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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你上了天 第十章

一早,梁振衣的父亲便来按门铃。

“爸?”梁振衣开了门。进浴室冲个澡,刮了胡子,神清气爽地换上外出服。

“振衣,下星期我要出庭。”梁星宇也不管儿子有没有在听,迫不及待拿起各式文件。“我的律师说,只要你愿意出庭,帮爸作证你妈老是在外头胡混,还有,从来都不关心我们两人,整天去打麻将乱花钱……”他拿出法院公文。“就这天,你尽避把小时候受的委屈跟法官讲,这样我就可以跟她离婚了,打了三年官司,烦死了!”

梁星宇抬头,儿子正穿上外套。“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梁振衣伫立镜前,他懒洋洋地扣上袖扣,穿了一件蓝衬衫,日光中,他看起来神采飞扬,高大英俊。“爸,我打算向一个女人求婚。”他说。

梁星宇很震惊,霍地站起来,好激动地握住振衣手臂,非常严肃地打量他。

“你千万要想清楚,说真的,”他深吸口气。“儿子,婚姻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一个人过得不是很好吗?”

梁振衣知道父亲对婚姻失望透项,他浓眉轻挑。“我考虑清楚了。”

梁星宇可急了。“等等,她是个好女孩吗?我是说,她会不会乱花你的钱?她真心爱你吗?她值得信任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不合适,一旦结婚要离可是非常困难,你一定……”来不及说完,梁振衣挥手就走。

“我约了方董,和妈的事你们自己处理吧!”他再不想淌这浑水。

真可笑,他爸妈急着要离婚,他却忙奢想结婚。

一听梁振衣要向霞飞求婚,方俊泯乐坏了。他带梁振衣去认识的珠宝店挑钻戒。

“买戒指问我就对了,我送过的钻戒不计其数哩!”售货小姐笑得一脸眯眯,猛点头。

梁振衣打量着款式。

方俊泯好内行地一样一样解释给他听。“决定钻石品质要用4C去分析,Colour,Clarity,Cut,Carat!”他说的好专业,小姐根本插不上嘴。

梁振衣没理会那些,成排闪烁的钻戒中,他只看中一只灿黄钻戒。霞飞说黄色的特别好看。

小姐笑咧嘴,方俊泯惊呼。

“唉呀,你真识货,这叫fancyColour,这种黄好贵的。”

就连一向大方的方俊泯,听了价钱,都不禁惊呼。梁振衣眉也不皱就买下那只美丽的钻戒。

方俊泯笑眯眯。“你真爱惨她了,这么大手笔?!”

梁振衣调侃他。“你过去送人的钻戒加起来的钱,足足超过这只。”

“那倒是!”方俊泯无所谓地笑。“你将这钻戒奉上,我想,没有一个女人拒绝得了,她一定会接受你的求婚。”

但愿如此,梁振衣深吸口气,扯了扯领带。他还要再去买一束花,然后在星星出现的夜晚,踏着月色去敲她的家门,他想像霞飞看见戒指的表情,他想像她星星一样会说话的眼睛,但愿她说,她愿意。

深夜的时候,冷风吹入阳台,感觉到凉意,霞飞赶紧将阳台的落地窗拉上。这时候门铃响起,霞飞抓了外套披上,开门前她迟疑了几秒。

外婆明天才回来,这么晚了,她脸一红,极可能是梁振衣来。她慌张地扯下浴帽,理理头发,这才开门。一阵浓独的酒味扑进,霞飞皱眉,捏住鼻子,诧异地愣在门前。

她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男人也有这样狼狈的模样,她第一次看见男人流泪,霞飞怔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么熟悉的一张脸,总是骄傲自负的徐少钦,衣衫凌乱,酒气冲天,而眼泪……眼泪从他殷红的眼角淌落。

“你怎么……”霞飞震惊。“你不是在美国吗?”

徐少钦忽然似个孩子那样泪汪汪地望住霞飞,腔调浓浊,语意模糊,他看着霞飞皎白的脸庞,发现自己从没有像此刻那样需要她。

“我早就回来了……我每天都来……飞……你……原谅我……”他痛苦的表情彷佛下一秒就要崩溃。想到将失去她,他书也念不下去了,废寝忘食,人都瘦了好大一圈。

霞飞蹙起眉头。“你……你来了正好,我整理了一些东西要还你。”不,再不可能接受他了,经过梁振衣,她才发现,从前在他身旁的自己太不快乐了。霞飞要自己不能心软。目光坚定,看得他一阵心酸。她说:“我们再不可能了。”

徐少钦软靠门旁,霞飞的话让他的眼睛更红了,他深吸口气,朝着她的脸说:“可我……我爱……”他忽然很痛苦的张大嘴巴,霞飞瞪大眼睛,退了一步。他……他要干么,

徐少钦胃液翻涌。“我……呕——”

“啊……”这太嗯心啦!老天,他吐了,霞飞尖叫,赶紧躲开,还是被那秽物溅到臂膀。

“你干么啦?!”她快昏倒了,徐少钦捂住嘴,身子又软倒向她。害她一直尖叫,推也推不开。

月亮露出脸来,红砖墙上行道树,被温柔的晚风抚模过后,愉悦地摇摆婆娑。踏着一地跳舞的树影,梁振衣绕进霞飞住的那栋公寓,抬头,在一片月影中,那心上人儿居住的地方,有着温暖的灯火。

白瓷阳台上,茉莉花盛放,好似也在欢迎他的来临。

鲍寓大门敞开着,梁振衣鬃砒花束上楼,脚步声回荡在清冷的楼梯间,越接近她住的地方,他的心越忐忑,他眼色温柔,他感觉到幸福。等她家门打开,他将对她说嫁给我好吗?

想像她听了之后,想像她亮亮的眼睛,想像她仰脸呵呵笑的表情,想像她飞扬的眉梢,梦一样的眼色。

按下门铃的时候,霞飞正在浴室吹头发。

梁振衣微笑地看着赭红色大门开了,屋内映出的温暖的光束,缓缓映上他俊朗的脸容,而他微笑的表情,在一瞬间凝住。

所有幸福的期待在看见应门的人时,幻化成一抹尴尬的神色。幸福竟像泡沫,瞬间消失在他敛住了的眉梢。

徐少钦瞪着眼前西装笔挺、捧着鲜花的男人。徐少钦眼色蒙胧,那沾了秽物的上衣早被他扔在地上,他打著赤膊,胀红著脸,努力想认清来人。

“你……找谁?”他不认识这个高大的男人。

梁振衣望向徐少钦后头,里面并没有霞飞的身影,但是他听见吹风机刺耳的声音。他敛容,就好像有一把锋利的刀插入了胸膛,刺入他柔软的心房。他暗了眸色,声音苦涩地问徐少钦。

“霞飞在吗?”他应该问清楚,尽避他感到某种可怕的臆测如漩涡要吞噬他,尽避他感到某种痛在他心中扩散。

徐少钦醉眼迷蒙,口气含糊。“她在洗澡啦!你干么?找她什么啊?”他打了个很不礼貌的酒嗝。

梁振衣肃容,脸色很难看,他退身。“没事了。”转身下楼,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心上那么沉痛。

将出去时,梁振衣忽然停步,闭上眼,深吸口气。一直怕受伤,一直不要感情,一旦陷入情网,这害怕的感觉还是来了。

爱情很伟大,有时也很残酷。他才像上了天堂那样轻飘飘,瞬间却被拉人地狱,这感觉杀他措手不及,实在太可怕。

他不想猜想,徐少钦为什么衣衫不整;他不想揣想,霞飞为拭瘁在洗澡,那画面太可怕,他不要去想。

可是当他步出公寓,步入了美丽的月光下,他却开始觉得刺眼。夜色太美,他却觉得很伤感。凉凉的晚风,拂过他脸颊,怎么也像故意刮痛他,他坐入车里,盛放的一把玫瑰,耀眼地如在嘲笑他眼角凝住的忧郁。

梁振衣狼狈地扒过黑发,一把扯下领带,扭开音乐。倒向车座,疲惫地叹口气。这感觉就像倏然被卷入黑色漩涡。他一直想着那令人椎心的疑问,他不该想却甩不掉那猜疑蚀、心的画面……

最怕就是这样傻傻敞开了心房,像决定盛放的玫瑰,毫无防备地迎向温暖日光。并不知道,一心向着日光,花瓣也会被晒伤。

想爱的心在一瞬间,脆弱地也会伤、心枯萎。

温霞飞吹干了头发,将雾蒙蒙的镜子矢涩,对着镜子揉了揉眼睛,穿好衣服,套上梁振衣买给她的羊毛衫,步出浴室。

徐少钦醉躺沙发,酒气冲天,她皱眉抱怨。“很臭ㄟ!”跑去掀了窗帘,将落地窗拉开,忍不住到阳台上,挨着铁栏杆,吸一口清新的空气。

车内的梁振衣缓缓拉下车窗,黝黑的眼睛看见赤足立在阳台上的温霞飞。月光映在她身上,他送的羊毛衫贴着她雪白的身体,她醋砒一条宽松的麻纱裤。她长长头发散在肩后,她望著星空,只隔著短短距离,她没看见他。她仰望星空,表情既无辜又天真。

就在梁振衣深情的视线中,她转身入内,她的头发飞扬。他彷佛能闻到某种茉莉的香味,遗憾地漫过他鼻尖……

霞飞一进屋里就问烂醉的徐少钦。“刚刚我怎么好像听见门铃声?”

徐少钦懒洋洋坐起来,吐都吐了,醉意稍退,他难过地赖在她地方。

“对不起。”他难堪困窘。“我不是故意喝醉的。”

霞飞叹一口气,帮他倒了杯水二喝口水醒醒酒,然后……你走吧。”她拿出一只纸箱。“这里面都是你的东西,包括这些年我们的相片,你拿走吧。”

徐少钦握住霞飞的手腕。“霞飞,”他极认真地解释。“男人都有的,我和那个女的只是纯粹的发泄而已,但我心底--”他揪紧胸口。“我真的爱你啊!你相信我!”这是真的,他想娶的只有霞飞。

霞飞眯起眼睛,抽开手。“我真是听不懂ㄟ!”她不悦地瞪住他。“什么啊?你的意思是你爱我,却又跟别的女人乱来,这是没有关系的事吗?老天!”她翻个白眼。“我现在才知道我们观念差那么多,我真是……”她头痛地打开门。“你回去吧,我不管你悦瘁想的,对我而言,因为就可以和别的人乱来,是很脏的事!”

徐少钦脸色难看。“我答应再不发生这种事,我答应你。我可以为你改,我可以发誓,霞飞——”他抬起头好深情地望住她。“你不知道,我真的真的很爱你。”

霞飞定定望住他,忽然很感慨。“奇怪,你一天到晚说你爱我,但我越来越觉得,你爱的根本就是自已。你想发泄,就跟别的女人胡来,完全不觉得我会伤心;你想开餐厅,就要我辞掉工作配合你,说是为我好,其实都是为了你方便;还有——”她很受不了瞪住他咆道。“你永远永远记不住我不吃辣!还有——”

“吃不吃辣很重要吗?”他打断她的话。眼一瞠,骇见霞飞冲过来气呼呼指着他脸骂。

“还有就是你老是打断我的话!徐少钦,你爱的出口始至终根本只有你自己!”

“如果……我这样为你憔悴都不叫爱,那什么算爱?”他反驳她。

霞飞看着他,想起梁振衣,羊毛衫让她整个身子暖烘烘地。

她抿了抿嘴说:“我只知道有个人,从来没说过一句他爱我,一句都没有……”她挑眉正色道。“但是很奇怪,我能感觉得到,非常清楚地感觉得到,他爱我。他、很爱、很爱我!”

徐少钦听了好沮丧。“而你……你也爱他?”他问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霞飞却答得斩钉截铁:“是,我爱他。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徐少叙有什么资格哭泣,这一切是他一手造成的。

温霞飞心底清楚至极,谁在她最无助时鼓励她;谁又在她最伤心时,温暖地在她耳畔低语安抚她旁徨的心;又是谁,一通电话,他就千里迢迢飞来见她。

这世上再没有谁会像梁振衣那样宠她了。

温霞飞决绝的表情、强悍的口吻、斩钉截铁的答案,令徐少钦彻底觉悟到,霞飞已不可能回头了。

他伤心地淌泪,像个无助的孩子,霞飞忽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坐下来,望着眼前这个与她度过许多青春岁月的男人,不禁也鼻酸。

“我们……各自去找更适合的人吧,这些年……还是谢谢你了。”

听了她的话,他好像更难过了,将脸埋入掌中。

霞飞叹息。“你等酒退了再开车回去。”怕他出意外,尤其在他这么激动伤心的时候。

天蒙蒙亮时,徐少钦睡倒沙发;而屋外,梁振衣备受煎熬地等了一夜,一直不见徐少钦离开,直至凌晨四点,梁振衣发动车子,黑色朋驰,在微紫的天色下,没入寂静冷清的道路,离开心上人儿住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蔚茵茵和同事们挤在公司布告栏前。张茜嚼着口香糖,眯起眼睛打量人事部发的那张公告。

“总经理梁振衣,转任纽约V.J.行销顾问,欢送会订于……”张茜看完了很不雅地诅咒一声,和总机小姐一起叹气。

“公司又帅又单身的人已经够少了,总经理还走!”

总机小姐很伤心。“总经理不是一直不答应的吗?怎么放个年假回来就肯去了,他不会舍不得我们啊?真无情ㄟ……”

蔚茵茵瞪着布告低声诅咒。“要死了,梁总吃错药啦?”

后头传来一声抽气。

蔚茵茵回头。“霞飞?”她挽住正瞪著布告的霞飞,笑眯眯地说:“ㄟ,有没有带礼物给组长啊?”她问著,戳著霞飞纤腰。“我要你帮我带的咖啡有没有拿来?怎样,玩得开心吗?霞飞?!”

蔚茵茵戳她,她没感觉;捏她手臂,她没反应。她只是瞪着那张布告,像被一道雷当头打中似的,她眼色震惊,脚下宛如生了根。

他?他要去纽约?!因为太过震惊,霞飞脑袋一阵空白,真像有人把她钉在地上,动也不动傻傻望着那张布告。是真的吗?她骇极了,看得迷糊,思绪紊乱。

“喂!”蔚茵茵的手在她眼前晃。“放个假回来就变白痴啦?”

她傻愣愣地转过脸来望住茵茵。“组……组长……”她声音虚弱,勉强挤出笑容,问她:“我们公司是不是有两个梁振衣?同名同姓?!”不可能,他不可能去纽约,他们才那么开心地从旧金山回来,他还说有事要告诉她,他让她一直觉得他要给她一个承诺,他要跟她在一起……悦瘁可能?

蔚茵茵狠瞪她一眼,好像她问得有多白痴。“哇噻!霞飞你智障啦?”她指了指上头文字。“总经理梁振衣人,难不成公司也有两个总经理啊?”她笑嘻嘻地用手肘撞了撞霞飞。“喂,舍不得喔?”她凑嘴过来,附在霞飞耳朵悄声说:“一定是你去旧金山看情人,给他太大的打击,他才会忽然决定去纽约……”

不是这样的!耳边蔚茵茵悄声说着话,霞飞傻傻妥砒布告,眼眶红了,泪往心底淌,一阵酸。事实正好相反,她接受他的感情,他们很愉快地共度了几个夜晚,肌肤相亲,他温柔的嗓音都还留在她心底,怎么他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

霞飞无心工作,处理了几个待办的案子。本来今天外婆回来,她要请梁振衣来晚餐的,她菜都买好了,她昨天临时恶补了好几道食谱,准备今日大展身手。沮丧的情绪淹没霞飞,但更多的是一种困惑不解、被骗的感觉。

梁振衣只是跟她玩玩吗?他分明不是这种人啊!霞飞怎么也想不透,他明明可以不去纽约的,他为什么还来?

“该死!”霞飞想问个清楚。

终于在快下班时,趁走廊上没什么人,像往常一样,她偷偷溜进他的办公室,她打开门,探头望向里边。

梁振衣听见声响,抬起脸望住她。“霞飞?”他若无其事地合上文件。看她神色略显惶恐地进来,关上门。

霞飞背抵着门,黄昏的光线映入办公室,映在他好看的脸容上,他深邃的眼睛,莫测高深的表情,今天的他感觉很遥远。

“嗯……我……”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去纽约,却欲言又止。

梁振衣望着霞飞脸庞,不禁就想到前夜衣衫不整的徐少钦,他黑色眼睛闪过一抹忧郁,但很快就被更冷漠的眼色掩过。

“你看见布告了?”他试着别再去想,天知道他已经想到快发疯。

“嗯。”她想求他别走,却尴尬地说不出口,为什么回来台湾后他忽然变得这么生疏,霞飞简直要以为在旧金山的一切不过是场梦。她抓抓头发,勉强挤出声音。“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昨天,我跟方董通了电话。”

霞飞眼中闪过一抹恼怒,握紧双手。也就是说——他根本没考虑过她喽?

“还有事吗?”他问。用刻意疏远的冷漠嗓音掩盖他的失望伤心。

霞飞拳头越握越紧,他把她当什么?他冷漠的态度令她的胃像在燃烧,一把火烧上脑门。她抬头,梓然咆哮:“你混帐!”

蔚茵茵敲门进来,就惊骇地听见这声咆哮。她僵在门口,脸色尴尬,瞠目结舌,她有……有没有听错,她的笨徒儿骂梁振衣混帐?!还没回过神,霞飞已掉头冲过她身旁离开。

茵茵硬着头皮进来关上门。“呃……这是今天要签的案子。”她战战兢兢地将文件放到梁振衣桌上,深怕被台风尾扫到。

梁振衣缄默地翻看文件,蔚茵茵还是忍不住斗胆问一句:“你和霞飞怎么了?”

梁振衣签字,没答腔,脸色阴郁。

茵茵冒死又问:“不是很喜欢霞飞,舍得去纽约?”

梁振衣苦涩一笑,停住签字的势子,给她一句颇值得玩味的话。

“正是太喜欢她,所以……我去纽约。”他想得很多,他考虑得好清楚,他做了一个他自认最好的决定。他只需要一点时间冷静。

茵茵听得困惑,梁振衣抬头望住她,他缓缓挑眉。“还不懂?”

她很无奈地耸耸肩。“有时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做了啥事让她拿发火?”

“……”梁振衣低头,盯着暗褐色桌面,苦涩道:“我做了什么?”他一直想做的只有宠爱她,但是爱情真辛苦。霞飞懂不懂--男人也有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些话根本问不出口。

“唉呀!”温婆婆欢喜地坐在桌前,桌上丰盛的菜色叫她笑咧嘴。“这么多菜,要把我撑死啊?!”她刚回来,神色疲惫,表情却很愉悦。这趟旅程真了了她心愿,她看见年轻定情时看的日出,温暖的晨光映入她的老眼时,她感觉老伴好像也来看她了。

霞飞帮外婆盛饭。“多吃点啊!你好像瘦了!”

外婆呵呵笑。“你也煮太多了吧?”并不知道原先霞飞想请梁振衣来。

霞飞勉强微笑,她不想扫外婆的兴,笑着听外婆直说这趟旅程有趣的事。她听得恍惚,一直献砒的都是梁振衣冷漠的表情、冷漠的语气。

“飞啊——”温婆婆用筷子戳戳发呆的孙女。“ㄟ,换你说啊,你去旧金山见那小子,怎样,高兴吗?”

霞飞回神,丢下一句:“我们分了。”

“什么?!”温婆婆震撼,瞪着霞飞,随即白砒胸口宽慰一句。“我许的愿终于实现了,太棒了!”

“外婆!”霞飞瞪她。“哪有人希望外孙女失恋的?”

“干么?”温婆婆瞪着霞飞红红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好伤心啊?那小子又不好,你听我的,你绝对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你们公司那个总经理不是对你——”

“外婆!”霞飞打断她的话。“吃饭啦!”

温婆婆还不死心。“真的,那个总经理真的对你有意思,外婆绝不会猜错——”

“吃点蒜苗腊肉。”霞飞转移话题,她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事。

温婆婆不知外孙女心在淌血,还白目地净往她死穴踩。“那个总经理啊,你要给他机会,他肯定——”

“他、要、去、纽、约、了!”霞飞拍桌咆哮,吓得温婆婆筷子都掉到地上了。

温婆婆捡起筷子,不敢吭声。恐怖恐怖,霞飞发飙了,她看霞飞气冲冲地埋首吃饭,哦,原来她真正伤心的是这事。

唉!温婆婆叹息,不敢再乱说什么,只是帮霞飞挟菜。“乖,多吃点,你拿瘁瘦,外婆看了好心疼。”她罗罗唆唆地唠叨。“外婆出门那么久,不知有多想你,外婆看见山上的星星,就许愿希望活久一点,不然我可爱的霞飞怎么办。”

“神经!”霞飞瞪外婆一眼。“又不是流星,你乱许什么愿。”

温婆婆帮霞飞舀汤。“管他的,我看到神木,我也许愿,希望我的乖宝贝跟那个浑小子分手,要不然我死了,让那臭小子照顾你,我可不放心。”

“胡说什么啊!”霞飞踢外婆,笑了。“哪有人许这种愿?”

“怎么没有?”温婆婆认真又说。“我看见日出啊,我就许愿,希望快点有个好人,宠我可怜的霞飞,她一早就没父亲,妈又走了,我的霞飞孤零零的多可怜,要有个人疼就好了。”

霞飞瞪她。“外婆疼我就好啦!”

“傻丫头,外婆会死的。”

“你别乱说啦!”外婆怎么老说死,讨厌!

温婆婆呵呵笑。“你舍不得啊?外婆要死了就可以去看你阿公啦,所以哪天我死啦,丫头,你可不准哭啊,要高高兴兴地,因为外婆和阿公终于见面啦。”温婆婆说得霞飞大声抗议。饭后,她穿上霞飞送的花外套,拿出给霞飞的礼物。

那是一包绑得紧紧的花袋子。

温婆婆催促道:“快拆啊!”

绑得很紧,霞飞使劲扯了半天,终于霍地打开,瞬间眼前一片红,那细碎的红飘落,扑上她的脸,打上她惊愕的表情。

她听着外婆高兴地嚷:“好漂亮对不?山樱花ㄟ,外婆帮你检的。”樱花瓣撒得霞飞一身。

“你阿公说看见山樱花就会有好事发生,飞啊,你看见了,一定会有好事喔!”

霞飞想起外婆在寒冷的山林为她捡了那么多山樱花,她的眼睛变得也跟樱花一样的红了。她揉着眼睛,忽然蹲下来,抱住膝盖嘤嘤哭了起来。

“唉啊,哭什么啊?”温婆婆赶紧抱住外孙女哄她。“乖喔,别哭啦,把好事都哭跑了,别哭、别哭!”

外婆对着神木许愿,她就真的跟徐少钦分了。

那外婆跟阿里山的日出许的愿,会实现吗?霞飞偎在外婆温暖的怀抱底,模着的是跟梁振衣一起买来的衣服。不灵啊,因为她以为的幸福,就要离开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给的温暖和爱情原来像流星,灿烂地闪过她眼前,她看见了正开心时,怎么就隐没黑夜底了?

欢送会订在星期四,方董订了钱柜最大的包厢,V.J.同仁出席,大家在包厢内抢麦克风,争着要唱歌。

在角落一隅,昏暗的一抹高大侧影,梁振衣落寞地吸菸。

蔚茵茵猛打电话,催促霞飞。她从不迟到的,时间已过了一个钟头,她却迟迟未出现。茵茵清楚,梁振衣最想见的人只有霞飞。

方董倒是很开心地和男同事们拚酒,划起酒拳,热闹的气氛中,梁振衣默默吸烟的身影看来益发寂寥。

窗外细雨纷飞,雨丝斜打上窗,蜿蜒的雨痕也似霞飞脸上的泪痕,断断续续,密密地消。

“外婆……”她缩着肩膀坐在省立医院的病房内。

温婆婆面色苍白,躺在病床上。

忆及方才慌乱的场面,霞飞吓得一身冷汗。

外婆有午睡的习惯,可是今晚她要出门参加欢送会的时候,外婆都没醒。她察觉有异,敲门进去,才发现外婆不知昏迷了多久。

是天气太冷吗?外婆血压过低,虽然已经急救过了,但是情况仍不稳定。

霞飞无助又害怕,守在病床前,一直紧握着外婆的手。

护士推车进来帮温婆婆打针。

“她没事吧?她会醒吗?”霞飞心急地问护土。

“你别担心。”护土小姐亲切地微笑道。“天气太冷了,她血压过低,又有糖尿病,才会昏迷……”她调着点滴高度。“明天应该会醒吧?你甲砒帮她保暖。有事的话,就按紧急钮,值夜的护士会帮你。”

霞飞听清楚了,一夜都不敢睡。她托着下巴,凝视外婆满布皱纹的老脸。

如果外婆死了,她就只剩一个人了。霞飞害怕地背脊发寒,不也想象没有外婆的日子。抬头打量窗外黯黑的天色,远处霓虹闪烁。欢送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吧?霞飞揉揉酸痛的眼睛,看着身上原来要参加欢送会穿的洋装,脚上甚至还穿着高跟鞋,不由得牵一抹苦笑。

梁振衣就要出国,他们却没有好好谈过,现在连说声再见都来不及……

?又有什么分别?不用去欢送会,不用面对他,霞飞反而松了口气。

见了他,只怕自己更伤心,在欢送会上,她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的冷漠。霞飞苦涩地想,她毕竟不像他拿瘁冷血,可以装得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霞飞抱住头仍不明白,想不透,他为什么那么可恶?为什么对她那么残忍?!他如何做得出来?!霞飞不曾很过谁,但这刻她真的恨梁振衣。

而也许懂得了爱的甜蜜,就避免不了体会到恨的情绪。

霞飞怨他,假如一开始就不打算对她认真,又何必追到旧金山,她不懂,她真的不懂!就算只是给她一句话都好,说清楚他的想法。假若他觉得旧金山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因为那城市太浪漫,只要他愿意说清楚,就算他说他觉得他们其实不适合,只要他该死的说明白,再伤心她都能承受,但他混帐的选择去纽约,他若无其事的态度,彻底伤害地。

对着生病的外婆,献砒梁振衣的冷漠,霞飞伤心无助地在夜里消泪。

梁振衣的心底到底有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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