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谷,魂断处。
这名字虽取得恐怖,周遭景色却甚美妙。
一条小溪流淌而过,万树梨花竞艳,蜂蝶环绕,异香扑鼻。
罗什牵着花无颜走过苍翠小径,来到悬崖边,只看见一块刻着云纹的石碑,中间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断魂谷。
“这石碑是我爹一笔一刀刻成,他选定这地方做我娘埋骨之所,据说拥有玄冰山上最秀丽的风景,他说既是要睡上永久的地方,当然要挑最好的,才不容易住腻。”
“原来公公、婆婆葬在这里。”花无颜左右张望。“那坟茔在哪?让我去拜祭公公、婆婆一番。”
罗什指着悬崖底。“在下头。”
花无颜探头一望,只见云海层层,像是不见底一样。“这有多深?”
“不知道,我没下去过。”
“你不是说公公、婆婆葬在这里,怎会没下去过?”
“娘是爹爹葬的,至于爹,他过世的时候我不过六岁,也没本事下去,是金儿在他死后将尸身扔下悬崖,便算跟我娘合葬了,所以我从没下过断魂谷。”按他对爹的了解,下头的坟大概也只是挖个坑,把尸体埋进去便算了事。爹酷爱享受,却极恶奢华,大概是前半生被皇家逼够了吧!
“难道公公没带你下去拜祭过婆婆?”
“爹说下头是死者的安灵之所,活着的人少下去打扰别人睡眠,要拜,在这里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不过……“这里既是公公、婆婆埋骨之所,金儿带银儿的尸体来做什么?它……”
像是在回答她的问题一样,一记雕鸣直上九天。
同时,金儿捉着银儿的尸体也来到断魂谷,绕着悬崖飞了三圈。
突然,金儿松开指爪,银儿庞大的身躯破入云海,直落谷底。
“啊!”花无颜惊呼一声,两手抓紧罗什的手臂。“相公,金儿为什么要这样做?”
“生同衾、死同穴。”罗什大掌揽住花无颜的腰,两眼瞬也不瞬地盯着金儿,这从小苞他一同长大的好伙伴、好朋友。
“什么意思?”她突然觉得好害怕。
“嘎!”金儿羽翅一展,直冲云霄,再一个回转,以更快的速度飞冲向谷底。
“相公,快阻止它!”花无颜突然明白了,这雕儿是要为它的妻子殉情!
但罗什动也不动,只是看着,牢记他最好伙伴生前最后的每一个举动。
花无颜推不动罗什,凄声大叫:“金儿回来,不要做傻事,金儿……”
砰!好半晌,谷底传来一记沉闷的撞击声。
那是一只苍鹏为它折翼的伴侣殉情,所发出最悲恸、也最深情的临别赠言。
花无颜张大嘴,两行泪像春天的雨,滴滴不停地坠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拉着罗什的手臂,痛哭失声。“你可以阻止它的,你为什么不做?”
罗什的眼眶通红,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无颜,记得以前你说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吗?事实上,只有人才会计较谁爱得多、谁爱得少,在苍雕的世界里,伴侣死,另一只跟着去是很正常的。”他紧紧抱住了她。谈情说爱他不会,花前月下他不懂,他唯一会的是……“无颜,金儿与银儿要生死相随,我无权阻止,也不愿阻止。因为将来有一天,我们若不幸遭遇相同情况,我也会跟金儿做一样的选择。”
花无颜呆呆地看着他,内心深深被震撼了。
曾经,她怀疑过这个几乎不识世俗礼教的男人,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爱?
如今她才知道,不懂爱的人是自己。
从头到尾罗什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努力去追求。
原来生死不离,就是他对她的感情。
生同生,死同死;就如这对鸟儿一样……
她用力抱住他:心湖如海潮翻涌。“相公,你说的没错……我们生要成双,死亦成对。”
罗什揽着她,轻柔地拍抚她的背,很开心他们两情相悦,只有一点点疑惑,这并蒂莲、连理枝,生生世世永不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至少他在玄冰山上住这么多年,见到的飞禽走兽多是如此。
怎么她的表情好像他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花无瑕与司徒兴来到断魂谷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金儿为银儿殉情,而罗什与花无颜也立下了生死相随的誓言。他一脸坚毅,她哭得如此伤心,却又满脸幸福。
花无瑕背脊突起一阵酥麻,她向来以容貌为荣,多少男子为她倾心,拜倒她石榴裙下,但有多少人肯与她生死与共呢?恐怕一个也没有吧!
司徒兴想的却是断魂谷底那一双生死不分的情侣。他们真心相守相依,他是否要为了尽孝道,奉先皇遗骨回京?还是该将罗什的娘也一起带走?可宗人府一定不会允许一名侍婢入主帝陵的。
到底该以情为重,还是以孝为先?他一时竟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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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司徒兴受伤颇重,暂时不宜移动,所以他们一行四人又在玄冰山上住了下来。
罗什丢下一堆药给花无瑕,让她照顾司徒兴;然后自己就带着花无颜上了问天涯,寻找金儿和银儿留下的孩子。
苍鸥的巢穴筑在光滑如镜的山壁间,四下荒凉,连矮树都不见一株。
甭独一巢里只有一只胎毛未退、巴掌大小的鸟儿,肥墩墩的身子,半点不似它那雄俊英伟的父母。
花无颜看着小雕,鼻间一酸。“若不是我们大意,金儿、银儿怎么会……留下这小小雕儿,无父无母,情何以堪?”
罗什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捧起小雕;两人一鸟,旋身下了崖。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追悔无用,不如放眼未来。”
“可是我们没有抚养小雕的经验啊!万一真的怎么样了,我们怎么对得起余儿、银儿?”
“金儿也是爹养大的,爹做得到的事,我也做得到。”他牵起她的手,将鸥送到她掌心,“放心吧!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嗯!’她哽咽着。“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小雕,再也不会让它受伤了。”
罗什失笑。“无颜,爱之适足以害之。小雕不经过一番磨练,是不会真正长大的。”
她听得心惊胆颤,他磨练的方法就是挑战生死极限,那滋味她可是尝过的,要让这么小的雕儿也去接受魔鬼训练,她怎么也不依。
“可它还小啊!要磨练也得等它长大。”
“苍鸥长很快的,顶多一个月,小家伙就会褪尽胎毛,开始飞了。”
“什么小家伙,这么难听,总得给它取蚌名字。”才不理他咧,雕儿进了她手里,抚养工作就由她负责了,罗什没权插手。“我们叫它金银吧!取金儿和银儿各一个字当它的名字。”
“可以啊!就叫它金银。”
许是母性光辉使然,花无颜抚着金银的小脑袋,唇角不禁弯起灿然的笑。
罗什眨了眨眼,刹那间,好像看到佛经里头的观音形象隐现在她身上,如此庄严、高贵。
生平头一回,他认同了书里对美女的形容——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渠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原来他娶了一个超级大美女娘子。
“无颜,我……”居然有一点不好意思看她。
“什么事?”她歪着头瞧他。
“没有。”他觉得身体被雷打到了,从脚底一直酥麻到头顶。
“那我们回去喂宝宝吧!”
“宝宝?”他看着她的肚子,他们的孩子还在那里头吧?
“就是金银。”她爱怜地模着小苍雕的脑袋。“小金银、好宝宝,让娘带你回家吃饭吧!”
娘?她是苍雕的娘,那他岂非成了它爹?他能生出一只苍雕吗?
酥麻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晕眩。他摇头道:“无颜,雕有雕的生活方式,喜欢它就要让它去过自己的日子,而不是拿它当人养,那对它没有好处。”
“我知道金银是雕不是人,但我可以收它做义子啊,以后它就是我们宝宝的干哥了……相公,金银是公的吧?”
“我检查一下。”他翻过小雕的身子,看了一眼,“母的。”
“那就是我们宝宝的干姊姊,我们的大女儿了。”
“嗄?”他真变成一只雕的爹了。
“走吧!我们回家喂女儿。”她开心地挽住他的臂。“对了,相公,苍雕吃什么?”
“肉。”
“那就方便了,竹舍的地窖里有很多腌肉,够咱们家小金银吃的。”
“生肉。”
“啊?”
“苍雕吃生肉。”他实在忍下住了。“无颜,金银就是金银,可以是我们的好伙伴,却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家人,你不要拿它当人看,这样对它和对我们都不好。”
她惊讶地张大嘴。“以前你常说动物比人忠实,我以为你是真正明白众生平等的人,原来不是。在你心里,万物也是有等级之分的。”
“我现在还是喜欢动物胜于人啊!但就因为喜欢,才要尊重它们的生活方式嘛!比如苍雕,上天赐予它们坚逾金钢的爪喙,你不会以为那些东西是用来装饰的吧?那是它们打猎、谋生的工具。有一天,金银也会跟它父母一样,飞上高空,跟虎狮搏斗,也会找到自己的伴侣,生下属于它们的孩子。你知道吗?孵卵时的雌雕是非常凶悍的,有谁胆敢触碰它的巢穴,雌雕都会以命相拚。如果有一天金银因此杀了一个人,你会怎么样?”
金银杀人?!这么可爱、娇憨的小小鸟儿会杀人?她没想过,也想象不到。
雌雕护子没错啊!可杀人重罪……那是一条命啊!她该怎么处理?视若无睹?还是将金银当成杀人凶手来惩罚?
这样她还要去抚养一只可能会变得这么可怕的苍雕吗?
罗什拍拍她的肩。“当年爹养金儿时曾说过,凡事自有因果,不是我们区区凡人能掌握、改变的,不如让一切顺其自然,金儿去过它雕的生活,我和爹则过属于我们父子的日子。我和金儿是好朋友,但绝不会侵犯彼此的生活。”
花无颜了悟地点点头,她那已故的公公果然不是平常人,难怪能开创大陈朝前所未见的繁华盛世。
而他教导出来的儿子——罗什,才华与思想更是出类拔萃。将他拘限在小小的花家堡里,实在是太埋没他了,他若入京,肯定掀起朝廷一阵大变动。
她开心嫁了一个不凡夫君,却又难掩落寞。恐怕他不是一个可以让她独占,和她日日携手、举案齐眉的男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相公。”她悄悄放开了揽着他的手。
“怎么啦,无颜?”他拉住她。“我说错什么了?”
“没有啊!”她咧咧嘴,回他一记畅笑,很大方,却藏着哀伤。“我们回去喂雕吧!”
“无颜,你不擅长撒谎。”
“什么啊!人家哪有说谎?”
“你的眼里写着你有心事,而你却说没有,这就是撒谎。”
“眼睛里不可能写东西。”
“我看见了。”
“你胡说。”
“我看见了。”
“你……”很多时候她都希望他的感觉能迟钝一点,但可惜,他的直觉比动物还灵。“我只是突然想到,公公是先皇,你就是皇子,等出了玄冰山,你入京……”
“慢着,谁告诉你我要去京城了?”
“你难道不回去认祖归宗?”
“我的根就在玄冰山上,是要再去哪里认祖归宗?”
“但你是皇子……唯一的皇叔,皇上、太后……皇室血脉流传在外……礼教……”她已经惊讶到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冷静,无颜,冷静下来。”罗什抱着她,亲亲她的额、她的颊。“有一件事情你忽略了,爹爹带我娘隐居的时候,他就是已死的身分,就算退一万步,他人还活着,宗人府也不会给一个婢女皇族的名号。皇室规矩,没封号的侍女是没资格生育皇室子孙的,就算生了,宗人府也不会承认,更不会予以封爵,这一点你可以去问司徒兴。”
“那为什么司徒还叫你皇叔,说要奉先皇遗骨回京?”
“因为他搞不清楚状况。他说要奉我爹的骨骸回京,请问我娘怎么办?如果两具遗骸都迎回去,太庙容得下我娘吗?把我娘抛一边,我会允许吗?他只是单纯以为找到先皇遗骸,就要奉灵回去,以全孝道,其他旁枝末节他根本没有想过,一个天真的傻小子。”
越听他的话,她眼睛瞪得越大,最后连嘴巴都张开了。“相公,你真的一直都待在玄冰山上吗?”
“有什么问题吗?”
她摇摇头,忽然觉得自己很笨。“我只是发现你不只武功好,更擅权谋之道,不入朝为官太可惜了。”
他仰头,要说什么?他好歹接受过一代明君六年的教导,怎么可能只长肌肉不长脑?
“回家了,无颜。”最后,他只得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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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花家堡——
时隔近半年,花无瑕和花无颜两姊妹终于回到家中,随行者还有罗什,和他肩上羽翼方丰、却已然顾盼自傲的小苍雕金银。
至于司徒兴,他在半途转回京城了,还没决定要不要奏请父皇迎回先帝灵骨,但军械外卖一案却得立即处理。
花堡主和花夫人初见两个女儿,欣喜若狂,待发现花无颜那凸起的小肮后,高兴转为震惊,再变成愤怒。
这江湖儿女虽不拘小节,但不拘到跟男人混大肚子才回家,就太说不过去了。
“无颜,你你你……”花堡主一双铁拳握得死紧,恨不得一巴掌把她给拍死了,省得丢人现眼。
“爹!”花无瑕赶紧拦住冲动的老爹,倒不是怕他老人家伤了妹妹,而是担心惹火妹夫,整个花家堡的人全上也不够他一个人砍。“无颜已经和这位罗公子成亲,是我和司徒见的礼,有媒有聘,爹如果不信,可以请大哥上京问问司徒……”
“胡闹,堂堂小王爷之名是你可以随意喊的吗?罚你抄写一百遍女诫!”
“是,爹。”花无瑕低头,吐一下小舌,在外头玩太久,都忘了自家老爹有多古板。
花堡主这才将注意力投注到罗什身上,只见他相貌平凡,长发用绿色的树藤绑起来,身着兽皮,脚下踏着草鞋……从头到脚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穷酸。
这就是他的女婿?比山野村夫还不如,花家堡跟他结亲,这说出去,还有脸见人吗?
花堡主哪里知道,罗什这一身可全是宝;那绑头发的树藤是千年玄参的根,不能说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只要一息尚存,吃了它,就能保命三月,可再寻医治之道。
至于他身上的兽皮衣,已经不是青狼王的皮了,而是更难得的火狮皮,不止刀剑难伤,兼之水火不侵。
而草鞋,不好意思,那草的别名就叫半桶金,功能美颜护肤,制作成的香膏,是皇族仕女贵妇的最爱。
花无瑕和花无颜跟罗什相处久了,对他那一身宝已经从惊讶到麻痹,浑然不觉得他这样打扮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希望他更朴素点儿,省得被贪心的识货者瞧见,要杀人夺宝。
可花堡主不清楚啊!他看到的只是个寒酸到不行的鲁汉子。
“罗公子……府上何处?”他只能祈祷,这女婿自己不行,起码有个好出身。
“玄冰山。”罗什道。
奥?会长年在玄冰山混的都是一些穷哈哈的冒险者,花家堡真要接受这样一个乞丐女婿?
花堡主挣扎着再问:“罗公子做何营生?”
“打猎。”
唔!比冒险者还糟,花堡主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撵人了。
“罗公子有何长才?”
“武艺、机关、暗器皆有涉猎。”
“哈哈哈……”也就是样样通、样样松啦!此刻花堡主都快哭出来了。“罗公子真是博学。”兼且无能,可恶,花家堡怎能有如此下等人?
“这是当然的,也不看是谁挑的妹夫!”花无瑕自豪地说,浑然不觉父亲翻涌的心思。
花堡主瞪了她一眼。“你还有脸插嘴?”
“我说错什么啦?妹夫真的很厉害啊!”花无瑕一脸纳闷。
倒是花无颜心思透亮。“爹,相公武艺堪称绝顶,我跟姊姊、小王爷等人上玄冰山游玩,遭到数百只青皮狼围攻,幸亏就是相公出手,才救了我们三人的性命。”
花堡主听懂了,罗什是个武功高到可以在数百只青皮狼中游走自如的人。但他身手再好,没钱没势没地位……还是配不上花家堡啊!
但看两个女儿对罗什的维护,他只得先按捺下懊恼,待回头和夫人、儿子商议过后,再决定接不接受这个女婿。
“罢了,你们先回房休息吧!其他的事晚宴上再说。”他摆摆手,让女儿们下去,眼不见心不烦啊!
“是,爹。”花氏两姊妹一前一后离开了。
花无瑕急着回房洗澡换衣服,玄冰山上什么都好,就是缺少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好不容易才回来,她要好好打扮一番。
花无颜挽着罗什的手回到自己的绣阁,也不要婢女服侍,领他进了内室,赶紧把门锁上。
“槽了,相公,爹好像不喜欢你,怎么办?”
“不喜欢就不喜欢喽!有什么怎么办?”他反正也没差。
“可我想相公留下来啊!”花无颜一脸焦急地扯着他的衣袖。“江湖上虽然还流传着一府、二堡、三庄、七大派的说法,但人人皆知花家堡早已没落,我从小就希望重振花家堡声名,现在再加上你的帮助,花家堡再扬威名易如反掌,可是爹不喜欢你,你要怎么住下来?”
“只要你不赶我,我还是一样可以住下来啊!”
“爹会刁难你,其他人也会给你白眼的。”
“那又怎样?”
“你会住得很难过。”她想要的是一个和乐的家,而非一个烽烟四起的居住环境。
“无颜。”他笑着搬张椅子坐下来,同时将她搂在怀中。“你认为我会住得不舒服,是假设我受不了别人的白眼,于是心情也不好。但你忘了吗?我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的啊!他们喜欢也好、讨厌也罢,我仍旧是我,难道会换张脸、改个名字?不会的,罗什永远是罗什。”
“相公……”她螓首靠在他肩上,心底酸酸的。“我不想你受委屈。”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该被看扁的。
“傻瓜。”他轻刮一下她的鼻头。“我有你,有金银、有我们的宝宝,你们都在我身边,我怎么会委屈?”
“相公……你真好。”爹真没眼光,如此好女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爹却当垃圾,真是……等一下!“相公,你先放开我。”
“怎么了?”他扶着她起身。
她退离三大步,绕着他上下左右瞧半天。
“唉呀!”她一拍脑袋。“我真傻,我看得出你的好,姊姊知道你一身宝,但别人不清楚啊!他们瞧见的只有兽皮和草鞋,难怪看你的眼光就是不同。相公,你在这等等,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你去哪儿?”
“给你张罗衣服鞋袜。”她要把他重新打扮一番,肯定让她家人吓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