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先生,你真是不懂得客气两字怎么写是不是?!”
知夏看着阿宽一盘接一盘的菜不停的叫来,差点眼睛抽搐,额角青筋暴裂。
拜托,他当他是在办桌吗?
“喂,说真的,你点了这么多东西,到底吃不吃得完啊?”她的目光随着他打转,看他东点西点,头不禁开始晕了起来。
“哇,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才点了十样东西耶。”他嘴里咬着一只烤鱿鱼质问着她。
小气!
她要真是小气,她就不会真让他点那么多东西,而跟在他的后面付帐了。她这样,倒真有点像是在养小白脸。
小白脸……
知夏突然正视身旁的公子哥。若伍宽和真想当个小白脸,嘿!他的确是有那个长相跟本钱。
他体格好,长相也算是相貌堂堂,若真去当牛郎,生意铁定特好。不过,可惜人家生长在富裕家庭,那些常逛牛郎店、出入场所的太太、小姐们没那个机会让他伺候。
唉呀,她想什么呢?
怎么想到他去当牛郎了!
要是知春知道她把伍宽和想得那么低贱,只怕要拿刀霍霍向着她来了!
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多顾着她的荷包吧。
“喂,先生,十样东西很多了耶。”她劝他别再点了。
“这里是夜市,一样顶多算你四十块,这样加起来也不过是四百,吃不垮你的。”他算着帐,不过错得离谱。
他真是个吃米不知米价的公子哥!拜托,什么一样顶多四十,十样加起来不过四百!
瞧他刚刚点的那盘蚵仔煎就不只四十,还有啊,他嘴里咬的鱿鱼也要六十块。更何况,现在她担心的不是价钱的问题。
“我是怕你吃不完,浪费了。”
“不会啦。”阿宽挥挥手,要她别操心他。“我是大胃王,胃口很好的。”他拍拍肚子,一副他肚里能撑船的模样。
但他肚里之所以能撑船不是因为他的度量,而是因为他的胃口。
“是哟。”知夏酸酸的应他一句,心里暗忖着,钱不是他在付,他胃口当然好。这个不要脸的痞子,倒是懂得乘机讹诈她!
“喂,你点不点?”他侧过头来问她。
“不要。”她精打细算过了,她待会就算只吃他剩的也可能吃到胃撑。
“你不点,那我就再点喽。”他说话其间,手也没闲着,又跟老板点了两样卤味,看得知夏真想晕死给他看。
“喂,先说好哦,待会儿食物你可是一丁点都不许剩。”知夏寒着脸警告他。
而阿宽却睁大眼大声地嚷问她,“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谁让你一口气点这么多东西!”
“可是要是东西不好吃怎么办?”她真要他硬吃吗?他才不要那么虐待他的胃哩。他的眉头皱得像老太婆的皮似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有多讨厌、多不赞同她刚刚的提议。
算了。“东西若是不好吃就拿给我吃吧。”她负责帮他品鉴,要是他胆敢乱说一句,她就发挥她律师本事,用口水把他喷到死。
知夏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但出乎意料的,打从阿宽一落坐,他的嘴巴就没停过。他不停的吃吃吃,还不停的点头称赞,这好吃、那好吃……
他那样子看起来像是八辈子没吃东西了!
有没有搞错啊?这夜市她常来,也不觉得摊贩卖的东西有好吃到这种程度啊!
“你是不是饿昏了?这么普通的东西你也吃得津津有味?”这些不就是一些寻常的小吃吗?
蚵仔煎、天妇罗、卤味、东山鸭头、细粉、臭豆腐、糯米肠……
“我不常吃这些,所以要一次尝个够。”阿宽嘴里边嚼着东西边解释给知夏听。
他的女伴跟饭友没有一个人愿意吃路边摊卖的食物。“其他人总嫌这里的东西不够卫生,没人愿意陪我来。”
“这里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你一个人也可以来。”
“一个人来逛夜市多无聊啊。”
“你是来吃东西的,又不是来玩的。”吃东西干么管有聊不有聊的问题?真是名副其实的无聊男。
“一样啦。”不管吃饭还是玩,他都习惯身边有个伴。“要是我改天再想来夜市,我找你陪我好不好?”他顺口邀她。
她却想都不想的就开口拒绝。
“不好。”
“为什么?”
“我只欠你一顿饭耶。”今天还清了,她就不用再应付他了不是吗?
“下次我请你啊。”不用她付钱。
“我也不要。”
“哇,小姐,你不会这么无情无义吧!”她干么老把他当成敌人看?
“你是我的谁啊?我干么对你有情有义?”知夏真觉得他莫名其妙,老爱用一副他们俩很熟的口吻跟她说话。
有没有搞错,她不是挺喜欢他的耶。
“你可以约我姐来啊,只要你开口,我想她会愿意配合的。”为了摆月兑缠人的阿宽,知夏马上想到知春。反正知春对他印象甚佳,相信他若是找她,她铁定想都不想的点头答应,绝舍不得让他吃闭门羹。
她以为这是如意算盘,但阿宽却摇头说:“这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
“我跟她才刚交往,不想让她以为我是个小气的男人。”
“喂喂喂,你现在是变相的说我带你来这吃东西是因为我小气吗?”知夏本着律师多疑的本色,多心的挑出他的语病。
“不是,当然不是。”他的头夸张地左右晃着。“是我让你带我来的,我怎么会这么小心眼,还怀疑你请我吃饭的诚意;我只是不习惯太早让我的女伴知道我有这么朴实的一面……你干么?”他突然皱着一张脸问她。
知夏一脸的莫名其妙。
“什么东西干么?”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问她话。
“你刚刚眉头皱起来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说错什么,只是不太习惯你开口、闭口说着‘女伴’两字,好像我姐姐之于你只是一个伴,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是啊,她是我女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称呼她为女朋友,反而女伴、女伴的叫她?”
“小姐,我遣词用字没你那么挑剔好吗?”在他心中女伴就是女朋友,她干么跟他计较这些?
“我吃完了。”阿宽拍拍肚子。
知夏这才发现他好大的本领,十几个盘子完全一扫而空。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回家。”知夏很直接的回答,当他吃饱了。
“你家里有好吃的东西啊?”
“你还想吃!”
“我还没吃饱耶,喂,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她看他像是在看怪物似的。“你别拿我当猪看,我今天开了一整天的会,都没吃东西耶。”他很辛苦、很伟大吧。
是哦,原来他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所以他拿她当凯子娘,让他敲诈敲假的吗?
知夏的脸不怎么好看。
“不会吧,我的地不可能不值几百块吧!”他又老调重弹。
她真受不了他。
拜托,他吃了那么多,才不只几百块就能打发的呢。
知夏只能再掏出钱包付帐,不发一语的跟着他南征北讨,最后她总共花了一千零四十块。
全是他吃的!她一点也没代劳到。
想想,他也真够厉害的了,胃口竟然那么好!
而这位大胃王,在吃光她皮包内所有的钞票之后,终于肯放她一马。
“走了,不吃了。”
“你别说你不吃了行不行?你分明就是吃饱了而且还撑着呢。”她不改律师本色,说没三句话,但字字句句都带枪。
可惜这种暗损人的话,对阿宽这种脸皮极厚的人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他嘻皮笑脸地道:“你也知道我吃撑了呀!”他把他的肚子给挺出来,原本平坦的一片,现在微微凸起。“我觉得我的胸口好难过。”他皱眉低喃。
知夏懒得理他,径自继续往前走。
“喂,你等一等!”他拉住她的手臂。
“你干么?别动手动脚的,”她嫌弃地甩开他的手。
她一向不喜欢轻浮的男人,而他就是其中一个。
“干么啦?”她瞪着眼带哀怨的他看。
“我很不舒服。”他皱着眉头,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怜模样。
“你不舒服就赶快回家休息。”她一心一意只想赶快赶他走,不想陪他继续疯了。
“我是说真的,我觉得刚刚吃下去的食物现在都堆在我的胸口,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他难过地捂着胸口。
“我好想吐哦——”话才说完,他已经蹲在地上。
知夏真想当场晕死给他看。
“你真的还假的?”她赶紧蹲下,想看他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他点头。“真的啦。”才说完,他就干呕起来。
有没有搞错啊!他在人家摊子前面吐!
知夏怕他吐到自己身上,急忙的跳开。
“哇,你怎么那么没良心啊!我才干呕,你就躲得这么远?”
“我怕你吐的东西溅到我身上嘛。”那样很脏耶。
她从包包里翻出一包面纸。
“喏,这给你。”她递给他,让他擦擦嘴。“而且你要吐到别的地方去。”她拉着他跑,不想再继续出丑。跟这样的人出门,她真是丢人现眼。长这么大,真没这么馍过。
她把他带到一条小巷子,好让他一次吐个够、吐个爽。
“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没有。”他摇头。“要不,你买胃散给我吃吧。”他蹲在地上,抬起脸来看她。
“什么!”她还要买胃散给他吃?
有没有搞错啊!
知夏的脸明显的摆着不愿意的表情。
阿宽自然看得出来。
“真的,我人很不舒服耶。”他企图引起她的同情心。
可是知夏却不领受他这一招。
“那是你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一下子吃那么多东西,他要是没吃撑了,那才有鬼。
“小姐,你若是要说教,可不可以等我人不这么痛苦的时候,再开始你的精神训话?”现在他只求她别说了。
“买胃散给我吃啦。”他孩子般求着她。
知夏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要无赖的。
“你连买个胃散的钱都要我帮你出!”这是什么道理?
“是你说今天晚上你请客的。”
“我请吃饭,可不请人吃药。”
“一样啦。”她干么那么斤斤计较。“哇,还是你真那么小气,连瓶胃散的钱都舍不得花,我的地……”
他又来了!
知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接着说:“我不是小气,只是我身上只剩两百块,我待会儿要坐计程车回去。”
“你可以刷卡。”
“先生,人家药局做的是小本生意,有哪家药局肯让人刷卡的?”
“要不,胃散的钱我自己出……”
这还像话。
她忍不住露了个微笑,欣喜他还懂得什么叫做礼义廉耻,但她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
“但是,下一次你得补请回来。”
“什么!补请!我为什么还得补请你一次!”她明明已经请过他了。
“因为我付了胃散的钱……”
“那也只是胃散的钱。”
“可今天明明都该你付帐的。”
换言之,也就是说如果今天他动到他皮夹里的一毛钱,日后,知夏就得再活受罪一次。
知夏才不要,所以她只好咬着牙根,咬牙切齿地说:“我去领钱。”她死都不要再跟他出来吃饭。
“等一下!”他又叫住她。
“你又要干么了?”她恨恨的转过头,瞪着他。
“我可不可以再叫一杯珍珠女乃茶?”
她瞪着他没回答,眼神像在质问他,他不是已经吃得很撑了吗?怎么还会有那个肚量去装珍女乃?
而阿宽也很神奇,居然看懂了她无言的质问。
他跟她解释,“我很怕吃药的,没有甜的东西配,我药吞不下去。”他给她一个理由。
她真想死给他看。
他——好,算他狠,她服了他,她会顺便帮他买珍女乃。
知夏点买饮料时,原本难受得气虚人也虚的阿宽竟然尾随在她后头,随着她的话尾对老板说:“我要大杯的,珍珠多一点,冰块少一点……”
他真唆,而她——
她头很痛啦。
***
“院长。”
拿到地契的隔天,知夏一大早就赶去芸生跟院长说这个好消息。“喏,这是芸生的地契。”
梁院长将文件接了过来,但还是不大敢相信事情会是如此圆满地结束。“这、这是怎么来的?听说,这附的地都卖给了一个大企业主,他们要在这里盖个结合商圈跟文教的高级社区,我们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买得到这块地呢?”
***
知夏当日走的时候虽是信心满满,但她可不抱持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知夏真是好大的本领,真把地契给弄来了!
“你这孩子,真是有本事。”
“我光有本事可不够,也要人家地主好心才行。”知夏谦虚地不肯居功,毕竟这件事能办成,还得靠伍宽和好说话。
“那个地主没刁难你吗?”
“刁难!唔……”他硬要她请他吃饭,这算是刁难吗?“嗯,算是有一点点吧,但是没关系,不是很困难的要求,所以我答应他了。待会儿院长你开个收据给他,还有,院长,你得在这些文件上签字。”
知夏把手里的契约文件翻开来要梁院长签字。
梁院长拿起笔来就要签。
“嘿,院长,你看仔细了没有?”知夏提点她。
“你这孩子做事,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更何况芸生就几个孩子跟我这个老人,还怕你把我们给卖了吗?”
“可是这是契约,只要是白纸黑字的东西,院长你都得看清楚。”知夏不愿梁院长因为相信她而忽略了该有的程序。“人家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院长,你还是看清楚了再签。”
“唉,你这孩子。”
“看啦。”知夏朝着梁院长撒娇。
梁院长只好乖乖的看完。这下子,她才知道原来地主不是卖地。“他是把地捐给我们!”
“嗯哼。”知夏笑着点头。
“他真的一点条件都没有?”
“有啊,他要我陪他吃饭。”
“就这样?”
“对啊。”
“知夏,你说,那个地主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染院长就怕知夏为了芸生,什么傻事都肯做。
“院长,你想哪去了,他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
“可是他为何平白无故送咱们一块地?”
“那是因为他冲着我是知春的妹妹这层关系呀,她是我姐姐的男朋友,而且院长呀,你不知道这人有多凯呢,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拿了镶钻石的胸针要给我当见面礼,你说这人是不是有钱没处花的凯子?”
“人家做好事,倒被你这孩子说成什么样子了!”梁院长笑骂着知夏,要她嘴下留情,别得理不饶人。
“我不是得理不饶人,我只是想让院长你知道他是什么个性的人。哎呀,反正你别多想啦,他既是捐了地,你就收下吧,不要再胡乱猜想他跟我之间的关系了。”打死她,她都不信伍宽和对她有意思。
人家他喜欢的人是知春耶,院长她别学乔太守乱点鸳鸯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