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来,金金只见到大红灯笼高挂在上头,前方传来喧哗的声音,让她发胀的脑袋更加疼痛。她轻轻摇晃头部,不由得发出申吟。
“醒了吗?”
金金微眯着眼,认出那张凑得好近的小脸。
“银银?”头一次看到这贪睡的妹妹醒得比她早,她有些不能适应。
“大姊,你渴了吧?”银银捧着香茗,送到她唇边。“来,喝口茶吧。”
金金轻啜一口茶,迷茫的开口。“这里是哪儿?”
“天香楼。”银银笑容可掬的回答。
外头的喧哗又起,金金头痛的闭上眼睛。“外头怎么那么吵?”
“喔,那个啊,”银银轻松的回答。“我们要办一场拍卖会,所以来了不少买主。”
“拍卖?”金金有些茫然。“卖什么?”
“你呀。”银银微笑,眼儿眨也下眨一下。
“我?!”金金一愣,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想起她干的好事,凤眼里陡然燃起怒火。“银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我下药——”
她想起身继续开骂,这才赫然发现,自己竟被五花大绑的捆在椅子上。
罢从外头发完拍卖特刊的旭日,走进来时,刚好看见金金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
“造反了你们?银银,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姊姊啊!快放开我!”
银银眨着双眼,保持微笑。
“我是你妹妹,当初你不也跟着南宫远联手骗我?”
“那是因为——”
“没什么好因为的。”银银心情愉悦的道。“你既是严家的媳妇,就该替严家还债,可咱们又不能动用家里头的银两,只好委屈大姊你啦!”
“银银,你——”
“把她的嘴用缎布塞上。”银银下令。
旭日火速用缎布塞住她的嘴,还站在她面前,摇头晃脑的感叹。“唉,大姊,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啊,古书上说的对,果真是暴政必亡。古人诚不欺我、不欺我啊!”
“唔唔唔唔唔——”
金金气得双眼直冒火,却听银银又笑盈盈的开口。
“大姊,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你好。你这样大吼大叫,像泼妇一样,是会破坏行情的。”
“唔唔唔唔唔——”
银银带着微笑,回身拍了拍手,吆喝着丫鬟们。“好了、好了,大伙儿快些准备,一会儿拍卖会就要开始了,可别耽搁了时辰。”
“唔——”
金金发出尖叫,不过小嘴里塞了缎布,根本发不出声音,加上外头喧哗无比,她的尖叫与咒骂,从头到尾都没有半个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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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站在台上的银银,拿起惊堂木轻敲桌案,原本喧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感谢各位大爷的莅临。”银银嘴里说着客套话,一面微笑环顾厅里的众人。“各位也晓得,这回的拍卖会,是为了清偿严家债务,所以,希望各位大爷们能高抬贵手,多出点儿银两,好让我家大姊替夫偿债。”
全场一片寂静,没有人有任何反应。
银银眨了眨眼,也不介意,只是甜甜一笑,扬手轻拍了两下,她身后的红纱帐往旁滑了开来。
几名丫鬟抬出一张椅子,而被绑在上头的,赫然就是钱金金。
众人发出阵阵哗然,这才确定杂报上头的广告属实。原来,钱家真的打算拍卖钱金金啊!
“好了,我家大姊,姓钱,闺名金金,今年二十有五——”
“咳咳,二姊,过年了,二十六了。”旭日轻咳两声,在旁提醒。
“唔——”金金气得在椅上直挣扎。
“喔,对了,过了一个年,她现在是二十有六了。”银银微笑更正。“不过呢,我家大姊非但貌美如花,更难得的是有着一身好本事,要是买了她回去管帐,包你一年内就能回本,从此以后靠她赚钱,一辈子都吃穿不愁。”她顿了一下。“有人还想问什么吗?”
一室厅堂里,上百名大户竟又陷入一片岑寂。
“没有吗?”银银挑眉。“那么,就此开标了。”
还是寂静。
“那好。”银银一拍惊堂木。“现在开标!”
谁知,开标是开标了,寂静却依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半个人敢举手出价。
虽然严家已经“号称”倒闭,但是根据多年经验,严钱两家的花样多得惊人,这里头说不定还大有问题,所以任何事情只要一扯上这两家,能不插手,最好就不插手!
另外,他们又不是傻了,怎么可能买个女魔头回家里供着?谁这么想不开,愿意花了银子活受罪?
所以,此刻坐在台下的,几乎全都是来看戏的。
眼见没人愿意出价,银银叹了口气,一手插着纤腰,回头看着金金。“唉,大姊,没想到你行情这么不好。”
金金瞪着她闷哼一声。
银银一挑秀眉,回头看向台下众人,干脆开始一个个点名。
“朱少爷,十年前你不是曾到我家来提亲吗?我晓得你对大姊是有意的,这样吧,我算你便宜点,五十万两如何?”
“呃——这个——”被点名的朱大少爷,一见金金那凌厉的瞪眼,不由得冷汗直冒,拿着丝帕猛擦汗,把朋友推出去送死。“我去年已娶妻了,今儿个是陪王公子来的,王公子说他对大姑娘很有意思,你问他吧!”
“喂,你——”王公子闻言,面色如土。
台上的银银却已经开口。“是吗?那就是你了,王公子出价五十万两!”
王公子一惊,拚命摇头,被吓得结巴了。“没有没有,我没有啊——”
“没有?啊,那个蹲在那儿的谁谁谁——对了,秦掌柜的,是秦掌柜的没错吧,您别蹲了,您要不要也出个价?我知道你几年来,被我家大姊抢了无数次生意,吃了好几次闷亏,啊,六十万两?六十万两好了!这些年你亏掉的钱都不只六十万两吧?买回去报仇一绝后患,绝对值回票价的!”
一被点到名,就蹲到地上想躲的秦掌柜,愈听愈觉得有理,一时间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一咬牙,竟还真的点头,认了这六十万。
“喔?秦掌柜的愿意出价六十万两!”银银见这招有效,竟开始扇风点火。
“来来来,还有谁愿意出价?我知道大伙儿这些年全被欺压得很惨,来吧,买回去,有仇报仇、没仇还能帮你赚钱——”
始终站在一旁的南宫远,见金金气得面红耳赤,只差没冒烟,终于开口提醒妻子。
“银儿,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
银银回眸一笑。“别急,精彩的还没上场呢!”
南宫远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看来,要她罢手是不可能了,也许他该早点将回家的车马打点好,一等拍卖会结束,就火速赶回南方,免得钱金金一恢复自由身,爱妻第一个小命不保。
眼见前方又有人举手,银银娇喝一声,一拍惊堂木。
“好!陈家公子好胆识,您出多少?七十万两?七十万两吗?当初我大姊是怎么对待您的?抢您的客人、断您的货,连累您被陈老爷罚着在寒天里顶冰桶——喔,您出到一百万两吗?很好!啊,尉迟家公子也出价一百万两!那么,陈家公子愿意加码吗?多少?一百二十万两?陈家公子出价一百二十万两!”旭日杵在台下目瞪口呆,从小到大,很少瞧见二姊这么清醒的。
银银玩得正乐,会场后方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举到半空的惊堂木为之一顿,吆暍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在台上被五花大绑的金金,也瞧见那引起骚动的男人,一双美目瞪得圆圆的,俏脸有些发白。
厅内的众人全回过头,立刻哗然出声。
是严燿玉!
就见昔日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严燿玉,如今却一身布衣的走了进来。但是,即便是一身布衣,人们还是不由自主的主动让路,注视他通行无阻的直走到台前。
银银一挑眉。
“严大哥,这场拍卖会,你也想竞标吗?”
严燿玉双手负在身后,神色自若的微笑。“不成吗?”
“您若是有钱,当然也成。”银银粉唇轻扬。“敢问,您愿意出价多少?”
所有人屏住了气息,全看着衣着落魄的严燿玉。他还有钱吗?不会吧?穿成这样?只怕真是破产了没错!
他没钱还能出价吗?他究竟要出价多少?
众人瞪着他,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就见满室寂静之中,严燿玉看着台上被五花大绑的金金,慢慢的、慢慢的伸出一根食指。
一?
银银替大伙儿发问了。“严公子,您这是出多少?”
“一枚铜钱。”他字正腔圆的开口。
厅堂内,瞬间又掀起一阵骚动。
银银挑眉微笑。“严大哥,我们现在可不是比低价。”
“那么,有谁出价比我高?”他环顾四周。
所有人开始拚命摇头。
虽然严燿玉一身布衣,看似清贫,但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可没减损半分。更何况,回头想想,钱金金这女人可不是谁都制得住的,真要买回去,恐怕第二天就会横尸街头了。
“那么,就是我得标了。”严燿玉嘴角噙着笑,从怀里拿出一枚铜钱,弹到银银面前。
“呃,可是——”银银装模作样的要开口,想再多玩一会儿,却见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她微微一惊,衡量得失之后,还是决定收手,别惹这男人的好。
于是,她拾起桌上那一枚铜钱,瞧瞧大姊,再瞧瞧他,接着重重一拍惊堂木。“一枚铜钱就一枚铜钱,各位,钱金金以一枚铜钱成交!”
严燿玉微微点头,一步步走上花彩阶梯,来到金金跟前。
她懊恼的瞪着他,却见他眼中的黑瞳,一瞬间成了无比幽合的深潭,黑不见底,在那黑暗的深处,却又有着奇异的光芒。
“我现在已经是千金散尽、两袖清风了,”他伸出手,轻抚她的小脸,一扯嘴角。“你还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金金瞪着他,动也不动。
全场屏息缄默,半晌之后,才见她几不可见的点了点螓首。
严燿玉弯唇露出笑容,一把将她抱起,走下台阶,从原路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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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情势急转直下,严燿玉抱著“标的物”走了,所有人纷纷站起,也跟着挤出天香楼大门。
大门之外,站着一匹瘦得见骨的小毛驴,后头拖着一辆只有两轮的破旧木板车。严燿玉将金金放到板车上,把她身上和嘴里的束缚都拿掉。
他无视于后头的人群,只是坐上了木板车,拿着几根束起的芦苇充当小皮鞭,轻拍小毛驴的后腿。
小毛驴听话的抬腿,喀喀喀的往城门走去。
好奇的群众纷纷跟上,不过也不敢跟得太近,只能拉长了耳,听听这两个人在车上说些什么。
辉煌京城里的玄武大道上,就见一只瘦弱的小毛驴,拖着一辆木板车,木板车后三、四尺处,却跟着一大群的人,而且人群还有愈聚愈多的倾向。
喀喀喀喀喀——
木板车缓慢前行,严燿玉便回过身,瞧着身后的金金。“现在没人绑着你了,你不走吗?”
金金没吭声,只是跪坐在这破旧的板车上,看着一旁缓缓倒退的屋舍和店家。
“还是要我让驴儿停下,好让你下车回家。”
金金拉回视线,瞄了他一眼,然后又瞥回一旁的景物,轻咬着红唇。“钱家向来是银货两讫,银银既然已经收了你的钱,我当然就是你的人了。”
他笑着提醒。
“我已经一文不名了,你还肯跟着我?”
金金双手揪着裙子,勉强维持镇定。“货物既出,概不退还。你既然敢来出价买下,就得负责养我。”
“养你是没问题。”严燿玉嘴角噙着笑。“只是,要吃糙米饭的喔。”
“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没钱的喔。”他强调。
没关系,钱家有钱,往后她还可以——
心里才正在盘算,该如何从娘家挖出银两,严燿玉却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要跟我,就不许回钱家拿一毛钱。”
金金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答应。
没关系,反正就算真去拿了银两,只要她不说,他也不会知道——
严燿玉望着她,视线在她小脸上打转,然后慢吞吞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和红泥。
“口说无凭,你画押吧!”
画押?!
她抓起那张纸,瞧见上头写的,就是他刚刚提的条件。她瞪着那张纸上的文字,清澈的眸子里浮现迟疑。
“你不肯画押,我也不逼你。”严燿玉淡淡的说道,从怀里掏出另一张纸。“那么,你就拿着这张休妻书回钱家,从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严家的债务也不会牵扯上你。”
她咬着下唇,秀眉轻蹙的看着他。
严燿玉是认真的,要是她不能接纳一文不名的他,他宁可放她离去。
这个男人,十年来戏弄她、威胁她、欺负她,不时让她气得火冒三丈。她总是怒喊着,非要杀了他,但是当他真的重伤濒死,她却又心痛不已:她也曾尖叫,诅咒他经商惨败,但是当他真的千金散尽,她却又为他心急如焚,暗中伸出援手相助。
她的确是气他,但是却也爱他——
罢了,她认了!
金金一咬牙,沾了红泥,在纸上画押。
严燿玉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伸手将她拦进怀里。“我的好金儿。”他轻声说道,在她发上印下一个吻。
小毛驴拉着木板车,出了城门,在官道上前行,好奇的大伙儿照样跟上。
不一会儿,小毛驴来到了城南湖畔,湖畔杨柳青青,几处小屋散落一旁田间。小毛驴转进一条青石铺成的石板路上,石板路直通一户豪门大院。
金金面露疑惑,望着这户高墙大院。她住在京城多年,却从不知道,城外还有这么一座豪宅。
小毛驴停在朱红大门前,跟在后头的人,显然也是满月复疑窦,开始议论纷纷。
“到了?”她疑惑挑眉。
“到了。”严燿玉微微一笑,扶着她下车。
“这是哪儿?”
“我工作的地方。”他踏上崭新的石阶,上前敲了敲门,回头看着她。“以后,我们就住这儿。”
“你替这儿的主人工作?”她微微一愣。
“嗯。”他微笑点头。
这可比她想的茅草屋好太多了。
不过想想也对,严燿玉向来懂得做生意,这回虽然栽了筋斗,但是一身商业长才还在,肯定有人愿意花高薪聘雇。
朱红大门开了,金金在他的牵握下,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只是,帮他们开门的人,也不知为何,开了门后转身就走,匆匆跑进院子里,根本不过问一声。
他们一路走进府里,有好几个人,远远见到两人之后,立刻掩面慌张闪避,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
金金秀眉微蹙,只觉得那些家丁的身形,看来都有些眼熟。
一进到那厅堂,就见厅堂正面墙上,挂着一副龙飞凤舞的字碑。乍见那字碑上的字,她整个人就愣住了。
字碑很大,上头只刻了一个字——
严。
那是严燿玉的字迹!
她深吸一口气,惊疑不定的转头看他,却瞄见门外闪过四个万分惊慌、圆滚滚、肥嘟嘟的身体。不用多看,她也能认出,是甲乙丙丁那四个丫头。
这下子,她终于明白自己上当了!
“严、燿、玉——”严府当家少夫人的尖叫声,第一次响彻刚落成的新宅邸。“你这个无赖,竟敢这样测试我?!”她气坏了,抡起粉拳猛打他。
他抓住她的粉拳,笑着将她拥在怀中。“我不这么做,怎么知道你爱的是我的钱,还是我的人?”
“你——”她咬着下唇,羞得面红耳赤。“谁爱你!”
“你啊。”他轻笑。
“我才——”金金张嘴要否认,却看见耿武竟提着刀,大刺刺的走进来。她倒抽口气,忙将严燿玉拉到身后,伸手直指着耿武。“你这个背信忘义的家伙!怎么还敢到这里来?”
话还没骂完,耿武的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赫然是失踪已久的小红。
“大、大姑娘——”她怯生生的唤道,一张脸儿红扑扑的。
“小红?!”金金一愣,又惊又喜,忙迎了上去。“你没事吧?你跑哪儿去?”
“呃——大姑娘,我嫁人了——”
“嫁人?”金金吓了一跳。“嫁谁?”
“就——就——”小红羞得满脸通红,偷偷瞄了耿武一眼。
“嫁给我。”耿武见她羞得答不出来,干脆自个儿说了。
“什么?”金金一瞪眼,火得就要对耿武动手。“你竟敢强迫她!”
小红见状,忙挡在也快发火的耿武面前,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解释。“大姑娘——他、他、他没有强迫我啦——”
“你别替他说话,一定是这家伙——”
一双大手突然将她捞了回来,下一瞬间,不满被忽略的严燿玉,已经把她扛上了肩头。
“啊,你做什么?放我下来?你带我到哪里去?小红——小红你快阻止他——”
“啊!”小红听到叫唤,习惯性的要追上去,却被丈夫伸手拉回怀中。
“你做什么?”耿武眯眼开口。
“呃,大姑娘在叫我嘛——”多年的习惯,哪是这么容易就改得了的?她的手搁在他胸膛上,小脸羞红,仍不习惯他靠那么近。
“你已经嫁了我,以后不许再管那个任性骄纵的女人,听到了没有?”他抬起她的小脸,霸道的说。
“可是——”小红还想再说。
雹武一恼,低头就吻住她的小嘴,心中暗自决定,今天立刻就要带着妻子打道回四川去,从今以后,绝对要把严燿玉和钱金金这一对夫妇列为拒绝往来户,老死不相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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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轩窗,掩下住满园春色,清风袭来,飘来窗外花香。
金金坐在床沿,眯着眼瞧着严燿玉。“你是说,耿武原本是四川耿家的少爷,只因为你有恩于他母亲,就要胁他跟在你身边一待就是十年?”
“是他母亲坚持的。”他无辜的微笑。“要怪也只能怪,这十年之中,始终没有机会能让他报恩。”
金金才不信!她怀疑,他十之八九是故意的,而且以他那恶劣性子看来,恐怕还常戏整耿武。也难怪那天,耿武砍他时,下手一点也不留情!
这男人,真是活该被人砍!
她抿唇瞪着他,过了半晌,才又开口。“这一切是谁设计的?”
“我。”他微笑,没有半分罪恶感。
“一定是有人帮着你,说,是谁?”她逼问。
“我答应她不能说。”他从容不迫。
“你说不说!”
“金儿,你不能让你夫君当个言而无信的人啊!”他搂着她的纤腰,笑着说。
“你什么时候言而有信过了?”她反唇相稽,拍掉他不规炬的大手,一面蹙眉思索着。
到底是谁有这等能耐,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知道她有意插手盐商生意?又是谁能这样帮着他,却不让她起半点疑心?
一张巧笑倩兮、睡眼惺忪的俏脸,在脑海里突然冒了出来。
金金倒抽了口气,猛然推开严燿玉,跳下床就往外冲。“钱银银,我要杀了你!”
唉,这女人就不能乖乖的和他躺在床上吗?
严燿玉叹了一口气,伸手拉住她,硬是把她拉回床上。“金儿,别追了,银银早在拍卖会结束时,就赶回南方去了。”
“可恶,那个女人,我一定要杀了她!”金金握紧拳头,气得口不择言。
“我可不许你杀了我们的大媒人。”没有银银的暗中相助,他只怕还不能从她这张倔强的小嘴里,探出她的真心呢!
“你不许?你和她一样过分!”金金恼火的又槌了他几下。
“金儿,这一切虽说是有预谋的,但是那一刀,我可是挨得货真价实。”他采取哀兵策略,知道她虽然嘴硬,可也心软。
“你活该!”她骂道,粉拳却没再落下。
“是,我活该。”严燿玉将她揽入怀中,不再和她争辩。
金金闷哼一声,没再挣扎,偎在他胸膛上任他抱着。
虽然的确很不服气,但是她心里也晓得,他为了娶她为妻,可是处心积虑、穷尽心思,三十六计几乎全数用上,不但布下天罗地网,一步步将她诱到自个儿身旁,到最后甚至还拿传家祖业来当赌注。
呃,从某方面来说,这也称得上是用心良苦啦!
她叹了一口气,真不晓得这男人的脑袋是哪里出了问题。想着想着,她又开始咕哝。“就算你非要争个输赢,也别赔上最珍贵的东西。”一想到这次的风波,会造成多大的损失,她就觉得心痛不已。
他在她额上印上一吻,轻声对她许诺。
“我这一辈子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
金金心头一跳,粉脸羞红,却还是忍不住要问:“那么,这次又该算是谁输谁赢呢?”她赔上了人、又赔上了心,但是他会如此在乎她,难道不是对她也有着同样的情意吗?
商场上或许是有输有赢,但是在情字这上头,计较的可是真心,而非输赢。而他们的心,老早就给了彼此。
“娘子,你要说是谁赢,那就是谁赢,一切都听由你的意思。”严燿玉微笑,重新将她压回床上,吻住她水女敕的红唇。
从此之后,只要对手是她,他就心甘情愿拱手让出所有胜利。无论她要他输、或是要他赢,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
能赢得她的心、她的人,就已是他今生最甜美的胜利了。
CCCCCC
第二日清晨,一个华丽无比的红盒,被送到了严家的新宅邸。送红盒的人说这是银银回南方前,特别嘱咐要他们送来的。
严燿玉将红盒拿给妻子。
她皱着眉打开红盒,一瞧见里头的东西,立刻粉脸通红。
只见红盒里,是一个内衬着红绸的木框。那木框雕工精细,看来典雅华贵,正中央则是黏了一枚铜钱。
那枚铜钱,当然就是昨日严燿玉在天香楼买下她时,所付的那一枚。他用这枚铜钱,买了她的人、她的心,对她而言,可比千万财富更为可贵。
只是,银银的这份“贺礼”,可让严燿玉又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羞窘的金金。
好在金金这时发现,自个儿怀了身孕,在所有人力劝孕妇不得远行下,她这才没冲到南宫家,找自个儿的妹子算帐,让他们的媒人多过了一段安稳时日。
繁华京城,富甲天下。六方商贾,八方水脉,在此汇集一处,城东有严家、城西有钱家,他们曾经争斗了许多年,引人津津乐道。
但是在经过无数争执后,这两家竟又结成了亲家,两家协力,配合得天衣无缝,使得京城内的商业,更添繁荣盛景。
身为航运首富的严家,从此金玉满堂,富贵传家。而那枚铜钱,则是成了严家最最珍贵的传家之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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