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风轻云淡。
春娇沿着婉蜒的山路,一路开车上山,往下望去,视野开阔,整个小镇都在眼前。
镇上的建筑以老街为中心往外扩散,除了热闹的街市,有几栋高楼,再出去之后,都是田野跟两、三层楼的农家。
和别处乡镇不同的是,这里的田,不只有黄色的垂稻,绿色的苗芽,还有更多五颜六色、娇艳缤纷的花。
她从小在这个镇上长大,几乎认得每一栋屋子、每一块田地的主人。
当然,外来的人不算。
在她到北部求学、工作,埋头在金钱游戏的期间,镇上的人走了一些,也来了一些。
这会儿,她要前去拜访的,就是一户在她求学那几年才搬来镇上的夫妻。
她开着跑车,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弯,蜿蜒的路开始朝山里延伸而去,她一直开到海拔将近六百公尺的地方,才终于看到几栋较为密集的住宅。
这里是镇管辖中,最偏远的一个村落。
山里的土地干净,空气清新,刚上任的时候,她就来巡视过,还争取了经费,拓宽狭窄的山路,铺了柏油的路面,成功的降低事故发生率,让小孩上下学、大人上下班,都比以往安全。
看见那辆鲜红的跑车,村民们都热情的猛挥手,脸上都洋溢着欢迎的笑容。
春娇放慢车速,按下车窗,露出甜美的微笑,跟村民们招呼问好,直到穿越这几栋建筑,她才又把车窗关上,重新加速。
她的目的地,在山的更深处。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才刚经过村子没几分钟,后方突然冒出另一辆车。
黑色悍马!
她低咒了一声。
这附近,只有一个人开黑色悍马——陈志明!
可恶,他跑到山上来干么?
有那么一瞬问,她真想重踩油门,加速甩掉那家伙,但是保时捷跑山路,实在没悍马强,而且在这附近几个乡镇里,会开红色保时捷的,也只有她一个人。再说,在山路上跑给警长追,也太愚蠢了。
黑色的悍马车,不断朝她逼近,还发出两声刺耳的喇叭声,摆明了要拦阻她前进。
春娇见状,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车停在路旁。
陈志明从容下了车,从他那辆又大又丑的悍马车,大踏步来到了她车边,慵懒的靠在她漂亮的保时捷上,以指节敲了敲她的车窗,一张粗犷的脸上,依然挂着那讨人厌的微笑。
她按下车窗,挑眉开口。
“有事吗?”
“你超速。”他掏出笔,快速的书写着手上的罚单。
“超速?”她一愣,怒瞪着他。“我才没有。”
“这条路的速限才五十。”他一边开罚单,一边说:“我刚刚跟着你,从村子里出来后,你的时速就飙到六十以上了。”罪证确凿!
她无法反驳,只能老大不爽的伸手,接过他递来的罚单,但是没想到罚单一入手,她却赫然发现,竟是两张。
“为什么是两张?”她恼怒的问。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欣赏她气呼呼的表情,愉快的告诉她。“另一张是早上的,在镇公所前飙车甩尾,危险驾驶,触犯了公共危险罪。”
她柳眉一扬,哼声质问。
“你早上不是去台北开会吗,敢情你有千里眼?”
“你早上甩尾停车的事,整个警局的人都可以作证。”他笑咪咪的说,几乎想伸手去轻抚她气得娇红的粉颊。“你要是不服,我还可以找到其他证人。”这小女人,已经是惯犯了!
眼前情势比人强,春娇虽然满心不悦,却还是只能愤愤的将罚单塞进一旁的皮包里。
“陈志明,你是很闲吗?”
“老实说,没有。”他将笔放回口袋。
“那为什么你老是要跟着我?”她转动车钥匙。
“我只是刚好有事,要到山上看看。”
“到山上看看?那么好兴致?”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压根儿就不相信他。
“不然你以为呢?”他一手搭在她的车顶,眼里满是莞尔的笑意。
“你跟踪我。”她眯眼。
她的指控,先让他呆了一呆。然后,他竟然——竟然——竟然就——
“跟踪?哈哈哈哈……”
他大笑出声,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林之间,声音大得让她怀疑附近山里的小动物,都要被他的笑声吓跑了。
“我跟踪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热气上涌,她感觉到双颊因为尴尬而发烫。
好吧,他没跟踪她。
现在她知道了,但,这男人有必要笑成这样吗?
她看着表。三秒钟、五秒钟,十秒了。
春娇不爽的戴上粉红色的墨镜,重新发动车于,按了两声喇叭,陈志明虽然退开了一步,但仍在笑。
他竟然笑到停不下来!
她踩下油门,驾车绝尘而去,丢下那仍站在路中央、笑到快岔了气的男人。
王八蛋,她最近到哪里都会遇到他,几乎只要一转身,她就会撞见他,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教她怎么想?
是人都会猜想他是不是在跟踪她的吧?
什么嘛!
混蛋!
猪头!
色胚!
没有脑袋的原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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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没有跟踪我吗?”
春娇瞪着那步下悍马的男人,胸中一把火还没熄,这会儿又再度熊熊烧了起来。
她的车才在张家门前的空地停好,刚换上放在跑车中的布鞋,陈志明竟然就驾着悍马出现,还把车子停在她车后面。她干脆双手插腰,站在原地等着,准备和这王八蛋开战。
“这里只有一条路。”他嘻皮笑脸的,就算察觉到她怒火中烧,却还是满不在乎,闲闲的晃过她身边。“我这次上山来,本来就是要来找这家主人的。”
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想到皮包里那两张罚单,她简直满肚子火,梗在胸中的一口气吐不出来,又吞不进去,差点没因此内伤。
她握紧了包包,气冲冲的上前,快步越过了他,故意要抢在他前面。
“你找这家主人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熟悉一下地盘。”
她走在他前面,头也不回的讥讽。“当警长的都那么闲吗?没事还可以到处乱跑?”
“欸!”他黑眸低垂,没错过“美景”,乐得跟在她摇来晃去的小后面,半点也不介意她话里的讽刺,反而笑着回答:“你知道,狮子每到一个地方,总是要先去各处撒个尿,标示一下地盘。”
“我以为那是狗才会做的事。”她冷哼。
他又笑了。
“你这么说也没错啦!”
没料到他非但不否认,还笑着认了她的挖苦,她心里的不爽,稍微抒发了一些些,甚至还差点被他逗得笑了。
她连忙忍住,那溜到嘴角的笑意,又问:“你上任也三个月了吧?现在才来标示地盘,不会太晚了吗?”
谈话之间,春娇已经来到张家敞开的大门边。她伸出水女敕的食指,按下墙上的门铃。
一如往常,因为这里少有外人,张家的大门永远没关。但是,随便闯入别人家里实在不太礼貌,所以她每次都会先按门铃。
陈志明也站到她的身边,微笑的说道:“我之前来过了。不过,这里是镇上最远的一户人家,身为人民保母,随时关心一下镇民,总是不会错的。你呢?你来做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考虑了一下,才回答:“这里是间有机农场。”
“然后呢?”
“张家的农产品,品质很不错。张铁东早在九年前就开始种植有机作物。他的经验,可以帮助许多人,我希望他能加入镇上的有机产销班。”
“所以,你只是想捡人家现成的。”
她很想踹他!
但是,那是犯罪行为,身为镇长,她必须尽力奉公守法。
所以,她只是瞪了陈志明一眼,然后用力的,再按一次门铃。
“这间有机农场虽然已小有规模,但张铁东龟毛又顽固,平常根本懒得跟人说话,更别说是做生意了。这里的作物过剩,但却总卖不到好价钱,目前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铃响之后,屋子里依然没有动静,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有人出来应门。
春娇在门外探头探脑,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屋里没人后,就转身绕到屋子旁边农场的出入口,一边告诉陈志明。
“张铁东的妻子,身体不是很好。要是张家愿意加入产销班,其他农民能学到更多经验,张家也能因此受惠。”她仔细解说,一提起工作的事,就热切得双眼发亮。“镇公所目前全力推广有机农业,我们有网站,也积极的公开宣传。等到花卉博览会开幕后,曝光率会大幅提高,到时候张家的农产也能卖到好价钱。”
在农场的入口处,她拉来一旁的大水盘,却看见陈志明自动自发,拿起一旁的消毒水,倒进水盆里头。
春娇讶异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要事先消毒?”
“我上任也三个月了,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镇上倾全力在推广有机农业,他这个做警长的,多少也晓得,进入有机农场得先消毒一下,以免鞋子把外面的病菌带进去,污染了园内好不容易经营出的自然生态。
春娇眨了眨眼。
显然,这家伙上任以来的三个月,并不是每天到处打混模鱼而已。
好吧,这倒是让她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而已。
两人踩过消毒水,做好了预防措施,这才走进农场。
农场入口处,种的是一大棚的丝瓜田,再过去一点,则分别种了地瓜、高丽菜、百合、胡萝卜、秋葵等等作物。
经过酪梨树旁时,春娇瞄到那些垂挂着的果实,不禁停了下来,露出欣喜的微笑。
“嗯,太好了!”她抬头检查着,看着一颗颗的果实。“今年的状况不错,果子都成熟了。”
“是啊,又大又成熟。”
陈志明的呼吸,紧贴在她的耳后,颈背撩人的热气,以及紧紧笼罩她的强烈男性气息,让她心头一颤,火速回头,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却看着她,还露出恬不知耻的笑,意有所指的说道:“跟我一样。”
一样?
一样?
一样?!
春娇只能瞪着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男人能够这么的不要脸?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低级?”她不可思议的问。“你的脑袋是坏掉了吗?”
“不,我只是试试看,你会不会因此答应跟我吃顿饭。”
“你觉得我的品味有这么差吗?”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又大又成熟?
这种话他也说得出口?
陈志明耸肩,视线滑过她漂亮的小脸、曼妙的曲线,再度露出无赖的笑容。
“没办法,我精虫冲脑。”这是实话。
这男人真是无可救药!
春娇咬紧下唇,克制着踢他一脚的冲动,迳自转过身去,绕过屋子,走向屋后的果园。
屋后,一排又一排的藤蔓,沿着木架子在山坡上生长着,绿叶褐枝,看来生气勃勃。
“那是什么?”他好奇的问。
她不会回答。
“嘿,我在问你话!”
她继续往前走。
“你是希望我拷问你吗?”低沉的嗓音,把拷问二宇,说得格外暧昧。
春娇翻了翻白眼,不情愿的开口。
“葡萄啦!”
在前方下远处,看得见有人影晃动。她从葡萄树中的廊道走去,还大发慈悲的伸手,指出那些成串的紫色果实,给这个城市土包子看。
“我还以为,葡萄都生长在很高的架子上。”他从没看过这样一排又一排,连他身高都不到的葡萄树。
“这些不是种来吃,是种来酿酒的,它们品种不同。”
陈志明挑眉。
“张铁东在酿酒?”他挑眉。
“只酿,但不卖。”对于张家的状况,她早已探听得一清二楚。“他酿酒,是为了给秀筑姊喝的——啊!”她突然加快脚步,朝前方挥手扬声。“张大哥!秀筑姊!”
前方不远处,有个高大的男人,正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身边有个娇弱的女子,拿着保温壶,在替男人倒冬瓜茶。
一见到春娇,白秀筑的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嗨,春娇,今天怎么有空来?”不同于丈夫的冷淡,她温柔的笑容里充满了欢迎。
“我刚好到村子送公文,就顺便把上次提过的促销方案,拿来给你和张大哥看看。”她撒了个善意的小谎,热情十足的掏出包包里的文件夹,递给了秀筑。
之前,她说破了嘴皮子,张铁东却完全听不进去。但是,她很快的就发现,这个脾气硬得有如顽石的男人,其实有个弱点——他深爱着白秀筑!
“我们不需要什么促销方案。”
张铁东冷着脸的开口,但是一如春娇所料,他并没有阻止白秀筑接下文件夹。
春娇再接再厉,努力游说。
“张大哥,加入产销班,可以增加农场的利润——”
“我们不需要更多的利润。”他面无表情,黑眸直视着她。“只要能自给自足就够了。”
“但是,要是有多一点的利润,你就能做更多事。”她半点也不气馁,继续劝说。“有好的销售管道、行销方式,就能增加利润。这么一来,你跟秀筑姊也能轻松些,还可以改善这里的环境——”
张铁东脸色一变,倏地站起身来。
糟糕!
她原本希望,爱妻心切的张铁东,会愿意为了秀筑,考虑促销宣传的事情,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大大惹怒了对方。
张铁东本来就不像一般农夫,不仅身材高大、肌肉结实,表情更是严酷阴沈。她第一次登门拜访时,还差点以为他是哪来的黑道大哥。如今,他一站起来,浓眉一横、黑眼一瞪,气势更是吓人。
怒气扑面而来,春娇忍不住退了一步,却一时重心不稳,差点就要摔倒。
一双大手,抢在紧要关头,扶住了她的纤腰。
被吓得扑扑乱跳的心,因为察觉到他的存在,竟渐渐平静下来。扶在她腰上的大手,无言的透露出他强大而坚定的守护。
眼看情况闹僵,秀筑伸出手来,握住丈夫的手,柔声说道:“我们这里的环境很好。”
“呃,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春娇尴尬的道歉,但是张铁东的视线却不在她的身上。他拧着浓眉,沉默的看着陈志明。
她不知道张铁东看见了什么,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出,两个男人静默对视时,空气里逐渐累积升高的紧张。
柔软的小手,悄悄握紧宽厚的大手。
张铁东低下头来,看着妻子,深埋在他眼里的严酷,只有在注视她的时候,才会稍稍褪去。
“我觉得很好,真的。”秀筑看着他,柔声保证。
或许是因为陈志明的身分,也或许是因为白秀筑的安抚,张铁东终于压下了脾气,将视线拉回春娇脸上,用最冰冷的口气告诉她。
“我们这样很好,不用你多管闲事。”
她张开嘴,想要再说几句话,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有口难言——
陈志明捣住了她的嘴!
“闭嘴。”他说道。
这个男人,竟然有胆子阻止她说话!
春娇双眼圆睁,为了夺回发言权,她拚命的挣扎着,又扯又抓,甚至尝试咬他,努力跟捣在嘴上的大手奋战。
两人热战方酣,张铁东却视而不见,迳自牵着妻子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同于丈夫的冷静,白秀筑瞪大了眼,对警长的不择手段感到不可思议。丈夫握着她的手,一直往前走去,她只能频频回头,维持着讶异又好奇的表情,跟丈夫一同走进屋子。
眼看那夫妻二人即将进屋,春娇又气又急,用力踩了身后那王八蛋一脚,又死命的用指甲捏掐他的手背,才让他痛得松了手。
“你这王八蛋!”她回头,拿起包包对陈志明挥打,气愤的攻击了他两下,又踹了他一脚,才回身朝着张铁东的背影大喊。
“张大哥,最起码让我做一个网页,连结在镇公所的网站里!”
回答她的,是张家后门重重被甩上的声音。
讨厌,又失败了!
春娇心里气闷,只能安慰自己,至少文件夹已经顺利交到秀筑的手里了。
“你不应该去捋虎须,那个男人可不是小猫咪。”
这男人不说话还好,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就心头火起。她猛地回身,凶狠的用手指猛戳着他的胸膛,边戳边骂。
“陈志明,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下次,你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告你性骚扰!”
骂完,她一甩头,转身就走。
那男人却跟在她身后,漠视她的警告,不厌其烦的告诉她:“嘿,我只是阻止你做出蠢事,保护镇民的安全,是我身为人民保母的责任。”
这家伙,黑的他都能说成白的!
她不理他,迳自往前走,穿过葡萄园。
谁知,陈志明却自顾自的继续说:“再说,对方都已经说他们过得很好了,你何必再拿热脸去贴他们的冷。”
别理他、别理他!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快步走过地瓜田,经过高丽菜圃旁。
“还有,我要是对你性骚扰,绝对不会只是捣住你的嘴,还让你又踢又打的。”他的声音里有笑意,却也有保证。
林春娇,继续往前走,别回头理那无聊低级的家伙!
“你已经不止一次公然袭警了,你真的要改改这种习惯。”
她加快脚步,穿越丝瓜棚旁边。
“否则下次,我就得被迫逮捕你了。”
天啊,她受不了了!
猛地,春娇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劈头就骂。
“陈志明,你不要太过分了——”连篇的咒骂才刚起了个头,她就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拉她的裙子。
咒骂消音,她低下头来,就看见一个小男孩,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边,正轻扯着她的裙子,浓眉大眼的小脸上,堆着满满的笑。他是张铁东与秀筑的儿子,今年才刚满六岁,是个很乖的孩子。
陈志明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变脸变得这么快的。
原本还满脸怒意、表情凶恶的春娇,一看见那小男孩,立刻蹲下来,露出温柔甜美的笑容。
“嗨,小毅,你好!”她的声音好温柔,跟骂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你好。”小男孩礼貌满分。
“怎么了吗?”
他张开另一只握拳的小手,递到春娇面前。
“给你。”
小小的手上,躺着一只又黑又肥、满身毛茸茸、而且活生生的毛毛虫。
每次来,小毅都送不同的东西给她。
“哇,毛毛虫耶。”
“这个会变蝴蝶喔。”他认真的告诉她,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宝贝,放进她的手心里。
“谢谢。”她笑着道谢,慎重的将毛毛虫放到口袋里,还对小男孩保证。“我会好好收起来的。”
小毅露出开心的笑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之后才挥手道别。
春娇笑着起身,一边跟小男孩挥手,一边坐上了跑车。
“Bye!Bye!”
小男孩一直挥着手,直到红色的跑车以及黑色的悍马车,都驶出张家农场,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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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部车一前一后,在山路上前进。
黑色的悍马车在前头,而红色保时捷尾随在后。但是,才开过第一个弯,陈志明就眼睁睁看着红色保时捷加速,在山路上超过他的车,从旁边呼啸而过。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有胆子在他面前超车。他正要加速追上去,却见她一到了安全距离,立刻紧急煞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跟着停车,但车都还没停好,就看见春娇跳下车,匆匆朝他跑过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
陈志明连忙开门下车,却赫然瞧见,一幕奇异的景象就在眼前上演。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是在作梦。
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骄纵任性的镇长、天下无敌的林春娇,竟然边跑边月兑衣服!
先是丝质外套,接着是细肩带小背心。转眼之间,她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美到不行的象牙色蕾丝绣花。
她急呼呼的冲到他面前,不断喘息着,转身背对着他,撩起她的长发。
“快,帮找!”
没问题!
陈志明迅速伸出手,顺从着心中的渴望,用这辈子最快的一次速度,解开了她的。
“啊!”春娇尖叫出声,瞬间回过身来,抱紧松开的,勉强遮掩胸前的酥白软女敕,红着脸瞪着他,大声怒吼道:“你做什么?!”
“帮你啊!”他理所当然的回答,不明白突然投怀送抱的她,这会儿为什么又态度丕变。
“我是叫你帮我看看,那只虫有没有爬到我身上!”她一手抱着胸,一手仍撩着发,又羞又气的叫着。“不是叫你帮我月兑!”
“啊?”
她再次回过了身,紧张的直问:“快点,它有没有爬到我身上?”
雪白的果背,线条优美,肌肤柔滑,没有半点的瑕疵,像丝绸、像牛女乃,甚至还带着一丝玫瑰的香气……
“陈志明!”春娇急切的跺着脚。“它有在我背上吗?”
她的怒喝,让看得双眼发直的他,猛然回过种来。
“没有。”
“那头发呢?它有没有在我头上?”她往后仰起头,神经兮兮的问。
他的视线往上,移到她纤细的颈项,然后是她的耳垂、她光滑的手臂。缥缈的玫瑰香气,混合着她淡淡的体香,变得浓郁幽香,无比的诱人。
懊死,这女人性感得几乎能要了他的命!
他几乎可以想象,她全果的朝他走来,然后用那双柔软的小手,抚模着他的胸膛,再用那双美腿夹着他的腰……
“陈志明,你看了那么久,到底是有没有?”
他一咬牙,深吸口气,压抑住小肮间狂燃的欲火,才没有失去理智,当场扑倒她。
“没有。”
得到答案后,春娇立刻放下长发,迅速的扣好,回身看着他说。“那,你去帮我看看,它是不是还在外套里。”
他挑起浓眉,看着眼前这个余悸犹存、几近半果的女人,很缓慢的开口问道:“你怕毛毛虫?”
她插着腰,挺高了胸,趾高气昂的反问:“不行吗?”
“那你干么收下它?”
“我不收小毅会伤心啊!”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用看蠢蛋的眼神看着他。
蓦地,陈志明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快点去帮我看啦!”
她气急败坏的跺脚,插腰命令着,一点儿也不想接近那件可能有毛毛虫窝藏的名牌外套。
陈志明笑着走上前,捡起那件被抛到马路上的外套,大手在里头东模西探,找了好一下,才捞出那只又黑又软的毛毛虫。
正当他准备要把毛毛虫搁到路旁放生时,半果女王又开了口。
“喂,你做什么?”
“放生啊。”
“不行,那是小毅送我的,我要带回去养。”
“养?”
她再度让他感到讶异。
为了这只毛毛虫,她刚刚还一路狂奔,不顾一切的在山路上大跳月兑衣舞。现在,她却说她要养它?
春娇紧张兮兮的、远远的绕过陈志明。她捡起地上的背心穿上,再跑回自己车上,拿出一个小化妆包,把里面的东西清空后,才把化妆包扔给他。
“你帮我把它装进去,小心一点,不要弄死了。”她站在两公尺外,对着他下令。
陈志明霎时间醒悟。
她不是怕毛毛虫。她是非常非常非常怕毛毛虫,怕到完全不敢接近。
但是,刚刚他明明亲眼看见,她亲手接过小男孩递过来的礼物,甚至没有花时间拿出面纸隔着,而是摊开掌心,任由小男孩把虫放进她手里。
他亲眼目睹一切,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勉强或是不愿意。她甚至等到出了张家,离开小男孩的视线后,才显露出她压抑住的慌乱与恐惧。
这女人的意志,坚强得让人佩服。
“你既然怕这种小东西,为什么还要积极推广有机农业?”他好奇的问。
有机农业需要完整的生态环境,而完整的生态环境,就意味着无数种的虫子会在其中快乐生长。
“这是工作,”她认真无比的看着他。“要做,就要做到好。”
害怕是一回事,该做的事情,她还是会不遗余力去完成。况且,只要工作起来,她往往就会忘了害怕。
手里拿着毛毛虫的陈志明,嘴角仍噙着笑,但是盯着她的眼神,竟然似乎多了那么一点温柔、一点真诚,而非平常的玩笑。
那样的神情,让她的身子莫名的燥热了起来。
明明就已经穿妥了衣裳,但是他注视着她的眼神,却让她突然以为自个儿是赤果的,甚至还想伸手遮掩自己。
好强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示弱。她忍住那股冲动,红着脸喝令:“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把它装起来啊,我还得赶回镇公所去开会。”
“YESSIR!”他玩笑似应了一声,将蠕动不已的毛毛虫放到化妆包里,然后在她的指示下,拿着她的外套,以及装了毛虫的化妆包上车,替她载运下山。
黑色的悍马和红色的保时捷,一前一后的下了山。
苞先前上山时不同的是,下山的时候,他的车上多了她的外套。还有一只他决定要领养的毛毛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