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进入秋天。
纪平远终于结束了北海道的摄影工作,返回台湾。
对杨海宁而言,纪平远是看著她长大的邻家大哥哥,也是她暗恋许久的对象。虽然两人住的地方相距不远,但实际上相处的时间却少之又少。
纪平远是一名摄影师,为了拍照,他经常远行。有时纪平远今天在太鲁阁,隔日再打电话给他,发现他人已经在黄山拍摄云海。
海宁和纪平远同乡,纪平远为了学摄影,高中毕业就到台北拜师。海宁到台北念大学,才又和纪平远重逢,大学毕业后,海宁决定在台北定居,租屋也是纪平远帮的忙。海宁小时候就崇拜热心助人的纪平远,这份崇拜到了长大之后变成了暗恋。她喜欢做菜,所以她常特意多做一份给纪平远。
正因为纪平远是摄影师,两人相处的时间少,海宁格外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只要他在台北,她就尽可能休假,若无假可休,她一定准时下班陪他一起用晚餐。
这天,难得纪平远跑到海宁家开口向她求助──
“海宁,明晚我打算邀请一位客人用餐,这个客人对我非常重要,虽然我们算是朋友,但严格来说,他的角色比较像是我的赞助者。原本我想请他上馆子的,但是他却想吃家常菜,我想来想去,身边只有你做的菜最好吃了!”纪平远用恳求的眼神望著海宁,“我希望你明晚能到我家来,帮我一起招待他……你会帮我吗?海宁?”
这是纪平远第一次有事相求,这表示他将她看得很重要,海宁怎么可能不答应?
“我当然会,可是……你确定我帮得上忙吗?”海宁有些不安,“我对摄影一窍不通,如果是这么重要的客人,是不是要找业界的同事作陪比较好?”
纪平远笑了起来。“别担心,那不是很正式的场合,我们会谈一点公事,但主要是谈我到纽约进修的可行性。”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海宁一怔。
“你要到纽约去?你之前从没跟我提过……”
“我只是在考虑,因为之前还不能确定,所以没有告诉你。”纪平远发现海宁俯下头,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半圈暗弧。
她的沉默里带著伤心。
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已经这么少了,平远却还要到纽约去……
但是纪平远却仿佛没发现她的黯然。“海宁,摄影是我一辈子的志业,为了拍照,我常常四处跑,但这就是我所选择的生活!到美国深造更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完成我的梦想。”
望著纪平远闪耀的眼眸,海宁终于轻道:“你一定可以办到的。”
纪平远笑了,“那你明晚会来我家吗?”
海宁点点头,勉强打起精神问:“我需要带什么吗?”
“你可能需要买一些菜,”纪平远半开玩笑地说:“你知道,像我这种单身汉,家里除了速食面和罐头以外,根本没有东西可以招待客人。”
海宁笑了,她去过纪平远家几次,知道他的冰箱和橱柜总是空空如也。
“我会买菜带过去你那边煮。”
“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纪平远用力地搂她一下。
海宁红著脸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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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是星期一,正好美甲沙龙公休。
海宁搭捷运到纪平远的公寓,然后徒步到附近的连锁超市买菜。前一天睡前她稍微想了一下菜单,因此她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挑好了新鲜蔬果。
海宁提了两大袋食物走回纪平远住处,开始料理食材。
海宁不知道纪平远的客人喜欢吃什么,只知道他指定要吃“家常菜”,因此她并没有买什么昂贵的食材。
她做了芦笋沙拉,烫花椰菜,茶碗蒸,女乃油煎鳕鱼,葱爆牛肉丝,以及蛤蜊鲜汤,一共五菜一汤。
当海宁终于大功告成,她给自己泡杯康福茶正准备休息一下时,电铃正好响起。
“来了!”海宁放下茶杯,月兑掉围裙,用最快的速度折好收起,然后才打开门。
一打开门,她就愣住了。
居然是他!于薇薇传闻中的男朋友,唐人尧。
海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只见过一面的唐人尧印象如此深刻。
也许是因为他的名字总和话题女王于薇薇连在一起,也许是因为他把于薇薇“甩掉”的事闹上娱乐大头条,也或许是──原本他就有一张让人难以忘记的英挺容颜。
再见到海宁,唐人尧既惊且喜,他没有想到两人会在这样偶然的情况下再度碰面。
他始终惦记著这张恬静的容颜,有好几次他路过海宁的的美甲沙龙,却总没有借口进去,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竟能透过纪平远再度见到她。
“你好,我是平远的朋友,唐人尧。”
“我知道,请进。”海宁漾开笑颜,拉开门让他进来,“你坐一下,我去打个电话告诉平远你到了。”
“平远跟我一起来的,他说他底片用完了,他要去楼下超商买底片,顺便买些啤酒,要我先上来。”唐人尧注视著海宁,眸光变得深邃。
他温习著她的容颜,像是要再次将她牢牢记在心版上。
海宁注意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神是那么专注,他……是不是还记得她?
那一瞬,两人相对无言。
为了避免沉默造成的尴尬,海宁忙往厨房走去,“你稍坐一下,我先倒杯茶给你。”
“好,谢谢。”
海宁倒了杯她刚刚泡的康福茶给他。
唐人尧一嗅到那熟悉的香气,唇角微扬:“Aveda的康福茶?”
海宁微讶,“你知道?”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请我喝这种花草茶。”
海宁笑了,“原来你记得?”
“当然,后来我也在家里和办公室各摆一罐,因为我记得你说这可以舒缓感冒的不适。”每当他啜饮这茶,脑中就会映出她的身影。
“你记性真好,我不过随口提一次你就记得了。”
“对记性好的人来说,遗忘是一件困难的事。”唐人尧淡嘲地说完,又喝了一口茶。
海宁还未猜出唐人尧这句话究竟有没有其他的意思,忽然门把转动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目光。
纪平远回来了,他手上提著便利商店的塑胶袋,里面有一手海尼根。
看见纪平远,海宁露出微笑走向他,接过他手上的袋子。
“你总算回来了!”
纪平远笑道:“抱歉,我刚想起冰箱没有冷饮了,所以顺道买了些饮料──对了,我来帮你们介绍一下,海宁,这位是我的朋友唐人尧;Chase,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杨海宁,她可是我从小看著长大的,是我最重要的妹妹!”
妹妹?海宁一怔,噙在唇边的恬静微笑蓦地隐敛了。原来平远一直把她当成……妹妹?
海宁眼中掠过的震惊与痛楚,没有逃过唐人尧的锐眸。怎么?原来她喜欢的人竟是纪平远?
那一瞬,唐人尧的心情有些复杂。他一方面喜于海宁与纪平远两人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一方面又因海宁对纪平远的情愫而感到微微的失落。
一贯粗枝大叶的纪平远没发现两人复杂的心情,依旧笑得有如灿阳,“海宁,晚饭做好了吗?”
“当然!可以开饭了。”海宁只得压下心中的苦涩,挤出笑容道。
“太好了!”纪平远对唐人尧做了个“请”的手势,领他入席。“Chase,不用拘泥,把这里当自己家。”
“好。”
唐人尧看著海宁像个尽责的妻子般摆上碗筷,忽然他有种错觉,仿佛他刚下班,她已准备好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微笑地等著与他一起吃晚餐……
海宁见唐人尧不动筷,不禁有些担心。
“唐先生,这些菜是不是不合你的胃口?”她是不是太天真了?这些家常菜在唐人尧眼中会不会很寒怆?
唐人尧回过神,对上海宁担忧的眸子。
“不,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那你一定要多吃一些!海宁的手艺非常好,吃了会上瘾的!”纪平远盛赞著。
海宁睐他一眼,“哪有像你说的这么夸张?”
纪平远不以为意地哈哈大笑,习惯性地揉揉海宁的发。
以往这亲匿的举动,总令海宁感到温暖,但今天得知纪平远对她的感觉后,她心中的失落感更深了。
他们之间的每个互动,全落在唐人尧眼里。
唐人尧的眼色变深,那一瞬,没有人能看得清,在那双眸子之下,究竟在想些什么。
用餐的气氛一直很愉快,唐人尧与纪平远谈论艺术照片与商业照片的差异,对摄影外行的海宁虽然无法表达意见,但她听著听著,对这块陌生的领域充满了神往。
忽然,唐人尧不著痕迹地转了话题,“我已经收到纽约艺术学院的回音了。”
这句简单的话,让纪平远停下筷子,海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如乌云般隐匿。
纪平远屏息问:“怎么样?我的申请通过了吗?”
唐人尧勾起唇,“你的实力,加上我亲笔的推荐函,没有道理申请不到。”
“所以──我可以到纽约艺术学院进修了?”
“当然。”唐人尧补了一句,“而且你还申请到全额奖学金!抱喜你了!”
“Yes!太棒了,我们来好好干一杯!”纪平远狂喜举杯的表情,与海宁的沉重,成为极大的反差。
平远要到美国去了,这次不是一、两天,也不是一、两个月,这一去,也许是一、两年!
相隔半个地球,以后要怎么见面?更何况……她都还没将自己的心意告诉他呢!
晚餐过后,唐人尧婉拒了到附近酒馆庆祝的提议,独自离开了。
唐人尧离开的时候,海宁心中只萦绕著纪平远即将去美国的消息,她甚至挤不出一抹客套的微笑对他说再见。
站在流理台旁,海宁一面洗碗,一面听著纪平远心情很好地吹口哨。
“海宁,我的梦想成真了,你应该也为我高兴吧?不恭喜我一下?”
海宁想对他微笑,想坦然地恭贺他,但是却力不从心,她笑不出来。
“海宁?”怪怪的喔!
半晌,海宁终于忍不住必上水龙头,转过身来面对纪平远。
“平远,你一定要去纽约吗?”
“啊?”
“你……不能不要去吗?”
纪平远沉下脸。“你不希望我去?”
海宁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诚实道:“……我们相聚的时间已经那么少了,我不希望有别的事再分去我们所剩不多的相处时间──”
“那不是‘别的事’,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是我此生的目标,我不可能放弃的!”纪平远打断她。
“但你这一去,可能一、两年都不会回来呀!我要怎么办?”海宁终于红了眼眶。
纪平远像安抚一个哭泣的小女孩般,笑著拍拍她的头道:“海宁,你已经是个大女孩了,没有我这个大哥哥在身边罩你,你也会过得很好的!你瞧,你不是把美甲沙龙经营得很好吗?你已经那么独立,根本不需要我操心了。”
“不要这样拍我!”海宁蓦地躲开他的手,哽咽地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纪平远愣住。
“平远,你知道吗?我……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哥哥看,因为……因为我已经喜欢你好久好久了!”海宁摇摇头,强忍了一晚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白,可是你就要离开台湾了,我希望……至少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那一刻,纪平远震惊得无法反应。
海宁……喜欢他?
不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而是……以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姿态!
“海宁……”纪平远低唤。
“平远,不要去美国好吗?我……我不能想像你不在我身边,我一个人该怎么办?”海宁泣不成声,“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没办法接受我的感情,可是……我希望我们能有多一点时间相处,也许──”
“海宁,不可能的。”纪平远苦笑:“如果我对你有感觉,过去那么多年的相处我不可能不采取行动……海宁,我真的很抱歉!”
海宁的心,随著纪平远的一字一句变得越来越凉。
她被拒绝了!
好不容易她鼓起勇气告白,但是……纪平远却那么轻易就拒绝了她!
“海宁,纽约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争取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争取到,那是我的梦想!现在除了这个梦想以外,我无法顾及其他。”纪平远注视著海宁的泪颜,有一瞬间的不忍心,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心软,毕竟爱情不等于同情。
他甩甩头,一咬牙道:“海宁,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不管我去了哪里,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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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纪平远家,唐人尧倚车而立,望著公寓的大门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他在等待──他还想再见海宁一眼。
今晚对海宁来说,一定非常难熬。
他可以看出海宁恋慕著纪平远,但纪平远似乎一无所知。海宁在得知纪平远将到美国进修摄影课程后,她是否觉得大受打击?她会哭吗?或者平静的接受事实?
他不能想像她哭泣的模样,他只知道自己不愿意看见她的眼泪。
走出公寓已经快要半小时了,他也抽掉了半包红色Dunhill。
唐人尧叼著烟,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已经很晚了,他还要等下去吗?
或许──今晚海宁会向纪平远告白。纪平远会接受她的感情吗?如果他是纪平远,他一定会接受的,谁能拒绝像海宁这么温暖可人的女子?说不定今晚他们将成为一对恋人……
别等了,他对自己说,海宁今晚是不会从纪平远的公寓走出来了!
唐人尧正要上车离开,忽然听见由上而下急奔的声音。他心中一凛,下一秒,果然看见满脸泪痕的海宁从公寓里冲出来。
唐人尧蓦地丢开抽到一半的烟,迈开一双长腿,紧追在海宁后头。
海宁没有发现唐人尧跟著她,此时她整个人还陷在纪平远拒绝她的震撼里,她的视线被眼泪所模糊,她的耳朵回荡著纪平远对她说“我当你是妹妹”的声音。
街道上,人车逐渐稀少,两旁的商店也已经拉下门打烊了。
海宁独自在冷清的街道上走著,高跟鞋不利于行走,没有多久她就感到腿酸了。
她站在人行道上,忽然有个冲动,很想走回去,再和纪平远好好谈一谈。但是一想起纪平远说他一直将她当成妹妹看待,海宁再一次感觉鼻酸。
这些年来,她一直等待他发现她对他的感情,而今天答案终于揭晓──原来在他心中,她还是那个邻家小妹妹……但她从来就不想当他的妹妹啊!
眼泪几乎又要夺眶而出,她忙从手提包里拿出面纸拭泪。
忽然,她的动作停止,好似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海宁屏住呼吸,猛然回头──昏暗的路灯下,站著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
“啊!”她惊呼,脚步因为踉跄而绊倒,她跌坐在地上,手提包掉在脚旁。
“海宁,是我,唐人尧。”唐人尧走到较明亮的地方,让她看清楚自己。
“是你……”海宁一手抚著胸口,惊疑不定地看著他,“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我刚刚……在车上讲电话,讲了好一会,然后看见你从公寓跑出来,我以为发生什么事,就跟在你后头。”唐人尧面不改色的撒谎,然后替她拾起手提包,对她伸手,“来,我先扶你起来。”
海宁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伸给他。
当她正要站起,她感觉自己的脚踝传来刺痛,根本无法施力,她蹙了下眉,唐人尧马上就敏锐的察觉了。
“怎么了?”
海宁咬住下唇抬眼望他,“我的脚踝……好像扭到了。”
他目光关切。“哪一脚?”
“右……右脚,”她有些结巴地说:“但是不要紧的……”
“让我看看。”唐人尧将她从地上抱起,安置在路旁的长石凳上,然后在她身前蹲下,月兑下她右脚的高跟鞋。
猝不及防的被他抱起,海宁甚至连阻止都来不及,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她感觉他的胸膛宽厚,双臂有力,鼻端飘来他清爽的味道,那一瞬,海宁感到有些耳热。
她看著唐人尧熟练地按了按她脚踝的几处,感觉他没使什么力,但她蓦地痛呼出来。
听见她的痛呼,唐人尧蹙起两道好看的剑眉注视她。
“我想,我还是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
海宁慌忙摇手,“不……不用麻烦了,只是扭了一下,我回去贴块酸痛贴布就好。”
唐人尧坚持道:“一点也不麻烦,只是去给医生检查一下,确定没有伤到筋络之后,我就送你回家。”
毫无来由的,海宁感到心中一暖。
或许是告白失败与平远即将远行的事使她既伤心又沮丧,此时唐人尧的关心正是她所需要的,那使她感觉──至少还有人关心她。
“那……那就麻烦你了。”
唐人尧微微一笑,背过身,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吧!我背你。”
海宁迟疑了一下,才怯怯地伸手搭上他的肩。
唐人尧轻而易举的将她背起来,仿佛她轻得没有重量。
和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使海宁有些许不自在,但是唐人尧的态度却那么磊落大方,反倒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谢谢你,唐先生。”她在他耳边轻轻的说。
唐人尧沉默一下,问:“我看见你刚刚哭著跑出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海宁咬住下唇,想起今晚平远的拒绝,她眼眶又红了。
“我希望不是因为我没把每一道菜都吃完,所以害你被平远责怪。”唐人尧故意开玩笑道。
海宁破涕为笑,“当然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那么,是因为平远即将到美国进修,两人必须分开而难过吗?”
他猜对了。
海宁垂下头,没有搭腔。
“你那么不希望他去吗?平远申请的艺术学院非常有名,标准很高,他能顺利申请入学,表示平远在摄影方面有很高的天分,经过一、两年的进修,他很可能会攀上事业的高峰。”
“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不希望和他分开那么久。”海宁很少将心事对别人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很自然地就说给唐人尧听,“他从事摄影工作,我们平时就已经聚少离多,如果他到美国去,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虽然一、两年不是很长,但是距离那么遥远,变数又那么多,如果他在美国得到更好的工作机会,会不会他就不再回台湾了?”
“你没想过和他一起去美国吗?”唐人尧故意问,语气中带著试探。
“我想过,但那是不可能的。”海宁苦笑了,“我用什么理由随他去呢?我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再说,我若和他一起去,我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美甲沙龙该怎么办呢?我和客户都成了朋友,我不忍心就这样把店收了。”
海宁的伤心是如此明显,她的坚强已摇摇欲坠,可是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只能沉默著。
片刻后,两人终于回到纪平远的公寓附近,唐人尧停车的地方。
唐人尧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让海宁坐进去后,他忽然望著车内的海宁道:“抱歉,这一切都要怪我。我一心想帮助平远申请到艺术学院,却没想到反而造成你的困扰。”
海宁一愣,接著急急摇头,“不,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帮了平远很大的忙,我才应该要对你说谢谢。”
唐人尧垂眸,“但这件事引发你们的不愉快也是事实。”
“请你千万不要这样想,你这样说会让我愧疚的!”使她难过的事,又岂只是平远要赴美进修而已?
“真的?”唐人尧阴郁的眸子仿佛有了一丝光芒。
海宁诚恳地说:“当然是真的,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明白了。”唐人尧为她关上车门,绕到车子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发动积架轿车。
“脚踝很痛吧?我马上送你到医院去。”
“谢谢,那就麻烦你了。”海宁感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