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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城堡 第九章

打从斯湘自马背上意外摔落后,好一段空闲时光,她只能乖乖留在自己的房间小心养伤,只是伤好了大半,身旁的人竟变得疏离防备,让她闷得发慌,只能强作镇定拚命的写信,拚命的转动她房里的留声机,让声音驱走她内心的茫然无措。

她成了全城堡里最不受欢迎的人,原本就对她的言行颇有微词的张玉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穗子依然服侍着她,但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至于金非汉更是丝毫不掩饰他的不以为然。

她不懂她到底哪里做错了,她只希望伯爵能够释放伊孋安,希望他不要一错再错。

他们的关系降到冰点,看来,他真的恨死她了,因为他再也不看她一眼,不跟她多说一句话,他还是坐在餐桌的老位子上,安静的吃饭,还是坐在书房的躺椅上,听着她的诵读,然而却不给一点响应,不论她如何示好、请求。

他是存心折磨她的,因为她根本受不了这种无声的生活,不管她怎么说,他还是依然冷漠不语,而石室里无辜的伊孋安的自由始终遥遥无期。

到底该怎么做,她才能帮助伊孋安离开盖兹?充满正义精神的她每天都在苦思烦恼。

傍晚--

“斯湘老师,妳的信。”穗子送来一只红色信封,随即快步的离开,连多说什么都不愿意。

“谢谢……”看着远去的背影,她真的很不是滋味。

现在唯一不孤立她的,好象只有丹尼斯了,喔不,或许一开始根本就是丹尼斯把其它人孤立了,只是她强行闯入他的世界罢了,不过只要他还能继续给她一点响应,她就甚感安慰。

她拿过信封一看,是喜帖,会是谁的?

撕开封套取出,她看见烫金的字体写着新郎的名字--江国璋。

她有些许的恍惚,直到回过神来,她再一次看着新郎的名字,竟也就接受了这有些残酷的事实,虽然错愕,不过,她更觉得解月兑,踏实,像是肩上沉重的道义责任顿时被卸了下来。

反正她再也不能给予什么,一段感情当双方只剩不可推卸的道义责任,那就成了累赘了,江国璋选择离去也是早晚的事情,好象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悲大喜的。

她拎着喜帖往房里唯一面对城堡前方草皮的花台走去,然后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喜帖搁在脚边,从现在起,她又是孤独一个人了。闭上眼,她曲起腿盘起双臂,把自己密实的圈抱住,侧着头靠在膝上。

不久,身后传来声音,“斯湘老师,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妳下楼用餐,因为伯爵外出,今天为伯爵念诵文章的工作暂停。”穗子交代完,完全不多作逗留,再度离开。

斯湘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他出去了,所以连一点机会都见不到他了,酸涩的感觉强过喜帖带来的震撼。

心啊,炽烈的热度不早随着宛赋璟的生命一并消失,即便江国璋都无法得到一点温暖,为什么偏偏会为一个传说中的恶魔无端澎湃跳动?不是早已停止不动了吗?

伯爵不来了,荷米丝看着落寞的斯湘,心里很是不舍,只能不断的在她面前吹气,吹干她的泪,吹去她的郁闷,吹醒她的心智,好振作她委靡的精神。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的,我的愿望不就是帮助爱情圆满吗?咳,嗯……对了,盖兹城堡的气息太沉闷了,爱情是需要氧气的,唯有充足的氧气才能够让伯爵与斯湘之间的爱情再次萌发茁壮。”

心念一转,荷米丝决定展现法力,要让伯爵再次出现在她面前,要让他们能够有一个天堂可以孕育爱情。

一个提气,荷米丝将自己飘升上空,双手不住的挥舞,口中滔滔念着,“阿摩嘎拉麻哩巴拉轰……”

城堡的上空顿时凝聚一股异光,灿烂绚烂的笼罩着整座城堡。

“喀拉耶萨,沙啰哈里呀--”

天际不约而同的飘浮起两颗真心,一颗来自斯湘,另一颗来自雅特兰伯爵,交叠的心此刻正在城堡的领空闪耀着,荷米丝召来了爱情邱比特,借助邱比特神准的一射,银箭刺穿交叠的心,天各一方的两人顿时一震。

见大功告成,她满头大汗的回到留声机休憩。

这天稍晚,丰盛的晚餐直到冰冷,又原封不动的捧了回去。斯湘仍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就连深夜来到她身旁的脚步,她都没有反应。

雅特兰伯爵静默的俯瞰着她,嘴角带着一抹嘲笑的拾起她脚边的喜帖,很不是滋味的看了看。

怎么,她为了这张喜帖伤心欲绝,为了一个懦弱背弃的男人茶饭不思吗?他的胸口顿时苦涩不已。

这时,斯湘隐约感觉到身旁有人走动,她睁开迷蒙的眼,见到一双男人的脚,她顺着双脚往上探去。

雅特兰伯爵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似是在嘲笑她,半晌,他不发一语的将喜帖扔回给她,径自转身离开。

“等等--”她唤住他的脚步,手匆忙的搭着花台起身。

他依然不吭声,只是转过身,用眼神发出询问的讯息。

“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说吗?你还是不愿对我开口?”她问,艰苦的迈着发麻的腿朝他走去。

他的唇扬起挑衅的角度,选择转身离开。

斯湘被他的态度惹恼,随手抓起一旁桌上的小牛皮记事本,使劲的朝他背后扔去,“我叫你站住--”

他被砸得发火,回头用着凶狠的目光瞪着她。

“我脚麻了。”她又气又窘的说,不忘一步一步的努力朝他靠近,“我有话要跟你说。”

老半天,他终于开了金口,“斯湘老师还有什么事要说?是要说妳关于一生自由的决定吗?”

“你--可恶!”

一记冷哼,他又是那不置可否的模样。

她终于来到他面前,擂起拳头,发泄似的奋力的在他胸前搥打不止,“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你怎么可以……”

他放纵她对他搥打,却从嘴巴进出挑衅的话语,“为什么不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那是真实的生命,你怎么能够这样狠心去摧残?将她从石室里释放出来有那么难吗?丹尼斯何辜?就算我愿意用一生的自由作为代价,那你又能得到什么?只是更多更多的怨恨而已。”她痛心疾首的打他,想要他能够清醒过来。

“那还是一种获得。”他冥顽不灵的说。

“你--”她气得咬上他的手臂,留下清晰齿痕。

他闷哼一声,一手制住她的手,一手掐住她的下颚,警告的看着她,“不要逼我扭断妳的脖子。”随即一甩,将她推开数步。

冲动的斯湘不甘心,挡在他面前阻止他的去路,“我要你马上释放伊孋安。”

“绝对不放。”

她一恼,扬起手朝他的脸挥去--啪!雅特兰伯爵脸上的面具骤然落向地毯,无力的摇晃直到停歇。

错愕、难堪、愤怒、冷酷,复杂的情绪在一张脸孔逐一变换,房间里寂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楚万分。

她讶然的看着面具下的脸,狰狞的伤疤占据了原本该是俊朗的脸孔,他受伤的情绪形成尖锐的痛划过她的手心,她后悔了。

“我……”话语梗在喉咙,酸楚蔓延。

不庄重的以舌头顶顶发麻的唇角,嘴边的弧度带着强烈的自嘲,“希望这不堪的面容,不会让斯湘老师一夜恶梦。”压抑、平静的拾起面具,他转过身去,“明天我和丹尼斯要前往意大利,斯湘老师必须一起去。”

“为什么?”她不懂他的决定。

他重新戴上面具,侧过脸,“妳不是一直想要了解丹尼斯的一切?他就在意大利的酒庄出生,在那里妳或许可以找到关于我恶行的蛛丝马迹。”

顿了一下他又说:“还是,妳想要回台湾阻止妳男友变心他娶的婚礼?”他嘲讽的摇摇头,“来不及的,从盖兹回到台湾,妳注定会扑了个空,只怕人家早已去度蜜月,况且,我们的合约并不允许,记得吗?”

“伯爵--”

是的,合约规范着她不能随意返回台湾,不过她也没打算阻止的,离开后心更宽,已经不合适的感情还是选择放下会比较好,她唤他的原因,是因为她的一巴掌很可能打掉了他的自尊,她为此感到后悔。

这一次,雅特兰伯爵再也没有停下,从容的离开她的房间,留下她独自一人。

她心疼他,一想到那些伤疤当初让他承受何等的疼痛,她就难受得睡不着,这个夜晚,好萧索。

历经叫人窒息、晕眩的路程,雅特兰伯爵带着斯湘和丹尼斯浩浩荡荡一干人等,来到意大利的托斯卡尼。

Chianti是意大利葡萄酒的代表,位在托斯卡尼,伯爵的葡萄酒庄就在这儿,顾聘庞大的人力每年定期产出经典的Chianti红酒。

这儿的阳光比起英国更加暖和耀眼,不同于盖兹的城堡那么壮阔,房舍多是两三层楼高,红色斜屋顶配上黄色的墙面是典型的组合,宛如沭浴艳阳下的金色山城。

在盖兹,斯湘无时无刻下感受到令人窒息、禁锢、拘谨的英国礼仪,并受制于此,然而来到托斯卡尼,层层堆栈的山丘,繁茂的橄榄树、果树、葡萄园,充满鲜艳饱和的色调在在显示了当地旺盛的生命力,连素来怯弱自闭的丹尼斯都漾出期待的笑容。

庄园里的人看见伯爵,纷纷发出欢迎的呼唤,一窝蜂的迎上前来,忙不迭的帮忙搬运着众人随行的家当,并深深以此为荣。

雅特兰伯爵则一反常态的和众人逐一拥抱,直到察觉斯湘没有跟上,他回过身,嘴角带着一抹来不及敛去的温和笑容,让她看得清晰万分。

瞧,真正的恶魔怎能敞开胸怀露出这样的笑容?她看到发傻了。

“还头晕?”他蹙眉问。

她捺不住长途奔波,又因为这阵子始终没有好眠,是以一路上都出现晕车的情况,折腾得她难受,也累了同行的人。

他虽十分气恼她的诸多行径,可又不得不对她心生怜惜,有时候连自己都感到矛盾,这个女人实在让他身心俱疲,总有一天他要从她身上加倍的索讨回来,叫她为她自己的冲动彻底的臣服忏悔。

斯湘摇摇头,只是发怔的看着他。

如果可以,她想要留住这一秒钟的他,不让他的残忍蒙蔽心智,那样的人生太可惜了。

“来看看妳的房间吧!”

“嗯。”她漾出淡雅的笑,快步的跟上前去。

一位叫梅蕾思、英文不甚流利的女孩负责打点她的生活起居,虽然她们不懂彼此的语言,然而她很高兴自己再也不用被勒得胸口发疼,可以穿著梅蕾思为她准备的宽松服饰在葡萄园里游荡。

在托斯卡尼连吃都很随性,一大群人聚在树荫下共进晚餐,那是遥远的盖兹不曾有过的。第一晚,她忘却了盖兹的一切,包括可怕的传闻、石室里的伊孋安,彻彻底底的睡了个香甜的好觉,连深更半夜出现在她床边的那双眼睛何时来去都浑然不觉。

第二天,适逢葡萄园举行庆祝今年葡萄丰收的欢乐会,附近的居民人人带着拿手好菜前来共襄盛举,把酒庄闹得热闹万分。

梅蕾思热情的拉着斯湘下楼加入他们,葡萄园中,众人围起一个大圈圈,里头摆着一只大木桶,足以容纳五、六个大汉一块儿泡澡,只见一篮一篮熟透的葡萄被倒进木桶里,约莫有六分满。

酒农们一阵吆喝,斯湘不明就里的被扔进桶子里,她连连发出尖叫,“啊!梅蕾思,救命啊--梅蕾思!”

随即梅蕾思跟几个年轻姑娘也跳了进来,她们拉起她,手舞足蹈的在盛满葡萄的木桶里踩来踩去,大伙儿又是唱歌又是朗笑的,整个葡萄围一片欢乐,就连瘦小的丹尼斯都抬高双手,央求着要人也将他抱进木桶里。

丹尼斯脸上的笑容是在盖兹不曾出现的,斯湘不免纳闷起来,托斯卡尼究竟具有什么样神奇魔力,让一大一小的两个晦涩灵魂都露出最自然的笑容?

葡萄的汁液溅上了身上的衣服,形成大小不一的紫红色印渍,可谁都没让这艳丽夸张的色泽给逼退,只有更加疯狂的加入踩踏葡萄的行列。

二楼的房间里,雅特兰伯爵正跟来自各地的多名酒商一边品饮佳酿,一边洽谈Chianti葡萄酒的买卖,外头的欢笑声漫过天际,他端着酒杯推开门,好奇的来到阳台边,俯瞰不远处的葡萄园。

人群中,斯湘披散着黑发,淡色的衣服满满都是葡萄汁的印渍,脸上还留有迸溢的紫红色液体。她跟着大伙儿跳舞,手上还牵着丹尼斯,时而哈哈大笑,时而在木桶里摔得狼狈,他看着看着,感到一阵温馨的暖意。

忽地,她似乎看见站在二楼阳台前的他,有些窘迫的停下动作,尴尬的抹抹自己狼狈的脸,习惯性的咬着丰润唇瓣,随即羞怯的低下头去,接着又像是忍不住的偷偷抬眼打量他。

他露出一抹揶揄的浅笑,两人遥遥凝望着彼此。

许久,“伯爵?”身后传来仆人提醒的呼唤。

他瞥了一眼,平静的回答,“嗯,我马上进去。”扬起手中的杯子向那端的她致意,随即走回屋内。

他要她,绝对要留下她,不论是身体或是真心,他一样都不想错过……

傍晚,梅蕾思开着小车,领着斯湘在托斯卡尼的大小山城间漫游,时而下车步行,时而驰骋在金色的山峦问,沿途不时看到一大片色彩斑斓、样式繁多的陶器。

“Majolica。”梅蕾思说。

“Majolica……”斯湘跟着复诵一回,顿时想起曾在书籍上看过,原来这就是托斯卡尼大名鼎鼎的马约利卡手绘陶器。

目前主流图案是属于文艺复兴时期的复制品,有金黄色的拉斐尔式的龙,蓝绿色系阿玛菲式样的蓝鸟,或是欧耶维多式的公鸡图案,使用这些器皿,彷佛也同时咽下托斯卡尼灿烂的艳阳与文化。

她很想跟伯爵分享这时的雀跃心情,无奈他打从抵达的第一天,就马不停蹄的工作,查看酒庄的营收、葡萄酒的品质跟葡萄的收成,忙到连一顿饭都没能一起用,可是她明白他变得不同,因为他的眼神不再抑郁冷峻,唇总是扬在满意的角度,他似乎也忘却了盖兹的一切。

斯湘突然想起丹尼斯,“梅蕾思,妳听过伊孋安跟尤里吗?”

一向笑脸迎人的梅蕾思骤地蹙眉,不情愿的点点头,用着生涩的英文大骂,“坏蛋,他们都是坏蛋。”

“坏蛋?!为什么?”

梅蕾思一时气得忘记斯湘根本听不懂意大利文,劈哩啪啦的骂了一串,而斯湘就算听不懂,也可以从她的表情看出她的愤怒与厌恶。

可是,为什么呢?伊孋安跟尤里为什么会让梅蕾思这么生气?她感到很困惑。

梅蕾思最后用英文再一次的说:“坏蛋,总之他们就是坏蛋。”

斯湘点点头,困惑的思绪更加的扩大。

畅游了一天,斯湘的身体很累,可是心灵却有着偌大的满足,除了梅蕾思造成她短暂的困惑,其它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鲜畅意。

一回到庄园,体贴的梅蕾思马上命人扛来泡澡的木桶,此刻,斯湘正泡在氤氲的热水中,水里混有当地特有的舒压香料,仔细的清洗着全身、揉捏着肩膀跟小腿,敞开的复古木框玻璃窗下时吹进托斯卡尼充满阳光味道的风,让她不禁发出舒服的叹息。

实在是太舒服了,她索性滚卷着浴巾搁在木桶边上,侧身曲臂枕在上头小憩,她真的是玩累了,不一会儿就打起盹。

当雅特兰伯爵悄悄走进房间,就看见这撩人的一幕,顿时,目光骤地变得深沉不可探测。

她酣睡的模样很纯真,像极了甫出生的婴儿,噘着红唇,似是无辜又似挑逗。

风吹得彩色的窗帘漫天飞舞,像缤纷蝴蝶,为避免她会着凉,他悄然走去关上窗子,然后缓缓的走向她,在她身旁蹲下。

撩起她脸颊上的发丝,花香淡淡,雪白的身体在水面下魅惑着他的眼,掬水过手,水面荡漾涟漪,然而水的热度早已消退,她不知已经睡了多久,久到让热水都泛凉。

她发出呓语,却没有醒来的迹象,雅特兰伯爵贪看着她的躯体,蓦然欺身而上,轻轻吻上她微噘的唇,怕亵渎了似的慎重。

她在他的亲吻中迷蒙醒来,露出一抹娇憨的笑,似乎又要继续睡去。

“会着凉的。”他说。

见她还昏睡不醒,他恶作剧的再度倾身上前,托住她的颈子,霸道的吻去她的浅浅呼吸,逼迫两舌激烈的交缠起来。

“嗯,别……”她发出求饶的声音。

一阵漫天激吻,她湿淋淋的手抵住他的掠夺,给彼此一个喘息的空间,她醒了,不得不醒。

“起来。”是命令,也是告知。

“啊?可是我……”她一脸吃惊的看着他,她没穿衣服欸!身体缩得像虾米。

不顾衣服是否会沾湿,也不顾她的惊讶,他邪佞低笑,径自探手进入水中打横抱起轻盈的她,大量的水被带出木桶溅湿地板,他双手贪婪的贴着她细致的肌肤,然后不顾她娇嚷抗议的将她放在铺着浴巾的床上。

长臂一扯,原本被收拾束在床尾的蕾丝纱幔顿时松开,形成一道美丽的弧度,下一秒便将两人围在其中,眼明手快的他赶在她遮掩身上赤果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被子,让她就这么完美的暴露在他面前。

“伯爵……”她涨红了脸,试图抽回被他阻止的手,弓着身子,试图遮掩。

他扯开一抹笑,遂而松开她的手,然而斯湘紧张的心情不过稍稍放松一秒,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更为惊惶失措,因为,他竟动手解着他自己的扣子--

随着他的,一道道更为惊心动魄的伤痕也在这时候逐一显露,她瞠目结舌,为他身上繁如绳索交错的伤痕。

他睐着她,“吓到了?”嘴角一扬。

斯湘连忙往床角缩去,想要伺机逃开,突然一只发烫的手扣住她的脚踝,使劲的将她一把拖了过去。

“放开我,请你别这样--”被拖行的她双手抓不住一点东西。

“想逃?”他抵着她的美背问。

“我……”她因为紧张话语都梗住了。

“我想要妳。”他挑捏着她的耳垂。

“可是你……”她心脏剧烈跳动的频率快得吓人。

他将目光放柔,轻声哄说:“嘘,如果害怕,妳就闭上眼,嗯?”

不等她回答,他已经抢先一步吻上她的唇,细细的品尝着她口中的芳馥柔甜,厚实的手掌覆上她丰盈的胸,不断的揉捏挑逗。

“唔!”她像是遭到电击似的感到一阵晕眩,紧张的握紧拳头,抵住他不断升温发烫的身体。

雅特兰伯爵身上的神秘伤痕触感清晰深刻,到底为什么他遭受这么严重的意外?斯湘想不透,只能紧闭着眼申吟着,浑身发抖的任由他吻尽哀递,包括她所有的私密。

偌大的床上,纱幔下纠缠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不断的惊呼娇喘,扭动着身子表现她的感觉,他低沉喘息,霸道的掌控着一切,包括她的身体与心灵,让她在欲擒故纵的情境中欢娱又痛苦。

吮啃着她饱满的胸,蓄意的落下占有的红痕,他用烙铁般的温度抵在她身下,然后在她意乱神迷之际闯了进去。

“呃--”她揪紧床单,深深的蹙眉低泣。

靶觉他怜爱的抚模亲吻,不住的深浅进退逐渐加剧,她顿时觉得,打从十三岁就着根发芽的空悬虚无,多年来始终占据着她的身心,在这一刻,那股无形的空虚被发烫的温度完全的充实了,接纳了全部,她终于不再觉得自己的空虚。

婉转吟哦,他们之间亲密得有如同体,攀附着彼此,任淋漓的汗水沁入床被。

“伯爵……”她气弱的低唤。

“嗯?”

“伯爵……”

他满意的笑了,因为她失神的模样大大满足了他,遂而将她拥得更紧更紧,疯狂更甚的一次又一次占有她。

直到月光洒满一室,她虚弱的抚模上他的脸,想要取下他的面具,他却一把阻止她。

“我想要看着你,伯爵……”她央求着。

按杂的情绪在眼中交杂,最后,他移开制止的手,银色的面具再度当着她的面前卸下。

斯湘心疼的模着,仰起头,用一连串的亲吻表达她的心疼,她突然想哭,热泪已盈眶。

“为什么哭?”他蹙眉哑声问。

“以后在我面前,请你不要再戴着面具了。”

她不要他戴着面具和她维持神秘的距离,她只希望他像现在这么真实存在,像此刻这样的放开胸怀,没有风风雨雨的血腥传闻,只有最平和的真心。

“这是妳的承诺吗?妳交换的承诺吗?”他激动的吻着她,又一次的充实。

他说过,面具下的真实脸孔只属于伯爵夫人的权利,她准备好接受这个身分了吗?

不,不管她接受与否,他是断然不会放开她了。

月光下,缠绵再起……

每一日斯湘都是在激情的缠绵中带着欢愉苏醒,然而今天,她却显得忧心忡忡,因为美好的日子终将结束,她必须重新面对来自盖兹的沉重。

床边传来着衣的窸窣声,她背对着不想多看。

沉吟许久的嗓音传来,“今天妳带着丹尼斯先回盖兹去,我必须前往佛罗伦斯的Serragli视察,所以不能同行,不过我答应妳,在妳抵达盖兹的两天后,我就会出现。”

她赌气似的闷不吭声,因为怕自己会软弱的祈求他别走,再坚强的女人一旦爱上男人,就变得柔弱的需要呵护,她也不想这样,然而这恰恰是她无法控制的。

雅特兰伯爵侧过脸回看着始终不发一语的她,额前散落的些许发丝遮掩了他满布伤痕的脸。

他叹了口气,伸手一揽,便将轻盈的她搂近,让她枕在他腿上。

“不起来送我?”手指微微施力掐住她的下颚,逼她看着自己。

她只是把他揽得更紧,不想跟他分开,一天都不想,如果要她在没有他的陪伴下回到盖兹,她压根儿不想。

突然,她仰头问:“你真的那么喜爱伊孋安吗?”

因为喜爱,所以无法忍受被掠夺,因为喜爱,所以强行留住失去真爱灵魂的躯壳,高高在上的他怎么可以忍受这种挫败,是以她提出这问题。

他挑高眉梢,不快的凝望着她,“我不希望妳继续提起伊孋安或者尤里,而妳该知道的。”

“可是--”

“没有可是,就是别再提了。”他加重语气,阴着脸,狠狠的吻了她一回。如胶似漆的紧紧拥抱彼此,他强忍着不舍,“起来,我该走了。”

将银色的面具交至她手中,斯湘怜爱的抚模他伤痕累累的脸,帮他戴上了面具,目送着他离开。

没多久,她带着丹尼斯踌躇的往盖兹的方向归去,不单是她,就连丹尼斯也不发一语的忧郁了起来,这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希望托斯卡尼的阳光也能照进晦涩神秘、充满伤痕的盖兹城堡。

回到盖兹足足两天了,她在寂静的房里转动着留声机等候他今日的归来,希望藉由聆听留声机的乐音平静自己,然而,纷乱的思绪竟在此时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

在伯爵即将抵达城堡之前,她要找出那把缀有蓝色琉璃珠的钥匙,帮助伊孋安顺利月兑逃。

真心爱一个人,就更要懂得放手,禁锢只会尖锐的杀伤美好的一切,如果伯爵真是因为爱伊孋安,那么他就更要学会宽容,不但是为了丹尼斯,也是为了他自己,唯有这样他才能活得更无憾。

她已经爱上他,她不能放纵他这么迫害弱者,她不要他变成那么残酷的人,如果一生的自由可以平静他的愤怒,那么,她愿意付出,只求他能宽解。

斯湘提起裙襬,毫不犹豫的朝伯爵的书房跑去,如果没记错,钥匙是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就在接近书房的时候,她听到仆人交谈的声音,连忙停下脚步以粗大的廊柱作为掩护,两名女仆刚从书房打扫完毕,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她吁了一口气,同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大胆,她不知道伯爵这一次是不是真的会扭断她的脖子,或者把她宰了沾哇沙米,不过,只要是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情,向来没有人可以阻拦。

深呼吸后,她迈开步伐,飞快的隐身进入书房。她知道她现在的行为很像贼,但是,必要时候当一次贼又如何?

一鼓作气的奔跪至抽屉前,她快速的拉扯翻找,可却一无所获,而承载着最后希望的抽屉是上锁的,可恶!

“怎么办?难不成还得先找出这一把钥匙才行,可恶--”她急得直跺脚。

明明石室的钥匙就在抽屉里,她却束手无策,当下,心一横,她决定彻底破坏抽屉。

梭巡四周,找来尖锐的铸铁造型烛台,她拉下其它可动抽屉,然后粗鲁的用烛台撬着木头接缝,即便要破坏这抽屉,她也不在意,只要能够取得钥匙。

她忙得浑身冒汗,终于,木头一声崩裂,她振奋的加把劲,硬是把一张古董书桌大卸八块,顿时抽屉里的东西铿锵落了一地,包括她的目标--饰有蓝色琉璃珠的钥匙。

然而她的视线却被一张残破泛黄的相片给吸引,她迅速的拾起,带着浓烈的思念与深刻的痛苦看着。

相片里有三个孩子,三人之中板着脸孔的男孩左手牵着一个憨笑的小男孩,身旁则站着正对他龇牙咧嘴的女孩。她震惊不已,因为相片里的女孩就是年幼的她,而身旁的两人则是当年不幸在火灾中罹难的宛赋璟、宛赋泰。

“怎么会……伯爵怎么会有这张相片?”她喃喃自语。

她捏紧相片,在杂物中挑出钥匙,心情激荡的奔向北边的石室,一路上她都在发抖喘息,手几乎要捏不住那一张薄薄的相片。

来到石室前,她努力把钥匙放进黄铜制的锁,可是却因为相片大大影响了她的心情,好半天,她始终没能顺利的把钥匙插入。

“赋璟,我求你帮帮我,赋泰,帮帮小湘姊姊……”她紧张的低喃。

似是得到天佑,繁复的钥匙果真插入了锁,她轻轻一转,喀嚓--

石室的大门就这么让她推了开来。

她跨了进去,又一记猛烈的震撼撞击着她的心。

石室中没有伊孋安的身影,完全没有,倒是一幅幅斯湘自己的画像被满满的挂了一屋子,原本握在手中的黄铜锁咚的滚到地上的一角。

她看着画像,画里的模样几乎都是她大学求学阶段的打扮样子,每张画作的左下角不约而同的有着她再熟悉不过的落款,紧紧简单的一个白字,足以证明这里的每一幅画都是出自白魁奈之手。

“怎、怎么会这样?这怎么会这样?”她不知所措的蹲在地上,不断的喘息。“对了,金管家一定知道,他一定会知道。”

斯湘二话不说转头就跑,她一定要厘清所有的事情,为什么伯爵会拥有她和赋璟、赋泰的相片,还有一屋子以她为主角的画作?

神色不定的来到大厅,穗子正好气喘吁吁的迎上来,“斯湘、斯湘老师,有一个自称是妳丈夫的男人,从台湾来找妳,现在正跟金管家在外面大吵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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