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我的娇妻 第六章

她在二十四小时内,就被救了回来。

夜深人静,月光迤逦进屋内,洒落在床上的人儿脸上,将她巴掌大的瓜子脸映得更加苍白。

江震坐在床畔,脸色阴郁,黑眸紧锁著熟睡的静芸,视线整夜不曾离开。

即使她已经安然无恙;即使她已经回到家中:即使她在历经恐惧与惊慌后,终於在他的陪伴下入睡,他心中的愤怒,依然无法止息。

得知静芸被绑架的消息后,某种情绪就萦绕在他胸口,始终盘桓不去。他焦躁、他烦闷,他牵挂著她的安全——

这样的情绪,对江震来说,是那么陌生。

他是个孤儿。

他总是一个人吃、一个人睡、一个人独来独往。直到他遇见厉大功,遇见了厉大功的家人,在那刚毅木讷的男人,跟厉家双亲的关怀鼓励下,他才逐渐放下心防,收敛了年少时的逞凶斗狠,走上执法的路子。

在遇见静芸之前,他根本用不著为任何人担心。

虽然,静芸遭到血腥玛莉的绑架囚禁,只有一天不到的时间。但是,只要一想到那段时间里,她被关在又黑又暗的地下室,吓得直掉泪,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难以想像,她是怎么撑过去的。比起她那强悍勇敢的大姊,她是这么的娇弱,像朵荏弱的小花。

他坚持抱著她回家,抱著她进屋,抱著她进浴室。

静芸不断保证,自己没有受伤。但那双大手,仍旧以无比的坚持,逐一褪去她身上的衣衫。

眼看抗议不成,她只能娇羞的坐在浴白里,乖乖的接受他的照料,任由他替她洗净每一寸肌肤,查验她是否真的没有受伤。

幽暗的黑眸,在扫见她手臂上,以及右肩后的红肿瘀青时,眸光里蓦地闪过怒火。

她还是受伤了!

红肿跟瘀青,在她白皙娇女敕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她坐在浴白里,扯著棉质毛巾,忙著遮掩胸前与腿间的春光。黝黑的长指,却轻轻抚过她的右肩,在伤处流连不去。

“痛不痛?”他问。

静芸垂下眼儿,小脑袋左右摇了摇,眼里涌现薄薄的泪光。虽然她这会儿已经平安了,但是想到先前被绑架的事,她还是吓坏了。

瞧见她的反应,以及她眼里的泪光,江震抿紧薄唇,不再开口。

他用柔软的毛巾,在暖暖的浴白中,为她洗去身上的灰尘,再替她擦乾身体,吹乾头发,然后抱她上了床。

累坏吓坏的静芸,在江震的陪伴下,几乎是一沾枕,就立刻睡著了。

而他,却因为体内残留的肾上腺素,依旧全身紧绷,至今难以入睡,只能坐在床畔,看著她、守著她……

他的妻子。

她是他的妻子,他必须照顾她、保护她。但是,他却没有尽到这些责任、让那些恐怖分子有机可乘。

那么多年来,愤怒的情绪里,第一次掺杂了担忧,他不得下承认,为了这个小女人,他几乎丧失了冷静。他也首度警觉到,自己再也下能独来独往,这个小女人的安危,从此都将是他的责任。

黑眸深敛,注视著床上的静芸,眼神中没有下耐,反而透著一丝微乎其微的暖意。

躺在床上的她,是那么的柔弱娇小。

窗外寒风又起,吹动了蕾丝窗帘。熟睡中的她,因为夜凉如水,不自觉微微瑟缩著。

江震在黑夜中起身,关妥窗户。

然后,他走回床边,月兑下上衣,在她身边躺下。

暖暖的气息,驱逐了夜里的寒冷。那温度、那气味,都是她最熟悉的,即使在睡梦之中,也让她眷恋不已。

几乎是一感觉到他的温暖后,她就无意识的挪近他,娇小的身躯磨赠著,调整好最舒服的姿势,才甘心的喟叹口气。

她的头搁在他的肩窝里,微弱的鼻息像是无形的指,在他颈边反覆轻拂。一只软女敕的小手,就落在他平实的胸月复间,就连白皙的脚丫子,都紧贴在他的小腿旁,那模样,简直像只爱撒娇的猫儿。

也许,是他的体温较高,每晚入睡后,她总会一边跟周公下棋,一边挪移过来,直到挪进他怀里,才满意的不再蠢动,乖乖的睡到天亮。

月光之下,她的脸儿白皙如雪,他伸出手,抚过秀美的容颜,大掌画过她的肩,摩挲著她左手臂上那块碍眼的瘀青。

胸肺在不自觉中紧缩著,江震眸光深敛,他的眼中,有著顽强如铁的决心。

他不想再看到她受伤。

静芸的怀孕,的确是个意外。他从来没想过,要跟一个女人共同生活,更别提是结婚生子。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他的妻子。

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靠得他太近,近到他内心里,一处无人触及,而他更未曾与人分享的地方。

对他来说,她已经变成一个重要的人,一个属於他的人……

“阿震,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我放假。”

“真的吗?”

“嗯。”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静芸,蜷起腿儿,爬到丈夫身边,笑得眉眼弯弯。“那你今天想吃什么,我煮给你吃。”

“随便。”

江震低头看著报纸,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她却不肯罢休,执意要问出明确的答案。“那你喜欢咖哩鸡吗?”

“嗯。”

“芥兰牛肉呢?”发现丈夫的敷衍,她嘟起嘴。

“嗯。”

“那活鱼三吃呢?”她眯起眼。

“嗯。”

她双手插腰,看著专心看报,根本没注意听她说话的丈夫。“阿震,那三杯老鼠怎么样?”她甜笑著问。

答案依旧相同。

“嗯。”

好!

他要吃老鼠是吧?她就去弄老鼠来!

静芸气得两颊鼓鼓,穿上室内拖鞋,就要起身出门。

蓦地,江震突然出手,把她拉回来,儿不偏不倚,恰巧就落在他的大腿上。

“放开我,我要去买大老鼠,做三杯老鼠给你吃啊!”她生气的说著,鼓著脸颊的模样,活像是嘴里塞满瓜子的天竺鼠,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瞧见她的表情,江震嘴角微扬。

发现他仍旧不知反省,静芸更恼了。

“你喜欢三杯老鼠是吧?没问题,我去问刘妈妈,她在市场卖菜,肯定会知道哪里有在卖那种又肥又大的老鼠!”她推著他的胸膛,皱著鼻头哼声道,挣扎著要跳下他的大腿。

腰上的箝制,突然加重了几分,制止了她的动作。

“我不喜欢吃老鼠。”

她可不管他喜不喜欢了,铁了心就是要去弄几只肥老鼠来,硬逼著他吃下去。她伸出手,还想推开他,却赫然发现,他已经低下头,朝著她的粉唇逼近。

啊,他又想用热吻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招很卑鄙,但是很可悲的是,对她却格外有效。

血腥玛莉的绑架事件,像是一个催化剂,江震陪伴她的时间多了。也因为公爵的案件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上下班的时间,也变得比较正常,两人相处的时间,比先前多了不少。

新婚期进入第四个月,她努力融入这个家、努力想适应两人的夫妻生活。她不再那么怕他,甚至发现,虽然次数微乎其微,但他紧绷的薄唇,也逐渐会露出上扬的弧度。

只是,婚姻生活里,难免有些小争执。只要她一生气,江震就会吻她,吻得她意乱情迷,吻得她忘了自己姓啥,更忘了自个儿生气的原因。

这回静芸学乖了,洞悉他的“战术”后,她迅速伸手,巴住那张俊脸,不让他靠太近。

她坚决逼问出答案。

“那你喜欢吃什么?”

他回答得简单扼要。

“你。”

“阿震!”她羞得小脸通红,又窘又恼。“我是说食物、食物啦!”

见小妻子羞得满脸通红,他才改了答案。“我不挑,什么都吃。”

“除了茄子吗?”静芸眯著眼问。

他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

“我上次有煮啊,你一口都没吃。”她嘟嘴抱怨,放开他的脸,举起右手开始一个一个算给他听。“除了茄子,还有苦瓜、红萝卜、青椒、玉米、鸡爪。什么不挑,你才挑呢!看,随随便便数一数,都超过六根手指了。”虽然新婚不久,她对他的饮食好恶,早就记得清清楚楚了。

江震看著她,有半晌无言,黑眸深处,似乎撩过某种波澜。圈在纤腰上的手,更紧了些,却也更温柔。

“我没有不吃玉米和鸡爪。”他缓缓开口。

“你明明就没吃!”

她仰起小脸,皱眉咕哝著。

“只是没时间吃,那种东西要慢慢啃,太浪费时间了。平常我还是会吃的。”

“那茄子、苦瓜、红萝卜和青椒呢?”见他难得说那么一大串话,认真的回答她的疑问,静芸不禁凑上前,好奇的继续追问。

“我不喜欢它们的味道。”

“喔,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没有注意过。”

她呆了一呆,冲口而出。“怎么可——”江震的表情,让她无法再说下去。

他说的是真的。这个男人,真的不曾注意过,自己喜欢吃什么。

他一直是一个人,也一直都很忙,对他来说,食物一直都只是能填饱肚子,提供营养的必需品吧?

她的心,微微的发疼。

“没关系,我会帮你找出你喜欢的食物。”她忍不住环住他的腰,紧紧抱著他,把小脸埋在他怀里。

“嗯。”

低沈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膛,震动了她的耳膜。这个答案,虽然跟他敷衍回答时的用字相同。但是这一回,她却清楚的感觉到,他语气中的认真。

她偎在江震怀里,柔声问道:“那么,我今天煮清蒸鱼给你吃,好不好?”

“好。”

静芸抬起头来,对他绽出一抹甜美的微笑,接著就开心的跳离他的大腿,放弃出门买老鼠的主意,匆匆进厨房煮清蒸鱼了。

直到那雀跃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客厅里再度变得安静,江震才又低下头,继续浏览报纸。

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薄唇上微扬的弧度,与他眼里的笑意,始终未曾淡去。

啊,天亮了。

静芸慵懒的翻了个身子,赫然发现,江震也才刚起床,还没出门上班。她连忙精神一振,匆匆起床盥洗完毕后,就下楼往厨房走去。

怀孕的初期状况,终於在这几天逐渐趋於缓和,她不再呕得头昏眼花,也不再贪恋床铺,甚至还能够在清晨起床。

她在厨房里,七手八脚的忙著,要赶在他出门之前,泡好牛女乃、做好两个三明治。

快快快,她得在江震上班前,把早餐准备好。

结婚至今,因为怀孕不适的关系,她总睡得比他晚,一等她睁开眼,外头已是日上三竿,她还没亲自送他出门上班过呢!

替丈夫做营养早餐,再送丈夫上班,夫妻两人在门换早安吻,这是她从少女时代至今,就一直梦想的事。

今天,她好不容易早起,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绝对要按照心里的梦想,做个标准的好妻子,亲手做好早餐、送他上班,然后站在门前,拾起小脸,等著他印下一个缠绵的吻——

江震的声音,突然从后头传来。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她脸儿一红,匆忙抹掉脑子里的幻想,关熄炉火,把两颗煎得女敕女敕的蛋,放进盘子里。

“我睡饱了。”她弯唇浅笑。“刚好你还没出门,我就下楼来,替你做早餐了。”她拿出烤得酥软的吐司,抹上沙拉酱,再搁上火腿与荷包蛋,撒点黑胡椒粉跟香料,把做好的两份三明治,跟热腾腾的牛女乃,送到他面前。

江震搁下报纸,坐在桌边,在小妻子的注视下,吃完了两份丰盛的三明治,又把那杯九分满的牛女乃,也一并喝下肚。

她暗自庆幸,替他“掌厨:这么久,对他的大食量,心里早就有了准备。所以,她才做了两大份的三明治,知道这样才能让他吃得饱饱的。

“好吃吗?”她问。

江震点头。

日光从窗外洒落,她跟著江震走过客厅,一路走到门口。然后仰著小脸,清澈的眸瞳眨啊眨,期待他的道别吻,能够完成她多年的梦想。

只是,江震拿著公事包,穿上外套,脚步丝毫不停,笔直的就往门外走去。

“等一下!”她连忙喊住他。

“怎么了?”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静芸咬咬唇,走到他身边,然后嘟著嘴、红著脸,闭著眼,仰起头,做出最明显的暗示。

只是,等了一会儿,江震始终没有反应。她偷偷睁开眼,只看见他望著她,压根儿没有要吻她的意思。

为了完成梦想,她只能鼓起勇气,自己踮起脚尖,送上一个香吻。只可惜,跟高大的江震相比,她实在太娇小,就算踮起脚尖,也只能吻著他的喉咙,吻不到他的唇。

娇羞的她,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喉咙,就迅速退了回来。

这、这这这这,这梦想执行起来,可不太容易,非但没有她幻想中的温馨甜蜜,反倒让她紧张得心儿怦怦乱跳。

她抚著胸口,瞧见他仍看著她,目光格外灼亮。她的脸羞得更红,急忙转移话题。

“你今天要不要回来?”她问。

江震点头。

“那……几点回来?”

“七点左右。”

“好,那我做一些菜,等你回来吃饭。”

江震点头,迈步往外走去,转眼就出了大门。

她站在原处,心中不知怎么的,竟觉得若有所失。从醒来到现在,她忙东忙西,虽然顺利的喂饱他、顺利的送他出门上班,但是她的心情,跟醒来时相比,却显得低落许多。

她的付出,似乎都得不到他的回应。他对她的态度,虽然比先前温柔了些,但是仍旧有著疏离感。

如果婚姻是一个舞台,那么,她已经入戏,他却似乎还在戏外。

怀抱著那阵失望,她转身走进屋里,抓起电视上那两个布女圭女圭,再回到沙发旁坐下。

这两个布女圭女圭,算得上是她的得意之作,不论是五官或手脚,还是穿在身上的结婚礼服,都是她一针一线,仔细缝制出来的。两个布女圭女圭,一个像她,一个像江震。

她一手抓一个,忍不住对著男女圭女圭碎碎念。

“你出门上班前,怎么能忘了早安吻呢?”她抓著把两个布偶凑在一起,让他们嘴儿相贴,还慎重的提醒。“你要记得亲她啊!”

无辜的男布偶被她摆弄著,对著女布偶鞠躬道歉,再伸手抱住女布偶。静芸又说话了。

“你要对她好一点啊!”

“你要常常对她笑啊,或是亲亲她啊、抱抱她、多说些鼓励她的话,你们才新婚耶!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啊!”

“昨天煮的蘑菇,你为什么不吃?你连蘑菇都不吃吗?”她拿著女布偶,靠近男布偶,手指一弯,就逼著男布偶低头忏悔。“蘑菇很难处理呢,你如果不愿意吃,要先告诉她啊!”

女布偶步步逼近,男布偶已经被迫跪地道歉。

静芸还念得不够过瘾。

“还有啊,三明治好吃吗?是她特地起床,为你做的耶!”她拿著女布偶,在男布偶身上又跳又踩。“既然好吃,你就要说好吃啊!不要只是点头——”

平稳的脚步声蓦地响起,她停下布女圭女圭间的家暴运动,猛地抬起头来,愕然看见江震走进客厅。

“我忘了拿东西。”他静静说道,从容的走进书房。

静芸僵在原地,抓著两个布女圭女圭,完全无法动弹。

天啊,他听见了吗?他有听见吗?他听见她对布女圭女圭胡言乱语了吗?

羞耻的浪潮,一波波的涌来,她满脸通红,抓紧两个布女圭女圭,眼睁睁看著江震走出书房,穿越客厅,又朝门口走去。

这次,他在门口回身,薄唇上扬,徐声说道:“三明治很好吃。”

接著他转身出门,没过多久车声响起,而后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了。

僵硬的静芸,羞得立刻丢下布偶,快快跑回房间,整个人缩进棉被里,双手抓紧被子,在床上踢腿尖叫。

噢,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呜呜呜,他一定听见了!他一定听见了啦!

日落月升,晚饭后的时间,总带著悠闲的气氛。

江震坐在沙发上,浏览著手边的文件。静芸则是坐在旁边,一边做著布偶女圭女圭,一边还分神注意著电视里头,八点档大戏的剧情发展,甚至还会为他解说剧情的来龙去脉。

这仿佛已经成了惯例。

用过晚饭后,他在客厅里阅读资料或文件,她就凑在一旁,报告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多,可爱而生动,还会用娇甜的声音,每隔个三五句,就要唤他一声“阿震”。

她虽然整天都在家,却不太会收拾,布女圭女圭的材料,诸如零碎的布料,跟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钮扣,全散布在桌上、床头、电话旁。

他替她买了几个小型置物盒,让她搁那些小玩意儿。没过两天,就连塑胶制的置物盒,也被套上碎花拼布外衣。

江震渐渐习惯,她替每样家具穿衣服的癖好,甚至还认命的在她要求下,拿出手机,让她挂上一只小静芸女圭女圭。

换做是其他人,他肯定老早就觉得不耐烦。但是这个小女人,却有某种魔力,能让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松懈下来。

“阿震。”那娇甜的声音又唤道。

“嗯。”

“手伸出来。”

他看著报纸,毫不反抗的伸出左手。

“两手都要啦!”

他放下报纸,再伸出右手。两团毛绒绒的东西,被塞进他的掌心。

“帮我拿奸喔!”静芸说道,把手中的未完成品凑近他的掌心。

仔细一看,被塞进他手里的,是一双熊布偶的手。她手里的那只熊布偶,已经完成了八分,再缝上胖嘟嘟的手,做些细部整理,就算是完工了。

她拿著针线,穿过毛海与棉絮,细心的替熊布偶缝上左手,才把线头压进布偶里,再拿著小剪刀,剪断多余的线。

电视萤幕里,突然哭声大作,只见演员们个个嚎啕大哭。

静芸紧张的回过头去,蓦地眼圈一红,居然也伤心得掉下泪来。“啊啊啊啊,那个女的怎么被害死了啦?她丈夫怎么办?他们才刚结婚,婚礼被破坏,她冲出去被车撞了。现在,她竟然死掉了!”她连连惊叫,眼泪还掉个不停。

瞧见身旁的小妻子,激动得过头的反应,江震很客观的提出看法。

“那都是假的。”

岂料,他的“安慰”,反倒换来她更激动的反应。

静芸一边哭著,一边拿著缺了右手的小熊,不断打他。“你真过分!真过分!你怎么这么无情啊?真过分!”

医生说得对,怀孕中的女人,情绪起伏果然很大。

江震任由她又哭又打,等到她稍微平静些,才展臂一圈,把她抱进怀里头,拿著卫生纸替她擦乾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激动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只是弯弯的柳眉,仍然紧蹙著,仿佛陷入更深的悲伤中。

她那愁眉不展的表情,让他也不好过,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了?”静芸低著头,不讲话。

他再问了一次。

这次,她总算开口,说得吞吞吐吐,语调里还有哭音。“没有啦,我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只是——”她说了两个字,又为难的停了下来。

江震只能再问。

“只是怎样?”

“那个——”小脑袋垂得低低的,没有看他。

“哪个?”江震耐著性子,心里却觉得,就连侦讯最顽强的罪犯,也没问她话来得困难。

小脸终於抬起,水眸瞅著他,好哀怨、好哀怨的说:“我——我——好想吃锅贴。”为女演员的悲剧惨死,掬了一把同情篮筢,食欲突然上涌,她瞬间好想好想吃锅贴。

江震抬起头,看著墙上的钟。

九点半。

他微皱起眉。

兵贴?这时候要他到哪去买锅贴?

“我明天买回来给你吃。”他答道。

听见丈夫的回答,她垂下小脑袋,眼眶里含著泪,嗫嚅著开口。

“可是……人家现在就想吃啊……”她圈抱著肚子,觉得饿得受不了、馋得忍不住。

瞧她那万般哀怨的眼神,像细针似的,往他心里头扎。他只能深吸一口气,起身抓了外套。

“好,我现在就去买。”

“真的吗?”她猛然抬起头来,既期盼又怕受伤害的问。

“嗯。”

他可以作圆周式的搜寻,在住家附近,找到卖锅贴的摊贩或店面。就算是对方准备收摊或已经收摊,他都会用最凶恶的表情,逼著对方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锅贴做出来。

静芸却另有主意。

“那——那——那你可不可以去买士林夜市南边出口,数过来第五家的那间锅贴?”

他背对著妻子,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然后举步往外走去,开著车子直奔士林夜市。

不到半小时,他已经拎著热腾腾的锅贴,搁在静芸的面前。

她高兴的打开袋子,可一见里头的锅贴,小脸又瞬间垮了下来,难过的抬起头来。

“为什么你没有买酸辣汤?”她哀怨的问。

江震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你刚刚说要吃的,是锅贴。”他语气低沈,极力压抑著火气。

“可是——可是——”她可怜兮兮的吸了吸鼻子,竟然淌下泪来。“吃锅贴一定要配酸辣汤啊!我也好想吃酸辣汤……”

她的泪水,让他的怒气淡了。想到她是因为怀孕,才会有这类冲动,迫切的想吃某种食物,身为“始作俑者”,他只得负起责任,为她去张罗。

江震再度深吸一口气,抓起钥匙再度出门。他走到门前时,静芸还不忘开代。

“阿震,我的酸辣汤里不要加香菜喔!”她扬声提醒。“还有,是士林夜市,南边出口数过来的——”

“第五家。我知道了。”他接口,冒著冷冷的夜风,再度驾车出发,去替小妻子买酸辣汤。

这一次,他只花了二十分钟。

当江震跟酸辣汤一同进门时,她欢呼的迎上前去,接过依然热烫的酸辣汤,就坐回沙发前,愉快的拆开免洗筷,打开锅贴盒,再打开酸辣汤的碗盖,满脸幸福的吃了起来。

达成“任务”的江震,自己月兑下外套,坐回沙发里,拿起遥控器,把频道转到新闻台,沈默无语的看著电视。

坐在一旁的静芸,偷瞄了丈夫几眼,虽然嘴里的锅贴吃起来咸咸酥酥、酸辣汤喝起来酸酸辣辣,但她的心里头,却莫名的涌上一股好甜好甜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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