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情──
论婚姻天上,不算蹉跎。
有多少死别生离,
都则为名缰利锁。
虽然断肠,何曾皤,
到今日洞房帘箔,
比不得闻声对影消磨。
今晚子时,我在潇湘馆等你。
逸看完纸条,琅琊韵将之放在烛火上端烧成灰烬。
见主子没有响应,龙五忍不住开口,“公主,需要差人备车吗?”
“不,不用。”琅琊韵的面前摊放着许多吏部的上书公文,就着亮晃晃的烛光,她纤白的五指运笔如飞似的不停地批示着,头也不抬的响应道:“我不打算去赴约。”
龙五不禁愕然,“可是……打从您回宫后,与唐大人足足已经有七日不曾见面了。”
“舞儿,”琅琊韵唤着龙五那鲜少有人知晓的真名,好笑地道:“一个公主与乐官私下会晤,成何体统?”
闻言,龙五更觉讶然。
自何时开始,主子竟在意起这些迂腐的礼教了?
琅琊韵在批阅完最后一份公牍,放下了笔,这才缓缓地道:“少逸已经是女皇赏赐给四公主的侍臣了,若我与他私会之事走漏,或是被人遇个正着,无论是对他或是对我,都是非常不利的事。”
“但是……”龙五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琅琊韵并不是不明白龙五的疑惑,只是,现在还不是明说的时候。
“我累了,为我宽衣,我想歇下了。”
“是。”
夜深更漏,沉沉的夜色笼罩着无边无际的星空,大地静默无语,只见水波荡漾,惟闻虫鸣啁啾,交织出一片夜凉如水的静谧氛围。
琅琊韵让龙五为她解开发髻,梳理如乌瀑般倾泄而下的青丝,换上一袭淡紫色的薄绡睡袍,躺上熏着香的柔软绣榻。
由于疲累,琅琊韵很快便进入朦胧的浅眠。
一抹几乎与夜色相融的修长身影矫捷迅疾的潜入三公主的寝宫,在微弱的月色下,看不清来者的面目,只见一双精锐深沉、熠耀如星的黑眸——一双满含着复杂且激烈情绪的黑眸。
来者轻易的潜入公主寝宫,像是早已来过百次千次一般,精确无比的朝着琅琊韵的所在位置步去。
琅琊韵慵懒柔媚的体态在月色下更显玲珑诱人,淡紫薄绡下的柔肤如初雪般光滑细女敕,而她沉睡的无邪容颜,足以使全天底下的男人为之疯狂。
当来者伸出手欲抚上绝色丽颜的那一刻,一抹刀光如闪电般袭来,直取他的颈项——
但对方却不闪不避,仅用两指夹住琅琊韵手上那把薄如柳叶的宝石匕首的锋芒,轻易地化开攻势。
“是你。”待琅琊韵看见来者是谁后,不禁微愠的低语,“你不怕我一刀割断你的咽喉吗?少逸。”
“若你狠得下心,那就动手吧!”
唐少逸将匕首的尖锋引至他的颈动脉处,凝视着她的眼眸毫无惧色。
“从这里刺下去,我必定丧命。”
琅琊韵又惊又怒的丢开匕首怒瞪着他,“你明知道我不会动手的。”
“不,我不知道。我发觉我再也不了解你了。”
琅琊韵别开小脸,不肯碰触这个问题。
她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去,看也不看他一眼:“回去,我没有召见你,你不该擅闯我的寝宫。”
“你可以命令我为你做一切事情,但惟独这个命令我是绝不会遵从的。”他托住她的小脸,强迫她面对他,“我想见你,我一直在潇湘馆等你,你为什么不来?”
琅琊韵抿紧樱唇:“公主与乐官私会,于礼不合。”
“不要用这些话搪塞我!”唐少逸低吼。
琅琊韵回视着他燃烧着怒焰的眸子,有些不敢置信,这是她第一次领教他的怒气,以往,他从来不曾如此失控过。
他咬咬牙:“告诉我,是不是只要能帮助你登上王位的男人,你都可以毫不在乎的利用?”
闻言,琅琊韵也不禁动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与玄策的婚事,是当真的吗?”
“如果女皇将我指给玄策,那么,这件婚事就是千真万确的,但在女皇尚未下诏之前,什么都不算数。”
唐少逸深吸了一口气,忍耐地问:“不管嫁给谁,你都觉得无所谓吗?”
“不管嫁给谁,都不是我能决定的。皇室的婚姻,取决于利益的结合,当事者的意愿从来就无关紧要,我想,这些你应该都非常清楚才是。”
她的回答,却无法令他满意。
“传言你与玄策郡王两情相悦,为了与你成亲,郡王甚至向女皇提出联姻的要求,这是真的吗?”
“你是琅琊盈的侍臣,你的工作就是服侍她,让她离不开你、为你无心政事,至于我的事情,则不是你该过问的。”
她的回答是那样残忍、那样无情,就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刃,一寸寸剜割着他的心脏。
难道她一度付出的真心是虚假的吗?难道在宫外的那段时光,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你——”唐少逸失控的抓紧了她,心痛得无法成言,“你真是个冷血的女人!”
他的手劲好大,有力的五指抓疼了她,但是,她没有挣扎。
“我有多么冷血,你应该最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唐少逸脸色苍白得可怕,琅琊韵甚至发现……他在颤抖。
“在宫外的那段时间,我以为我终于等到了你的真心,我一厢情愿的以为,我在你的心中与其它的男人是不同的,但我终究还是错了!”他寒心的笑着,“我终于明白我和玄策,甚至是其它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在你的心中,我们都是你的棋子而已,你只在乎如何布局、一步步得到胜利,至于棋子的意志,你根本就漠不关心!”
他的不谅解令她心痛,热辣辣的液体威胁着要冲出眼眶,但琅琊韵硬是强忍着不肯示弱。
“你是我的棋,但却是我最重要、最珍视的一颗棋,你和玄策是完全不同的。”
“那又如何?不管对你而言有多重要,也只不过是一颗可以任意摆布、任意转送的棋子!”他声音嘶哑地吼着。
琅琊韵终于被他逼出了真心,她捧住他俊美的容颜,对他坦白了自己。
“少逸,不管我将你送给谁,最后你终将回到我的身边,能够真正拥有你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专宠的惟有你,你明白吗?”
等到一切大事底定,她一定会让他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令她动心。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曾流连在多少女人之间,他最终一定会属于她,而她也只认定他是她今生惟一的归属。
唐少逸漠然的拉开她的柔荑,摇了摇头。
“我永远也无法明白你的想法。对我而言,你是那么重要,即使要我为你舍弃一切都可以,可是你呢?你虽然口口声声说我对你有多么重要,但你却不能为我舍弃王位,甚至利用我的爱对我予取予求……韵儿,你知道吗?这不是爱!”
“难道放弃我所渴求的一切就是爱了吗?”她同样不能理解,为何他一定要她放弃她的坚持?
唐少逸没有回答,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深邃的星眸中刻划着太多交织着爱恋与苦涩的复杂滋味。
“原来……我们都不够了解彼此。”他平静的低喃着,那音调疲惫而苍凉,“或许我们对爱情的认知相差太多,而这样的感情,是没有办法天长地久的。”
琅琊韵的心抽痛了一下,绝美的容颜神色一变。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伸出长指,轻抚她柔女敕如花的颊,低语,“我们都应该沈淀一段时间,或许……”
他停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俯下头重重的吻住她,用力且不温柔的弄疼了她的唇瓣。
“我不会再私下来见你,而我承诺过你的事,一定会持续到最后……直到你登上王位为止,然后,我就再也不欠你什么了。”
琅琊韵觉得喉咙紧紧的,她想说些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唐少逸退了一步,生疏地朝她行礼,“微臣告退。”
望着他离去的绝决背影,一股心慌、心痛、孤单、无助的感觉攫住了琅琊韵所有的意识。
“少逸,你可明白所谓的『专宠』是什么意思?”她含泪低语,“那代表着……独一无二的眷宠,是矢志不移的真心呵……”
深沈的夜,静默无语。
琅琊韵的低喟,仿佛是一首哀伤的诗歌,在夜色里弥漫着、传递着、缭绕着,久久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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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的四十大寿刚过,水盈宫外满园的菊花便肆无忌惮地绽放开来,黄澄澄的,像是天神无心洒落的阳光,秋风吹拂而过,飘送着沁人心脾的桂花幽香。
失去了所爱,天地四季的流转对于唐少逸而言,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他的心仿佛是无尽的冬夜,夜复一夜,始终盼不到暖融融的春日。
唐少逸修长的指在琴弦上飞舞跳跃,仿佛是流星,又像是一道飞箭般迅捷得令人匪夷所思,一波又一波奔腾的音浪,似是有人在追赶一般地席卷人心。
他的琴音,依然如往昔般超凡绝伦、引人入胜,绝俗的音色依旧如同天籁,并且更为动人心弦。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在那样撼人心神的音色中所包裹着的,是满含着求之而不可得的黯然与苦涩。
一曲既罢,唐少逸的心还是无法回复平静,无法诉诸于口的苦闷,惟有借着琴音才能尽情宣泄。
清脆的鼓掌声在他的身后响起,回过头去,正巧对上四公主琅琊盈带笑的双眼。
“这曲《水龙吟》弹得真好!澎湃激昂,紧紧扣人心弦。”琅琊盈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将螓首轻靠在他的背上,轻声抱怨着,“可是,每当你全神贯注的弹琴时,周围的世界就仿佛都化为无形,连我都显得格格不入、无处立足了呢!”
唐少逸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公主不在御书房内陪伴女皇处理奏折吗?”
“处理奏折多闷呀!自从女皇将你赏给我之后,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伴在你的身边。”琅琊盈微嘟起丰盈的唇,“可是谁知道,本宫一回来就看见你在抚琴,我猜呀!本宫在你的心中,或许还远不及这把琴重要!”
唐少逸笑笑,“公主不爱我弹琴吗?”
她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又爱又恨。”
“怎么说?”
“我爱你专注的模样,也爱你的琴音,当韵姐姐将你带到我面前来,为我演奏那首《凤求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已爱上了你。所以,为了拥有你,我恳求女皇将你赐给我,让我得以朝朝暮暮地与你相随。”
唐少逸的心中陡地掠过一抹极细微的痛楚,“琅琊韵”这三个字,单是这样放在心里就足以使他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而当这三个字诉诸于口时,却又字字锥心,令他痛楚难当。
她在他的面前坐下,满含着爱恋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俊美无俦的他,却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可是我又恨你弹琴,你专注的模样好象什么都不在你的眼里,你的心、你的眼、你的情,都只随着琴弦摆动,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怎么也走不进你的心里。”
他轻抚着她的秀发,无奈地一笑,“怎么会呢?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信,而是因为我太爱你了。”琅琊盈叹息地埋进他的怀中,“爱,会使人贪心的,你相信吗?我会想要将你占为己有,会希望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并且……盘踞在你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是的,他了解那种感受。
爱会使人贪心、会使人盲目、会使人嫉妒,更会使人发狂!
而他,就是这般疯狂的、绝望的、深深的爱恋着那个冷血无情的琅琊韵,并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但是琅琊韵呢?
她声称她是爱着他的,可是,为了权力,她却一再地将她转送给别的女人!
先是将他献给女皇,成为她专属的乐官,然后是琅琊贞,再来是琅琊蓉……而现在,则是琅琊盈。
她要他周旋在许许多多的女人之间,为她搜集情报、为她监视政敌,然后,一步步的将她拱上王位。
但是,他的爱不是权位的牺牲品!她可知道——他的心已经在这一次又一次的转送中,被伤得千疮百孔?
“少逸?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呢?”琅琊盈不安的轻唤着。
唐少逸审视着她担忧的小脸,深刻的感觉到她诚挚的情意。
“公主,你知道为什么在这么多乐器中,我独钟七弦琴吗?”
琅琊盈摇了摇头。
“我幼年时候,家境清苦,连三餐都不得温饱,那真是一段如噩梦般的日子。爹娘过世后,我就去投靠我的姨娘,她对我很好,视我如己出,而我的琴艺,也是她所启蒙的。有一回,我在院子里抚琴,有一名琴师听见了,认为我非常有天分,非要收我为徒不可,于是,我就拜了师,跟师父学了十年的琴。”
“在师父因病亡故后,我不愿回家乡麻烦姨娘,便决定来到北陵城谋生,但是,我身上的银两却不慎被偷儿偷了去,使得我三餐不继、无以为生,几乎要饿死在街头。有一回,我昏倒在妓院门口,被老鸨惠嬷嬷捡了去,为了偿还食宿费用,我开始以弹琴卖艺维生,有一度,我以为我会这样在妓院里终老此生,直到我遇见了我的主子。”
“你的主子?”
唐少逸点了点头:“她了解我音律中所包含的情感,于是,为我赎了身,让我恢复自由,她喜欢我的琴音,所以,为了她,我更勤于练琴,因为这是我所能报答她的惟一方式。”
“那,你的主子现在在何方?”琅琊盈好奇地问。
唐少逸苦涩地低语:“她……已经离我而去。”
“你想见你主子吗?我可以命人去将他找回来。”
琅琊盈一厢情愿的以为,会上妓院听曲儿的必定是个男子,压根儿没发现她所以为的“他”,其实是个“她”,而且,这个“她”还是她的三姐琅琊韵。
“不……她不会回头的,因为……她已经不需要我为她抚琴了。”唐少逸飘忽地一笑,“我一直是为了她而演奏的,但现在……已经没有人需要我的琴音了。”
琅琊盈抓住他,坚决地道:“不!我需要!还有我,不是吗?”
她不想见到唐少逸这种黯然的眼眸,那会使她难过得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唐少逸落寞地笑了笑,“可是我……也不需要了。”
没有了琅琊韵,他为谁弹琴?
他的神情令琅琊盈一怔,并感到强烈的心疼。
唐少逸伸出手,随意地拨弄着琴弦,传来阵阵悠扬的音浪。
“这把七弦琴是她亲自为我挑选的,之后,不管收到多少他人馈赠的名琴,我从来就不曾换过,可是现在……这把琴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少逸!”
在琅琊盈的惊呼声中,他抽出悬挂在琴室里驱邪避凶的宝剑,“唰”地一刀割断了所有的琴弦。
“不要!少逸,不要这样!啊——”
唐少逸对琅琊盈的制止置若罔闻,他表情森冷地拿起断了弦的琴,狠狠地砸向墙壁,琴身断成两截,水盈宫内全是断弦呜咽的嗡嗡回音,像是最凄怆的哀歌。
“我不需要琴了。”
他的样子令她的心都抽疼了,她抱着他大喊:“够了吧?够了吧?别再毁琴了,那是你最重要的东西啊!”
“不,还不够。”
他抄起弃置在地上的剑,毫不留情地将断成两截的琴身砍成一堆碎片,直到再也不能修复的程度为止。
看着满目疮痍的地面和那已成为碎片的名琴,琅琊盈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自唐少逸心中传来的凄厉嘶吼。
他砸碎的,不是他的琴,而是他的心啊!
但是,为什么呢?主子的离去,为什么会让他心痛得不惜毁琴?她不明白啊!
琅琊盈望着不言不语,只是默然地看着碎了一地的琴的唐少逸,怎么也问不出心中的疑惑。
水盈宫内弥漫着冗长的沉默,许久许久之后,唐少逸才哑声的开口,“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弹琴了,公主,你还要我吗?”
琅琊盈冲进他的怀里,抱紧了他,哽咽的喊着,“要的!要的!我要的!就算你再也不弹琴了,我的心也不会改变,我会时时刻刻的陪在你身边!”
唐少逸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但是那抹笑意却依旧黯淡无光。
没有人能了解他此刻的痛楚,他就正如那把琴,只能独自品尝心碎的疼痛与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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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倒猢狲散,二公主余党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已大不如前。”清脆悦耳的声音来自于一名绝美的少女。
她的姿态娴静优雅,一袭兰花色泽的绮罗宫装,衬得她那粉雕玉琢的容颜更为清新月兑俗,眉间精致的花钿有如画龙点睛一般,为她无瑕的容颜更添一抹动人的妩媚。
她是近来常出入郡王府的娇客,她不是别人,正是近来传言与玄策郡王谱出恋曲的三公主琅琊韵。
大伙儿心知肚明——说不定,三公主很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当家主母呢!
但奇怪的是,郡王爷上奏请女皇玉成他与三公主成亲一事,却迟迟没有下文,不过,既然两情相悦,郡王府上上下下自然是将三公主当成贵客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了。
“虽说大不如前,但仍要注意一些因效忠二公主而不愿变节的臣子,这几个人虽在朝中早已经失势,但女皇对这个几人仍十分倚重。”玄策深谙女皇的心思,因此,他对政事的分析也格外切中弊端。
琅琊韵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说的可是兵部尚书李子裕一干人?”
玄策微微地点头,“不错。二公主对李子裕有知遇之恩,所以,即使二公主不在了,也不能小觑他的本事。别忘了,琅琊蓉的势力能坐大到如此的地步,他称得上是最大的幕后功臣。”
“这么出色的人竟不为我所用,真是遗憾。”
她一向爱才惜才,并且知人善任——虽说对她而言,所有的有才有能之士,都只不过是她的棋子而已。
“二公主的叛乱行径虽无确切证据证明是你所挑起,但是,依李子裕的为人,他绝不会投奔大公主,甚或是你。”
琅琊韵深思地道:“你的意思是……他会投奔琅琊盈?”
玄策的眼中充满了赞赏,“这个可能性很大。一来,四公主与二公主素无心结,二来,她是女皇最为中意的储君人选,倘若他执意要与你及长公主作对,投靠四公主是他最好的选择。”
琅琊韵玩弄着手上的紫纱帔帛,明媚的双眸微眯了起来。
“玄策,帮我想办法,我不要看见他投靠到盈儿门下。”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方法是有,可简单亦可复杂,不过,我认为无此必要,所以,就不必费事了。”
“什么意思?”她不解。
“自从女皇将宫廷第一乐师唐少逸赐给四公主后,你以为她还有多少心思放在政事上?”
听见唐少逸的名字,琅琊韵绝美的小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并未逃过玄策犀利的双眼。
“韵公主,你很善于下棋,你知道将哪一颗棋摆在哪一个位置能得到最大的效益,而唐少逸就是你下得最好的一步棋。”
看见琅琊韵愀然变色的表情,玄策笑了。
“你很讶异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我知道他与我一样,都是被你用来夺权的利器。”
他取来一张棋盘,以极为迅速、熟稔的手法迅速的排出一盘棋,而后指着其中的一颗白子道:“这颗棋就像是唐少逸,主要是用来牵制敌方,使你不论在什么情势下都可攻可守,是胜负的关键。”
“那么你呢?你又是哪一颗?”
“我,负责为你布局,而你……”玄策撤掉被白子包围的黑子,“只要用你的手铲除异已,享受成功的果实就足够了。”
琅琊韵看着他精明的双眼,心存戒备地问:“既然你明知道你只是我的棋,为什么你会甘心被我利用?”
“因为……”他停顿了一下,以令人无法理解的深沉语调说道:“因为我要亲手将你送上权位的最高处,统驭整个琅琊国,惟有如此,我的愿望才能够达成。”
“你的愿望?”
玄策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打算再说下去,指着那盘棋反问道:“韵公主,这盘棋已下到关键阶段,是收尾的时候了。你瞧!是白子赢,还是黑子?”
琅琊韵端详着棋盘,“白子略胜一筹,但是,黑子一方也并非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错。双方都已经战到最后,不过,胜负未定,还有一个人能左右整盘的局势。”玄策别有寓意的说道。
“是谁?”
“女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