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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拉锯赛 第二章

台大医学院圆形讲堂内,学务长正在台上口沫横飞的致词,台下的大一新生状似认真听讲,实则在底下偷偷模鱼;传简讯的传简讯,玩数独的玩数独,看闲书的看闲书,还有一大半昏昏欲睡中。

江皓熙撑着腮帮子,无聊得差不多要去找周公下棋。

他原本实在不想来参加新生报到,因为坐在这里听大人致词实在没意思得很,可是范乐伦却一定要来参加。他们昨天在电话里说好了,等新生报到结束后要在讲堂外碰面,到那时候,他要让范乐伦兑现她的诺言,成为他的女朋友。

江皓熙一直无法克制自己不往斜前方看去——

范乐伦就坐在那里,专心地抄着笔记。

都怪他来得太晚,要是他早点到,就能坐在她身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无聊。

考完联考,他就被父母带出国度假,任凭他怎么解释他要待在台湾过暑假都没用,原本他和乐伦的约定早该在放榜的那一刻就实践的,没想到却拖到现在。不过,终究还是让他等到这一天了,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乐伦说……

忽然,有人用手肘顶了顶他,江皓熙转头,望向与他一起考上医学院的高中死党,侯立元。

“喂,江皓熙,你要不要看?”侯立元贼笑的递来一本册子。

“看什么?”江皓熙瞥了封面一眼,封面连个标题也没有,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当然是好料的啊!”

侯立元这么一说,江皓熙的精神马上来了。

拿起册子翻一翻,里面全是女生的照片,但是一点养眼的镜头也没有,照片旁边则列着女生的姓名、出生年月日、身高体重、兴趣专长等等基本资料,有点像是交友名录,但照片下方用红色字体加注了几行字。

“李氏食品集团二千金,嫁妆:李氏集团股份5%,仁爱路百坪豪宅。协助男方创业基金:三千万……”江皓熙越看越愕然,“这是什么玩意儿?”

“婚友社发的婚友名册。”侯立元笑得一脸神秘。

“什么?”

“你不知道啊?”侯立元给了江皓熙一记“你真孤陋寡闻”的眼神,解释道:“医学院的学生可是炙手可热得很,一些家有恒产的富家千金可是专挑医生嫁,所以婚友社的媒人印了一堆这种册子给医学院的学生传阅,北医、阳明、中山听说也都拿到了。”

江皓熙翻了翻白眼,低声道:“拜托,你少跟着婚友社瞎起哄了!这种东西看看就算了,你不会真的想认识上面的富家女吧?”

“我是认真的啊!”

“我看你脑袋秀斗了!”江皓熙没好气的说:“你应该趁着大学时代认真谈场恋爱,而不是急着找个结婚对象定下来。”

“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嘛!但是我跟你不一样,我比较务实。我算给你听!大七实习医生一个月才八千,要是幸运通过国家考试,当了住院医师,一个月才五万,熬到三十岁当上主治医师,一个月也不到九万,不管怎么算,受雇于他人的医生,一辈子了不起赚个三千万!岸出与收获根本不成比例嘛!”

侯立元振振有词地继续说:“想一想,如果真要赚钱,只有自己出来开业才可以,要是能娶到一个家底子厚实的老婆,连创业基金都有了着落,不是一举两得吗?套一句俗话:这可是能少奋斗三十年的耶!我又不像你这个天之骄子,一毕业就可以进自家经营的医院,我没有你那种家世背景,当然得盘算仔细一点。”

江皓熙听完,摇头连连。

“侯立元,我觉得你中毒不浅,为了你往后的幸福着想,我看这本册子先暂时放我这里,如果你念到大五的时候,坚持要娶个少奋斗三十年的老婆的念头不变,我再把这东西还给你。”

眼见江皓熙要把交友名录收进背包里,侯立元忙伸手去抢。

“不行!这本册子对我很重要,快还我!”

“我说了,五年后再还你。”江皓熙伸手挡格。

“不行!五年后,条件好的千金小姐早就被挑光了!”说着,心急的侯立元使出一招“猴子偷桃”。

“嘿,来这套!”

江皓熙为了闪避,不料手一扬,名册竟月兑手飞出,在空中画了一个抛物线,掉在他最不希望掉的地方——范乐伦的桌上,而且好死不死,还正好摊开在她的面前。

面前忽然飞落一本册子,范乐伦当然吓了一跳,是哪个没礼貌的家伙乱丢东西?

一回头,她立时对上江皓熙的视线。

原来他就坐在自己斜后方。

江皓熙笑咪咪地指指那本册子,又指了指自己。

“这是你的?”范乐伦低声问。

“对——”

“同学,你不要听他乱说,”侯立元咳了咳,压低声音道:“那是我的!”

江皓熙对侯立元翻了个白眼,然后对乐伦道:“你别听他的,把那小册子给我。”

“江皓熙,你敢跟我抢,我就跟你拚命!”侯立元对他怒目而视。

“我管你那么多,总之你别想从我手上把那玩意儿拿走!”

于是,两个男生开始乎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争成那样?

范乐伦望向那本摊开的小册子,不看还好,一看之下,不由张口结舌。

“王大明议长千金,嫁妆:信义路双并公寓一层,XX电子股票总值逾一千五百万,协助男方创业基金一千万。顶新鲜连锁超市集团二千金,嫁妆:地宝豪宅、15%顶新鲜集团持股,协助男方创业基金三千五百万……”

范乐伦看到这里,就知道这是婚友社特地印傍医学院男同学的富家千金芳名录,里头详载着女方身家资料以供参考,有兴趣者,只要打通电话到婚友社,立刻就能和女方见面。

真不敢相信,他们就是在抢这个吗?

范乐伦感到心脏一沉——

如果娶个千金女也是江皓熙未来必然的选择,那他何不现在就去和她们交往?来招惹她这个平凡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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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下课钟,江皓熙早早等在讲堂外。

他背靠着墙,一脚踩在墙面上,一派的闲适潇洒。近午的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洒落,就像天然的聚光灯般,聚焦在穿着简单白T垮裤的江皓熙身上。

医学院新生从讲堂的门口涌出,江皓熙侧着头,在人群中搜寻范乐伦的身影。

她出来了!

江皓熙的唇角扬起,穿过重重人墙走向她。

“抱歉,借过……借过,谢谢。”

好不容易来到她身边,他对她笑得一脸灿烂,“乐伦,饿不饿?我们去吃午餐——”

话未说完,范乐伦将那本婚友社印制的小册子递给江皓熙。

“你去找册子里面的千金小姐用餐吧!”语毕,面无表情的加快脚步从他身边经过。

江皓熙愣了几秒钟,这才猛然发现——真要命,她误会了!

回想方才在讲堂内和侯立元争夺芳名录的情形,他才发现自己给了乐伦什么错误联想,难怪人家会误会!

“乐伦!”江皓熙忙追上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吗?你们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范乐伦的脚步一点也没有放缓。

“我知道,所以我才说你误会了。”江皓熙加快脚步紧跟着她,用他所能想到最简洁的方式,把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我只是不想要侯立元被鬼迷了心窍,以为婚姻可以用嫁妆来衡量,所以才硬抢过来,相信我,这东西真的不是我要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那和我没关系。”

范乐伦一副撇清的态度,终于让江皓熙生气了。

“你怎么这么说?怎么会跟你没关系?”江皓熙蓦地扯住她细瘦的手臂,将她扯到一棵老榕树后,面对他阴沉的眼神,“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在乎你,所以不希望你误会。”

“我们还不是男女朋友……更少不算正式交往!”她想甩开他的手,可是他握得好紧,根本挣月兑不开。

“喔,是吗?”他忽然将她扯到怀中,环着她的腰,低下头,他的鼻尖几乎要碰上她的,目光非常危险,“你所谓的正式交往应该是怎样的?接吻算不算?”

“江皓熙!”范乐伦全身紧绷起来,红着脸瞪住他道:“别闹,这里是学校!”

“我才不管这是哪里!”他将她夹在树身与自己之间,让她无处可逃,“我现在气炸了,没想到我的女朋友不但误会我、不承认我,还想跟我撇清关系。你说,我现在要怎么办?”

此时此刻,江皓熙的脸真的很臭,让人一望即知他有多不高兴。

“江皓熙……快点放开我。”范乐伦紧张的看着四周,深怕有人会经过,她可不想在入学第一天就出洋相。

“我不要。”他撇开俊脸。

范乐伦气结,拿耍赖的江皓熙没辙。

“好,你说吧!你到底想怎样?要我投降吗?”

听见她无奈的口气,江皓熙有点想笑,但他极力忍住。

“我要你投降干嘛?一点好处也没有,没好处的事我才不干。”江皓熙放柔了声音,与她眼对眼的相视,“乐伦,那些富家女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我也压根就不想认识那种满脑子想当医生娘的女人,我喜欢的是你,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喏,你看好!”他拿起那本小册子,往走廊下的垃圾桶丢去,“刷”地应声而入。“好啦!我把那个害我们吵架的东西丢了,你不许再怀疑我了。”

哪有人这样的?这到底该算是湮灭证据,还是证明自己无辜?

范乐伦又好气又好笑的望向江皓熙,当两人四目相接,她知道,她已经信了他。

他的眼睛是那么坦率,没有一丝隐瞒与心虚,和他一起考前冲刺的那段时间,她已知道他不是个会撒谎的人,如果他说没有,那就肯定没有。

“你把那东西丢了,不怕你朋友发飙?”

听见她这么说,江皓熙眸中涌现笑意,他知道——她已经相信他了。

“我现在顾不了他,他要发飙随便他,只要你不对我发飙就好。”说着,他托起她的下巴,认真的问:“好了,乐伦,现在我可以吻你了吗?”

范乐伦闻言,忽然一阵惊慌。

“啊?你为什么要吻我?”

“因为我们和解了,当然要接吻。”

说完,他对着她像顽童似的一笑,然后强势地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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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院的一、二年级生,主要修课的项目是共同科目与通识课程,因此在头两年,江皓熙和范乐伦的课表几乎是重叠的。

但是到了三年级,修课内容除了基础医学外,全是专业科目,医学系与职能治疗系的专科画分得很清楚,两人见面的时间不仅大为减少,即便是有空堂可以碰面,两人的相处时间也被繁重的课业所占据,搞得每次见面都像是在和时间赛跑。

算了算一星期下来,江皓熙能在学校和范乐伦打照面的机会寥寥无几,即使碰了面,也没多少时间可以培养感情。

能一起吃午餐是运气好,平时在跑堂时顶多交换几句“今天怎么样”、“你还好吧”之类的话,就各奔前程去了。

一个艳阳高照的周末假日,江皓熙为了弥补两人相聚的不足,特意约范乐伦去看电影。两人约好在公车站见面,准备一起搭公车到东区。

在等公车时,江皓熙忽然瞥见她眼下的暗影。

“哇!好大的黑眼圈。”

“彼此彼此,你的也不小。”她笑着回敬道。

“不会是因为今天要约会,太兴奋了,所以睡不着吧?”江皓熙故意开玩笑道。

范乐伦白他一眼,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医学专有名词表,在他面前摇了摇,“是医学专有名词表害我失眠。”

“哈!原来你也是被这玩意儿给害得睡不着!”江皓熙苦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体此她更密的表来。

范乐伦见了,倒抽一口气。“原来你要背的不比我少。”

“这只是几十分之一的量,我连房门、衣橱和电脑上都贴了一堆便利贴。”江皓熙叹气着说。没办法,教科书全是原文,不搞懂这些专有名词,没办法往下念。

人体结构的英文单字,几乎都是由古文转过来的,单字比一般英文难且长,像这样的单字,没有上万也有数千,背诵的时候自然格外困难。

两人互看对方的专有名词表一眼,不由露出苦笑。

“要命,我觉得我们被课业占去太多时间了!”江皓熙抱怨着,将专有名词表塞进背包里,“以后我们约会都不可以带功课出门,这样太杀风景了。”

范乐伦配合的收起自己的表,问:“那以后等车的时间要做什么?”

江皓熙咧出一抹邪气的笑,把她扯进怀里。

“我们可以做些促进脑内『多巴胺』分泌的事。”然后,他吻住了她。

上了公车,两人到公车后方的双人座坐下。范乐伦走在前面,很自然的坐了靠窗的位子,而江皓熙的位子则靠走道。

车上的乘客并不多,车内也十分安静。江皓熙这才想到还没决定好要看哪部片,他从背包里找出最近上档的电影简介。

“乐伦,你想看哪一部片?喜剧片好吗?还是动作片?”江皓熙问完,迟迟不见她回答,不由朝她望去。“乐伦?”

没想到在上车的短短两分钟内,她居然睡着了!

江皓熙吃惊的凑过去看——真的,她真的睡着了。

“可怜的乐伦,你真的累坏了。”他笑了,伸手将她搂过来,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瞎睡中的范乐伦发出一声细小的咕哝声,头颅自动自发的在他的肩窝处找到一个舒适的位子,靠着江皓熙睡着了。

车窗外的阳光洒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金黄色的光点在她那一头乌丝上跃动。

那真是一幅很美的景象,但江皓熙深怕刺眼的光线打扰了她的睡眠,他张开大掌,为她挡住阳光。

少了阳光的打扰,范乐伦仿佛非常满足似的扬起唇办,睡得更加安稳。

江皓熙笑了,爱怜地在她的发心印下一吻。

一直到下车之前,江皓熙连一秒也不曾将他的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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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进入大四,课业压力更加繁重,两人连碰面的时间也没有。

江皓熙一星期至少有四十小时的课,范乐伦则几乎在台大医院复健科临床实习,两人的课程表完全没有交集。

好几次江皓熙与范乐伦约了要见面,都因为教授交代下来的报告做不完而取消。七夕情人节,江皓熙忙着辨认肌肉纤维、神经与血管;圣诞节,江皓熙因为要考大体辨位,庆祝活动取消;跨年夜,两人各自埋首于期末报告里,新年的第二周,重头戏上场——期末考!

算一算,两人半年来像样的约会一次也没有。大一、大二那种不时可以坐在一起听课的时光,现在江皓熙想起来,遥远得简直像是上辈子的事。

升上了大四之后,别说是约会了,光是能好好睡上五小时都成了奢想,哪里还有体力约会?!

没关系,江皓熙。他安慰自己。等期末考一考完,当晚就可以和乐伦一起庆生了,到那时候,他就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和乐伦谈心,不仅如此,他们还有整个寒假的时间可以相处,绝对可以重拾往日的甜蜜……

想到这里,江皓熙不由露出满足的笑意。

因此他从一个月前就发简讯、写e-mail提醒范乐伦,要她无论如何都得空出那天帮他庆生。这种举动,江皓熙每星期都要不厌其烦的重复一逼。

他本以为这下绝对万无一失,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

“什么?补考?”下午考完最后一科的江皓熙,闻言不由傻眼。

“对,三十秒跑台,全班要再补考一次,因为上次人体的取样有问题,分数不予采计。”侯立元一脸同情,“教授真不是人,居然选在你生日这一天让全班补考,唉,我能说什么呢?请节哀顺变,看开一点吧!”

说完,还安慰地拍拍江皓熙的肩膀,继续说道:“早就跟你说了,医学系的学生哪有什么闲工夫谈恋爱啊?还不如相准了千金女,赶紧定下来比较实际。你知不知道我们班有女友或男友的,到这学期为止还剩几对?老兄,只剩下你还幸存啦!其他人全部惨遭劈腿——”

江皓熙猛地往后退一步,那猝然的势子,让侯立元愣了下。

“江皓熙,你干嘛?”吓人啊!

“马的!我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来念医学系?!”想到这半年来和范乐伦的聚少离多,江皓熙满腔愤懑猛然爆发,扒开白袍狠狠甩到地上,“我一天睡不到五小时,吃一顿饭的时间不到十分钟,课表满堂、每天满手血腥!看的是尸体,闻的是消毒酒精、莱舒和福马林!他妈的,我受够了!为什么连我的生日都不能和我女友好好过,却要来学校陪伴冷冰冰的大体?”

“皓熙,你冷静点!”侯立元没想到江皓熙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只因为和女朋友相聚的时间被占用了。“跑台很快,要不了十分钟的,等补考完再去庆祝也可以啊!”

“见鬼!我又不是一号,等轮到我都不知道几点了!再说,跑完台之后我不用先回家洗澡换衣服吗?带着一身怪味怎么吃得下生日蛋糕?等我弄好再出门,说不定我生日都过了,还庆生个屁!”

江皓熙咬牙切齿的说完,背起书包,拿起外套,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皓熙?你要去哪里?”侯立元追在他身后急问。

“我要去找我女朋友。”

侯立元目瞪口呆,“难道你不打算补考?大体解剖是必修科目,被当可是要重修的……”

江皓熙猛然回头,怒吼——

“随便教授想怎样就怎样好了!大不了我转系!这种不是人过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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跷掉补考的江皓熙,离开医学院后,跳上计程车直奔范家。一路上,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见到范乐伦。

“司机先生,麻烦开快一点。”

他已经好久没和乐伦约会了,现在他连一秒钟也不想再多等待,他想要见到她,想要将她紧紧抱住,告诉她这个学期有多难熬,这种不能随心所欲地见面的日子,他根本就不想再过下去!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范家的巷口,江皓熙付了车资,对司机说了声“不用找了”便跳下车。

走进小巷,范家两层楼的旧式楼房就近在咫尺。

江皓熙俊脸上有了笑意,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按下门边的电铃。

在等待乐伦开门的这段时间,江皓熙脑中闪过许多美好的期待——

她会送他什么礼物?她会为他准备晚餐吗?她会不会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和一个缠绵的热吻?

江皓熙越想嘴角扬得越高。

片刻后,有人前来开门。

但出现在门内的,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而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

江皓熙的笑容倏地僵住,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冷水。

“请问有什么事?”对方客气的问。

“我找乐伦。”这家伙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范家?

“喔,你等一下。”对方回头朝屋内唤:“乐伦,有人找你。”

江皓熙听见范乐伦模糊地应了一声,然后从厨房走出来。

当范乐伦看见来找她的是江皓熙时,表情有些诧异。

“皓熙?你……你怎么会过来?”

江皓熙沉下脸,原先的好心情全因这句话破坏殆尽。

“我为什么不会过来?今天是我生日,我们说好一起过的,难道你忘了?”

“可是,你今天不是要考跑台吗?”

“我跷掉了!”

“什么?!”范乐伦不敢置信。

他越过震惊的范乐伦,气冲冲的踏入范家客厅,冷冷瞪住那个陌生人,“老兄,请你出去一下,我们有话要讲。”

范乐伦倒抽一口气,天啊!他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皓熙!你不能这样,他是我学长——”

学长?假藉学长的身分,跑到学妹家作客,这种行为更不可饶恕!江皓熙厉眸一眯,伸手指向门口。

“出去!”

范乐伦的学长被江皓熙凶狠的表情骇住,匆忙拿了背包与外套夺门而出。

范乐伦简直气结,她月兑掉做菜用的围裙,用力丢在椅背上,瞪住他,“好啦,你已经成功把我的客人赶跑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发哪门子的脾气吗?”

“你忘了我们要一起庆生!”江皓熙指控。

“我没有忘!”

“没有忘才怪!别告诉我你找那个学长来是为了帮我庆生,我一个字也不会信的!”他气呼呼的说。

范乐伦深吸一口气以保持冷静。“你说得没错,我找学长来,的确不是要为你庆生——因为我没打算今晚帮你庆生!”

江皓熙一愣。

“今天我去找你时遇到你同学侯立元,他告诉我今晚你们全班得留下来补考三十秒跑台,九点以前是不可能离开学校了,我怕你心里挂念我们约定的时间而影响考试,所以传了简讯给你,告诉你明天再帮你庆生,难道你没看到简讯吗?”

简讯?江皓熙忙掏出手机,果然看见多通来自范乐伦的未接来电,与一封简讯。

“考试的时候规定要关机,我怎么会知道你听说了补考的事,还临时改时间?”江皓熙有些懊恼。

“除了这样,我还能怎么做?等你考完、回家换了衣服再过来,最快也是十点半,与其这样匆匆忙忙,何不往后延一天?”

“生日哪有延后过的?”他振振有词地反驳。“再说,就算你打算延后,也没必要在我生日这天请学长到你家吃饭吧?”

而且还是由她亲自做菜!般什么?两人交往至今,他连她的手艺都还没尝过,居然给不相干的人抢了先!江皓熙越想越气。

“我不是请学长一个人而已,还有我们的专题讨论小组,只是学长先到被你遇见而已。”乐伦真的被江皓熙的话给气着了,“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跟学长有什么暧昧关系吗?”

“我怎么知道?”江皓熙负气的别过脸,“自从升上大四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那么少,还不如学长跟你相处的时间多,有时候连我都怀疑,我们这样还算不算是男女朋友?再说,半年后你就毕业了,而我还要再熬三年,像这样聚少离多要怎么谈感情?如果有人趁虚而入怎么办?”

范乐伦原先压抑地听着,但听到后来,她一颗心像是沉到冰窖里,她有种好无力的感觉。

这样下去不行!皓熙太在乎她,在乎到连试都可以不要考,在乎到杯弓蛇影,把她身边的男生,全当成别有用心……

她爱皓熙,但皓熙给她的感情,却沉重得让她承受不起。

即便两人都忙,即便不能天天见面,即便圣诞节、情人节或是两人的生日,老是有突发状况让他们不能一起过,但那不能动摇她的感情。她认为不管相距多远、分别多久,她对皓熙的感情始终如一。

她对这段感情所抱持的态度是那么坚定,她以为皓熙也是这样想的,但她错了。

在见不到面的时候,皓熙却开始猜忌,开始疑心。

一旦猜疑的种子开始发芽,就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拔除。

她没办法放下课业、隔绝朋友、天天陪在皓熙的身边,只为了消除他的疑心。

这段感情,是她的初恋。就因为这段感情是如此纯净无瑕,所以她更不愿让它在彼此猜忌与彼此伤害中日渐磨蚀。

与其让彼此痛苦,最后伤得体无完肤,她宁可趁早喊停。

“皓熙……我们分手吧!我想……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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