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米兰的服装展,向来是所有设计师渴望登上的舞台,米兰的服装秀不仅是设计师跃上国际的肯定,更是全球服装界瞩目的焦点。
BANBINO,一个于两年前蹿起的新品牌,由法国设计师——年仅二十三岁的凯文·克莱尔所创立,大胆的构想,抢眼的色彩,搭配匠心独具与自成一格的设计,加上电影明星对BANBINO的狂热、媒体的炒作,使得这个新品牌霎时成为流行风潮。
对服装设计颇有兴趣的扶桑看着模特儿的走秀以及炫目的服装,而在心中暗自赞叹。
不过审美观始终与二十世纪格格不入的西泽尔却频频皱眉。强迫他看二十世纪的服装秀,对他而言是种折磨,坐直升机尤其更是。
想到这里,扶桑就想笑,因为西泽尔有飞行恐惧症!
“我看不出来那几块破布哪里好看。”
扶桑叹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她与西泽尔之间有着五百年的代沟。于是扶桑开始客观地为他讲解:“你看,这套一件式真丝裙装,设计重点放在衣领上,还有喇叭袖部分,强调女装的柔美,但同时柔合古典与新潮,转着网状长裙,充分透露设计师与众不同的巧思。”
西泽尔扬扬眉,颇不以为然。
“而这一套斜襟盘扣的中国式设计,用以表现模特儿优美的肩线,银灰色的绢布大胆推翻了以往传统式的旗袍,更添一抹狂野,却又不失其东方习女性蕴藏的内涵。”一边说着,扶桑的眼睛都发亮了。凯文·克莱尔真不愧是新一代设计师中的佼佼者!“我很喜欢他设计的这套银灰斜襟的中国式服装喔!不过,要是我来设计的话,会去掉腰际的荷叶褶,直接用斜角四十五度开叉,并且使用前短后长的拖曳式设计……”
话还没说完,邻座的人便发出一阵短咳,一双带着促狭笑意的棕色眼眸便对上了扶桑。
扶桑下意识地吐了吐舌头。糟糕!她忘了这里都是狂热BANBINO的名流,她如果再不收敛些,待会儿搞不好会被围殴喔!
西泽尔没好气地睇了她一眼,道:“与其喜欢他的设计,不如自己另创一个品牌!还有,他必须成为我的专属设计师才行。”
扶桑笑道:“我才没有凯文·克莱尔的设计才华呢!”
“你怎么知道你没有?”凯文·克莱尔那件碍眼的中国式改良旗袍若照着扶桑所说的去修改,虽然还是一团破布,但至少他觉得顺眼多了。
扶桑笑而不答。服装设计是她的兴趣,但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才华。不过,一向鄙视二十世纪服装的西泽尔竟然破天荒地称赞她的构思,还是挺让人窝心的。
流行的时装展完毕,接下来便是晚宴服的设计。
晚宴服仍保有克莱尔式的抢眼,但却多了一点婉约的古典。他大量采用丝绸与蕾丝花边,却一点也不会繁复,精致得令人感到窒息,并特意强调胸线与腰际的线条,在蓬蓬的裙浪中,完美地点出了女性的婀娜与柔美。
由时装到晚礼服的设计,不难看出二十五岁的凯文是用纯粹男人的眼光去设计女人的服装,礼服的设计仍保有设计师的另类风格,却奇异地古典与另类中取得完美的协调。
一款款的礼服在所有BANBINO迷人心醉的叹息下一一出场,只见凯文·克莱文童心未泯地使用彩虹的色阶为设计重点,设计了七款优雅与多变并存的晚礼服,每一款都盈满了女人内心深处的浪漫柔情。
当第七款紫色系晚礼服出场时,扶桑必须捂住唇才能避免欲月兑口而出的赞叹——天!简直是太棒了!如梦似幻的淡紫,仿若高雅月兑俗的蝴蝶兰般充满了梦幻的色彩,缀着花边的领口中心垂着一只泪珠形奥地利钻,银色的绣线繁复地勾勒出削肩设计的优雅,十六世纪公主袖点出了晚礼服的别出心裁,有别于前面几款的蕾丝蓬裙,这一套是由淡紫色雪纺纱层递而成,背部V字型开叉至腰际,但是以银紫色薄纱轻柔地裹住,像看见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看不清。
此起彼落的惊呼与赞叹在展览会场中响起,相信光凭这一套晚礼服,就够让设计师扬名立万了。
对BANBINO兴趣缺缺的西泽尔,在看见这款礼服时,也不由得露出欣赏的表情。
“很漂亮,对不对?”扶桑笑道。
她甜美的笑靥使他怦然心动,西泽尔动容地俯首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下,道:“这款礼服很适合你。”
“哦,我不习惯穿礼服。”扶桑向来喜欢轻便的服装,就连裙子也很少穿。
“总有一天会穿。”西泽尔别有深意,略带邪气地笑说。
扶桑怔了一下。咦?为什么他那么笃定?而且他的笑容又那么诡异……啊!难不成——
顿时,扶桑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惹得西泽尔低沉浅笑。
扶桑正想顶他几句话时,主持人走上台,以略带意大利腔调的英语微笑地向来宾致意道:“谢谢各位贵宾的莅临指教,相信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见见设计师本了,对不对?我们现在就欢迎新生代最受欢迎的年轻设计师,BANBINO的创始人——凯文·克莱尔!”
现场响起了如雷的掌声,但是,出乎意料地,凯文·克莱尔并不是从后台挽着模特儿出场,而是——
慢条斯理地从扶桑的邻座上站起,在聚光灯及现场数千双眼睛的注视下,有礼地向扶桑一鞠躬。
“我可以请你上台吗?”
“啊……”扶桑吓呆了!凯文·克莱尔——“BANBINO”的首席设计师就坐在她的旁边!
一定是因为刚刚批评了他的作品,所以他想在大庭广众下捉弄她!
扶桑立刻佯装听不懂英文,非常抱歉且遗憾地用中文对他说:“对不起,我是东方人,听不懂英文。”哈哈!他这下没辙了吧?
没想到,凯文·克莱尔一句话就粉碎了她得意又促狭的笑容。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你上台来分离我一点点的喜悦?”字正腔圆的纯正北京腔,让扶桑呆愣两秒。
完了!踢到铁板了!
西泽尔不客气地插了进来,道:“克莱尔先生,我的女人不外借!”也是一口标准的中文。
这下,扶桑呆愣得更久了。她知道西泽尔对中国的书籍也有涉猎,不过,她完全不晓得他也会说中文!
当她回过神来,连忙躲查西泽尔的臂弯里,附和道:“对!不外借!”
“我发誓我绝没有恶意。”这个特别的东方女孩一定是为了刚才批评他作品的事情,深怕他借机报仇。
西泽尔还是摇头道:“抱歉,我们还有事,先行离席了。”
说完,他真的不顾众人愕然的眼光,揽住扶桑就往外走。
“等一下!”凯文·克莱尔追了上来,道:“那么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好吗?”
扶桑还不确定要不要回答,西泽尔已经开口了:“扶桑·波尔金。”不待凯文·克莱尔再度开口询问什么,西泽尔搂着扶桑,二话不说便走人。
直到离开展览会,扶桑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你怎么会说中文?我以为即使你会说,也是说古文咧!”他那个时代的中文书不是写文言文吗?
西泽尔真被她打败,刚才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在意,脑袋尽是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古文很难翻译成意大利文,所以我是用意大利文的字义在中文的,比较没有时间的差别。我会的也没几句,因为中国话很难学。”当然也是有些语法现在不用了,不过基本上变化不大。
“哦!”她笑了,“很不错了!”他那时代的资讯可不发达呢!
“不要再参加BANBINO的服装秀了。”
“为什么?”哦!八成是西泽尔对现代感太重的衣服没有好感。
西泽尔闷闷地瞪她一眼,他担心得半死,结果她却浑然无所觉。
“那个凯文·克莱尔……”放在她肩上的大手紧了紧,他了解那家伙眼中所散发的讯息,“对你有特殊的感觉。”
扶桑笑笑道:“我对他又没感觉。”
“那就好。”他绝对不许任何人打扶桑的主意,连心怀好感也不许,从前拜倒在琉克勒茜裙下的人一箩筐,可是,他从来也没有吃味过。如今,他终于知道一个男人一旦付出了真心,其嫉妒心会强到何种地步。
沿着热闹的街道走着,突然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吃响起:“请留步,范伦提诺公爵!”
西泽尔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个满头银发、打扮得像吉普赛人般的老婆婆。
“是你对我说话吗?”
为什么会有知道他的身份?太违背常理通常没有好事情。
“是的,公爵阁下。”老婆婆诡诡异地一笑,伸出干枯的手往前一指,“请坐。”
扶桑突然被一阵恐惧所抓住。为什么她会看穿西泽尔的身份?西泽尔的穿越时空,难道与她有关?
“不了,你想说什么?”他握着扶桑冰冷的手,抚平她的不安。
“你应该在五百年前就死了。”
“但是我现在却活得好好的。”西泽尔嘲讽地扯出一抹笑意。
“恕我无礼,阁下,我的水晶球告诉我,你的灵魂飘荡且不安定……你必须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
西泽尔冷笑道:“如果我不呢?你的水晶球能不能告诉我,我会有什么下场?”
“不……没有人会对你怎么样,五百年前,你命不该绝,但是转换了时空,你的身体机能容易发生问题,灵魂容易月兑离,换句话说,你的生命就像风中残烛,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死亡。”
天!血色迅速从扶桑脸上流失,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西泽尔漂亮的绿眸眯了起来,眼中盈满危险的警讯。
“回你的世界去吧!鲍爵,如果你要回去,我这老太婆或许帮得上一点忙……”
“够了!”西泽尔狂怒地低吼,“你给我听清楚——我不会回去的!”
“你最好考虑一下,公爵,七天后有一个机会,如果你要回去,我可以帮你,但是误了时机,那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住口,不要再说了!”西泽尔拉住扶桑,不由分说地便招来一辆车,火速地赶回在米兰下榻的佛罗伦斯饭店。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老婆婆摇着头笑了。
“你会再来找我的,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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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他们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空气僵窒,几乎令人难以呼吸。
西泽尔余怒未平,而扶桑的心情则DOWN谷底。
扶桑视而不见地看着窗外缤纷的景致,心中却一片空白。
穿越时空地事情本来就违背常理,那是一则月兑轨的宿命,而偏离了的轨道本来就必须矫正。
扶桑痛楚地闭了闭眼睛。
她从来没想过穿越时空对西泽尔会有什么影响,还有——他必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来到这个世界,会使西泽尔丧命!
不,这个代价太高了,她承受不起!她宁可忍受时空的阻隔,放他离开,也不愿见他死在她的面前!
离开?扶桑在心中悲凉地笑了。
曾经,她以为终于有一个人可以陪伴着她了,没想到最后还是必须分开;呵!懊认命了吧?她早已注定今生今世要备尝所有孤单与寂寞,又何必存有不该有的希望?
回到饭店门口,下了车,扶桑依旧什么话也不说地就要回房去,西泽尔却拉住她,捧住她的脸,一字一字地说道:“不管你在想什么,停止!”
在西泽尔微愠的绿眸中,她发现了他的不安。扶桑微微地笑了。还真被西泽尔说对了,他们之间的确有一股无形的牵引,否则他们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只是眼眸交会的一瞬间,就看穿了彼此?
扶桑轻轻地覆上他的手,享受这片刻的温暖。她要永远记住他,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他那样魅惑她的心。
西泽尔猛地抽回了手,狠狠地抱紧她,克制不住地低吼:“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像我随时会消失不见一样!”
“西泽尔……”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蛮横地低吼:“我要你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绝不!就算我会死,也要死在你怀中,也要你看着我断气,听见没有!”
扶桑的心狠狠地被他所震憾,眼泪几乎要弥漫整个眼眶,但是她强迫自己微笑道:“我没有把那位婆婆的话放在心里,真的!可是,你也不用着咒自己死吧?”
她想把气氛弄得轻松点,可是他一点笑意也没有。
“西泽尔?怎么了?”
他突然搂住她的腰将她抱高,狠狠地吻得她透不过气来。
“不要离开我!不要——”
他深切地低吼几乎把扶桑的心打碎了。她也不愿与他分别,但是,宿命可有选择的余地?
那一夜,西泽尔像只受伤且需索无度的野兽,疯狂地纠缠着她。像是要拥有她的灵魂般,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她,并以他低沉深情的噪音,一遍又一遍地低唤她的名字。
在达到欢愉极致的那一刻,扶桑不自觉地闭起眼睛,任泪水滑下她的脸颊。
西泽尔吻去她晶莹的泪珠,喑哑地开口:“我弄痛你了吗?‘
扶桑环住他的颈项,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里。
“没关系……”
她不敢睁开眼睛,她害怕西泽尔的绿眸会看穿她伪装的不在意,并捕捉到她内心的恐惧。
由于扶桑闭着眼睛,她错过了他眼中的柔情。他环紧了她,在她耳边轻语:“我爱你!”
在西泽尔温暖胸膛的护卫下,扶桑带着泪意入睡。西泽尔轻抚着她那头仿佛有生命般柔顺乌丝,轻声道:“明天我带你回我们的圣安基罗堡去,桑桑……我发誓,我只活在有你的世界里,绝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