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也奇怪,自从那天茜茜意图嫁祸给她却没能成功之后,她竟然变得非常的乖巧,不再试图兴风作浪。
唯晞透过车子的后照镜,看著安静坐在后座的杜茜茜,只见她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规规矩矩,完全像个小淑女,但是——她压根儿就不相信这个小祸星会突然间转性!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真是见鬼了!”唯晞下意识月兑口而出。
正在开车的尉子京没听清楚,挑眉问道:“唯晞,你说什么?”
唯晞立刻扬起比蜜糖还要甜美的笑靥。“噢!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今天提早下班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有特休。”尉子京打了右边的方向灯,将方向盘右转。“今天是茜茜十九岁的生日,我们三个应该一同庆祝。”
茜茜仿佛受到撼动,大眼中还泛著泪水。“子京哥、表嫂,你们对我太好了,我好感动喔!妈咪她……她根本就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连通电话也没打来……”她揉揉发红的眼,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勇敢坚强的笑。“但是有子京哥和表嫂陪我也是一样的,我觉得我好幸福!”
不知人心险恶的尉子京立刻就被感动了。“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啊!”
茜茜梗声低喊:“子京哥……”
唯晞打了个哆嗦,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几时改演亲情伦理剧了也不通知一下,害她差点当场反胃。
“怎么了?冷气太强吗?”注意到妻子打了个寒颤,体贴的尉子京立刻就要调弱车内的冷气。
唯晞用最深情的眼神看他,并用最娇嗲温柔的声音道:“亲爱的,你真是太体贴了,能够嫁给你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事!”
一面说著,一面往他的肩膀靠去,一双狡黠的眼儿同时瞟了后照镜一眼——哈!丙然看见茜茜嘴角抽搐,双眼喷火!
炳!破功了吧?她没猜错,茜茜根本没有放弃剔除她的决心。
不过一瞬问,激愤的表情又立刻被平静取代,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冷静!冷静!茜茜告诉自己,为了今天这一场戏,她可是做足了表面功夫,千万不要因为康唯晞那魔女的挑衅,就破坏了这几天来的努力!
“你们的感情真好!太好了,我真担心上次的误会书你们心中有疙瘩,不过,看样子是我想太多了。”
她说得真心诚意,只有唯晞听出她在暗暗咬牙。
“哦~~呵呵呵呵!那是当然,我和子京的爱情是绝对经得起干锤百链的。”唯晞得意洋洋地宣告著,同时在老公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唯晞,我在开车。”子京的声音虽然有丝无奈,但表情却是甘之如饴。
连尉子京自己都没发现,自从娶了康唯晞之后,他已不自觉地被潜移默化了。
唯晞才不管!
“有什么关系嘛!警察不会这么不识相跑出来开罚单的。”呢哝说完,再补上两记香吻。
尉子京几乎被吻得心猿意马,不过车好他还能把持住,在发生交通意外之前抵达日式料理餐厅。
尉子京在餐厅前放下两名娇客,道:“你们先在这里等我,我去泊车。”
“松籁庵”是极负胜名的日式料理餐厅,建筑与内部装潢皆采江户时期风格,里面的侍者全作和服打扮,菜色则是道地的京都小吃,虽然地点偏僻,但为了美食不远千里而来的饕客可是大有人在。
松籁庵左右两旁,是特意栽种的松树林,每当晚风吹过,便传来一阵松涛声,煞是宜人。但可惜的是,即便松涛声再怎么美妙,也冲散不去两个女人之间高涨的敌意。
唯晞在欣赏自己艺术指甲的同时,也打破沉默。“我说……亲爱的表妹呀!为了横刀夺爱伪装了这么久,还真是辛苦你了。”
茜茜心中有气,但还是摆出无辜表情。“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耶!”
“啧啧!连装蒜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茜茜张大嘴巴,鼻头泛红,很快的眼眶就聚集了泪水。“表嫂,我知道我曾经陷害过你,可是我已经改过自新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嘲讽我?”
“省省吧!你的哀兵政策对我无效。”她可不是被唬大的。
“我是真心悔改,想要弥补我的过错,表嫂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俗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又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唯晞不耐地打断她。“想要别人原谅你,踉文是没有用的,你如果真想弥过,今晚回去包袱款款,搭上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回美国去吧!说白一点,这是唯一能够让我原谅你的办法。”
真心不是长在嘴巴上,她康唯晞岂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未免把她看得太扁了吧?
“呜……你……你太过分了……”
冷眼看著假哭的茜茜,唯晞冷笑两声,用一种和善得过火的声音道:“亲爱的表妹,你要是哭不出眼泪的话,要不要我帮你呀?”
说完,她还亮了下拳头。
看著茜茜气到说不出话的表情,唯晞不由得发出胜利的大笑。“哦~~呵呵呵呵!”
笑声未歇,突然有两条人影从松树林里窜出来,一个抓住茜茜,另一个则从背后扣住康唯晞。
茜茜被吓得魂不附体——“啊~~救……”
还没喊完,歹徒A的低吼就让她住了嘴。“要命就闭上嘴!”
“把钱交出来!”戴著口罩遮住口鼻的歹徒B恶声恶气地命令,同时拿著一柄亮晃晃的蓝波刀横在唯晞颈上。
这两个歹徒看起来像是预先演练过一样,竟然不慌不忙,眼神问没有任何唯恐被逮到的不安。
“两位先生,要钱没有,可是我有比钞票更养眼的东西,你要不要看?”说著,唯晞撩高裙摆,露出模特儿级的修长玉腿。
两名恶徒垂涎地瞪大眼睛,被那只莹白长腿分去心神。
“喏!这其实不算什么,我还有一招更火辣的哟~~”
唯晞含笑说完,下一秒,倒楣的歹徒就发出骇人的惨叫声——
唯晞举起长腿,赏给茜茜身后的歹徒A一记俐落狠踢,歹徒A毫无防备的被一脚踢倒,眼前金星直进,唯晞得意一笑,在落地时顺势狠命将高跟鞋鞋跟往歹徒B的脚背上一踩。
“哇~~痛啊~~”刀子从歹徒B手上掉落,立刻松开唯晞,抱著脚在一旁乱跳。
唯晞足下一踢,将刀子踢到草丛里,这才柳眉倒竖地放狠话。“敢勒索本大小姐,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也不去打听一下,人称『谋杀女王』就是我——”
此时,歹徒A从地上爬起来,从唯晞背后猛力抱住她。
“混帐东西!”女人的力气毕竟比不过男人,一时间她竟挣月兑不开,情急之下,她将手中的提包抛给茜茜。茜茜,快打电话给子京……”
那只提包在空中化成一道弧奔向茜茜,唯晞不敢相信,她竟然侧身避开,还带著看戏般的表情,与歹徒B一同笑看她与歹徒A的缠斗!
Shit!她早该知道,这件意外根本是她一手导演的,目的就是要赏她一顿排头!
怒意陡然爆发,唯晞一记拐子用力戳上歹徒A的月复部,让毫无抵抗能力的恶徒凄惨的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滚。
但这样还不能消除唯晞的怒火,她无情的逼近,将高跟鞋踩上对方的喉咙。
歹徒A再白痴也知道唯晞一用力的话,自己就没命了,他吓得脸色青笋笋,双手合十拚命拜托。“饶命啊~~女王!饶、饶命啊!”
歹徒B吓得目瞪口呆,连滚带爬的冲到茜茜身边,一手扣住她的颈子,挟持她当作人质。
“快……快把他放开,不然我就杀了她!”
开什么玩笑?他们兄弟俩只不过是客串的歹徒,领的报酬又不多,他才不要把小命也给赔上……
当茜茜发现抓住他的人不是在开玩笑后,她吓得尖叫起来。“表嫂!救我,我不想死啊!”
唯晞冷哼一声,完全当作没听见,脚下则是踩得更用力了。
笨女人!玩火自焚了吧?活该!这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应该让你多受一点教训才对!
她故意忽略茜茜求救的声音,睥睨著歹徒B,哈哈一笑。“你杀啊!我无所谓。”
“你、你说什么?”歹徒B当场慌了手脚。
唯晞杏眸一眯。“你聋子啊?我叫你动手,不用客气!”
听见唯晞不打算救她,茜茜整个人顿时歇靳底里起来。“不、不要啊!救命!救命啊——”
就在此时,一个硬物猛然砸上歹徒B,他闷哼一声,痛得放开茜茜。
接下来的画面,在唯晞的眼中成了慢动作。
“子京哥!”茜茜叫了一声,仿佛见到天神降临,哭著扑进他的怀里。
尉子京抱住茜茜,将她护到自己身后,愤怒地瞪著歹徒B。
“还不快滚!”
唯晞从来就不知道,个性温文的丈夫会露出那样慑人的表情。
躺在地上皮皮锉的歹徒A见唯晞分子神,身子一翻,逃出唯晞的夺命高跟鞋,与同伙两人没命的落跑。
她呆站在原地,看著尉子京走向茜茜。
“茜茜,你没事吧?”尉子京握住她的肩膀,急切地确认她是否受伤,完全没有想到站在一旁的妻子是否安然无恙。
那一瞬间,唯晞的胸中仿佛被什么击中般,隐隐作疼。
在他的心里,她这个妻子甚至比不上毫无血缘关系的表妹来得重要吗?
茜茜显然是吓坏了,整个人腿一软,几乎跌坐在地。
“茜茜,你没事吧?”尉子京立刻抱住她,像抱著什么宝贝。
“我……我好怕!我怕死了!呜呜……”她埋入尉子京胸膛,嚎啕大哭起来。
如果是平常,她一定会发飙,可是偏偏今天情况不同。
不想目睹丈夫拥抱别的女人的模样,她竟很鸵鸟的低下头,别开了视线。
无意问,她看见自己断裂的艺术指甲凄凉地躺在地上,乏人问津……
那晚,他们一行人并没有在松籁庵用晚餐,而直接返家了。
唯晞没有意见,她猜想经过了这一场事故,除了她以外,大概都失去了胃口。
回程的路上,茜茜是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一路上不停发出烦死人的低泣与呜咽,尉子京必须不停低声的安慰她,而她这个名正言顺的女王人,却孤零零地独自坐在后座,没有人想到她也是受害者,也需要慰问与关切。
一回到家,尉子京就抱著不停发抖的茜茜进了客房,一进去就是一小时。
饿得发慌的唯晞叫来披萨,等了老半天没有人出来,她决定先行享用晚餐与可乐,等她酒足饭饱后才用瓷盘盛了两份到客房门口。
她敲了敲门,等待著房里的人来开门。
“我叫了披萨,你们要不要吃一点?”她对前来开门的丈夫说道。
这情况实在很怪异,要是三年前有人告诉她,她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会做出“送晚餐给在别的女人房间的丈夫”这种事,她一定会大笑三声并嗤之以鼻——但这件事却发生了,而且千真万确!
尉子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严肃,他接过托盘放在茜茜的床边,低声嘱咐她吃点东蚊瘁,折回她的面前。
“我们谈谈。”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客厅。
唯晞猛然忆起,上回茜茜诬赖她放她鸽子时,尉子京也是用这种表情、这种口气,要求和她“谈谈”!
唯晞的表情变得充满戒备。“是不是茜茜又说了我什么小话了?”
尉子京一脸意外。“你怎么会这样想?她不是那种女孩子。”
她“就是”那种女孩子,只是你这老实人不知道而已!
唯晞负气地别开小脸,双手交抱於胸前,
尉子京绕到她的面前,专注地凝视她的双眼问:“你和茜茜处得不好,是不是?”
“谢天谢地你『终於』发现了!”她还特意强调“终於”这个字眼。
她夸张的说法惹得尉子京有丝不悦,因为他的眉峰蹙起来了。
“唯晞,我希望你不要用开玩笑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
“我发誓我很认真,而且,我说的话字宇出於肺腑。”唯晞已经不想再隐瞒她与茜茜不合的事实。
她承认,她的肚量还没有大到可以容许情敌生活在她势力范围之内的程度。
“唯晞,你会不会太夸饰你的感觉了?”
虽然唯晞脸上还带著一抹看起来像是笑容的表情,但她的心已经被刺伤了。“相信我,亲爱的,我一向有几分证据就说几分话。”
尉子京搭住她的双肩,语重心长地道:“她还是个孩子,或许有时候有点任性,但她没有恶意,只是需要我们多付出一点关心。”
“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子京,她已经十九岁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点疲惫。“是你一直当她是你记忆中那个永远十五岁的小表妹,把她宠得无法无天。”
尉子京不喜欢唯晞这么批评茜茜,立时反驳。“她没有无法无天。”
“她没有吗?”唯晞生气了。他这么驳斥她,倒像是她在蓄意抹黑!“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她对我所做的种种,全都是为了要得到你吧?”
尉子京拧起浓眉。“不要胡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与她之间只有兄妹之情,再说,我已经和你结婚了,她不可能对我抱有任何遐想。”
“我胡说?”唯晞冷笑,指著客房对他叫道:“你要不要亲自去问问你那可爱的小表妹,听听看她怎么说?”
“唯晞,”他的手烦躁地爬梳过头发。“这就是造成你对她有偏见的原因吗?你怀疑她爱上我?”
她笑了一下,有些寥落。“你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吗?”
为什么男人在面对自以为荒谬的情况时,只会归咎於女人的神经质?
“天啊!我真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尉子京抹了把脸,无法相信这就是妻子排斥表妹的理由。“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比较好过?”
“我要她离开我们的家。”唯晞深吸一口气,说出她唯一能接受的方法。“如果她真的无意造成我的怀疑,那么你请她走。”
一向耐性十足、脾气温和的尉子京在听到她的要求后,旋即变了睑色。
“你要我抛下她,就像今晚你为了痛惩歹徒而不顾她的死活一样?!”
唯晞脸色一白。
很好,她总算知道她的丈夫为什么一整个晚上都把她当成透明人了。
“你学过武术,又有著正义感,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想要亲自惩戒恶人,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和你一样拥有自保的能力,茜茜她落在歹徒手里时,她已经吓坏了,当她向你求救,你竟然还要对方尽避动手?”
今晚亲眼目睹那一幕时,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凉了,他甚至不能相信那是嫉恶如仇的唯晞会说的话!
“你真的这样恨她吗?恨她恨到不在乎她的死活?”
尉子京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条鞭子,狠狠地鞭笞在她的心上。
眼前的男人,是她心甘情愿托付一生的丈夫,可是她悲哀的发现,这个男人像是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她。
还有——他们之间那薄弱得禁不起任何考验的信任。
“她根本不会有事,”唯晞觉得眼眶热辣,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流下来。“因为那两个歹徒就是她找来的!”
尉子京闻言,愣了一下,继而露出痛心的表情。
他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的表情,却让唯晞觉得自己仿佛捱了一记巴掌。
他不相信她!
“早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她在眼泪即将滴落前背过身去,佯装轻快语调说道:“算了,本姑娘不屑说谎,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没错,我的确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她最好消失在我面前,所以,我一开始就打算见死不救,你的猜测完全正确。”
“唯晞……”尉子京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吧?或许你很讶异,但那却是事实。”她月兑下高跟鞋,露出赤果的莲足,依然背对著他。“我今晚睡书房。”
尉子京没有挽留她。
当书房的门板在她身后关上时,汹涌的泪水漫出眼眶。
她紧贴著门板,骄傲地咬著下唇,拚命地想要忍住泪意,却不能够。
从来就不肯哭泣的女王,第一次在黑夜里痛哭失声……
翌日,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的康唯晞被书桌上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一声接著一声,尖锐地直窜耳膜。
唯晞愤然抓起抱枕盖住头部,捉狂尖叫:“烦死了,不要吵我~~”
响了近十秒钟,“滴”的一声,电话自动转到录音功能。
“我的女王啊!你的稿子写好了没?总编快要砍死我啦!偏偏你的手机又没开机……喂?喂?唯晞女王,你在家吗?你该不会还在睡吧?你如果醒著听到我的声音,拜托你快点接电话……”
唯晞拿开被她当作枕头睡了一夜的抱枕,从婚前新添购的欧式躺椅中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书房。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半丝声息。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壁钟,上头明白显示著下午一点五十分。
她觉得喉咙又乾又渴,踉踉舱呛地到冰箱里拿出冰凉的矿泉水,扭开瓶盖大口大口灌著,好像是在沙漠中濒临渴死的旅人。
她在冰箱上看见尉子京留下的字条——
唯晞:
我去上班了,从今天开始茜茜会在事务所打工,我们将在七点前回来,今晚一起帮茜茜补过生日。
子京上午七点四十分
唯晞冷嗤一声,扯下字条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中,喝光了六百CC的瓶装水后,她总算觉得清醒了些。她在客厅里打了几通电话后定人浴室,怔怔望著镜中的好丑的脸。
她的眼睛肿得像核桃,眼袋浮肿,一脸残妆,连她引以为傲的一头乌发,看起来都失去了光泽。
看看她的样子,有谁会相信她是艳光四射的康唯晞?
“哈哈哈……”她陡然笑了起来,声音却嘶哑乾涩。
多么凄惨啊!简直像个下堂妇。
她打开莲蓬头冲了个澡,让温暖的水流包裹住她的全身,直到此刻,她才觉得自己的心脏恢复了跳动,不再像个活死人。
秉著浴巾走出浴室,她走回她与尉子京两人共同的卧室。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依然飘浮著属於她的芳馨,也能嗅出子京常用的古龙水味,可是这两股味道,却不再谐调。
拉开衣橱,她挑了件V字领黑色洋装,但当她看著镜中的自己时,被自己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与唇瓣吓住了,她的样子活像个鬼!
她骇然的抛开那件黑色洋装,发狂似的将所有鲜艳色彩的衣裳拉出来,一件件抓在身前比对,最后挑了件sisley的红色削肩连身裙装。
换了衣服,她到妆台前坐下。
她的肤色一向白里透红,从不需要累赘的粉底,以往她只需要涂上唇膏即可,但今天她必须利用粉底与较浓的眼影遮掩她浮肿的眼袋,并且扑点腮红,好让自己看起好一点。
喷上CD的“Jadore”香水,她拎著黑色手提包就要出门,但此时电话再度响了起来。
唯晞不予理会,十秒钟后,电话再度转变为答录机功能。
“唯晞?是我。”
正在玄关穿鞋的唯晞陡然僵住。
是尉子京的声音。
“你起床了吗?我在冰箱上留了张字条,别忘了晚上七点我会回来接你……”
唯晞没有听完,抓起茶几上的粉红色渐层太阳眼镜就奔出家门,把尉子京的声音抛到脑后。
她招来计程车直奔天母。
计程车司机不曾看过那么美的女人,一直不停和唯晞说话,但她却难得答上一句,连笑容都不太由衷。
到达目的地,唯晞强迫自己先露出笑容才按下门铃。
门很快的被人打开,迎出来的是一个穿著改良式旗袍的古典美人。
“哟~~瞧瞧谁来了?我们的女王陛下终於从蜜月中出关啦?”
“我来晚了,虞姬,抱歉抱歉!”唯晞笑著和好友相拥。“大乔和小乔都来了吗?”
正与小乔坐在红桧木椅上品茗的大乔笑道:“早来了,就差你这个武则天!”
唯晞挥著手中的太阳眼镜,朝在场的三位美人眨眨媚眼。“现在则天女皇驾到,可以开始准备厮杀了!”
众美女们发出一声欢呼,一起往牌室涌去。
牌室里,骨董麻将桌早巳被摆了出来,镶贝的麻将牌子正放在桌上引诱人上阵一较高下。
四人纷纷就了定位,开始洗牌。
大乔一面搓著牌,一面笑著问道:“女皇陛下,你的新婚生活如何呀?”
唯晞眸色一合,但迅速堆起的笑容却掩盖了一切。“那还用说,我挑的男人能差到哪儿去?”
小乔掩唇轻笑。“我想也是,否则你怎么会舍弃我们这些牌搭子结婚去呢?”
“哎呀!说『舍弃』未免太严重了吧?”虞姬讶异地接口。
“应该说『见色忘友』才对!”大乔接了句,把大家都逗笑了。
唯晞发出哀嚎。“你们就饶了我吧!别谈这些事了,打牌打牌。”
唯晞今天的牌运不佳,但是下的注却都很大。
只见满桌花花绿绿的塑胶筹码越堆越高,四位美女的斗志全被高额的赌注挑起,战得难分难舍。
被她们四美人奉为圭臬的教条——“优雅到死为止”——完全被抛诸脑后,不管是谁赢了,赢家一定会扑上骨董牌桌,将大把大把的筹码扫入怀中。
虞姬的发髻散了,大乔的迷你裙裂了,全没人在乎,大家都笑得东倒西歪。
她们玩过一轮又一轮,直到天色都暗了,虞姬的丈夫项宇伦从公司回来,大伙儿才意犹未尽的散场。
走出项家,小乔看了下表,才发现此刻已是八点钟。“糟糕,我和我男友约在V—Mix,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我也该回去了,晚了我婆婆会念我。”大乔扬了扬手中的保时捷车钥匙。
“我家老爷新买的座车喔!有没有人要搭便车?”
“我要!”小乔立刻举手。
“女王陛下呢?”
唯晞挺了挺她傲人的胸部。“我等我老公来接我。”
大乔甩手肘顶顶小乔,温和的揶揄道:“看到没?果然是新婚的女人,瞧她那股亲热劲!”
“真是够了。”唯晞又好气又好笑,指指反方向。“我到那边等老公,先走罗!”
“拜拜!”
唯晞含笑挥了挥手,洒月兑地转身就定,直到保时捷的引擎声远去,她才慢下脚步,笑容也从她的唇边消失。
她独自走在街道上,晚风凉凉的很舒服,她没有叫车,也不想回家。她没有戴表,但她知道此刻已经过了尉子京与她约的时间,可是她一点也不在乎。
她在公车站附近找了张长椅坐下,睁著一双无神的大眼看著来来往往的车辆。霓虹与街灯闪闪烁烁,交错出毫无美感的光华,也映照出她失去光彩的脸庞。
唯晞不知道自己在那儿坐了多久,一辆银色BMW房车在公车站牌前停下,不透明的车窗降了下来。
“唯晞!”
杏眸因为这嗓音重新聚焦,她望向声音来源。
那是康霆,她最亲爱的大哥。
“霆……”她低喊,压抑了一整天的难过化成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他按开车门,凝视她满脸的泪痕,说道:“上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