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这么急?”
罗亦淼一打开门,发现门外是一脸焦急的阿土伯,连忙向前询问。
“玛丽快死了,医生,你一定要帮我救救它,它可是我们家的希望哪!”说到这里,阿土伯的老眼已泛出泪水。
“玛丽不过是怀了孕,不会有什么事的,而且现在台风也已经过了,你不用这么担心呀!”罗亦淼奇怪的说。
“不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去看玛丽的时候,才发现它不见了,我明明把门锁好了的,可是早上我去的时候,才发现门被打开了。”
阿土伯比手划脚的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次,由他惊慌着急的样子,不难发现他对那只叫玛丽的牛真的很重视。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玛丽在哪里?”罗亦淼问着。
他当然也知道玛丽对阿土伯一家来说有多么重要。
玛丽是一只品种相当好的牛,所以它生的小牛,相对的也会有很好的身价,阿土伯全力的照顾它,就是希望它生的小牛能卖一个好的价钱,好改善他们家的环境。
“在这儿不远的地方,可是,它被昨天台风吹倒的树压着,我怎么也移不开,只好来找医生你帮忙了。”
罗亦淼点点头,看来这事是缓不得,“你留在这里,我和阿土伯去救玛丽。”他回过头来对朗日交代。
“我也一起去。”朗日摇摇头,她才不要一个人安逸的留在屋子里。
“不用了!现在雨还没有停,外面的路又湿又滑,你留在屋子里比较安全。”罗亦淼摇摇头。昨天她才差一点没命,他希望她能好好的休息。
“人多好办事,而且我也想帮你们口中的玛丽,你没有理由不让我去帮它吧!除非玛丽说它不要我帮忙,不然我是非去不可。”
玛丽可是一只牛,牛儿哪会说话?
看起来这小妮子摆明了就是非跟去不可,不过,罗亦淼也想不出反驳的话,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跟去也行,但是一定要紧跟在我的身边。”罗亦淼妥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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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已经过去,天空只剩下不大不小的雨依然落着。
如果不是亲跟看到,朗日不会相信大自然的力量有多可怕。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夜,四周的景观却有着极大的改变。大雨像巨浪一般的扫过大地,不但将许多树木连根拔起,就连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小动物们,不是被石头、树木压死,就是在水中溺毙。
闪电劈打的痕迹处处可见,原本青翠的树木都变成了焦黑的木炭,就连地面也是一片泥泞,而空气中的焦味似乎还清晰可间。
朗日倒抽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景象,她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昨天罗亦淼没有来救她的话,她很可能早就死了。
罗亦淼似乎感受到朗日的想法,他伸出手回握了她一下,像是给她一点勇气。
他的体贴让朗日的心涨得满满的。
“我没事。”她回给他一个笑容。
“玛丽就在前面。”阿土伯指着不远处一棵倒塌的大树。
罗亦淼加快脚步的来到玛丽的身边,发现玛丽的整个肚子卡在树和水沟的中间,他蹲子,用手去察看玛丽有没有其他外伤。
“医生,它怎么了?”阿土伯担心的问着。
“它的运气很好,掉在水沟中,所以这树没有直接打到它,不过,它已经破水了,可能就要生了。”
“那是不是表示它不会有事了?”朗日放下了悬着的心。
知道了这个消息让她松了一口气,今天看了这么多小动物的尸体,能听到这个好消息,还真是令人兴奋。
“现在有一个问题,如果我们硬是要搬开这棵树,一定会伤到它肚子里的小牛。”罗亦淼皱起了眉头,不是很乐观的说出他的难题。
“可是,它只是肚子卡住了,你不是说它要生了?那等它把小牛生出来不就好了。”朗日理所当然的说。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可是,玛丽破水得太早,可能要做人工助产。而要做人工助产,一定得先把这棵树往上抬高一点,不然的话没办法做。”罗亦淼把他的难处说出来。
“可是这棵树至少要两个大男人才抬得起来。”阿土伯着急的几乎要跳脚。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搬得动这么大的一棵树的。
朗日咬了咬下唇,“那就让我来做吧!”
“你知道怎么做吗?”罗亦淼一脸惊异。他想,她一定不知道帮牛人工助产有多困难,不然她不会有此提议。
“可是除了这样,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虽然我没有做过,但是你可以在一旁教我,不是我吹牛,我的学习能力还不错的。”
“真的?你真是太好心了。”阿土伯一脸的感激。
“你确定?”罗亦淼再一次问道。
“别再问了,时间拖得愈久,对玛丽和它的小牛都不好,我们开始吧!”朗日挥挥手要他别担心。
罗亦淼点点头,他先让朗日站在牛的后方,然后他和阿士伯奋力的把树上移高了近二十公分。
“现在我要做什么呢?”虽然装得信心十足,但是面对不知道的事情,朗日想不悬着一颗心也是很难的。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手伸进去玛丽的子宫。”
“伸进去它的子宫?我要从哪里伸进去……你不会是要我把手伸进去它的那个地方吧?”朗日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起来。
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做一次全新的尝试,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她竟然得把她的手放进……
“没错!就是那个地方。”罗亦淼一脸同情的说,他知道对没有做过这种事的人来说,第一次真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不知道现在反悔还来不来得及?
朗日看着一脸冀盼的阿土伯,看来是来不及了。谁教她什么事都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就拍胸脯答应了人家呢?
她看了罗亦淼一眼,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就照着罗亦淼的指示将手放了进去,并逼着自己不要去想手上传来的湿濡暖热的奇异感觉。
“然后呢?”她提起勇气问。
“你先模模看,看看能不能模到小牛的脚,如果不能的话,就再伸进去一点。”
“还要进去一点?”朗日皱起了眉头。
算了!反正手都放进去了,再伸进去一点也没有什么差别。
“模到了吗?”
“模到了,然后我要怎么做?”朗日点点头,手中的触感告诉她,她真的模到了。
罗亦淼嘉许的点点头,对这个女人他又多了几分敬意,她真的是个有胆识、有勇气的女人,她的表现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你先模模看,确定一下你拉的是小牛的后腿。”
“怎么确定?我又看不到。”朗日急急的说。他说得也太轻松了吧!
“用你的手,你一定感觉得到的。”
“可是万一我拉错边了怎么办?”这下子朗日才感觉到压力。现在母牛和小牛的生命都操在她的手中,要是她出了差错——
“不会的,我相信你!”他又再次看穿了她的心思。
罗亦淼语气中的信任,让朗日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她闭上眼睛,照他所教的用手去感觉,她不断告诉自己,她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是的!她确定自己现在拉的是小牛的后腿。
她用力的将小牛慢慢的拉出来,随着玛丽的节奏,渐渐的,她看到了小牛的后腿,然后是它的身子,最后是它的头。
“乖女孩,我们办到了,这是你的小孩子哟!”
当朗日终于把小牛拉出来的时候,她的泪水也在这个时候掉了下来,她抱着小牛来到玛丽的面前,让它可以看到自己的小孩。
母与子之间的天性是断不了的,原本累得奄奄一息的玛丽,一看到自己的小孩竟又站了起来,加上它的肚子已经平复下去,一奋力就爬出了水沟。
朗日把小牛还给了玛丽,一回头,发现放开树的罗亦淼正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自己。
霎时,朗日在他的眼中似乎看到了怜爱!
她大概是看错了,罗亦淼怎么可能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她摇摇头甩去心中的妄想,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她何苦让自己愈陷愈深呢?
或许她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丝同情,谁教她没大脑的一口就答应要做这种事,然后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
不过,她倒不后悔做了这件事,看着玛丽和小牛舐犊情深的样子,她觉得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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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忘了朗日将小牛拉出母牛身体的那一刻。
他一直知道她是很美的,这一点在许多广告商纷纷以高价找她拍片、报章杂志喜欢以她作为封面这一点就可以知道。
在闪光灯下的她,美得像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但是脂粉未施、一身狼狈、眼中噙着泪水的她却更震撼他的心。
愈是和她相处得愈多,罗亦淼知道自己就陷得愈深,因为每一面的她,都是那么的震撼箸他的心灵。
“真是谢谢医牛了,不然这一次玛丽就没有救了。”
阿士伯和阿土婶的道谢穿透他的遐思,将他唤回了现实的世界。对自己就这么的沉入方才的思绪这一件事,他的脸上不禁一热。
“其实,这一次最大的功臣应该是朗日。”罗亦淼不敢居功。
如果不是朗日大着胆子为母牛做人工助产,想让玛丽和小牛母子均安,可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了。
“是呀!我都不知道,像她这样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姐,竟然有勇气做这种事,刚开始我听见罗医生要她这么做的时候,也吓了一大跳。”阿土伯一想起不久前的事,不由得也对朗日生出一股敬意。
罗亦淼点点头,“这真的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得到的。”
“她真的是一个好女孩。”阿土伯语重心长的说。
罗亦淼这下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不是我在说的,有些事情错过了就不能再重来的,老祖先不是也说什么先下手为强吗?”阿土伯热心的劝着。
“什么先下手为强,你不要乱说话,你以为罗医生像是会对女人用强的那种人吗?应该是有花堪折直须折。”阿土婶又气又好笑的指正阿土伯,随后面对罗亦淼说:“真是的,罗医生让你见笑了。”
“抱歉,我这个粗人不会说话,罗医生,你可不要介意。”阿土伯拍了拍自己的头大笑的说。
罗亦淼尴尬的摇摇头,不过,他们的话也着实提醒了罗亦淼一件事!
朗日只是暂住在他那儿。这就表示她随时随地都有离开的权利,而他根本没有任何说不的余地,只能眼睁睁让她离开他的生命。
这是他所想要的吗?
其实,不需要问这个问题,他明白自己心中想要的是什么。是的,他想要她,疯狂的想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是个相当宿命的人,他总觉得,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相对的有失也定有所得,得失之间又何必太在意。
可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在意。他在意她的一颦一笑、在意她的一举一动,更在意未来的日子是否能有她相伴。而她呢?
她是否也有着同样的心情?他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但是这会儿,他是真的一点自信也没有。但这实在不能怪他吧!
又有哪一个人在爱情的面前可以自信满满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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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看着玛丽和它的小牛,每看一次,心就感动一次。
她还记得手中温热的感觉,是她的手把这个小生命迎接到这个人间的。那是一种用笔墨也难以形容的感觉,会让人的心一下子涨得好高、好高。
牛栏的门开启的声音,让朗日转头看向慢慢走进来的罗亦淼,想也不想的,她就给了他一个好大的笑容。
他似乎有那么一下子僵了一下,但也可能是她多心了。在这么神奇的一刻,朗日抽不出一点心思去分析他怪异的反应。
“你知道吗?摄影棚的灯光有多亮吗?每一次当我拍照的时候就会想,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明亮的地方了。
可是今天我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在小生命诞生的那一刻,我感觉比任何的聚光灯都更令人目眩的光彩。”
朗日交握着双手,眼中仍是被感动的迷蒙。“真的好美,不是吗?”
“是很美。”罗亦淼点点头,眼睛却是看向朗日。
朗日竟然感觉一丝羞意泛上双颊。“呃……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清楚得很,我的脸肿了半边,满身的泥泞,还有一头的乱发,能好看到哪里?你知道我讨厌奉承。”她半开玩笑的说。
“好吧!你的样子可怕死了。”罗亦淼顺着她的话改了口。
朗日对于他的话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出来,“就算你说的是真话也别这么老实嘛!太伤我的自尊了。”
“那我该说些什么?”罗亦淼脸上是夸大的无奈。
朗日这下才发现自己的话有语病,“我算不算是难伺候的女人呢?”她笑着问,但不等罗亦淼回话就自己答了。“我想一百个会有九十九点九九九……个男人会同意这一件事。”
“我倒不那么认为。”罗亦淼笑着摇摇头。
“如果你不是说违心之论的话,那你就是那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壹的那个异类。”朗日提高了一下嘴角。
或许是刚刚的感动涨满了她的心头,让她想找个人好好的倾吐,以宣泄一下心中起伏不已的情绪,而他便成了最现成的听众。
“如果女人的难缠只是因为她们太独立,那我承认自己相当的难缠。”她摇了摇头。“我的爸爸妈妈死的时候,我才不过是个高三生,而这个世界对脆弱的人一向是很残酷的,如果我不让自己难缠一点,或许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了。”
她的告白让罗亦淼的心紧紧的揪着,同是经过失去至亲的疼痛,他能够体会那种失落的心情,而她还是一个女孩子,在痛苦失落的心情之外,一定也有着更多的无助。
“你难道不曾想过找个肩膀依靠吗?”
“你是说男人?”她笑得有点讽刺,“男人对我来说,都是一群烦人、恶心的蟑螂,有品的至少还懂得掩饰一下他的企图,没品一点的,成天把眼珠子往我的身上放,看多了这种人,我想如果你是我,你也不会想去依靠这种人吧!”
“可是,不会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吧!”罗亦淼皱起眉头,她的“厌男症”还真是根深蒂固。
“至少我唯一一次的行动经验告诉我,我想要的那个男人不太适合我。”但是我想要的男人只有那一个。
她在心底暗暗的补充。“好了,不说这些烦人的事,谢谢你关心。为了感谢你听我说这些话,我可以告诉你,至少你是个不错的人。”
罗亦淼看得出朗日不想再谈下去,他笑了笑,也顺势改变了话题。
“那是不是表示我比蟑螂好一点呢?”
朗日感激的看他了一眼,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伴,总是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
“不!这表示你是我看过最好的蟑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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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蟑螂?
他该以此为傲吗?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因为被视为好蟑螂而高兴的?
罗亦淼今天一天忙得像是个陀螺,因为在台风过后,到处都有一些受了伤的小动物,还好朗日也帮了他不少忙,处理一些比较容易处理的小伤。
在经过了这样忙碌的一天,照道理,他应该一上床就会睡得不省人事才对,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反正由四肢生出的睡意怎么也达到不了他的脑中。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的心绪不宁。
但是该死的!对这种情况,他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什么时候会走出他的生命?今天?还是某一个明天?
他翻身起床,拉开抽屉找出一把黄铜打制的钥匙。拿着钥匙,他来到了那个整幢房子中唯一上了锁的房间。
轻轻的,他将钥匙一转,“喀嚓”一声,铜锁应声打开。他拿起钥匙和锁,慢慢的进入了房间,也进入了他心中的秘密。
这个房间和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房间的四周上下贴满了照片、海报,和各式各样的报章杂志,而这上面全都是同一个人——易朗日。
从她最早期的存档照,到她最近拍的香水DM,完整的收录了每一个时期的她。
一直以来他告诉自己,他对她的关心只是基于补偿,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当年他因为女孩子总是把他和亦焱搞错,所以只要一接到女孩子的邀约,他就转给亦焱,直到那一次他收到易朗日的信……
像往常一样的下了课,罗亦淼抱着书准备回家,在行政大楼的前面,他被一个相当美丽的女孩拦了下来。
其实,他一向对女孩子不怎么注意,反正亦淼一个人给了她们两倍的注意了。不过,他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学妹。
不只是因为她的美在校园中是难得一见的,还因为他似乎总会在不同的角落和她巧遇,次数多得让他想不注意到她都很难。
“学长,我能不能打扰你几分钟?”女孩的声音清脆得像是银铃。
“有事吗?”话是这样问,但是罗亦淼心中已明白,依以往的惯例,看来她又是一个被亦焱的魅力迷惑的女孩。
丙不其然,那个女孩由手中的袋子拿出了一封信,“学长,这是我写的信,能不能请你看一下,还有,你愿意这个礼拜六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看着她一脸的期盼,他第一次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替亦焱答应了约会,反正亦焱对于美女的邀约从来就不会错过的。
当多了信差,对这种一再上演的事,他早就驾轻就熟了,可是这是第一次,他竟然有些不想把信交给亦焱。这种奇怪的心情,让他毅然决然的参加了一个学术研讨会,然后把自己这反常的行为抛到脑后。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学妹的信是写给他的!而赴了约的亦焱还被她甩了一耳光,这大概是一向对女人很吃得开的罗亦焱第一次被女人甩耳光吧!
对于这样的事,他多少有些愧疚,虽然他不是有意的,但是伤了她却总是事实,所以当他知道她需要用钱,他就暗中要李以杰去跟她接洽。
于是李以杰就成了朗日的经纪人,而他也不定时的会收到李以杰寄来有关她的消息。
就这样,有关她的消息愈来愈多,多得他需要整理一个房间来放,也多得他不得不得空出心中的一个位置来放。
如果她不曾出现在他的生活,他想他会安于把这个小小的秘密锁在心中的那一角。只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就够了。
而今尝过了有她在身边的滋味,他真的还能再安于那样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的生话吗?
他一点把握也没有。
罗亦淼摇摇头将心思拉了回来,看来这一次朗日会来到这里,李以杰一定月兑不了关系。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反正他的生活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就像今夜,他注定又不能成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