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在农场竟然过得这么精彩,害我还担心得要命。”邱贞贞跟美里躺在野餐垫上看云,趁周末休假,她来看美里,听了宫蔚南的求婚事件,好羡慕啊!“未婚夫被亲姊姊抢走,可是马上有人求婚……我嫉妒妳!”
“我应该高兴吗?他是在物色免费家管免费保母。”大沙猪!
“或免费伴!”话一出口,遭美里白眼。“健康的男人嘛,妳是熟女啊,住在大自然里,难免起了原始,而且他身材那么好。”
“我真替妳男朋友感到悲哀……”一天到晚垂涎别的男人。
“其实我觉得他这个务实的求婚宣言挺酷的,妳也不赖,有进步,竟然会踹人,烫爆炸头果然有帮助。”从潘仔变成小辣椒了,不错不错。
“唉,好像反应太激烈,可是一听到他说我顾家传统的,就一股火大,轰地抓狂给他踹下去,现在想想,我好像把对韩钟叙的怨气迁怒到他身上。”
“也难怪啦,妳受到很大打击嘛,谁想到韩钟叙会那样说妳……”
“就是啊,嫌我太好,才抛弃我,哪有这种逻辑嘛,唉。”
“喂,妳也逍遥了一个多礼拜了,够了吧?组长要我问妳,他还没批准妳的辞呈,要妳想一想。我说妳辞职干么啊?辞职了以后要做什么?”
“这个……我想好了……”
“哦?说来听听。”
“我要当女农夫。”
“什么?”邱贞贞坐起,瞪着美里。阳光烘着那头太梦幻的粉红发,而美里的眼睛,漾着和过去不一样的光芒。有些恍惚、有些梦幻喔!
“我要来实现我的梦想,以前老顾虑爸妈的意见,又担心家里的经济,勉强做我不喜欢的工作,以后不了。”往后要为自己活,不顾他人死活!
“所以要当农夫?”
“嗯,我要开农场,像宫蔚南经营休闲农场,不一样的是,我的农场要种满我最爱的山茶花……不像这里,都是树,太单调了。”
是失恋失到昏头了吗?“喂,妳这时候学人家务农也太晚了吧?别天真了好不好?农场随便搞搞也要几百万吧,规模大点的几千万跑不掉,钱是其次,技术方面……”
“技术可以跟宫蔚南学,包括他的经营模式、农业技术都可以学。”
真、好、笑。邱贞贞踢踢她。“妳以为拜托宫蔚南他就会教吗?商业机密,会说吗?他又不是白痴,干么训练对手?”
“所以偷学,我打算应征农场解说员,先住下来,借机亲近他,偷学他的技术,等时机成熟就出去开农场,复制宫蔚南的成功经验。这个办法最快,风险最低。”不要心虚,不必觉得不好意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想得真美,邱贞贞冷笑。“宫蔚南会雇妳当解说员?妳的黄金右脚才刚踢过他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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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小姐一定练过黄金右脚,随便踹,就踹得他痛两天,一大片瘀青。儿子帮他贴撒隆巴撕时,还一直笑,真伤老爸的心。是为谁被踹啊?
忽然,凶手来道歉了。
当宫蔚南正坐在走廊摆着的餐桌前,享用午餐,阅读报纸时,美里跟邱贞贞找来。费小姐突然道歉:“对不起,前天太冲动了,你的脚还好吗?”
“嗯。”宫蔚南啜着咖啡,阅读报纸,长腿闲适地伸着,看都不看她们。
邱贞贞坐下,帮美里讲话:“你知道费美里为什么被抛弃吗?她未婚夫就是嫌她太顺从太没主见才甩了她,结果你说她传统什么的,她就整个抓狂,呵呵呵……”
这一说,果然让宫蔚南那张扑克脸浮现淡淡笑意。原来如此,他想,这费美里被甩的理由也太惨了吧?
美里不敢置信地瞪向好友,就算要他原谅,也不用做到出卖糗事吧?呜……
“其实……”宫蔚南撇开报纸,对邱贞贞说:“求婚的事,我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动。”
随便说说?求婚可以随便说说?他无所谓的态度,顿时又让美里火冒三丈,有没有良心?戏弄刚失恋的女人?轰……火鸟展翅要飞了,她重拍桌子。“你怎么可以——”美里忽地顿住,不,小不忍乱大谋,利用他才对,坏女孩要要心机,不可冲动坏事。
怎?宫蔚南看她硬生生收住话,诡异喔。
美里挤出笑容。“宫先生,我想应征农场解说员。”我要彻底剽窃你所有技术。
爆蔚南放下报纸,看着她。那犀利的眸光,仿佛看穿她的心思,她忐忑极了,头麻到脚底,像没穿衣服被看光光那么恐怖。
他沉声道:“妳大概觉得农场很好玩,一时兴起吧?”
“我需要这个工作。”
“妳在科技公司上班,是解说员收入的好几倍,为什么需要这个工作?”
“我喜欢在农场住,我会辞掉工程师的工作。”
爆蔚南失笑道:“别开玩笑了。能当工程师,学历应该满高的吧?念那么多书为了当农场解说员?”
为了以后能借着美里常来欣赏英俊的宫蔚南,邱贞贞搂住好友,鼓起三寸不烂之舌说:“答应她吧,就当做善事。你看她这个样子——”她捏住美里瘦尖的下巴。“你看,瘦成皮包骨,还烫这种头,像不像发疯?放她回台北,搞不好没几天就上社会新闻,从我们公司大楼咻地跳楼自杀,就让她来工作嘛,好不好?”
“好。”
众人骇住,宫蔚南没说好,是谁?谁说好?
桌旁,阿威笑着,背着书包,穿学生制服,笑咪咪地望着费阿姨,小“凯子”说:“留下来啊,我家还有空房给妳住,就多个人吃饭嘛,有什么关系?”
掐住儿子肩膀,宫蔚南用眼色警告。“别乱说,你不是去上学了?”
“忘了带数学课本啊,爸,费阿姨是不是想来——”
“快去上学。”推出去。
“噢,我是说,要是费阿姨想来工作,我很欢迎的。”他肩膀一缩,垂着头,口气悲惨地说:“那我上学了……”拖着脚步,下阶梯,以一种极缓的可怜脚步,在路上拖行。阿威啜泣,嘀咕着:“爸爸说不行就不行……我要听爸爸的话……呜、不行……呜……不行……”
瞧见那小小肩膀抖颤着,宫蔚南打个冷颤,仿佛自己乱没良心的。于是,回望住美里,她也看着他。
美里看出宫蔚南动摇了,眼睛一亮。“怎样?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好个铁铮铮汉子,儿子的泪,也动不了他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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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气温骤降,寒流来袭。邱贞贞打包行李回台北,美里帮她将行李拿到车上,还买一堆有机水果让她带回去。她们在车旁道别。
邱贞贞劝着:“跟我回去吧,妳这是在逃避,回去工作,别在这里胡想。”
“我很快就回去打包我的东西,妳跟组长说一声,我还是决定辞职。”
“妳还想开农场吗?”
“嗯。宫蔚南不请我,我可以应征别的农场……”
同时间,宫蔚南忙着安抚儿子——
“她不是真的想在农场堡作,她是一时兴起。”
阿威趴在桌前写功课,不理爸爸。
爆蔚南好生好气地说:“如果我让她留下来,她没做几天就离开,你不是更难过?”
“我觉得费阿姨不像那种随便说说的人。”
“你又知道了。”宫蔚南模模儿子的头。“爸爸请员工也要办很多手续的,劳健保要办,还要训练她上手,这些都要花精神,所以——”
“我知道啦,你可以去外面吗?吵得我没办法写功课了。”
呃,被讨厌了?宫蔚南闷道:“好,不吵你,爸爸去收订单。”
活动中心休息区,还坐着日本老夫妻,正在泡茶品茶。靠窗位置,一对年轻情侣,翻着农场DM,讨论明日逛哪一区。
费美里坐在后排的窗边,开着笔记电脑,收取邮件,顺便上人力网站查询农场师工作。
后方柜台,收银机答答响,宫蔚南跟员工准备打烊。
爆蔚南登入农场网页,检视订单回复留言。游翼农场强调以日本冈田茂吉先生所倡导的“秀明自然农法”栽种蔬果,生产有机食物,结合网路商店贩卖。
爆蔚南统计明日货量,又不时分神,注意那边的费美里。她专注地瞅着电脑,待在日本夫妇跟年轻情侣不,显得形单影只,好可怜。
他会不会太冷血了?万一她回台北后,真的像她好友说的跳楼去……宫蔚南心弦被扯一下,但立刻低头,逼自己专注眼前事,忽然,萤幕闪一下,电脑自动关机。宫蔚南立刻重新开机,登入网页,列货单,萤幕又闪一下,又自动关机。
店员阿南来关切。“故障了吗?”他看老板凛着脸,重新开机,又被关机。
“老板,这台电脑最近怪怪的,你看……桌面快捷图示是熊猫。”
图示是可爱熊猫,双手合十拿三根香,两眼微闭,一脸虔诚。员工全凑过来讨论——
“是不是中毒?”
“怎么办?明天八点赶出货……又只有这台电脑……”
还有一台!爆蔚南看向费美里。可恨平日没烧香,现在求助,她不会帮吧?
“费小姐……”为了准时出货,宫蔚南只得硬着头皮拜托。
“什么事?”她抓抓爆炸头,粉红发像团火焰。
爆蔚南有心理准备,待说出来意,会被她骂被她嘲讽或……
“可以借一下妳的电脑吗?”
“做什么?”
“上网查货单。”
“你们不是有电脑?”
“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不停自动关机……”
“我看看。”
咦?宫蔚南傻住,没想到费美里想也没想,立刻起身去检视电脑。
员工正搬出一堆软体,考虑重灌。美里制止。“先不要重灌……”她盯着萤幕,指着熊猫拜香图,向宫蔚南解释:“你看,你中熊猫烧香的病毒。”
“很严重吗?”
“它是经过多次变种而来的Worm.Nimaya.w。”
“会怎么样?”
美里答答答迅速敲打键盘,跑出一堆程式,阻止电脑关机,边说着:“中毒后可能出现蓝屏画面、频繁重启以及系统硬盘中数据文件被破坏等现象。同时,该病毒的某些变种可以通过局域网进行传播,进而感染局域网内所有计算机系统,最终导致企业局域网瘫痪,无法正常使用……”
讲得有条不紊,大家听得一头雾水,状况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而瘫痪两个字听起来很恐怖。
“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可以重灌吗?”此刻,在宫蔚南眼中,留着粉红爆炸头的费小姐,神色镇定,检视电脑的专业样,真像无所不能的女神,酷!
费女神说:“简单,你记下照着做就行。”
“好。”很乖地立刻拿来本子做笔记。“妳说。”
“一要断开网络,二先结束病毒进程System,接着手动删除文件……右键点击分区盘符,点击右键中的『打开』进入分区根目录,删除根目录下的——”
“可不可以请妳直接帮我们杀毒?”宫蔚南放弃,觉得她说的全是外星话,听不懂。
美里看着他,面无表情。
OK,这报应,他了,谁叫他平日没烧香,常激怒费小姐。他说:“不然我比照外面的行情,付妳费用?两倍?三倍?”
以为钱万能吗?可悲。美里拉椅子坐下。“我帮你杀吧,这我专业的,举手之劳,我刚刚是想直接动手帮你杀,但是担心你不喜欢外人动你的电脑……”美里三两下,敲几个键,重新启动,按出一堆程式码,瞬间把毒杀光。“好啦,没问题了。”
“谢谢。”
“小事。”
“要不要喝茶?”
“想喝卡布其诺加很多肉桂粉。”
爆蔚南立刻叫阿南准备,然后,他们在走廊的餐桌,享用糕点跟咖啡。星子闪烁,一痕新月弯,蛙鸣响,夜虫啼叫。
天气很冷,但是捧着热咖啡,闻着肉桂馥郁的特殊香气,美里微笑了。“好好啊,在台北不可能看见这么多星星。”
“是啊,城市有光害。”好像……很久没这样坐着,享受咖啡跟夜色。宫蔚南望着她,看她凝视星子,嘴角上扬,脸浴在月光底,是那么明亮单纯的脸,神情满足,仿佛只要能时常望着这里的夜色,她就满足了……宫蔚南不禁有点感动,想着——我的农场,这么吸引她?对她受伤的心,有疗愈力吗?如果是这样……
“连空气都特别好闻呢!”美里深呼吸。“白千层树的气味,闻了好舒服。”
“如果想在农场堡作就留下吧。”突然他说。她会修电脑,很有用。可是……是因为这样?还是,这是给自己的借口?宫蔚南心中骚动,很不愿承认,似乎越来越习惯天天看见她。
美里怔住,盯着他。“可以吗?真的喔。”
“不过,拜托先让妳的粉红色爆炸头消失,别吓坏我的游客。”
“没问题!”
“还有——”他严肃道:“我很讨厌阿威乱吃东西,除非我允许,听好,绝不准乱拿东西给他吃。还有,他体质比较虚,我不喜欢他太激动,所以如果他找妳玩,静态的可以,千万不要让他打球什么的。妳会记住吗?”
“是喔,会不会太保护儿子了?好,我会记住!”
“好,欢迎加入游翼。”
太好啦,我的农场梦啊!她还他灿烂的笑容,欣然笑开的同时,美里警觉到,这是失恋后难得的开心。原来任性追逐梦想,很快乐啊……
爆蔚南瞄她一眼。“就说妳没当坏女人的潜力吧!”
“耶?”
“刚刚电脑坏了时,妳可以拿修电脑做条件,怂恿我雇妳当解说员,可是妳什么条件都没说,我一拜托就傻呼呼修好了。费美里,妳这种个性,绝对当不成坏女孩的。”他得意洋洋笑着。呵,不是踹踹别人的腿,就算坏女人。
哦?美里听了,叮,眼睛烁亮,瞧瞧自负的宫蔚南啊。
她瞇起眼睛,还是笑笑地。心想——呴呴呴,他会不会得意得太早啦?他雇的可是打算剽窃他毕生心血的女坏蛋哩,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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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悄悄改变寒冬时的山林面孔。春情,爬上树的枯枝,长出绿色幼发。晨间薄雾弥漫,偶下起潮湿的春雨,绵绵密密,滋润大地。
费小姐结东假期,回台北交接工作,宫蔚南清理客房,等她过来。
离活动中心徒步约五分钟,一栋木造屋,美式乡村风格建筑,是他跟儿子的住所。四房一厅两卫,有主卧室、儿童房、客房,另一间长年锁着,是另一股东郑宇宙的度假套房。
清理客房时,宫蔚南开始后悔,多了费小姐住,生活起来一定很不自在。会不会答应太快了?可是,阿威很高兴啊,儿子跟他生活一定很寂寞吧,才吵着要新妈妈……
阿威放学后,加入打扫工作,他跪在地上抹地板,这里擦擦,那里擦擦。
“动作不要那么快,不是跟你说了?不要急躁……”宫蔚南站在铁梯上,修理坏掉的灯管,一边注意儿子。
“你觉得阿姨需不需要一个大衣柜?”这里只有塑胶衣橱。
“我看不需要,她每次穿的都差不多,防风外套卡其裤,不然就是夹克毛衣牛仔裤,塑胶衣橱就够用了。”仔细想想,还没见过这么不爱打扮的女生。
“爸,还是买一个衣柜吧,塑胶衣橱很丑咧。”
“好好好。”不答应,到晚上耳朵都不得安宁了。
“阿姨喜欢种种子盆栽欸,爸,你在窗户那边订个花台好不好?”
“她是来帮爸爸工作的,怎么变成爸爸帮她做牛做马?”搞不清楚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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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台北,美里先去美容院洗直头发,剪短,染黑,变成可爱妹妹头。又赶到公司交接工作。
尼克组长因近日业务激增,急于挽留美里,好话说尽,美里仍坚持缴还证件,到最后他生气了,凛着脸,要她立刻清空座位。
现在,东西都装箱,就剩这群绿家伙。座位绿意盎然,全是亲手栽植的种子岔栽。有咖啡豆苗、葡萄柚苗、柳丁、火龙果等,一盆盆小森林,翠绿美丽。
“送人好了,还是放在公司花圃?”邱贞贞帮着想办法。
“可是,我对它们有感情了。”美里恋恋不舍。
“什么感情?是盆栽,又不是小猫小狈?”
“妳不懂,植物也有灵性,我常跟它们说话,它们认人的。”
“滥情。”邱贞贞白她一眼。
“不行,我通通带去农场。”小柳丁是与同事欢聚的后遗,葡萄柚是去年中秋的回忆,虽然人事已非跟姊姊反目,但美丽回忆仍爱惜着。咖啡豆是韩钟叙买的种苗,买的人变心了,咖啡苗仍常绿如新,怎舍得抛弃啊……
“费小姐,都清好了吗?”警卫关切,尼克组长臭着脸来监视美里的进度。
“喔,差不多了,只剩盆栽,大概再一个小时就OK。”
“唔。”尼克瞪警卫一眼。
警卫尴尬,对美里笑。“费小姐,真不好意思,基于……基于安全理由,碍于公司规定,我必须检查妳的箱子。”
“嗄?不用吧?”邱贞贞惊诧。
“我只带走我的东西。”美里强调。
“那么检查看看没问题吧?”尼克冷道。
“噢。”美里胀红面孔。“都封起来了。”
喉~~瞧!瞧这心虚的表情,困扰的神态,被他逮到了吧?尼克命令警卫:“快检查啊!”
“不行!”美里蹲下,用生命护住纸箱。
“快拆!”尼克莫名兴奋起来,一定有鬼!
“对不起喔,费小姐。”警卫拿小刀割开纸箱,里面的私人物品收拾得整整齐齐,不过,最上面放着的,红色包装印着翅膀,是女性卫生用品。
好糗!美里胀红面孔,超尴尬。
邱贞贞转过头偷笑。
尼克也胀红面孔,他强做镇定,仍一脸威严命令警卫:“好好检查。”
警卫只好拨开卫生用品,东看西看。“没问题。”
没问题个~~头!尼克丢给他一个“难怪你只能当警卫”的轻蔑眼神,看来,还是要自己出马,指着一迭光碟片,问费美里:“这是什么?”
“我带来公司听的CD。”
“装CD的塑胶套是自己的吗?”
“……”阿灾,一块钱不到的保护套装来换去,哪知有没有用到公司的。
“我看是公司的,妳不能拿走,塑胶套拆下来。”他故意刁难。
邱贞贞嘀咕:“这个光碟套又没多少钱……”
“邱贞贞,妳凑什么热闹?妳很闲吗?”尼克狠瞪,把邱贞贞瞪回座位去。
美里简直气晕了,尼克的指控,像把她当成贪小便宜的小偷。同事们噤声不语,敢怒不敢言。美里看组长蹲下,又将她的物品翻来翻去,逐件检视。实在太过分了,美里气红眼睛。
“这个纸袋……”他捞出装满信件的破纸袋。
“里面是私人信件……”
“碍于公司规定,我必须检查。”倒出信件,确认都是私人信件,就挑剔起纸袋。“这是公司的牛皮纸袋。”
“是从公司的资源回收桶捡来重复使用的!”
“即使是公司的一张纸屑,也不应该擅自拿取!就算是垃圾,也不能随便动,妳触法了妳知道吗?”
“好,我都不要了,只带走盆栽,行了吧?”泪水在美里眼中打转。
“我帮妳装盆栽。”警卫为美里难过,这费小姐平日人多好啊,组长怎么可以这样羞辱人家?警卫搬动盆栽,但——
“干什么?谁叫你动手!”尼克怒斥,然后对美里说:“盆栽是用哪里的水浇的?公司的水?我早就想警告妳,妳怎么可以利用公司的资源养盆栽?这些也是公司的资产,不能带走。”
什么?!欺人太甚。“你——”手机响了,美里先接电话。
“『坏女孩』喜欢大胆热情的红色?还是忧郁冷酷的蓝?”
“呃……”她一时傻住。是宫蔚南啊,他那边很吵,好像是在商店。
他催促着:“快点决定,红还是蓝?”
“是什么?”
“床单,妳房间要用的,阿威说妳喜欢蓝色,可是我觉得坏女孩应该要睡红色的。”他揶揄她。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笑意,这令沮丧的她,突然一阵温暖,眼泪就落下了,委屈一下子泛滥开,喉咙干苦。
意识到她的迟疑,宫蔚南问:“妳在干么?”
“在打包座位的东西……”想装没事,但声音里的哽咽太明显。
他听出来了。“嗯……打包东西……听起来似乎不大愉快。”他聪明,立刻揣想到发生了什么。
美里瞪着组长,对宫蔚南说:“是很不愉快。”
“嗅,看来不是问床单颜色的时候,那我就自己作主,买红色好了,『坏女孩』要睡大胆热情的红。”
吧么一直讲“坏女孩”?美里微笑了。“我要蓝色……谢谢。”
“OK!”他转头像是跟阿威说了她的决定。
美里听见那头传来阿威兴奋嚷万岁,她忽然好想立刻回到那个与世无争的农场,好想看见爱笑的小阿威。
爆蔚南对美里说:“那么继续打包吧,我要挂了。”
“嗯。”
“费美里……”他犹豫一秒,说:“资方的小辫子,总是特别多。”喀,挂了。
美里瞪住手机,忽然开窍,抬头,怒瞪尼克,眼睛好杀,冷冷地抬抬嘴角,说:“公司搜集我们的发票去销帐,不知道国税局有没有申诉专线?”
瞬间,尼克面色发青,从机车族变成小老鼠一尾。
美里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研究天花板的电灯。“哦,盆栽我也不拿了,现在国税局应该还没下班,我要赶过去一趟,Bye~~”
“美里、美里……”尼克追去,并朝工读生吼:“阿玉!泡茶~~”万般珍重将美里请入办公室坐,并叫警卫打包盆栽,送到美里座车。
结果,美里跷着脚,弹着指甲,享受热茶,等候座位上所有私人物品全部上车,且尼克还送她两盒高级茶叶。
透明玻璃外,邱贞贞朝她竖起大拇指。
美里忍住笑,目光烁亮,好得意。唉,怎么办呢?当坏女孩真不错啊,这下,真怕会坏上瘾咧!
资方的小辫子,总是特别多。
“哈哈哈……”这个宫蔚南!美里熟练地操控汽车,从幽暗地下停车场,驶进明亮大马路,几片落叶扑上挡风玻璃,两旁路树映绿车玻璃,她心情大好,喜孜孜回想对付组长时,那通体舒畅的过瘾滋味。看来宫蔚南人不坏嘛!
现在,要回家打包行李,顺便告知家人开农场的决定。离家越近,好心情消失,面色凝重起来,一想到要面对姊姊,心情就沉重了。
经过住家前的公园,一对情侣,坐在树下长倚上。他们毫不避忌路人眼光,大白天偎腻着,男的痴迷凝视着女人,女的笑盈盈凝望男人。
美里看着,失神了,砰!撞上正倒车出来的卡车。
“搞什么!怎么开车的?马的,给我出来!”卡车司机跳出来,拍着车门骂。
美里呆在座位,脑袋空白。
一会儿,看见姊姊拉着韩钟叙奔来。他们急急地与司机沟通,美里看韩钟叙掏出名片交给司机,他们为她处理事故。而美里,想着全是姊姊凝望韩钟叙时,甜蜜幸福的笑脸,那笑容没一点阴影,忘记她的快乐是伤害谁得来的啊……
美里小手握紧方向盘,紧得指节泛白。盯着姊姊,突然踩下油门,往费樱霞冲去……
“啊!”美里颤栗,听见自己挫败的怒吼。待有意识,已趴在方向盘痛哭,为方才疯狂的念头,狠狠颤抖。我怎么会……我竟想撞死姊姊……太可怕了!
“美里?美里!”看见妹妹痛哭,费樱霞重拍车窗,要她开门。
美里只是不住地颤抖。不行,还是没办法面对他们,一秒都不能。她按下车窗,对费樱霞说:“妳回去告诉妈,我要去农场堡作,短时间不回来了。”
“什么?哪个农场?住哪里?”
“我将来要开农场,要先去实习……”她发动汽车,不待他们回应,疾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