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虹走后,皇凌尘款步出了林子。
一手牵着白马缓缓走在平坦的官道上,他脑海
里满是那名奇怪的姑娘。不知她是何出身,竟能培养出那一身特立独行的气质?他真想见见生养她的人。
远远地,一骑飞驰到他跟前。
“头儿,原来您在这里,我找您好久了。”宫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样。
“什么事?”皇凌尘抬头一笑。
爆良眼底的紧张逐渐消退,皇凌尘的笑容一向拥有稳定人心的作用。
“我们发现花氏兄弟的下落了。”这姓花的七个败类本是无恶不作的来花贼,专毁闺女清白,再予以杀害。上月中旬,他们奸杀了兵部尚书千金,惹恼朝庭,派下大军围攻,却只杀了七兄弟之三,剩下四人逃逸无踪,军队防查无无门,遂将任务交托到皇凌尘身上。
“立刻召集兄弟们,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们跑了。”皇凌尘翻身上马,却发现宫良仍立于原地不动。“有麻烦?”
“
啸天王爷他……连下了三道指令召头儿回京,还说……”宫良一脸为难。
“我若不回去,他就要与我断绝父子关系?”皇凌尘大笑。
爆良心脏怦咚、怦咚乱了拍数。跟着皇凌尘也有五、六年了,头儿的脾气一向很好,连对待抢匪恶徒都不曾以暴制暴,独独在提到啸天王爷的时候……头儿眼底那一片凄风苦雪,真足以冻毙方圆十里内所有生物。
“头儿,那王爷的指令……”
皇凌尘的眼望着无边无际的穹苍,几朵白云在强风的催促下匆忙前掠,行过的地方不留半丝痕迹,湛蓝的天空依然蓝得纯粹,令人目眩。
人生如果也能如此该有多好?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不影响现在,更不会渲染到未来。只可惜,这样的想法是春梦。除非他死,否则这一辈子他是忘不了父亲的残忍与无情了。
“我是领有皇命在身的一品官员,父王想调我回京很简单,请张圣旨来不就得了。没有圣旨,你理他那么多做啥儿?”
“可是……”宫良担忧地喃道。
啸天王爷乃当今圣上的胞弟,掌天下兵权,为为人冷血残酷,听说王府里的下人不小心打破一只花瓶都会被鞭上数十下;他统领的“黑骑军”打遍天下无敌手,最常对部属说的一句话就是:“谁能攻下此城,女人财宝任取,男人尽数杀了以彻效尤。”这样一名凶狠的魔鬼,得罪他会很惨的。
“怕什么?我有‘斩恶玉令’在身,上斩昏君、下斯逆臣,谁能奈何得了我?”皇凌尘冷嗤一声,拍马疾行。
不怕的,就算小时候他曾怕过那个男人,但现在他长大了,拥有一身超凡入圣的好武艺。对于那个男人,他只有很,再也不怕了,再也不怕——
胯下的骏马越跑越快,官道两边的景物被远远地抛落,他的心也随之震荡起伏;童年时亲爹的血腥打骂、娘亲的委屈求全,交织成一篇又一篇的血泪史,在他脑海里翻涌……
握着缰绳的手蓦然抽搐,他的背也变得又热又烫,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浮上额头。为什么?小时候所受到的鞭笞责打明明已经好了啊!为什么现在却突然痛了起来?
那个魔鬼般的男人掌控了他近十年的人生,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该死、该死!他不会认输的,那恶鬼休想控制他一生!
强忍着背上的痛,他加紧策马疾行,宫良在他身后紧迫不舍。“慢一点儿,头儿,我跟不上您啊!”
奈何皇凌尘已经听不见了,他正在跟心底的魔鬼交战,而这一仗他万万输不得。
“喝!”夹紧马月复,雪白神驹像生了翅膀似地—快速奔驰了起来。
辟道上原本顺畅的行车被这两匹跑马弄得乱成一团,几名行人被逼得差点儿落入官道旁的水沟里。
“该死的,又是你这个衰人!”段虹亦是半只脚踏入水沟里的倒楣鬼之一。“马路不是你家开的,自私鬼!”错身而过后,她仍气怒地对着他的背影嗔骂不休。
熟悉的咒骂如雷霆般劈进皇凌尘脑海,他心底的血雾倏忽一散——
“是她吗?”他慌忙转过头去,连停住胯下的马儿都忘了,只是急切地搜寻着那抹在心头缠绕不去的影子。
“在那里!”终于找到了,视界里迎入一张好笑的脸——眉清目秀,却偏爱在下领贴上一簇山羊胡,果然是那名泼辣的女骗子。
她正在对他做鬼脸,大骂他是天底下最带衰的扫把星、超级大祸水、人见人衰的大烂人……
啧!怎么会有这么凶的姑娘?她那满肚子的诅咒到底打哪儿学来的?
他一直偏着头看她,狂风不停地将她喃喃不绝的骂声送进他耳里;这一瞬间,他心底的烦躁尽数消失了。
白马依然快速地往前奔驰着,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依常理而言,相距越远,她的影像应该会越模糊才是。但映在他眼帘的人影却始终清晰如昔,那名浑身冒火、像荆棘一样长满了利刺,稍一不注意就刺得人满身伤的辣姑娘,她……糟糕,他居然忘了问她的名字!
“头儿。”当她已不在视线内、皇凌尘也不再疯狂驱马时,宫良终于慢慢赶上他了。“您在看什么?”官道两旁除了驿马车外,就是行人,有啥好看的?
“该死,我怎么会忘了呢?”忍不住想要掉转马头再回去问问那名凶姑娘,她芳名为何?若不是宫良赶上他、若不是采花恶贼正等着他逮捕归案,他一定压不下这股想要寻访她的冲动。
“头儿,您忘了什么?要不要我回去帮您拿?”宫良问道。
皇凌尘沉吟片刻。他忘了什么?他忘了好好珍惜一段萍水相逢的缘,如今,它已自他指间溜走了。
而既是萍水相逢,就意味着缘过即分、难以再会,他想再见那凶悍的小泵娘一面,怕是没有机会了。
低叹一声,皇凌尘依依不舍地转回头,将小泵娘刁钻泼辣的身影小心收藏在心里。
“没什么重要的,我们快走吧!花氏兄弟还等着我们送他们进大牢呢!”深吸口气,他重新振作了精神。“这一回我非逮住他们不可。”
丙然,只要摆月兑那尾衰人,她的鸿运就如日中天,旺到了最高点。
段虹快乐地亲吻着手中的元宝。足足有八十两呢!而她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赚到了。
一开始,她告诉李家老爷,虽已收伏妖孽,无奈李家公子魂魄早散,除非立刻给他娶亲冲喜,否则今生怕是复原无望。
也合该是她财运兴旺,那日叫皇凌尘破坏了法事后,李家公子转身病倒,短短两天病得只剩一口气,全镇大夫束手无策。
李老爷、夫人吓坏了,一见段虹,随即下跪叩首,只求独子病体得以安康,无论要他们做什么事他们都愿意。
见着捞钱良机,段虹还不好生把握?她要求单独为李公子佑邪祈福,趁着四下无人之际与李公子商量妥当,要他安心养病,而她负责帮他迎娶美人归。
李公子大喜,心底的烦忧去了大半,身体自然就好了三分。
然后.段虹再给李老爷、夫人一张生辰八字,告诉他们,一定要迎娶此时辰出生的女子为妻,李公子才有复原的机会——当然,那生辰八字正是朱姑娘的。
李老爷和夫人还能说什么?为了独子的命,就算曾经恨朱姑娘入骨,也得去求她嫁人李家门了。
大事抵定,李老爷、夫人送了三十两红包,说来是有些小气;不过李公子可大方了,奉上整整五十两的媒人礼,让她从白日笑到黑夜,笑得嘴巴都会不拢了。
八十两白银呢!足够土地庙里一伙人与牲畜三个月不愁吃穿。
“呵呵呵……”月亮都快西移了,她还在笑。
丁仔打了个寒颤。“虹姐姐,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我的鸡皮疙瘩都给你笑出来了。”
“你管我。”好不容易摆月兑了以野果维生的日子,她能不开心吗?“况且笑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大鸿也在笑啊!你怎么不说他?”
“大鸿只会用眼睛笑,不像你,老是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极了夜半鬼哭,简直要把人吓晕过去。
“你敢嫌我的笑声难听?”不必犹豫,一记爆栗敲过去,教会他什么叫做尊敬长上。
丁仔抱着脑袋,眼里蓄着一泡泪。“好痛!虹姐姐,你怎么可以打人?”
“打你又怎样?你再罗嗦,我把你扁成猪头。”段虹推了他一把。“去帮大鸿推板车啦,再来是上坡路,不好走。”
他们得了八十两银子后,立刻拨出半数,买足了白米、蔬果、鸡鸭鱼肉,全堆在一辆板车上,准备推回去跟家人大快朵颐一番。
而推板车这种粗重的工作,当然不可能叫段虹这名弱女子做喽!至于丁仔虽与大鸿同年,但体格硬是差了人家一倍,力气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每回他们出外“赚钱”,遇到要出力的工作,非大鸿莫属。
“没关系啦!我一个人也推得动。”大鸿的个性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忠厚而可靠。
丁仔看了段虹一眼,见她眸底一片冰冷,知道她生气了,不敢推拖。“虹姐姐叫我帮忙我就要帮忙,你不要害我啦!”丁仔紧紧偎着大鸿,可没勇气去挑战段虹的脾气。
“算你聪明。”段虹轻哼了声。尽避行的是拐骗勾当,但她却非常重视家人。
土地庙里不论是暂居、寄居、借居……只要是住在里头的人,她都自认有责任保护他们,不容外人轻易侮之。当然,她更厌恶自家人伤害自家人的行为。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再不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就只有等着被现实的社会所吞噬,成为一缕贫贱的孤魂了。
短短一段上坡路,三个人爬了半个时辰才爬到。没办法,东西买太多了,防碍了行进速度。直到晨曦初露,这三个出外讨生活的人才载得了满车的收获返家。
段虹用力拍着土地庙那扇摇摇欲坠的庙门。
“起床了,阿爹,我们回来啦!还买了好多东西,快开门喔!”
“庙祝公、婆婆、老爷爷……我们买了三只好大好大的烤鸡,还有鱼、烧肉、包子、馅饼……”
丁仔还没喊完,两扇年纪一大把的庙门便叫一群人给挤飞了出去,躺在远远的山道旁无奈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真的有烤鸡吃吗?”说话的是个老得连腰都挺不直的老婆婆,她嘴边的口水都滴到地上来了。
“我要吃包子。”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三岁小娃分别抱住了段虹的脚。“虹姐姐,我要吃包子。”
“有有有,除了包子外,我还特地给你们带了两串糖葫芦回来。”段虹笑着说道。
日前这对小双胞胎在庙门口玩时.见到几名旅人开心地吃着糕点零食,那味道好香,惹得双胞胎口水直流。结果那几个混球竟将糕点丢在地上,叫双胞胎学狗趴着吃!差点儿气死她,因此她使使计将人引诱至后山、打劫一空,看他们还敢不敢小觑人?
不过穷人家的小孩生活贫困,三餐都难温饱了,更遑论是尝得糕点零食,而她也没本事给双胞胎一份安稳富裕的生活,唯有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他们小小的渴望。
两枝糖葫芦虽值不了几文,但她的心意双胞胎却感受到了,他们又笑又跳,抱着她猛亲。“糖葫芦、糖葫芦,我有糖葫芦吃了!”
段虹拍拍他们的头。“高兴没关系,但别扯我的衣裳,我还要靠它们挣饭吃呢!”因为赶着回家,她来不及换下一身道抱,所以仍是“飞鹤道长”的打扮。
“虹姐姐,我要吃糖葫芦。”双胞胎把整摊口水都黏到她身上来了,引起段虹一声无奈的长叹。
周遭的大人们笑成一团;土地庙里的人虽都非亲非故,但众人的感情却比真正的家人还好。
段虹拉起面目全非的道抱,想着短时间内,也许得扮成另一种身分去骗钱了。
“唉,你们别再折腾我的衣服了,我这就去拿糖葫芦给你们吃。”她走到板车旁,半个身子埋进食物堆里翻找那两串小小的糖葫芦。
好不容易在一包白米底下翻出那只油纸包。
“找到了。”撕开油纸,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在朝阳光下泛着糖香。
“哇!糖葫芦。”双胞胎欢呼一声,边笑、边朝她跑过去。
段虹正准备把糖葫芦给他们时,心头忽然猛地一跳,熟悉的不安布满全身。“进庙里去——”太熟悉了,就像她头一回遇到那尾衰星时,浑身发颤的感觉一样,叫人打脚底发寒。
别问她的感觉几时变得这般灵敏了,因为生存向来是人类的本能;只要她还不想死,她就会小心翼翼避开皇凌尘,以免被他害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快跑啊!”双手齐扬将双胞胎推进土地庙里后,她边叫,边催促着家人四下奔逃,但……
来不及了!宾滚烟尘像狂风暴雨似地兜头罩了过来——
板车当下被撞得四分五裂,面粉、白米、鲜鱼……无数粮食飞上了天,感觉上好像整个天地都被食物给占满了。
段虹想逃,却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大手揪住她的衣领,转瞬间,她被囚入了一只臭烘烘的怀抱里。
“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狼狈的声音在段虹头上响起。
“这是面粉,大侠。”面对这满天飞舞的面粉,段虹好想哭;他们三个月的粮食就这么被糟蹋了。
“该死……哈啾、哈啾……该死……”间杂着喷嚏声的诅咒显示出抓住段虹的男人正为这遮天蔽地的白色粉尘吃足苦头。“该死!到处都是白色的……哈啾……我该往哪个方向逃……哈啾……”
“如果你肯放开我,我愿意为你指出一条逃生之道。”为了小命着想,段虹鼓足勇气跟这名显然不怀好意的男子打着商量。
“别想!”男子说着。“我需要一个挡箭牌。”
由后追赶而来的皇凌尘只能依稀在漫天的面粉烟尘中,瞧见他所追捕的犯人正捉着一名路人为人质。“别再作孽了,花老大,你跑不掉的,还是乖乖投降吧!”
“想要老子认输,别作梦了。”捉住段虹的男子,也就是花老大高声吼叫着。
劝告无效,未免连累无辜,皇凌尘立刻加入抢人的行列,双拳、四腿以段虹为中心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拳风如刃、腿劲似刀,卷起的烟尘比刚才厉害百倍,逼得段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像只破布女圭女圭般被他们抛过来、推过去,一身骨头险些被扯散。
“住手啊!你?”她被拉得好难受,快吐出来了。
熟悉的嗓音一传入耳畔,专心缉凶的皇凌尘攻势顿敛。不会吧?又是她,那名凶悍的小泵娘!
“哇!”段虹被他们一人拉住一只手,硬扯得身子像要分成两半。“好痛,你们快放手啦!”她闭着眼睛大喊。
皇凌尘听见她的呼痛声,心头蓦地揪紧,不知不觉松了手。
花老大乘机捞了段虹退开一大步,大手紧掐住她的脖子。“站住,皇凌尘,你再过来,老子杀了这名臭道士。”
皇凌尘不敢再动,双方对峙着,静默悄悄地降临,片刻后,白色的烟尘终于消失,还众人一个清晰的视界。
段虹睁开眼一看,果然没感觉错,又是那尾专门为她带来灾害的大衰人。“你这枝大扫把,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跟着我吗?你干么又跟过来?”存心害她嘛!
“真的是你?”刚才漫天烟尘皇凌尘没瞧清楚,想不到花老大捉的人质竟然是她;一定要尽快救她月兑险,落在花老大手中的女子会有何下场地再清楚不过,不能让她受到那样的伤害。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身着道袍,方才漫天飞舞的面粉又掩去了她妍丽的姿容,花老大暂时没认出她的真面目来。但这个好运能持续多久呢?一旦她的好运用尽,那结果……皇凌尘想都不敢想,一颗心如坠冰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尾大衰人不害死我,你不甘心是不?”欲哭无泪啊!这算什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就知道这尾衰人霉星高照,而且专门给她带衰,天哪!她为什么这么倒霉,到哪儿都摆月兑不了他?
“我……”皇凌尘指着自己的鼻子,深觉冤枉。官追贼,贼跑,乃天经地义之事,他怎么知道花老大如此善逃,意跑到她家门前将她掳了当人质?这是意外,岂能怪罪于他?
“闭嘴,臭道士!”花老大抖手赏了段虹一巴掌。
“住手!”皇凌尘神情一冷,见她受伤,他心痛得想揍人。“休要伤害无辜。”
“知道我无辜就不要牵累我。”段虹大骂。
皇凌尘眼底的冷厉立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你当然要救我,要不是你这尾衰人,我怎么会这么倒楣?”段虹真想再咬他一口。
花老大轮流看着他们,心眼一转。“姓皇的,若不想我杀了这么臭道士,就将我家老二、老四、老么还来。”说着,他手指紧掐住段虹的脖子,掐得她白眼上翻,一口气几乎断绝。
“你敢!”皇凌尘双目如电,一身衣袍无风自扬。
花老大不禁心怯。看来皇凌尘“天下第一名捕”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瞧他那身超凡入圣的修为,就非自己所能比拟。真想就这么逃走算了。
可花家七兄弟早被朝廷军队杀了三人,仅剩四名又在皇凌尘的追捕中被逮了三人,若非皇凌尘坚持捉人、而不杀人,加上兄弟们以命相护,他现在也是手铐脚镣加身了。
兄弟们有情,他也不能无义,一定要救出他们。
“你放了我的兄弟,我就放了臭道士。”
段虹大眼瞪着皇凌尘。“你还不放入,存心害死我吗?”
皇凌尘为难地咬着牙。“他们是朝廷钦犯,我……”
“钦犯重要?还是我的小命重要?”段虹真要给这尾衰人气死了。“你不会放了他们之后再抓他们吗?”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但花氏兄弟作恶多端,万万释放不得。”想他们七兄弟折了其三、剩下四名在逃,尚能在逃亡期间奸杀妇女三人,此等恶徒岂能轻放,
“你不想要这臭道土的命了吗?”花老大双手往段虹肩上一压.她右肩立刻月兑了臼。
“唔!”她吃痛地闷哼一声,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可恶——”皇凌尘虎目一瞪,拖袖轻挥,一缕指风打中花老大右肩,同样将他的肩膀给打得月兑了臼。“你敢再伤她一分,作怪我'斩恶玉令'先斩后奏。”
花老大吓得直喘大气。江湖上不是传言皇凌尘执掌“六扇门”多年,一向只捉拿逃犯,却从不伤人见血吗?方才他逮捕他的兄弟们时也是这样,怎么才一会儿功夫地就翻脸像翻书,招呼不打一声便将他的右肩给打月兑臼了?
“你不要乱来喔!我真的会杀了这名臭道士。”他不想救兄弟了,保命要紧。
皇凌尘不敢逼得太紧,怕狗急跳墙。“花老大,你逃不出去的,何不束手就擒。”
“休想!”以他们犯下的罪业,砍十次头都不够,他才不想死。“你让开。”他押着段虹一步步往后退。
段虹神色晦败,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挟持着走。
皇凌尘一脸担忧,怕真连累她丧了命,他这一生都无法安心。“花老大,你一错再错,就算本来有一线生机也被你自己抹消掉了。”
“你少骗人了,这一进大牢,咱兄弟就休想再活着出来了。”
“即便如此.那也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兄弟何曾算过自己害了多少无辜的姑娘?”
“那又怎样?女人嘛,不就是生来玩的,是她们自己不识相一直挣扎、自找死路,与我们兄弟何干?”
“死不悔改!”皇凌尘怒道,亦步亦趋跟着他。“立刻放开人质,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死,这个臭道士也别想活了。”花老大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管火药。“站住,你再过来就大伙儿一起同归于尽。”
看花老大疯狂的眼神不像说笑,皇凌尘登时顿住了脚步。“你该死!”
“嘿嘿嘿,问题是我绝对不会死。”花老大抱着段虹几个飞掠,消失在东方初升的朝阳中。
皇凌尘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杀意盈满他胸口。小泵娘若少了根毛发,他绝对、绝对……
“头儿!”宫良一巴掌拍在他肩上。
“啊!”是凌尘如梦初醒地回过头。他刚才在想什么?杀人?他又不是父王,视人命如草芥,满手血腥仍死不悔改;他是名公正的执法者,以维护国法、保障百姓生命财产为己任,岂能放任情绪控行为?他不杀人,绝不——
“怎么办?头儿,要不要追上去?”宫良问道。
皇凌尘握紧拳头,壮硕的身子微微发着颤儿。过度担心小泵娘的安危,乱了他的理智,野蛮杀意敲开心底的锁,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头儿?”宫良头一回看见失了冷静的皇凌尘,心底的不安喧嚣直上。
“派人跟着他们,等我的命令再行动。”皇凌尘咬着牙拼命深呼吸。既生为人,明是非、知黑白,他就有责任控制自己不妄为,他不要杀人、不要成为一个人人厌恶的魔鬼、他不要——
“知道了,我立刻去办。”宫良领命办事去了。
皇凌尘闭上双眼,独自立于土地庙前,晨风拂过,带来一阵清新的甘甜味儿,是露水的芬芳。
耳畔尽是婉转的鸟鸣,声声轻脆悦耳,不知不觉间涤清了凡人心中的污秽杂念,还回最初的纯净。
皇凌尘满心的报复杀意也渐渐沉淀了,平和取而代之,溢满胸口。他吐出一口窒闷的长气缓缓回过头,迎上十来张含泪的哭颜,是土地庙里的那些人,他们正在为段虹的遭遇忧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