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晶诚所至 第一章

维吉尼亚州,StarTrek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电话铃声震天价响之际,下一秒,空间所有人的大手随即准确的将话筒抓起。

“喂,陆希杰。”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的冷漠。

“哥,是我。”电话那端传来娇笑甜嗓。

他依然波澜不兴,“嗯,什么事?”目光仍专注的追逐着电脑萤幕上的数字与讯息,腾出一手在键盘上跳跃输入。

耳尖的陆希晴透过话筒听闻忙碌的吵杂,连忙大喊,“先停下工作听人家说嘛,这是很重要的事情。”她的口气带点耍赖意味,不许人拒绝。

“那就快说。”他却更加聚精会神,手边动作不减,甚至趋于热络频繁。

“讨厌!”要求被拒,陆希晴气恼的咕哝一句。

心知肚明,在大哥的心目中,她永远比不上他热爱的工作,但是一想到活生生的自己连死板板的工作都比不上,她还是觉得很不是滋味,分不清是生哪门子气。

“不说我要挂电话了。”他下起逐客令了。

闻言,她豁出去似的嚷,“人家下个月要结婚了啦──”电话那端的她拚命跺脚,手指发狠似的扯着电话线,表情尽是不满。

“恭喜。”陆希杰一样的波澜不兴。

她瞠目结舌,“恭喜?!就这样?”接着再也隐忍不住的飙高音频。

“嗯,要不呢?”

“你不问我的新郎是谁吗?”口气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错愕。

“难道不是纪蔚然?”他回得很从容镇定。

“当然是他!”翻了一记白眼,在刻意压抑的情绪下她维持着礼貌问:“你不来吗?下个月的第三个星期日,十七号。”

沉吟须臾,目光顺势一扫桌上的行事历,“不行,我得到新加坡出差。”他断然拒绝。

“不许,我是你亲妹妹欸,这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你就不能为了我放下工作吗?”陆希晴委屈的大嚷。

平常也就罢了,这回好歹是她的婚礼,她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吸引力,可以让大哥抛家弃妹的疯狂工作,就连唯一妹妹的人生大事都要惨遭牺牲,这太荒唐了。

“抱歉,这个工作真的很重要,所以我非去不可。”

“不管──我再问你一句,来不来?”向来缺乏耐心的她下了最后通牒。

“希晴,我很抱歉。”他压根不为所动。

“啊──陆希杰,你真可恶!我恨你、我恨你……”她受不了的歇斯底里大吼起来。

咚的一声,陆希晴狠狠的挂上电话后,陆希杰面不改色的跟着放回话筒,不浪费时间再度埋首于工作之中,耳畔恢复一片祥和规律,仿佛未曾接过电话。

然而电话彼端可不就是这般风平浪静了,陆希晴正怒不可遏的喘着大气,一旁的未婚夫努力的陪着笑脸。

“小晴,不要生气,或许大哥他真的很忙,毕竟身为公司的领导人……”

扬起手,她目光杀气腾腾的,“你不要再替他找借口了,我没爹没娘的就只有这个亲哥哥,他根本就存心蔑视我的存在,我就不信会有什么大不了的工作,摆着还怕有人抢去做吗?这是我的婚礼欸──”

“或许他……”见识到身穿白纱的未婚妻凶狠如虎的模样,纪蔚然着实咋舌。

“少替他找借口,根本没有或许!他只是没把我放在心上,混蛋、坏蛋……”陆希晴拚命咬着手指,嘴里不住的咒骂。

“但是大哥他……”

“我说别替他找借口──”高声喝斥后,她再瞟去一记警告,“等着,给我等着,他不打算来,我就偏要逼他出席婚礼,而且还要好好折腾他一番。”陆希晴精巧如玉的脸庞压上一片乌云,沉得叫人心惊,双瞳盈满森森之火。

“希晴……”这就是他要迎娶的新娘吗?可怎么看她都像是要杀人卸骨的婆娘?纪蔚然感到一阵惊恐。

霍然旋身,陆希晴一把揪住他的领带,对上他的眼,“你说为了我,倾家荡产都在所不惜的。”

“……是呀,我说过。”衬衫下,纪蔚然的背脊微微沁汗,冷不防的瞟向窗外,外头枯叶成舞,让他感到森冷。

完了,大舅子真的惹毛了他向来温柔的小女朋友,只怕这回没弄得你死我亡,她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眼底闪过算计,“我要你帮我,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说完,她抛下未婚夫,孤高傲岸的甩着蕾丝婚纱长裙,刷的拉上更衣帘,一坐在玫瑰金的椅子上。

她满脑子都在谋算估量,一定要想出个法子好逼大哥出席婚礼不可,要不然她陆希晴宁可不嫁,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每次都这样,不是说他要出差,就是说他要去潘芭杜,赚了一堆钞票,买了一屋子水晶灯,却从没正眼瞧过我这个妹妹,我可是他唯一的妹妹啊!”她气得一把扯下头纱。

一阵怔楞之后──

“唔,对了,水晶灯!我怎么会没想到……”盛怒的情绪骤然停歇,陆希晴慧黠的目光牵引着嘴角,扬出一抹惊叹,计画开始滋生。

夕阳落尽,将拓进地板的影子完全吞噬,世界的层楼逐一捻亮了灯,然而陆希杰浑然不觉夜色降临,依然专注的控管着他的工作进度,务求让每一个数字精确再精确,条约明确再明确,时而手指摩挲着下颚,时而目光堂奥的低瞅。

叩叩──

“还不走?”季裕棠探进头来。

基于大伙儿年轻时对StarTrek怀抱的梦想,两年前,StarTrek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诞生在维吉尼亚州境内,由陆希杰与胡乃元、岑修贤、季裕棠这四个同样来自华人世界的好朋友共同成立,一路披荆斩棘,奠定了在业界不容小觑的实力。

“雷亚给的这份合约和预算有些问题。”

“你说的不会是PGPS的研发计画吧?”季裕棠诧异的走了进来。

“嗯。”

“我的上帝啊,那是八百年后的工作,下下个月再做都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恩赐,你又何必坚持今天完成?何况,你是大老板欸,一个命令下来,多得是可以帮你完成工作的小喽啰,成天加班象话吗?”他忍不住摇头叹息。

“未雨绸缪。”

“唔,谁又在未雨绸缪了?”胡乃元眼着探进头来。

“还会有谁,当然是咱们大名鼎鼎的工作狂,像雷亚公司这种势利家伙,慢慢玩它就好了,不用急。”说起雷亚,季裕棠满心不悦。

“我没急,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不跟雷亚合作,直接找卫生福利部的汤普森部长,这对我们来说是不是可行?”

“汤普森部长!”季裕棠眼睛一亮,“好样的,陆希杰,竟然想得出这狠招。”

陆希杰没搭腔,兀自又投入眼前的工作。

“咦,你们怎么都还没走?”看见门开启,岑修贤也靠过来了,“希杰,还不收拾东西,晚上一起去喝一杯,千载难逢,今天乃元请客喔!”

“不了,你们去吧!”

“走啦,耍什么孤僻,我有些程式细节想跟你讨论一下,咱们边喝边说。”季裕棠提起。

“那就现在讨论吧!”陆希杰坚定的抬头望着他。

“呿,当我没提。”脸上冒出三条黑综,季裕棠随手一扬,否决了这个提议。

加班不是他的最爱,他宁可把握时间去享受人生,也绝对不浪费一分一秒在加班这种蠢事上,人生苦短,何必把自己累死呢?多看看漂亮美眉才会身体健康。

“希杰,走吧,公司早都没人了,你这大老板还在坐啥镇?不会被搬家的啦!”胡乃元热情邀约。

“不,你们去吧,我待会还想要到潘芭杜去一趟。”

“啥,又去潘芭杜!前天不才去过?”季裕棠连忙接住下颚惊呼大叹。

岑修贤表情吊诡的瞥了瞥身旁的两人,压低音量问:“唔,请问一下,这是本月份第几盏水晶灯?”

“天晓得,我又不是水晶灯。”胡乃元边嘀咕边落跑。

陆希杰可是个“双狂”,一是工作狂热份子,二是水晶灯狂热份子,这家伙的人生仿佛只剩下工作跟水晶灯,其他就再也让他搁不上心头,更遑论会对在他身边走动流连的女人有一秒钟的注意,叫人想不怀疑他的性向都难,总而言之就是怪呀!

一阵推推搡搡,见游说无效,三人只好暂时忽略兄弟道义,撇下陆希杰后七嘴八舌的离开,留给他无尽的寂静黑幕。

晚了,办公室里人烟俱静,仅剩走道微弱的嵌灯引领着方向,陆希杰把握时间的完成了最后的审查,随即关上电脑。

堡作狂?他也不全然是,至少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顶多称得上投入罢了。

食指切断了桌上灯光的电源,顿时,他身处在漆黑之境,明月隐晦,蓦然,他又起身转而碰触另一处开关,宛若幽静潭水中乍然闪动的一片鳞光,黑暗里,一盏六片式的水晶灯绽放了它独有的璀璨,在漆黑中透着光辉的霜花。

叭嚓、叭嚓、叭嚓……在陆希杰连续的开启下,一盏又一盏,原本漆黑的办公室在瞬间光明大放宛若白昼,他伫立在正中央,扬开双肾沐浴在这片光华下,沉寂如梦,镀金如雾。

水晶灯的热源洒落金黄光辉,如同刀子削下透明的冰柱,根根戳进他身体里,他整个人仿佛是发了光似的闪耀着。

忘了是从何而起,他莫名爱上了水晶灯,一头栽入这永无停歇的追逐,搜括寻找着来自世界各地的水晶灯,像潘芭杜的水晶灯也几乎快让他囊括一空了。

家里悬了一盏又一盏,就连办公室都或悬或立的充斥着他的战利品,如果说这是一个梦想,倒不如说他渴望浸婬在这昏黄色泽下的那股温暖。

时间足足有近一个小时之久,他完全的沉溺其中。

喜欢,是难以言说的情绪,像是左冲右击的灵魂终于凿开了决口那般汹涌,截至目前为止,他也不懂为何女人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唯独这透彻璀璨的水晶灯有这本事,或许这澎湃的喜欢,正是在宣泄他未能获得的两性平衡的情绪。

陆希杰解嘲低笑。

斑耸入云的林木包围着的宏伟建筑,为数众多的窗棂纷纷透出灯光,把整栋建筑物照耀得光明如画,这就是夜晚的潘芭杜家具收购会社,一如往常的气势恢弘。

八岁的小单玺跷腿坐在一堆急待整理的收购品里,兀自对着一盏水晶灯敲打哼唱。

“搭啦低打啦,搭啦低打啦……”童音天真烂漫,轻快得可爱,水晶铿锵作响,清脆得好听。

忽地,从一堆纸箱里,扎着凌乱马尾、满脸灰尘狼狈的派翠西亚掐高嗓音的斥喝,“小玺,你在做什么?!那是下午才送来的史特劳斯高级水晶灯,你竟然、竟然把它当做玩具在敲打!”目光狠狠锁定那双造次的双手。

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主子,也不想想潘芭杜里都是些什么高级货,随便一件东西的价值可是远远凌驾她一年份的薪水,这小单玺竟然把它当玩具这么敲敲打打的,一想到自己得像个清洁女工这样劳累才能赚取微薄的薪水,她就忍不住大叹老天爷没长眼睛,让这个小丫头如此幸福,幸福到可以拿水晶灯当玩具蹂躏。

“唔,原来这是高级水晶灯啊!难怪声音特别清脆动人。”单玺瞪大眼睛,煞有其事的对着水晶灯呢喃赞许。

“单、玺──”派翠西亚压抑警告的低喝。

被了,真是够了,这孩子为什么非得这么挑衅?

只见单玺小眉一挑,“派翠西亚,为什么每回只要有新的收购货物送抵,你就会特别暴躁呢?你瞧,人家苏菲雅都还是一样安静呢!”汪汪大眼往一旁娴静的身影睐了去,伴随着天真笑容。

遭到点名的苏菲雅抬起头,朝她怯怯的笑了一抹,然而一触及派翠西亚的凶恶目光,她连忙匆匆回避,维持她一贯的静默。

派翠西亚把怒火锁定始作俑者,“单玺,你够了喔,我警告你不要惹我生气,哪边凉快哪边去,这水晶灯要是多了一个缺口,你等着挨揍。”

她拍拍胸口,“唔,真凶,一定是下午模鱼被我妈咪抓包,然后又被扣薪水了对不对?”摇头晃脑的贼笑,“咳,我说派翠西亚啊,你明知道我妈咪的鼻子很灵敏的,偏偏还躲在离宫打混吃点心,我只能说你真是笨……”

“单、玺──”被个小娃儿一言命中,派翠西亚真觉得面子挂不住。

忽地,一个低沉的声音自大门口发出,“这是今天刚到的新货吗?”

唉踏入潘芭杜的陆希杰,一眼就锁定单玺面前的水晶灯。

宝瓶状的中空轴心,浑白六烛式的开展,琥珀色的垂缀史特劳斯流行灯珠流苏,这盏灯轴不大,却是难得一见的精致,宛如一朵未绽的花朵,暧昧的芬芳特别引人,比起他先前收购的水晶灯,眼前这盏更是手工精致得叫人赞叹。

待看清楚来人身分,派翠西亚就仿佛看见白花花的钞票打眼前飘过,她赶快换上笑脸谄媚的唤,“陆先生,天啊,你和我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赶忙扯下凌乱马尾,双手胡乱的往布满脏污的脸上一抹,她陪着笑的迎上前来,“我才在挂念着是不是要通知你过来看看新到的水晶灯,没想到你就已经先来了。”派翠西亚笑容甜得几乎可以掐出一碗蜜。

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如何抢得这笔业绩,好弥补她下午被扣薪水的损失,当然最好陆先生这个大客户可以慧眼独具的爱上她,把缺钱的她彻底从潘芭杜解救出去,让她名正言顺的占据这个优秀的男人,和他雄厚的身家。

“啧,派翠西亚,你通常不是只跟钞票才会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吗?”鬼灵精怪的小单玺拉扯她的裙襬,一脸顽皮的问。

脸色瞬间由白翻红的派翠西亚一把扯过她,“闭嘴,”捂住她的嘴巴恐吓道:“快去唤你老妈来,生意上门了,先说好喔,这笔业绩得算我的,知道吗?”说完不忘攻击她的小臀一记。

小单玺好不容易挣扎着月兑了困。“知道了啦,守财奴。”朝派翠西亚扮了个鬼脸,赶在她发飙前,她一溜烟的消失了。

奔上了二楼主卧室,单玺大声嚷嚷着,“妈咪、妈咪──那个水晶灯叔叔又来了,派翠西亚说这笔业绩要算她的。”

推开房门,身穿BagdleyMischka黑色刺绣纱质平肩洋装的单可薇端坐在梳妆台前的花绒平脚椅上,一手拿着绣扇,一手握着电话筒,面容慎重严肃的聆听着对方说话,单玺见状连忙收住声音,亲昵乖巧的往母亲身边安静坐下,用一双充满崇拜的眼睛默默的望着她。

黑纱洋装衬得单可薇的肌肤更加雪白,平肩式的剪裁,完全展现她优雅的肩线、腴净的颈项,锁骨上的单颗珍珠荧荧发光,就连随意盘整的发髻偶有几绺发丝挣月兑散落,也都反而让她显得慵懒柔美。

美,真是美,不管是什么时候看母亲,单玺都觉得那是一种无从比拟形容的美貌,即便母亲杏眼圆瞪的暴怒之际,她还是觉得那是生气勃勃的美丽。

她挨着母亲躺下,把头枕在她腿上,嗅着叫她喜爱的香气。

看着女儿的举动,单可薇仅仅是用着绣扇轻轻点打了她的额头,不可言语的情感流转在这细微之处,母女俩相视而笑。

许久,单可薇满意的朝话筒说:“行,姑且不论金额多寡,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水晶灯我定会保留下来的。”

币了电话,单玺好奇的问:“是谁?刚刚是谁打电话给妈咪?”

隐隐约约听见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心思敏锐早慧的她按捺不住好奇的急切追问。

对她而言,只要是跟母亲电话对谈超过十五分钟,这样的男人就该列入密切观察对象,因为她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蹦出一个新爸爸。

“干么?小丫头,你想打听什么?”知女莫若母。

“哪有,人家是关心妈咪啊!”

“关心?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想蒙我,分明是帮忙当差打探的,说,你拿了你爹地多少钱?”单可薇怜爱的拧拧女儿的粉颊。

“才没有呢!我好久没见到爹地了。”

她倏地脸一沉,“也是,他心里从来就只有工作,哪有我们母女俩。”目光一黯,哀瞅着梳妆台前的那张相片,忍不住幽幽抱怨相片里那个叫人牵肠挂肚的可恶男人。

单玺连忙起身想要安慰点什么,却被敲门声给打断了。

叩叩──

“进来。”收敛心神,单可薇对着镜子,一边把散落的发丝抓整在耳后。

沉重的檀木大门被开启,一脸傻气的苏菲雅恭敬的鞠躬,“单老板,汤先生来了。”

闻讯转身,单玺眼睛一亮,“妈咪,是爹地!”小小的身子随即一跃而起的从单可薇身边离开,蹦跳的奔向站在门口的汤镇权。

“爹地──”她像只无尾熊似的扑了上去,亲昵的蹭着,“我好想你。”

他高高的抱起女儿,吻吻她的额头,“宝贝,最近好吗?”

“不好,因为想念爹地。”她煞有其事的摇头皱眉,甚是苦恼。

“撒娇鬼!”他低头咬咬女儿的手臂,“爹地今天有事情来找妈咪商量,你乖乖的好不好?晚点爹地带你去吃晚餐。”

透过镜子,单可薇看着父女亲昵的模样,心中满是羡慕,如果她是单玺,是不是就可以依靠在他身上撒娇,如果她是单玺,是不是就可以不顾一切的奔进他的怀里?然而她不是……

“嗯,好啊!”忽地,单玺撅起嘴巴,靠在汤镇权耳边嘀咕,“爹地,你好久都不来看我们,妈咪不高兴了,而且刚刚还有男人打电话给她喔,他们聊了好久好久,足足有……”

不让女儿捏造太多,单可薇编派任务给她,目光一睐,“小玺,下去跟陆叔叔说,我马上就到,顺便告诉派翠西亚,把单据给我准备好。”

“喔……”单玺领了命令,对汤镇权大眼眨巴眨巴的扮了鬼脸,这才挣月兑了他拥抱,往楼下离宫而去。

“可薇,我听说你──”

“汤警官,如果我没记错,我楼下还有客人,而且对方比你早来,所以你若真的有事,也请待会再聊。”倨傲的单可薇径自打断他的发言。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她背影,隔着一段距离,追逐镜中她的眼神。

少了单玺这个润滑剂,两个大人别扭了老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单可薇气恼的瞪着镜子,兀自上了唇蜜,接着逐一戴上耳环跟小纱帽,用忙碌掩饰自己对这个呆头鹅的诸多不满。

半晌,一肚子不满的她霍然转身打算面对他,却给震慑得满脸错愕,幸好及时伸手抵住化妆台,才没失足跌去。

这家伙几时走到她背后的?她竟一点也没有察觉。

“站那么近……做什么?”她捂住胸口,有些无措的问。

“你在生气?”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生气?”她狠狠的抡了他的胸口一拳。

可恶的男人!就会害她丑态毕露。

汤镇权一把接住她的手,触感柔软如昔,“为什么跟我生气?局里任务太多,我是真的没时间来看你和小玺,不是存心忽视你们……”

愀然变色,单可薇挣回自己的手,“够了!不用跟我报告,汤大警官很忙我知道,而我也很忙,恕不奉陪了。”踩着黑色缎带高跟鞋,她骄傲婀娜的从他面前离开。

忙、忙、忙!这都是借口──忙碌的人觉得辛苦,难道等待的人就不苦吗?她只是个女人,一个渴望怜爱的女人,不要真以为她是女超人好吗?太可恨了!

“可薇──”三两步,他轻而易举的追了上来,在楼梯上拦住她离去的步伐。

“汤警官还有事?”她挑衅的睨着他。

“不要跟我赌气。”利用身形的优势,他将体型纤小的她困在角落,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颚。

从没能忽视她的美丽,尽避事实上她已不再属于他,但是他也无法看着她走向别的男人,是的,方才女儿的话让他心底浮现了不安,担心有一天他将永远的与她错过、仳离。

掌中的绣扇无情拍去他的手,“汤警官,我单可薇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吗?放着惬意的日子不过,干么整天生气跟自己过不去?”双手接着推着他不动如山的身躯,“走开,我要下楼了,这年头男人都不是东西,只有Moneyanddiamond才是真实存在的好东西。”

口是心非,她明明就是在赌气,那张唇撅了半天高,眼神刻意疏离冰冷,脚下的高跟鞋敲得震天价响,不是赌气是什么?

汤镇权无奈的望着她气急败坏的举动,感到哭笑不得。

“笨蛋、笨蛋,男人都是笨蛋──”单可薇压低音量却仍是难掩激动的咒骂。

兴许是因为忙于赌气而忘了注意步伐,兴许是他的注视让她紧张的拣选步伐,又或许是阶梯的距离太过遥远,总之她一脚踩空,眼见就要滚下──

“吓──”

“可薇!”他眼明手快的伸来一只手臂,及时的捞抱住她,在瞬间止了她的坠势。

当他的手臂一缩紧,她的背脊就抵靠在他的胸膛上,是那么的稳当,“镇权……”她吶吶的唤。

下一秒,他将她放在阶梯上,蹲在她面前,“脚有没有扭伤?”手心贴上她刷白的脸。

她摇摇头,方才的气焰已不复见,“我……”

目光交会,两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汤镇权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温厚的唇碰上她的颊畔,“不要生气,我道歉,不要对我生气。”

她禁不住的伸手推打他,“你总是忘了我……”眼眶泛红的她埋怨的低喃。

倏地,单可薇再也顾不了许多,攀着他的颈子,送上自己的唇,“吻我。”目光渴切的传递她对这个男人的依赖与想念。

“可薇你……”她的主动让他感到震撼。

“吻我──”她皱眉命令。

终于,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全心全意的吻着她,彼此紧拥不放的在这角落旋转拉扯,绣扇扔了、发髻四散、小纱帽落地,她任他腾空抱起自己,吻得双双天旋地转,直到她面颊通红的抵在他额上,不住的轻喘。

“可薇,我心爱的可薇!”他狠狠的咬上她的肩。

“镇权……”她眼波流转,语气发颤。

“单老板,派翠西亚说陆先生他──”第三者的声音意外闯入,破坏了原有的旖旎。

乍闻声音,单可薇连忙挣月兑汤镇权的拥抱,背过身故做镇定。

不意闯入两人空间的苏菲雅瞪着眼前吊诡的景象,许久,待她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什么,连忙欲盖弥彰的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见……”随即羞红脸拎着裙襬一溜烟的跑了。

胆小如鼠的苏菲雅走后,空气里弥漫起一阵窘迫,单可薇随意抓开早已不成型的发髻,抿抿双唇,越过汤镇权打算离去。

“可薇──”他又唤住她。

“别!”再也没敢多看他一眼,她克制着紧张,只想快步离去。

他拉住她,捡起地上的绣扇往她手里一塞,“去忙,我等妳。”

她瞟了他一眼,“……谢谢。”

低垂着头,单可薇匆匆下楼,旋身之际忍不住抬头往他一瞥,然而一触及他深壑般的双瞳,她又涨红了脸,只得咬紧唇快步离去。

看着她羞怯无措的模样,他忍不住笑了,掌心里还捏着她的珍珠耳环,汤镇权往口袋一塞,弯身拾起她的纱帽,尾随着她的脚步慢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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