’的吗?那个该死的免崽子也需要我‘请’他过来吗?该死!”靳王爷的怒气并没有因为下人的解释而削减,反而更加的炽怒。
方才开口的下人连忙噤口垂首,深深的懊悔着自己方才的多嘴,王府中没人不知王爷跟这惟一的儿子犯冲,两个人像个仇人似的,每次见面便非得斗得天翻地覆,谁还敢趟这浑水呀?
“你,传我的命令下去,要是在我咽下这口茶之前他还没过来的话,就鞭刑伺候。”再怎么说他都是王府的主人,这个畜生也不得不屈服于他的威吓呀。
此话一出,霎时让一旁的下人面面相觑,苦恼的拉长了脸,这一边是王爷,一边是贝勒爷,两边的脾气虽是一热一冷,可却是同样的可怕。
没人敢惹他们其中任何一人的呀。
靳王爷说到做到,端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毫不迟疑的啜了口其中的液体,削薄的唇角不经意的闪过一抹邪恶的笑意,正待用力的咽下口中的茶之际,却被闪入眼前的人影给硬生生的梗住喉头。
“咳——咳咳——”圆瞪着眼,靳王爷猛拍着自己的胸脯,差点儿没有断气。
“怎么,难道阿玛是因为看到我太高兴,所以才喘不过气来吗?”靳檠贝勒悠哉的跨进门槛,无视靳王爷的怒视,扬着唇角坐了下来。
“咳——你、你这个小畜生,真是要气死我了。”靳王爷一喘过气来,劈头便骂。
“阿玛,如果我是小畜生的话,那阿玛您又是什么呢?”早已习惯这种父子的相处模式,靳檠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哼。”靳王爷冷笑了声,眼中闪过一抹诡色。
“你们还不赶快溜,难道不怕遭受波及吗?”靳檠毫不在意的端起方才靳王爷放下的白瓷茶杯,嘲弄的往唇边送。
“这……”一旁的下人手足无措的望望王爷,又瞧瞧贝勒,虽早想脚底抹油开溜,可没得到王爷的允许,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下去吧。”靳王爷冷凝下脸,随手挥了挥。
“喳!”数名下人霎时如获重释,强忍着拔腿开跑的,沉稳而缓慢的退了开。
原本便已经宽广的厅堂,瞬间空荡了不少,可厅内的气氛却没有随着人数的减少而舒缓,反而还更加的紧窒。
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两个男人之间弥漫着,没有父子间的温馨情感,有的却是敌对的互峙。
“找我有事吗?”先打破沉默的总是靳檠。
“没事不能找你吗!”靳王爷已收起了怒气,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
“我不觉得阿玛会因为‘想’要见我而传召我这个‘小畜生’。”靳檠讽刺的弯起唇角,可眼中却是深沉的刺痛,那是抹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痛楚。
“呵,你这张嘴倒是满会说的。”总是轻易的猜透他的想法,“没错,我是没那种闲工夫理你,不过……有件事我倒是不得不提醒你。”
“提醒?”什么时候他的用辞变得这么温和了?在他的印象中只有父亲的严厉命令,从没有过“提醒”呵。
“孩儿也想听听阿玛所谓的‘提醒’为何?”靳檠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十足的讽刺。
靳王爷难得的没有动怒,反而淡淡一笑,“听说你最近跟大阿哥那伙人过从甚密,是或不是?”
靳檠不置可否的扯扯唇。
靳王爷眯了眯眼,神情陡沉,“我‘提醒’你,少跟他们混在一起。”
“呵,你现在是以父亲的身份在跟我说话吗?”二十四年了,这个父亲才想到自己的身份。
靳王爷冷睇了靳檠一眼,无视他的嘲讽,淡淡道:“总之,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提醒,听不听随你,不过……呵呵。”他用冷笑结束了这场对谈,转过身走进内厅。
靳檠一双浓密的黑眉陡的拢起,凝重的凝视着靳王爷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沉吟着。
从小到大,他便没有享受过父亲的亲情润泽,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代表的只是严厉的责骂与冷漠的忽视,只要自己稍不顺他的意,便会惹来一顿好打,迄今那一条条的鞭痕仍如影随形的烙印在他的背后,成为他这辈子无法抹灭的恶梦。
这样的残酷对待一直到他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后便暂时收敛了些,可破裂的父子情谊却再也无法修护,直到现在,仍是水火难容的局势。
至于那位温柔美丽、无法言语的母亲,每每只是远远的凝望着他,用一双充满着无奈与浓浓哀伤愁绪的瞳眸,无言的注视着他。
什么拥抱、呵护,所有各种小孩儿该有的细心照顾,对他来说都属天方夜谭,只有梦中可寻。
靳檠苦笑的撇撇唇,没想到迄今他还会想起那段苦涩的童年岁月,早该遗忘的,不是吗?
霍的站了起身,将脑中的阴影全数甩开,现在重要的可不是伤感的回顾过去,而是积极的解决眼前的麻烦,至于那些不该涌上的儿时渴望,就让他随着以往弱小的自己埋葬起来吧。???
“报告头子,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就等端亲王的指示了。”
“很好,辛苦你们了,在行动前还有一段空档的时间,你们就乘机好好的放松自己,去找些乐子享受享受吧。”被称为头子的男子满意的漾起了笑容,年轻的脸庞因为长年的奔波而显得风霜满面,比起实际的年龄要来的年长些。
“多谢头子,那我马上传令下去,让大伙儿开心开心呐。”
“好,去吧,没有好好的玩乐之前,不要回来。”
“是。”
仿佛得到特赦令的手下兴致勃勃的冲了出去,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好消息转告给已经严阵以待好一段时日的兄弟们。
“咦,哥,怎么曹洵哥这么开心呀?”刚跟跑出去的男子擦身而过,秦洁絮边走边回头,纳闷的问着。
“难得有轻松的时间,他不开心才怪。”秦重豪噙笑看着妹妹走了上前,一脸的宠溺。
“原来如此。”难怪一向死气沉沉的大伙儿,脸上难得的都有了生气。
也对,一直处于戒备恐惧的大家,何时有过这般的闲适时刻?相较起来,她真是希望这种时刻可以常驻,让大伙儿远离战场,不再打打杀杀的过日子。
秦重豪没有发觉妹妹陡的拧眉沉思,兀自兴高采烈的道:“这次咱们总算可以有机会攻下京城,拿下昏庸皇帝的脑袋,重建一个富足安康的新帝国了。”以往他们算是势单力薄,每每被清军击溃,而今有了端亲王的鼎力相助,相信他的梦想已经不远了。
“哥,为什么你要这么坚持战争!难道我们就不能找个宁静平和的地方,跟这些兄弟们好好的过日子吗?”平安祥和的生活才是她的梦想呀。
“洁絮,你在说什么呀?”秦重豪仿佛在瞧着怪物似的瞅着她,“哥好像听到你说想隐居的话语?”
秦洁絮犹豫了片刻,才轻轻的颔了颔首,“嗯,我正是这个意思,这几年来咱们为了跟朝廷作对,不知道失去多少兄弟的宝贵生命,造成了多少破碎的家庭悲剧,难道哥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情况继续发生,让无数的妻与子在家中为失去的夫婿与父亲而饮泣吗?”这是她多年来的领悟,可却无力改变什么。
“住口!”秦重豪难得的对妹妹厉声斥喝,这个丫头实在是说得太过分了,“你不懂,要做大事必定会有所牺牲,那些兄弟虽然无法亲眼看到我们拿下那个狗皇帝的项上人头,不过他们在天之灵,一定也会为我们高兴庆贺的。”
是吗?留下妻小只身行走在黄泉路上,这样的孤魂野鬼,还会有高兴的情绪吗?秦洁絮不敢多言,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这场所谓的“圣战”可以早日结束,还给大家一个平静安康的生活。
“好了,你一个女流之辈,也难怪不懂这些国家大事,为兄的并不会怪你的。”误会秦洁絮脸上的黯然是因为自己的斥责,秦重豪连忙又挂起了笑脸,不希望吓着了自己一向呵护有加的小妹妹。
秦洁絮无奈的扯唇淡笑,任由兄长误解而不多加解释,只因她知道再怎么劝说,也无法改变已经在兄长脑中根深蒂固的信念。
“不说这些了,难得大伙儿有空间到外边溜达,咱们也出寨去热闹热闹吧。”其实比起出外偷闲,他还宁愿留在寨中研究军事图,可为了讨这个妹妹的欢心,秦重豪还是违背自己的心意,提出了外出的建议。
“嗯,也好。”为了不让哥哥的心思终日在他的“雄图大略”中打转,秦洁絮爽快的点了点头,即使她并不喜吵杂拥挤,宁愿留在寨中弹琴习字。
两兄妹各自为了对方改变原本的打算,勉强自己扬起出寨寻乐的,殊不知这一去却让他们各自走上不同的路途,掀起了阵阵的波涛骇浪……???
热闹的街头巷尾,处处可见卖着各式各样物品的小贩与卖艺吆喝的江湖术士,吸引了男男女女的驻足注目。
秦洁絮走在秦重豪身边,漫不经心的左右张望着,对于一些卖着胭脂花红之类的叫卖声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跟一般女子不同的是,她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大哥与兄弟们的安危之上,哪还有心思打点装扮自己呢?
可或许是上天的特别怜爱吧,虽没有抹上胭脂白粉、穿戴金银珠宝,可那浑然天成的高雅气质与绝色的外貌,却总是可以让男子望之倾心、女子见之欣羡。
“洁絮,你有没有想要买什么,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买给你。”秦重豪挺了挺胸膛,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
他没有忽略自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钦羡目光,唇角得意的笑容更狂炽了起来,想必这街上的男子一定都恨不得可以取代他而陪在洁絮的身旁吧。
秦洁絮轻轻的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的抬睫望了望兴高采烈的哥哥,有话想说,却又怕坏了他难得的轻松好心情。
“为什么不买?你可不用替哥哥省银两,这些儿个小玩意儿,哥哥还买得起呐。”秦重豪没看出妹妹眉宇之间始终无法舒展的郁色,还兀自促狭的说着。
“哥……”不行,她实在是憋不住了,“你看,这里是不是热闹极了?”
“没错呀,好久没进城里晃晃,没想到是这般繁闹的景致呢。”秦重豪附和的点点头,并没有听出秦洁絮的话中话。
“那……能够让这京城之中一片繁荣,百姓人人笑脸迎人,这样的皇帝,应该不会是个昏庸的君主呀。”终于说到重点了,秦洁絮屏着气,等着大哥的反应。
笑容霎时自秦重豪的脸上逸去,换上了凝重的严肃面容,“这只是表面的假象,至于那些生活在贫苦低层的人民呐喊,全被隐藏在黑暗之中,那个狗皇帝又何曾听到过?”
“可是,每个朝代都会有富有贫,哥,你不该这么偏激的。”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哥哥放下仇恨之心。
“不要说了,你忘记当初爹爹是怎么死的吗?只是因为一句忠言上谏,便招来了抄家之祸,我跟你因为丫环们的誓死维护,方才侥幸的逃出生天,这个血海深仇,难道你都忘记了吗?”秦重豪的脸因为忆及过往而痛苦的扭曲起来。
“我、我没敢忘……”虽然她当时尚无记忆,但仍可以想象那时的惨状。
但是比起那份血海深仇,她更不希望哥哥冒着危险,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呀,更何况当时他们皆年幼无知,很多事情都是事后听端亲王转述的,这其中的真真假假又岂能妄然断定?仇恨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失去理智了。
“既然没忘,以后就不许再提这些丧气的话了。”他模模妹妹的头,凶恶的表情褪去,又是和蔼溺爱的笑脸了。
无奈的颔首,既然不能扭转兄长的信念,那她也只有倾全力支持他,诚心诚意的祈祷着他这次可以一举成功,完成他长年的愿望。
“咦,那不是曹洵哥他们吗?”突然,她眼睛一尖,看到了寨中的弟兄们正在前面晃着。
“嗯,是他们没错。”秦重豪点了点头,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他可不想有人破坏他跟洁絮相处的时刻。
“走,我们去找他们,问问他们要上哪儿去遛遛。”秦洁絮倒是兴致勃勃,拉着秦重豪的手便往前跑去。
即使秦重豪想要反对也来不及了,因为她已经扯开嗓子,将前方的一群人给喊住了。
“真是巧呵,你们要上哪儿去呀,我们一起走好吗?”秦洁絮扬起笑容,站定道。
“呃,头子,洁絮,你们也出寨了呀?”曹洵见到他们似乎颇感惊讶,而且还稍稍的泛起了尴尬的神色。
“嗯。”秦重豪的脸色不甚开心,摆明了被打扰的模样。
曹洵察言观色片刻,连忙拒绝了秦洁絮的同行之邀,“我们要上的地方女子不宜,所以呀,恕难从命喽。”看头子那副臭脸,谁敢答应他们同行呀?
“为什么?那是什么地方?”她不懂有什么地方该是女子不宜的呢?
“呃,这、这个嘛……”曹洵尴尬的撞搔头,求救的望向其他弟兄,不过却得到了纷纷挥手回避的答案。
“洁絮,不要耽搁兄弟们享乐的时刻了,咱们还是另外找地方打发时间吧。”秦重豪赞赏的朝曹洵一笑,转移秦洁絮的注意力道。
秦洁絮蹙了蹙眉,旋即仿佛意会到这“不宜”是何处,霎时烧红了双颊,呐呐道:“喔,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是是是,咱们还是分道扬镳吧。”曹洵如释重负,大大的喘了口气。
“等等,哥,你跟他们一起去吧,我不用你陪了。”她并非迂腐的女子,也不会因为他们上青楼而瞧不起他们,反而觉得这是他们放松情绪的好方式呢。
毕竟,寨中的女子本就不多,这些粗壮的男子也只有上酒家暂时寻找慰藉了。
“呃?”秦重豪一时间怔愣住,对她的提议感到讶异,难道她一点都不在意他上青楼吗?
懊说她善体人意?还是她不解风情?
总之不管哪一项,秦洁絮未待秦重豪开口,已经漾着笑挥手走了开,心中还为自己的“识大体”而感到满意。
“对、对不起喔头子,咱们可不是故意冒出来瞎搅和的,谁知道我都这样说了,洁絮还是不懂呢?”曹洵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秦重豪,连忙小心翼翼的解释着。
这个有恋妹情结的哥哥,实在是太可怕,惹不起喔。
秦重豪阴沉着脸,利落的转身跨步走着,淡淡道:“还不走?”既然她要他去,他又何必辜负她的心意?
“耶?噢、噢。”
一伙人不敢多说,连忙跟着走了上前。只不过,原本是要上青楼寻欢做乐的,现在却多了个低气压同行,看来,是要浪费了这段美好的时光喽。
唉……秦重豪身后的弟兄们同声齐叹着。???
独自一个人在城内的巷弄胡同里闲晃,秦洁絮突然心生倦意,双腿发酸,口干舌燥了起来。
看看天色已逐渐泛红,正是夕阳西沉的黄昏时刻,不知道哥哥跟那些弟兄们是否玩得尽兴?想到他们此刻正处之处,秦洁絮的脸又忍不住烧红了起来。
纵使自幼便生长在这些粗鲁的大男人之中,她虽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作态,可却也无法习惯这些男女之间情情爱爱之事;再加上哥哥的极力保护,对于那些儿个闺中情趣,她更是懵懵懂懂,毫无所知。
比起寨中那些豪迈大方的女英雄来说,她更觉自惭形秽。
“姑娘,要不要进来歇歇呀,小店特备的清茶甘甜可是远近驰名的呢,进城而不尝尝,那就可惜了。”
忽的,客栈前一名店小二朝她吆喝着,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并非城中人。
秦洁絮顿了顿脚步,沉吟了半晌,想想也好,反正自己恰巧也走累了,倒不如先在这客栈中歇歇脚、润润喉之后,再打道回府。
那时哥哥们也该回寨里去了吧。
“来来来,请进请进,姑娘您随便瞧瞧,看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吩咐一声,小的马上去为您张罗。”店小二欢喜的领着秦洁絮走进客栈,将她安置在店内的一个角落处,偏静又可以窥探外边的景致。
“小二哥,就给我来壶清茶吧。”
“清茶一壶,马上来。”店小二拉长了声音,动作快速的端茶去了。
秦洁絮将略略酸疼的双腿在桌下伸展了下,轻吁口气,将视线放在远处的景致上,享受这短暂的优闲时分。
“来了来了,不好意思,让姑娘您久等了,这是您的清茶一壶,请慢慢享用。”店小二将茶壶放置在秦洁絮的桌上,挂满笑脸,杵在一旁等候着。
“小二哥?”奇怪了,他为什么站在一旁不走?秦洁絮困惑的侧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呃,没、没有呀,只不过怕姑娘嫌这茶太涩,所以等在一旁,听您使唤。”店小二讪讪的笑着,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虽然感觉古怪之至,不过她也没有对他的行为多做置喙,只不过,刚刚他不是说这茶是远近驰名的甘甜吗?怎么还会太涩呢?
秦洁絮好笑的摇摇头,为让他可以不用这么“尽职”的守候在一旁,她快速的将茶壶中的茶倒进茶杯,端起茶杯,轻轻的啜了口——
呃,真的好涩?!
她攒眉蹙额,正待抬头询问店小二时,一阵天旋地转霎时朝她侵袭而来,让她无法对准焦距,整个人往桌面上撞去。
努力的用手撑住自己的坠势,秦洁絮强忍着昏眩,朝着眼前旋转着的身影颤颤问道:“为、为什么……”天,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昏,难道……
“嘿嘿嘿。”店小二霎时换上另一副嘴脸,垂涎着婬笑俯视着她,“姑娘,您可千万不要怪我哟,要怪就怪您长得这般绰约多姿,纤腰细手的,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色呵,我只要做了你这次的生意,就可以吃喝玩乐好几年喽,呵呵呵。”
“生意……”秦洁絮只觉自己的脑子愈来愈胀,烘烘闹闹的,仿佛有数万匹马在她脑中奔驰践踏似的,无法集中思想,更遑论去理解他话中的含意了。
无数的小漩涡慢慢的汇集而成大漩涡,店小二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只是无意义的嗡嗡响声,冷汗一滴一滴的冒出毛细孔,冰冷的麻意逐渐自她的四肢缓慢的向她的全身蔓延。
天,这是家黑店?!这是她濒临失去意识之前顿然的领悟,直到一声叫喝穿越脑中的迷雾,将她自昏迷的边缘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