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张秘书带着服饰店的老板及专柜人员匆匆赶到老板住处。
叮咚、叮咚——
门铃响,弥生赶紧跑去开门,一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女人领着一男一女站在门外。
“方小姐吗?”
“我是。”
“我是言先生的机要秘书,敝姓张,这是我的名片。”张秘书将名片递上去。“是言先生让我来的。”
“哦。”弥生移开身子,让他们进来,却发现他们还带了一大堆衣服及配件,那数量之多,像是要在这办服装展览会。
这是怎么回事!弥生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只任他们几个一下子拿衣服在她身上比,一下子又月兑了她的鞋,要她换上他们带来的,然后,半个小时过去,她就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
弥生不敢相信镜中的人真的是她!
她呆住了,倒是张秘书心急地催促着。“方小姐,你得快点,我们还得赶到下一个地方去,言先生在那等我们。”
她得把方小姐带到言先生那儿去,才算任务完成。
张秘书将弥生带到港口,那里停着一艘灯光通明又装饰华丽的游轮,弥生穿着一件细肩带的红色洋装下车。
游轮上放起了烟火,天际、海上连成一片,全是热闹且夺目的颜色。
“方小姐,言先生在那。”张秘书指着游轮上的男子。
弥生顺着张秘书手指的方向里过去。
言庆瑞信步缓缓向她走来。他就像童话中的王子一样,自信、迷人,而今夜,王子是属于她的。
弥生迎了上去,将手交给他,让言庆瑞带领着她上船。
船开了。
“我们要去哪?”弥生回头,望着愈来愈小的港口。
“到天涯海角。”他低哑的嗓音诉说她爱听的甜言蜜语,但弥生并不感到高兴,她低垂下头莫名的感伤,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应她要求所做出来的假象,事实上,他不可能真的带着她到天涯海角,他们俩拥有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晚上,所以,方弥生,你不应该净想些伤春悲秋的事,你应该知足了。
快乐一点。弥生告诉自己,但,心受不了呀……
弥生突然抛下言庆瑞,独自一个人跑到甲板上,她本来是想逃开莫名的感伤,却没想到那里有另一个惊喜正等着她。
甲板上,用小灯泡、鲜花和气球架起了一个小舞台,舞台前摆了一张小圆桌,上方铺着粉色的方巾,并摆了一朵摇曳生姿的红玫瑰。
他给她的浪漫远比她想象的还多,但她依旧不快乐,因为拥有了这一夜之后,当她想起他时,只会更难过。
弥生突然蹲了下来,伏在双膝上哭得不能自己。
心——好痛、好痛……
弥生手捂着心脏,整个人倒在地上,蜷曲成一团。
“弥生!”跟在她后头追上来的言庆瑞看到她倒在甲板上痛苦不堪的样子,冲了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她怎么会全身冒着冷汗?
“弥生、弥生……”他心慌地一直拍着她的脸,她痛得没了知觉,根本没办法回应他的叫唤。
弥生的情况实在很不对劲。
“回头,快让船长掉头。”言庆瑞对着服务生大吼着,跟着上船在一旁待命的张秘书机警地马上联络救护车在码头等候。
“没事的,医生说我只是胃痛。”当弥生稍稍好转时,看到言庆瑞为她慌了手脚,她心里虽感到甜蜜,却也不忍见他这么折磨自己。
她拼命的挤出笑来安抚他。
她只是情绪起浮太大了,所以才犯胃痛,他却一副全是他错的模样。弥生伸手想模模他的头,但手伸直了,却只模到他的脸。
“可是你说你的心在痛。”
在游轮上,她虽没了知觉,但他仍记得她捧着心喊痛的模样,那个庸医,他到会胡言乱语,你别当真,我心脏真的没病,倒是胃痛的老毛病从念书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好几年没犯了,我一直以为自己好了,没想到今天旧疾复发,却把你给吓到了,对不起。”弥生频频说抱歉。
“你干吗说对不起?”
“因为我不想一个浪漫的晚上就这样让我给糟蹋掉了。”她只有今天一个晚上呀,怎能浪费在这。
“我想出院。”弥生昂起惨白的脸求他。
“不行,你得再详细检查。”
“我没病……”
“没病也得医生说了才算。”她是病人,哪能为自己论断,总之他不会让她出院,这事他说了算,没得商量的余地。
“可是我只有今天一个晚上……”
“那就……”
就怎样?
就再留一个晚上吗?
言庆瑞到嘴的话突然忍住,因为她要的,他没办法给她,那么他能有什么资格再留她一个晚上。
“就怎样?”弥生不懂他突然停顿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就好好的让医生检查,没事了,你就能出院。”言庆瑞硬是将自己的意思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变。“我会在医院陪你。”
“在医院陪我,这一点都不浪漫。”
“你有过机会浪漫的,是你不懂得珍惜,在紧要关头犯病,所以才白白浪费了。”
“那又不是我愿意的。”
“不管你愿不愿意,已成事实的事就无法挽回。”他用手拍拍她的头,要她认命。
弥生惊愣,因为这是她认识言先生这么久以来,他头一次跟她讲这么多话,而且还用这么亲昵的举动对她。
好吧,这算是她生病的意外收获,因为这个意外的收获,她乖乖听话。“我会好好的让医生检查身体还有没有其他的毛病,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你得说到做到。”
“什么事?”
“做我一夜的白马王子,天还没亮,你就是我的。”弥生提出她的要求,但言庆瑞却没有点头说好。
弥生急了。“这是你承诺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我会守诺的。”他依旧是她的一夜人,她放心好了。“你眯会儿,我天亮再叫你。”
“嗯。”弥生果真闭上眼睛。
言庆瑞就坐在她旁边看报纸。
“言先生。”弥生突然睁开眼看他,并出声唤他。
“什么事?”
“我能不能别叫你言先生?”
言庆瑞一愣。
“行不行?就今天一天而已,好不好?”
言庆瑞勉强地点了个头。
弥生满足地笑甜了脸,她还认真地偏过头来想,“既然不叫你言先生,那我该称呼你什么好呢?”
她想的好认真,在那一瞬间,言庆瑞甚至觉得她认真的模样好可爱、好逗人。
“对了,你家人是怎么叫你的?”
言庆瑞皱起脸来,他明显的拒绝谈论这个话题。
“说嘛,说啦,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参考看看。”
言庆瑞依旧不从。
弥生难得地对他板起脸来。“你言而无信,明明说好今天要当我的一夜人。”
“我已经很努力地在当了。”
“可是你却连你家人是怎么叫你的,你都不跟我说。”弥生生气地嘟着嘴。
言庆瑞明知道她是假装的,却仍拿她没辙。
“弟弟。”他将报纸再拿高些,然后冷冷的吐出一句。
“什么?”弥生没听清楚。
言庆瑞再说一次。“他们叫我弟弟。”这一次的声音比上次更冷,而且报纸拿得更高。
弥生总算是听清楚了,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肯讲了,呵呵原来他是害羞、不好意思。弥生因为看到他的另一面而乐得开怀。
“方弥生。”
“嗯?”
“你可以再笑大声一点。”言庆瑞的声音藏着风雨欲来的阴冷。
“人家又不是笑你的小名,人家只是因为你的反应而觉得好笑嘛。”她无辜地替自己辩驳。
他又瞪了她一眼。
“好嘛,不笑就不笑。”她把他的报纸扯下来,让他的眼睛看着她的,然后认真地问他,“那你希望我怎么叫你?”
“随便你。”
“没诚意,如果你不提供个答案给我,那我真要学你家人,叫你弟弟了哟!”她威胁他。
言庆瑞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方弥生就是个确确实实的小人。
“就叫行四吧!”
“为什么叫行四?”
“因为我在言家排行老四,行四是我女乃女乃起初起的名儿,爷爷觉得不好,于是改名庆瑞,但我女乃女乃一直很中意行四这名字。”
“所以你便一直记着。对了!”弥生眼睛一亮,她记起来了。“你大学时,编辑校刊时的笔名,用的就是行四这名儿,我说的对不对?”弥生因为想起他的往事而开心不已,因而忽略了言庆瑞眼中一闪而过的悸动。
他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行四、行四……”她细细咀嚼,像是想将他的名儿印在脑海、心坎里。“那就叫你行四吧。”这是属于他的最初与他女乃女乃的最爱,弥生决定将这个名儿占为己有,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这么叫他。
言行四,是属于她方弥生一个人的。
“行四。”
“是。”
“行四。”
“做什么?”言庆瑞渐渐恼火了起来。“快睡吧。”她干吗有事没事一直叫他。
“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把眼睛闭着,等一下就睡着了。”
“可是眼睛闭着就看不到你了。”弥生终于讲出她心里所想的,所以,让她看吧,就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她已经浪费了好多好多时间了。
“我可以看着你吗?”
这一次,言庆瑞没回她只是径自看着他的报纸,而她要看他……
那就看吧!
天亮了。
弥生一夜没睡,只是睁大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她看他报纸看累了,揉了揉眼睛,将报纸折叠好放在膝上,然后摘下眼镜,假寐了一会儿。
她想,他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却没料到自己会那么累,眯着眯着却意外的睡着了。
然后,她贪看他的睡容,看着看着天就亮了。
看着天色渐渐清朗,她知道属于自己的一夜幸福已然远去,该是与他道别,说再见的时候了。
“行四。”她叫他。
他没反应,是睡沉了吧!
也好,省得看到他醒来,她又要难过的掉泪了,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让他以为她想用眼泪绑住他。
“再见。”她悄悄地低子,亲吻了他的唇一下,并轻声的对他说——爱你。
弥生走了。
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言庆瑞的眼睛睁开来。
他没睡,只是眯着眼一直假装睡着,因为他不知道当自己看到她离开时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所以他杜绝了所有可能,让一切回到原点,从此之后,他可以假装自己不曾认识她,而她也不曾爱过他。
他生命中更不曾有个女子低俯着身子轻柔的吻上他,并悄悄地对他说——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