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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扫把星 第六章

天刚亮。偌大的银灿山庄,依然沉睡在银色世界的天地。

而梅步樵却早就醒了,他醒在一种交错复杂的情绪里。他坐在床沿,安静地凝视著白姬冰正熟睡的脸。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他竟然在洞房花烛夜,跟另一个女人缠绵!

不!姬冰不是另一个女人,她本来就属于他的,而昨晚,也不是他们的第一夜,早在蝶恋楼的某一夜,她就将她的身子完整地交给了他。对了,一切就从这儿开始的,他想起来那一夜她背上的掌痕,遂关心地问了起来,但是,她却笑说他是酒喝多了,胡言乱语。而她落寞的笑,本就让他心疼,然后……她竟然掉泪了,一向坚强的她,就这样扑进他的怀里,嘤嘤啜泣……

"冰儿,我不会负你的,你放心。"梅步樵想著昨晚的恩爱,眼中尽是温柔。

"睡吧!小东西,你累坏了。"梅步樵低下头,想再亲吻一下她光果的背,却突然顿了一下。他神色愕然地盯著眼前的雪肌发呆。"怎么……怎么没有掌痕?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本以为白姬冰故意撒谎,好掩饰那一夜他俩的恩爱。

怀著极为忐忑的心,梅步樵悄悄地退出房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半夜溜进房,等他占了便宜后,就消失得无踪无影?倘若不是姬冰的话,那……难道会是……弯弯?梅步樵这一想,心口猛地一悸!他这时才想起弯弯的身影,经过了昨晚,此刻的她,不知怎样了?

"会是你吗?傻丫头。"不知怎地,梅步樵一个心急,抬起脚步就直接朝新房而去。他的心思乱纷纷地,对于弯弯,他发现自己已经动了心……

"哈哈哈!梅老,你可等著抱孙子了!"

"是啊!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梅步樵才穿过回廊,就听见一旁的客房中,传来了阵阵的笑声。他本想快速经过,免得让他爹瞧见了,问东问西,好不烦人的。谁知,一个仆人刚好捧著脸盆出来,一见到他,就大喊一声:"早啊!少爷。"

"咦?你……起这么早啊?"果然,梅剑书用怀疑的眼光打量著他,还好瞥到他没整理好的衣裳,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对他说道:"来!这位是王员外,跟我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是该叫他王世伯才是。"

"王世伯。"梅步樵打量著眼前躺卧在床的老头,觉得似乎在哪儿曾见过他。不过,既然他是老爹的老友,那肯定没问题。

"你王世伯近来家中老小,全遭紫玉庐的暗算,只有他一个人身中毒伤地逃了出来。"梅剑书说著。

"喔!就是镇上那处大宅?"梅步樵想起了与弯弯身陷密室的那一次。

"没错,紫玉庐的人不由分说地闯进来,见人就砍。还好我躲得快,才能趁她们不注意时,从密道跑出来。由于毒伤发作,我就在往银灿山庄的树林里昏倒了,过了好几天,才让经过的樵夫发现,把我送来这……"王员外解释得很详细,而他的脸色略有黑色的印记,不用猜也知道,那一定是紫玉庐留下的毒印。

"唉!王老,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只要我梅剑书在,绝不会再让紫玉庐的人伤害你……"梅剑书为了解老朋友的毒,消耗了相当多的元气。

"咦!送是什么味道?好香啊!"梅步樵闻到一股清香飘满了整间房。

"喔!这是我烧的薰炉,里头是我从东北带来的麝香,怎样?不错吧?"王员外说著说著,又发起咳来了。

"那……我就不打扰世伯休息了,我先回房了。"梅步樵匆匆地告辞,就在父亲自以为明白的眼光下,朝新房的方向而去。

"少爷,你?"一位捧著脸盆的小婢,疑惑地盯著梅步樵,不明白为何他从外头走进来?

"弯弯,喔不!是少夫人,她还没起来吗?"这样的称呼,他突然觉得有趣。

"应该还没吧!我没听见什么动静啊!"

"来吧!脸盆给我,我自己端进去吧!"他想给她个惊喜。

"吱"地一声!他轻轻地开了门,走进去。将洗脸搁在架上,然后再悄悄地走近床边,却发现那个傻丫头竟然还穿著一身礼服睡得不省人事。

梅步樵不忍将她吵醒,他安静地蹲在一旁,欣赏著弯弯睡美人的模样。她是半趴著睡,面向著他的方向,那一双如月似水的眼睛,此刻却成了下弦月,躲在长长弯弯的睫毛下,似有美梦暗藏。而他尤爱看她红扑扑的脸颊,像水墨画里的晕染笔调,总能恰如其分地晕出该有的色彩,却又不浮不夸地,带出了整幅画作的美感。

"丫头,会是你吗?如果是的话,我该怎么办?"他又怜又爱地看著她,一只手情不自禁地伸上前去,想模模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哎呀,怎么这么烫?"

他一模才知她发烧了,所以脸蛋才会红得不像话。

"丫头、丫头,你醒醒啊!"他摇著她的身体,却愕然发现她的衣服全湿了,"你就这样睡了下夜?"他一惊,立刻找出干的衣裳,并替她解下了身上的新娘衣,想先替她换上。

不料,梅步樵才月兑下了外头的那一件衣裳,却又发现里头的衬衣也湿了,他不解地嘟囔著,"怎么搞的?去打雪仗啊?"

他一只手扶著她,而另一只手却还在犹豫,该不该替她解下衬衣来。然而,他还来不及做好决定,却愕然发现,有道掌痕隐隐约约地从透了的衬衣中透了过来。透进了他原本焦躁慌乱的心。他二话不说,立刻月兑去她的衬衣,露出那一道明显的掌痕,竟然跟他那一夜如出一辙!

"丫头,是你?真的是你?"他猛然地心口抽了一记,愣著凝望她好一会儿后,才万分激动地将昏迷中的弯弯紧地抱在怀里。"丫头,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他闭起眼,全身轻颤不停。他实在不能想像,这么脆弱的傻丫头,是如何让自己熬过这段时期?她居然装若无其事,而他却在洞房花烛夜里,将她一个人扔著不理?他想起了当日密道里,她为他挨了九转千蛛爪的情义;想起她为他舍命喝毒酒之情;他想起了她总是用那傻呼呼的表情,在他的身边转来转去……而他却在那夜,把她当成了姬冰,毁了她的清白身子?

她连声抱怨也不吭?依然对他如此的尊敬。

"梅步樵,你好残忍哪!你好残忍哪!"他情绪激动地流著泪,是自责,更是为他的弯弯心疼不已。是的,他好心疼,犹如利刃割心……

弯弯觉得自己好似飘上了云端,轻轻地、浮啊地,也孤零零地。她飘呀飘地,飘到了一处大宅子里,宅里空无一人,但是里面的陈设却让她似曾相识。

"这是哪里呀?喂,有人在吗?"她正纳闷著,一个转身,迎面就对上一道黑影,还夹带著肃杀的气息。她来不及闪避,只觉得背后一阵椎心刺骨的痛,再来就惊觉自己的身子,正往半空中飞出去……

"啊!"一声尖叫,她就这么从噩梦中惊醒了,不知身在何地。

"弯弯,别怕,我在这里。"梅步樵一个箭步冲过去,将惊悸犹存的她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似地,轻拍著背,安抚著她的情绪。

"大哥?"过了好一会儿,弯弯才恢复清醒,她看梅步樵,又看看窗外的光景,突然,她紧张地跳了起来。"糟了!我睡过头了,该去像你爹请安哪!否则,他会怪我没教养、没礼貌、没………"

"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了。"他看她这个模样备觉心疼怜惜。

"喔。啥?我睡了两天两夜?!"她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你发高烧,全身湿透地躺了一整晚!"梅步樵神色郁郁地望著她,眼光里有种弯弯从未见过的柔情。他说:"什么不告诉我?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弯弯一时间,让他的神情给吓到了,她不知道他到些什么。

"要不是我替你换衣裳,你还继续被蒙在鼓里!"他越说越激动。"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那一夜,你根本理我的……要不是我发现了你身上的那道掌痕,就打算这样委屈自己一辈子?"

"你……你怎么?我……"弯弯一听,才知道什么都藏不住了。

"你就是存心瞒我!你想让我终身为你背上一个薄情寡义的恶名,是不是?"他按著她的肩,神情肃穆地问道。

"不!不是的!"弯弯像是让什么击中似地,慌忙地闪到了一旁,她扶著桌角,神色忧忧地对他说道:"我不要成为你的负担,我不要你为难。我知道我不能像白姑娘一样带给你快乐,但至少我不能带给你麻烦,那一夜的事,不是你的错,跟你不相干。"她哭了起来,眼泪一颗果滚下了脸颊,却滴落在梅步樵的心湖里,叮叮咚咚地,都是他无言的回响……

面对弯弯的情深似海,梅步樵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因为,他的爱、他的誓言,已经给了白姬冰一个人了,他说的那句"终身不娶",也成了他心中的一把锁,锁住了心门,不让任何女人有机可乘。

而那一晚,竟然将他的一切坚持全毁了,要换作其他人还好办,偏偏,与他缠绵的是与他情深义重的弯弯?他该怎么办?他能再佯装著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切回到原点吗?那弯弯怎么办?她的牺牲该怎么算?梅步樵想了好久、好久,他看著弯弯无辜的脸孔,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就说你傻嘛!你这个笨弯弯,谁说你不能让我快乐?"他温柔地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再缓缓地将她扳过身子来。他抚著她的脸,将她脸上的泪珠轻轻拂去。他眼眶含著泪,含情脉脉地说道:"还好,我爹英明,让我们成了亲,你放心,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疼你的,笨,我怎么放心让你走?"

"大哥,我知道你疼我,但是,你爱的人不是我啊!你应该娶的人也不是我,我不能让你这么牺牲……我不能啊。"她说著,泪似珍珠断了线地又滚了下来。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笑中带泪地对她说:"你想想,我已经失身于你了呀!基于道义,你是不是也该负起责任呢?"不等弯弯想透,他早已按捺不住地扶起她的下巴,就这么温柔地吻上去。或许,他对她还算不上是爱,但是,她已经成了他心底的一个牵挂,他舍不得她,不管他与白姬冰的结局会怎都会舍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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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天起,梅步樵像是温柔多情的新婚夫婿,成天都陪在弯弯的床边端汤药的,让一干子奴仆全傻了眼!

尤其是梅剑书,他更是乐得心花怒放。本以为他儿子的心还黏在白姬冰的身上,不过这一回倒出乎他的意料,想来这位小娃儿还真是老天派来收服他儿子的高人呢!

不过白姬冰的难堪又有谁知道?虽然,梅步樵在她面前,依旧是深情款款的模样,但是,她却能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心已经不完全在她的身上了。他总是在不经意的聊天中提起弯弯,他总是说她是如何的傻、如何地惹人疼爱,而他经常说著说著,就迳自地发起傻或中笑起来,那眼中是深切的爱怜,那神情是浓浓的依恋。

白姬冰看在眼底、揪在心头,她不当面戳破他内心早已改朝换代的情感,不是因为她不在乎,而是她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权利。

"白姬冰,你能怪谁?你能怪谁呢?"每当深夜时分,每当梅步樵逗留在弯弯的房里,她总是轻易地崩溃一地,她不服气、也不甘心,在她的心里,梅步樵早已是的人,即使她不嫁他,她也不许别的女人取代她的位置!

雪愈下愈大了。将整座银灿山庄积上了厚厚一层,是寒冬最美的杰作,也是弯弯心头最温暖的一季冬。

"大哥,我这字写得对不对呀?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病榻前的弯弯还是耐不住整天躺著不动,索性当起了好学的人,成日要梅步樵教她认字、识字。

"对!这样就好了。"梅步樵端著一盅燕窝,走进房中,顺手拿下她当扫把拿的毛笔,笑咪咪地"拎"起她,要她上床休息。

"大哥,我已经会认好多字了耶,只不过,跟白姊姊比,就差得远了。"自从那一日交心后,弯弯就对白姬冰改了口,唤她白姊姊,她的心中对她有种特殊的情愫。

"你跟她比做什么?"他边说边将手上的燕窝舀了一匙,吹凉喂她。"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来,小心烫口。"他喂著她吃著。

"我知道啊!所以,我也不敢同她比较。大哥我自己来吧!"

"不早说过,别跟我争吗?这是我罪有应得,谁叫我洞房花烛夜没把你管好,让你跑出去玩雪,你呀!那么爱玩,跟个小孩子似的,"

当然,弯弯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不要梅步樵因此而歉疚。

"可是,就是这样你才疼我呀!"她也懂得了撒娇,不过她像是又想起什么似地,脸色忧郁地说:"大哥我这么好,白姊姊会不会不高兴啊?"

"傻瓜!冰儿是个善体人意、又识大体的女人,她一直要我好好照顾你,别枉费了你对我的一片心。"对这两位女子,梅步樵是同样的心生怜惜。

"白姊姊人真好!其实,只要她愿意,我可以离开这里,让她能与你白首偕老。"弯弯知道,白姬冰比她更适合当银灿山庄的少夫人。

"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会生气的。"梅步樵放下燕窝,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郑重地对弯弯说:"我们已经拜了堂,从此你就是我梅步樵的妻子,我对你是有责任的。"

可是,责任不是爱呀!那像是一种施备!弯弯在心里呐喊著。

"我对冰儿的爱,你是最清楚的,那是永远也无法说放就放的……"他这一提,脸上的忧容清晰可见,"弯弯,这件事对你不公平,但是,你跟冰儿我是谁都舍不掉,所以,等冰儿报了仇之后,我想正式迎娶她进门,你们两人不分大小,同样都是我梅步樵的妻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他这话已琢磨了好久。

"大哥,正如你所言,谁能比我更清楚你对白姊姊的感情呢?我当然愿意了,而且,白姊姊就是姊姊,弯弯绝不敢跟她平起平坐。"在她的心里,梅步樵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位置,早就让白姬冰给占领了。她不过是个过客,怎能奢望太多?她早把自己退到最后的一处角落,只要轻轻一挤,就出局了……

"丫头,谢谢你、谢谢你。"梅步樵感动地将她抱在怀中,用著沸腾的温度,来回应著弯弯的体贴懂事。

对弯弯来说,这样就够了!她从不贪心,她只要能这样贴他的胸膛,听著他的心跳呼吸,就算赔尽一生,她都无怨无梅了。

"怎么样?你们少夫人的病好些没有?"突然,白姬冰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梅步樵一听,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就把怀里的弯弯推了出去。像是做坏事似的,怕让人逮到的慌张心情。

"吱。"门被一推,白姬冰飘逸地缓缓走进。她带著微笑,像是一白云泛在天际,朦朦胧胧地,却是个让人神清气爽的好天气。

"我来探探弯弯的病……"她连说话都如银铃撞击,清脆直入心窝里。

"喔,你……自己的伤都没完全好,该多躺躺才是嘛!"他显然是尚未从方才的情绪中完全抽离,有些慌张、有些失措,他不想让姬冰看见什么,却没注意到,他那一推,已将弯弯推出了最后的一道墙……不留一点余地。

弯弯全身不由自主地发著冷,看著眼前人影晃动。她的脑中是一片空白,对于白姬冰的话,她听得迷迷蒙蒙,像是隔著一道雾,而她在雾中,眼睁睁地望著梅大哥与她的白姊姊愈飘愈远、愈来愈朦胧……

梅步樵温柔的话语还回绕在她的耳中,他那信誓旦旦的胸膛还暖著她的心口,就在那一瞬间里,她以为她可以一辈子就这样活在他的呵护中;她真的以为,他终会在心底深处,为她留下一个小角落。

谁知,她的美梦才正开始,白姬冰一个进来,他就亲自毁了所有!弯弯不是计较他爱白姬冰比较多,而是,他不该这么轻易地推开她,把她仅有的自尊推到深渊里头。

一种深沉的悲伤,正迅速地在她的心口处蔓延著,她望著梅步樵那俊逸的脸,霎时发现,他的眼瞳中从来就没有她柳弯弯的身影停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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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飘香的时节,整座银灿山庄全包围在这片色彩淡雅的梅林里,俨然是一幅恬静的世外桃源。弯弯早从窗外的几株梅树得到了消息,总想乘著机会去探一探梅花孤傲的风姿。

这一日清晨,她从孤单的失落中醒来,身旁的鸳鸯枕,依然安静地躺在那端,只不过,它的主人不要它,连枕边的佳人都落单了。

由于掌珠大会即将到来,因此,在弯弯的病略见起色后,梅步樵就很少来了。一连三天,弯弯都是这么倚窗殷盼,她不是奢求些什么,只想看看他的笑、听听他说话,就足以让她高兴一整天了。

"少夫人,你今天起这么早啊?"小婢发现了倚在窗棂上发呆的弯弯。

"嗯!听说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好,咳咳……"她还是不太舒服。

"是啊!我昨儿个偷了个空,上梅林里面绕了一圈,哎呀,那像是仙境哪!白花花的一片,让人搞不清楚哪花哪是雪呀!"

"真的?那我非得去瞧瞧罗!"弯弯一听,眼睛一亮,整个人马上精神起来。

"是嘛!让少爷陪你去呀,我昨天就看见他陪著白姑娘在里头赏梅呢!他们这对青梅竹马兴致还挺高的,白姑娘弹琴,少爷吟诗,真是对金童玉女。"小婢话一月兑口,才惊觉失言了,连忙捂著嘴,低头忙她的事去了。

她个金童玉女!连个小婢都如此地认为,她还能怎么样呢?她低下头,看著自己身上的绫罗绸缎,不觉失笑地喃喃自语:"癞蛤蟆就是癞蛤蟆,就算换上了这身衣,谁都知道配不上天鹅的美丽。柳弯弯,你该醒醒了,梅大哥只是可怜你,他只是同情你呀!你不要这么不自量力。"

飘著一身的落寞,弯弯独自来到了大家眼中的梅林仙境。果然,眼前的梅花相互争妍地开满枝头,有点像是刚落下的雪花还未融化,神态自若地挂在树梢上。弯弯仰著头,想像花落缤纷的灿烂,她不知道错过了这一次,明天的她是否还有机会再见著这般美景?

微风乍起,吹落了些许的花瓣,缓缓地飘上了她的发、她的衣,飘有她那泛白的小脸蛋上。她是故作风雅、故作浪漫,因为,她要告诉自己,其实,一个人过日子也是很好……但真的很好吗?真的快乐吗?她不敢再细想,只是眼角不小心滑下的泪,无声地向她抗议……

梅步樵躲在一旁,久久无法动弹!弯弯的纤弱、弯弯的哀伤、弯弯的泪珠,他全都看在眼里。打从那一日知道了真相之后,他是千头万绪,心情错综复杂。虽然,他已经决定要弯弯永远留在他的身旁,但是,他也知道,有些感情的藩篱,他恐怕是一辈子都跨越不了,就因为如此,他依旧不进新房睡觉,在他根深抵固的心里,白姬冰才是他的妻子,他只有跟她才能安稳地同床共寝。

那弯弯呢?弯弯又算什么?梅步樵虽然在乎她,但是,他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去界定她在心底的份量。正国为这样,当弯弯的病稍有起色后,他就借故躲著她,一来,是让弯弯有心理准备,让她明白,他只能用这条的方式来爱惜她;二来,他实在无法面对弯弯那单纯炽热的眼光,那总会令他椎心,爱或不爱,成了一种矛盾,让他日夜不安……

可是愈躲愈躲不掉!此刻,那个傻丫头就在前方,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在左右他的眼光、牵扯他的心房。他闭起眼,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像是在下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他终于悄悄地往她的身边靠近。

"大哥?"弯弯不经意地转过身,刚好与他迎面相遇。她急忙侧过脸,悄悄地拂去脸上残留的泪滴。"大哥,你……也在这里?"她假装笑得很开心。

"傻丫头。"梅步樵把她的举动全看在眼底,一鼓热气就这么涨满了他的胸口处,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走近她,双手捧住她的脸,而他的额头就这么温柔地贴在她额头上,一时间,深沉的心疼在沉默中蔓延开来……

微风又吹,再次地将整座梅林吹落出一场花瓣雨,在薄雾弥漫的清晨,吹出了弯弯不敢出口的梦境。

梅步樵就这样贴著她,双双都不言不语,藉由对方身上的气息与温度,来安慰著内心的思念。

梅步樵轻吻著她的脸颊,将她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他深深地望著她,告诉她说:"你让我这里都疼了!"

"大哥?"弯弯一脸的惊讶,她按著梅步樵的胸膛,凝望著他的眼光,如果这只是好梦一场,她宁可不要醒。泪珠在她的眼眶里转呀转的,她以为她的爱,永远只有这片梅林知道……

不等她的泪珠滚下来,梅步樵就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唇瓣,他带著胡碴的唇与她冰冷的唇就在这样一场美丽的花瓣雨下,见证了他们心底深处最不舍的牵挂……

弯弯以为这一切就要不一样了!但是,当梅步樵牵著她走出梅林的那一刹那,弯弯的梦还是碎了,碎在那见莲花开落的池塘旁。

是白姬冰,她就这么出现在那个凉亭里,还是一身雪白的飘逸,披著一件大斗篷,神情凛凛地坐在琴后,唱起了苏东坡的那首"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她哀怨的歌声,配和著词意,像是她这几年的心情写照。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断肠处,明月夜,短松岗……"梅步樵就像当年的青梅竹马一样,总会接下了她的歌,续著唱,那是一种别人无法分享的默契,只有他与她才知道。

柳弯弯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惊扰。她从不知道,她的梅大哥歌声这般好,她想起了早上小婢说的那一话"金童玉女"。此时此刻,谁能否定呢?

"这歌太凄凉,不是你该唱的。"梅步樵自然地走向她,神色尽是爱怜。

"是吗?"白姬冰音调轻忽得抓不著重量。她抬起头,瞅著梅步樵,神色凄凄地说道:"明日一别,就不知能否再见了。"

"什么?你要走?为什么?"他显然是大吃一惊,连忙问著。

"来!天冷,弯弯,先喝杯热茶吧。"她递了热茶给一旁的弯弯。

"冰儿,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走?难道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懂?更何况,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早就把你当作妻子了。"他激动地抓著她的手臂。

"你已经有妻子了。"白姬冰插著嘴,却让一旁的弯弯心底一震。

"我己经跟弯弯讲好,等你点头,我就娶你进门,你们谁都不分大小,都是我梅步樵的妻子……"

"可是,那对弯弯不公平啊!包何况这是我咎由自取,怎么能让她委屈呢?"白姬冰看著弯弯,神情中有一丝任准也没发现的妒意。

"不!我不委屈,白姊姊,请你不要离开大哥,他很爱你,他只爱你啊!"弯弯急忙出声挽留。

"是啊!冰儿,你该清楚,这几年来,我是如何的想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哪!就是为了你,我才立下\'终身不娶\'的誓言啊!我不要你再离开我,我不许。"梅步樵将她抱得死紧;像是怕一个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而他眼中狂放的感情,以及神情里的痛苦,瞬时在弯弯的心底烧灼了起来。

"说什么终身不娶?现在,我却要跟另一个女人分享你!"白姬冰哭了,她就这么扑进梅步樵的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而她那一句带点埋怨的话,夹著极大的杀伤力,让弯弯手中的杯子一震,溅出了滚烫的茶汁,烫上她的手背,但,她却不知情。

因为,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了梅步樵哽咽地对白姬冰掏肺挖心,他说:"冰儿,不是分享,没有分享,我是你一个人的,我的心永远都是你一个人。"

落拓成性的他,感情不但澍湃,性子也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直得什么都不理。由于心急,他说话根本未经考虑,由于心慌,他的表白不经他的心,他只记得当年爱她的心情,却没注意到,弯弯已经走进他的生命……那是一个待他情深意真的女子,但,他却不经意地再度将她的心伤到彻底。

弯弯不知道,自己是那凉亭走到这里。她不敢回房休息,因为,她怕见到他,怕看见他眼中的负担与歉意。而她受够了,她不过是单纯地爱他而已。最后却成了罪魁祸首,害得有情人终须分离。

"或许,该走的人是我。"她怅然自语,她知道,明天的掌珠大会后,就是她该走的时刻,而天下之大,哪里才有她容身的地方?

"无情不似多情苦!"背后突然有声音。是独孤无畏,他一脸的凄然,就这样看著伤心的弯弯,有同病相怜的心情。

弯弯依旧无语,事已至此,她又能说什么?她只是眼神空洞地回望了独孤无畏一眼,然后,她转过身子,抖落一地凄凉地走进了枯树林里……

"怎么会这么像?"这时的无畏才发现,柳弯弯的眼神,竟然跟他的师母欧阳心兰有著同样的婉约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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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度的掌珠大会终于来临了!

今日的银灿山庄是冠盖云集!不仅江湖上十大门派全部到齐,就连退隐近十年的绿珠洞掌门东方宇,也会大驾光临。

弯弯一整晚都是醒醒睡睡地,就等著这场盛会的进行。一早,她便让伺候的丫头们梳洗打扮,想在这一天给梅步樵添些光彩。

"弯弯,你好美啊。"在大厅外的回廊里,弯弯与梅步樵、白姬冰迎面相遇。

梅步樵看著她,俨然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不过弯弯不想问、也不想听,反正,她要走了,又贪些什么临别赠语匿?

"少爷、夫人,老爷催你们进去了。"忠伯出了厅,领著他们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各位!这位是我银灿山庄的继承人,犬子梅步樵和他的新婚夫人柳弯弯。"梅剑书站在前方兴奋地对大家宣布。

"哇!梅夫人真是漂亮呀!仙姿绰约的,梅少侠好有眼光。"一些初来乍到的人,频频指著梅步樵身旁的白姬冰叹著。

"这位才是梅夫人,弯弯,站到前面来。〞梅剑书神色一凛,把站在后面的弯弯拉到了梅步樵的身旁,挤下了白姬冰的位置。

"喔!这位才是,"大家也是同样惊异的眼光,接著又说:"梅夫人当日的见义勇为,实在令我等钦佩。梅先生,您能得此儿媳妇真是福气啊!"

"哈哈哈!没错、没错,是天大的福气啊!"梅剑书大声笑著,并故意用眼睛瞄了瞄他儿子,意有所指。

弯弯微笑致意,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白姬冰那冰冷的脸沉阴阴的,突然让弯弯瑟缩了一下,怕自己惹她难堪了。

不过这样的尴尬只持续了一会儿,好戏就上演了。

梅剑书不知从哪里按下了开关,顿时,他身后的那道石墙就开了,缓缓地,所有人屏息以待。接著,一个铺著黑绒的石台转了出来,上头放著一颗透明晶莹,约有一个拳头大的珍珠,顿时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这就是十年才能育出一颗的银灿夜光珠?"大家的惊叹声不断,不过,这还不算什么,梅剑书接著把室内的烛火全灭掉,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见那颗夜光珠发出了七彩的光芒,让所有的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掌灯!"梅剑书一声令下,室内又恢复了明亮。

"梅老真是不简单啊!这夜光珠恐怕比白琉居的白琉灵芝更有解毒的神力啊!"那位中了毒的王员外了,气色看来倒不差。

"是他?"弯弯一见了他,月兑口而出地说著。

"咦?你们见过面了?他是我爹几十年的老朋友。"梅步樵顺口答著,便仔细地听著他父亲的回答。

"喔,非也、非也,"梅剑书摇著头,笑说道:"白琉灵芝是世上毒的克星,没有任何珍宝可以与它相比。而我们梅家的银灿夜光珠,虽然也有解毒的能力,但是,这并非它的珍贵之处。"

"那什么才是它珍贵的地方呢?"这是大家都想的事情。

"是它那吸收了日月粗华所蕴含的天地神力,只要是学武的人吃了它,可以加强五十年的功力,不过这夜光珠也不是说吃就可以吃的,必须要找一处极为潮湿又阴暗之处,让它自行发光七七四十九天后,方有效力运行。"

"呵!这么麻烦?约我吃我还得考虑……"梅步樵在一旁喃喃自语。

"不知道那一天我有没有伤到你爹那位老友?"弯弯有点担心。

"你怎么会伤到他?"梅步樵一听,觉得好奇。

"就是我以为你掉进蛇洞的那一次嘛!我不小心甩出弯刀,把老先生给吓得不见人影……"弯弯心想,那老先生上回干嘛把自己扮寒酸了。

"原来是……难怪这么眼熟了!"梅步樵心觉不妙,才想要提醒父亲之际。

"啊!"一些仆从让人给打了进来,随后,一些紫衫女应声而至。

"你们想干什么?"

"当然是那一颗银灿夜光珠罗!"说话的是于桑德,她还瞥了一旁的梅步樵。

"就是你们杀害我一家百余口!看我今天饶不饶得过你们……"那位王员外冲了上前,却一把被梅剑书给拉了下来。

而此刻,梅步樵惊觉有异,大声喊著:"爹,小心!"

"啪"地一声!梅剑书的胸前中了两拳,是那王员外击出的掌力。

不过,梅剑书这武林盟主可不是浪得虚名,他并没有立刻倒地,反而按下扭,让那银灿夜光珠转回墙里,而他抽下了挂在一旁的宝剑,当场与紫玉庐的一干人打了

梅步樵加入了战局,不过,还没使到劲,就见梅剑书一个追风落叶剑法,咻咻两道剑光闪过!紫玉庐的人全倒了一地。只剩那王员外与于桑德退到了一边去。

"追风落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王员外冷笑地看梅剑书,阴冷地说著:"不过,我们紫玉庐的迷魂麝香精也不是盖的!"

"什么?"梅剑书一个诧异,突然胸口一紧:"呕!"他吐出一口黑血,显然是中了剧毒。

"爹。"梅步樵与弯弯同时奔上前去,梅步樵气愤地问:"枉费我爹把你当成几十年的老朋友,耗费功力地为你疗伤去毒,想不到你竟然包藏祸心!"

"王老,为什么?你跟紫玉庐是什么关系?"梅剑书挺著气问著。

"哼!版诉你也无妨!我就是紫玉庐现任掌门的亲生父亲,我的本名是于邦富,曾经是你少年时候的手下败将。为了今天,我已经布了好久的局,先是到黄梅镇来探虚实,再杀了我的那奴仆,佯装受伤逃到这里……我知道,你这位伟大的武林盟主,一定会用真气来替我疗伤。这样一来,我的胜算又多了一层。"

"那……你是在何处下的毒?"梅剑书想不起来。"哈哈哈!不就是我房里的薰炉!那味道轻淡怡人,我每天用一点,让你逐渐的累积体内,不过呢!这毒本来是没啥大不了的,要不是你刚刚运气,把毒性整个逼了上来,我也是拿你莫可奈何呀!"

"你好卑鄙呀!"梅步樵及一旁的人全气愤的说道。

"喔!那还不算什么,你们现在运气看看,看我送们的那一盆花,效果怎样?"经他这一提,大家便马上运起气,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结果,大家又中了紫庐的计,一时间都失了劲,无法再运起功力。

"哈哈哈!你们听好!今天,我要的是银灿夜光珠,只要你们乖乖地坐好,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毕竟,我需要你们各门派,推举我女儿当武林盟主呢!梅剑书,把夜光珠交出来!否则,我先杀了你的独子!"

"好啊!有本事你就来。"梅步樵撑起身子,一副不屈服的样子。

"梅大哥,小心哪!"弯弯与白姬冰,同时奔上前去。

"好哇!你这么风流胚子,我倒要看看这两位大美人,你能保住谁的命!"

"爹,让我来……"于桑德跃了出去,就这么朝著白姬冰与弯弯左右攻击。

"弯弯小心!冰儿,到我后面去。"梅步樵挡在她们的前方,跟于桑德交手不停。

看得出来,于桑德并没有尽全力,她只是想知道,梅步樵对哪位女子最有情?

她奸巧地闪过了梅步樵的攻击,却用条白缎,将弯弯与白姬冰各挂一头,全吊上了屋梁去。然后,她在地上撒下了毒针,举起剑,就准备朝白缎上砍去。"梅步樵,就算我卖你一个情!只要你说出哪一位女子是你的最爱,我就砍断另一边,放了你的爱侣。"

"我不准你伤害她们任何一个!我不许。"此时此刻,梅步樵才知道,弯弯已在他的心中占上一席,他不能失去她,就如同他也不能失去姬冰。

"你凭什么跟我大呼小叫的!你以为你是谁?"

"喂!你就砍我这一边吧!不要再为难我大哥了。"突然,弯弯吼了起来。

"弯弯?"梅步樵愣了一记,连忙摇头说道:"不!弯弯,不可以。"

"没关系的!你没有弯弯不要紧,可是,没有白姊姊,你会很伤心,会一辈子不快乐的……"弯弯真诚的话,让全场的人动容不已。尤其是梅步樵,更是心都揪成麻花似地,痛不可抑。

于桑德脸上则是敬佩与震惊,她知道,那位女孩把悔步樵爱得比她的性命还要紧。但,他却不领情,他始终还心系著那位城府甚深的白姬冰!不知道是怎样的心清,于桑德脸一凛,就举起剑朝著白姬冰的那条白缎砍去……

"不要啊!"梅步樵一惊,先是冲上前,飞攀著梁,揽住了危急的白姬冰。不过,他没想的是,那白缎是要两边平均,一边失了重量,另一头也会随之掉下去!

"啊!"弯弯拉著白缎,就这么往下掉,眼看著毒钉将至,她眼一闭,却"咻"地一声,又让梅步樵拉著往上提。就这样,梅步樵一手揽著白姬冰,一手拉著缎子,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让人心惊不已。

"女儿啊!别跟他们浪费时间,找银灿夜光珠紧!"说毕,于邦富扔出了一枚暗器,直对著梅步樵的眼睛……

"爹,不要!"于桑德大喊一句。弯弯为了要让梅樵腾出一只手来挡这暗器,竟然整个人往那暗器飞来处荡去。"唰"地一声!暗器划过了她的手臂,让她失了气力,顿时,她松了抓紧白缎的手,眼看著就要掉下去……

"不……"梅步樵大叫一声,他乘机旋了个身子,与白姬冰滚下了地,就在他扑向弯弯的那一瞬间,一条白绢就这么甩了出去,勾住了弯弯的腰,再将她安全地送下了地。

"你?"是于桑德出的手,梅步樵差点停了呼吸。

"你!为什么要救我?"弯弯还是惊魂未定。

"别误会!我是看不惯世上有这么笨的人,人家根本不爱你,你为人家送什么命?要是你就这么死了,他最多替你掉几滴泪,然后就跟他的老相好恩爱去了。"

"女儿,你在搞什么东西?算了,还是我来吧!让我先解决掉梅剑书再说。"说毕,于邦富一跃而起,朝著梅剑书的方向一剑刺去。

"铿铿!"清脆的两声响起,顿时,就见一柄剑弹落在地。

"是谁?"于邦富大为震惊,那是高手才有的功力。

"东方宇。"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接著,一位脸色红润、身形高大的男子,就这么从外头闪进了这里。动作迅速得让人看不清。

"东方伯伯!"梅步樵神色一喜,显然是救兵来了。

"你就是绿珠洞的东方宇?哈哈!那好,你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去找你,看招。"于是,于邦富开始对著东方宇攻击,他使得是西域方面的剑术,很阴狠、很诡异,在游刃之间,可以看得出他相当有内力。

不过,东方宇的功力更稳、更扎实,再加上他手中挥的那俩潇湘秋风扇,不到三两下,便将于邦富给扫到了门槛,跌得脸面无光。

"潇湘秋风扇,果然名不虚传。走!"于邦富自知不敌,没敢再行逗留,便带著紫玉庐的人逃窜出去。

"东方兄,还好你及时赶到,否则……"梅剑书毒气攻心,已经昏迷。

"快!快将梅先生扶进去!"东方宇立刻调兵遣将:"步樵,你拿些珍珠膏给各派弟兄服下去,再让他们运功凋息……等一会我替你父亲疗伤,你务必在门口把守,以防敌人又来突袭……"

好个东方宇,虽然退隐江湖已经九年有余,但是,不但武功未退步,还更上层楼,就连处理紧急事务的应对处理,都明快细心,没两下子,就让银灿山庄恢复了平静,让所有受伤的人,能安全地疗伤调息。

这一切全看在白姬冰的眼里,感触更深切。当年,要不是东方宇之妻牟绿珠舍命相救,她恐怕早己成了孤魂野鬼。然而,遗憾的是,丧妻之痛,让这位当代的大从此退隐,只在绿珠洞痴心地悼念亡妻。

"东方伯伯!"白姬冰在东方宇为梅剑书运完功后,刻意地等他来临。

"你是!"东方宇认不出她来了。

"我是白姬冰,当年东方夫人的救命之恩,我只能在此谢过。"她跪了下去,真心诚意地感念牟绿珠的恩德。

"你是……起来、起来。"一提起爱妻牟绿珠,东方宇的脸顿时变得哀伤起来。"你总算是活著,也不枉绿珠她的牺牲了……"

就这样,白姬冰与东方字聊了起来,在东方宇的面前,白姬冰反而没有了任何的面具或防范,因为,他祥让她想起白仙令的模样,他失去的那位挚爱,与姬冰有关。她一直觉得对他有亏欠,而方才惊见他奇的潇湘秋风扇,也让白姬冰想著,如果能请他出马缉凶,应该会更有胜算!她想著、盘算著,觉得报仇的日子终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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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但是,整座银灿山庄却防备森严,以紫玉庐的偷袭。由于,父亲的伤势需要休息,此刻已熄灯睡去。梅步樵这时才想到弯弯手臂上的伤,想去一瞧她要不要紧。

不过,他才走到回廊,就发现了身后有些许的动静,他踢起一块石头飞过去,"咻"地一声!丙然有个人影后方的山丘而去。他自然也飞快地追了过去,一直追了树林里,才见那人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

"是你?"梅步樵有些讶异。

"没错!是我。"于桑德拆下了黑布,露出她那颇具个性的面容。"我来告诉你两件事,一是,你那个老相好有问题,她武功不弱,却偏偏藏了起来……"

"哼!你木觉得你无聊透顶?三更半夜的,居然来道人是非!"

"信不信由你!第二件事,请你小心那个东方宇,他伤我爹的扇里有毒。这并不符合你们名门大派的规矩。"于桑德深深觉得如此。

"你干嘛这么好心提醒我?再说,对付你们要什么规矩?"他压根就不相信。

"失火啦!失火啦!快救火呀!"突然,山庄里传来惊心动魄的铜锣声音。

"可恶!原来这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梅步樵狠狠视她一眼,随即拔腿就赶了过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于桑德觉得不对劲,她蒙起布巾,也悄悄地尾随而去,想去一探究竟。

"爹、爹!白姊姊……"打从失火的那一刻起,弯弯一直在寻找梅剑书与白姬冰的踪影。但是,火光四起,再加上浓烟茂密,大家皆忙著逃窜,整座山庄乱成一团。

弯弯跑著、跑著,脑海中闪过了一丝丝片断的影像……同样的大火、同样的危急暄闹,而她也同样地跑著,只不过,有人牵著她的手,而且是个小女孩,就这么一路牵著她,进了一处地窖,再上了一个有潭的山丘……

"哎呀!我的头好痛啊!白姊姊、爹!你们在哪儿呀?"弯弯不死心,拚命地朝厅处走,但是,那里已让火舌吞没,一时间,她进退不得,却愕然发现,有位蒙面人从她的眼前飞过,那身形……她似曾见过。

"少夫人,快走啊!快啊!"外头的人眼见弯弯陷了危险中,急得大叫。

"咳咳!咳咳……"但是,弯弯走不出去,还让浓烟呛得猛咳不已。

"抓住我,走!"突然,于桑德闯了进来,拎起弯弯,朝一旁飞去。

"怎么样了?我爹呢?"梅步樵四处寻不到人,急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少爷,银灿夜光珠给人抢走了,还打死了几位守卫!"梅步樵一看,发现守卫的背上、胸口,都有一道掌痕。而那掌痕居然类似弯弯背上的掌痕?

"我爹呢?他……"他惊觉大事不妙了。

"老爷不见了!我们赶到时,就什么都没了。对了,少爷,少夫人也被掳走了,是一位蒙著头巾的姑娘……"

"于桑德。"梅步樵气得咬牙切齿,他发誓,非把她碎尸万段不可。

在树林的另外一头,于桑德拎著弯弯,跟踪那黑人的脚步,来到一处黑黝黝的山洞口。

"脚步到这里就没了耶!"弯弯蹲,仔细地搜著。

"这个人轻功不差,照理说,不该会留下脚印的,除非,他是故意引我们来此?"于桑德毕竟是江湖中人,懂得其中的奸险。

"是这样吗?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在山庄的?"弯弯这时才想到。

"枉做小人哪!反正,我说的话也没人会相信的。"她生气地回答。

"喂!你看!这洞里有声音传出来!"弯弯听见什么,便与于桑德小心地走近著,整颗心思全放在洞里的怪声音上。

突然,于桑德脚下像是踩到什么,她一个警觉,才出声喊:"小心!"

"啊。"一声尖叫,她与弯弯同时让人从背后推了一记,就这样掉人了坑里。

黑幽幽、冷冰冰的坑,让人毛骨悚然。还好,坑底全长满了杂草,才让她们免于摔成肉泥。

"是谁推我们哪?哎哟!痛死了!"弯弯痛得掉出泪滴。"难道是那个黑衣人?"

"哼!凭他的身手,要杀我们太容易,何必要如此大周章呢?"她想著无解谜,一时间,地坑中一片死寂。

"喂!你怕不怕啊?"弯弯先出声音。

"哼!我打从接任紫玉庐以来,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怕什么?"她冷哼一声。

"我是指老鼠,你不怕老鼠啊?"

"老鼠?啊!"于桑德像是变了个人似地,有些失色地跳了起来,不过,在一阵惊慌失措后,她却像想起什么似的。"这么深的坑,老鼠怎么可能跑下来?"

"就是啊!难不成它们也懂轻功?还得是超级轻功呢!"弯弯仰著头,往上探去,灰心地认为,要出去简直难如登天哪!

"你看,这是什么?"于桑德突然从幽暗的石壁上,发现了一个让杂草遮了大半的小洞口。

"老鼠洞?"弯弯低子,用手就在墙上抠了抠。结果,石壁上的土就这么被抠下来。

她俩愈挖愈起劲,最后,把一个老鼠洞给挖出了一个大洞。

"原来,这里本来就有一个洞?只是!这洞通往哪里呢?"于桑德说道。

"管他的!试试再说,来,我先在前头,对付坏人你有办法,可是对付老鼠,还是看我的吧!"于是,弯弯豪气十足地一头钻进去,而于桑德尾随其后,两个人就这样沿著一条窄窄的小隧道走著,直到出了洞口。

不过,她们还来不及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就让眼前的残破,给楞得说不话。

"怎么……怎么会这样?"弯弯看见了远处的银灿山庄,此刻竟然只剩下一堆灰砾,那片美得让人眼花撩的梅林,只剩烧焦的枯枝还冒著白烟……而那座富丽江南名苑,倾颓在脏污的泥地里,什么风华都没了、什人声都停了……糟了?

梅大哥呢?弯弯这一想,立刻心急如焚,她拔腿朝前方奔著,然后,在一片焦黑中,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哥、大哥,你在哪儿?"

"这是谁干的好事?"于桑德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的景象自忖。

"说不定是你们紫玉庐干的。"弯弯气得口不择言。

"要真是我们做的,我救你干什么?你也不用脑想想,像你这么笨,难怪你讨不了你梅大哥的欢心!"桑德一气,说话也是刻薄得啥都不考虑。

她这话一出口,便挑起了弯弯心底的伤痛,她随即沮丧地垂下头,呆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一语不发,心事重重。

看著弯弯的落寞,于桑德自知话说得太重了,心中有些歉疚。不知怎地,她向来对弯弯就没有丝毫的敌意,甚至,有时还会为她打抱不平呢!对自己如此反常行动,她自己也深感不解,或许,她们同是天涯沦落人。自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情谊。

"喂!好啦、好啦,别这么窝囊嘛!走!我们去找你的梅大哥,我帮你把他抢过来给你。"于桑德拍著她的肩,再拉起她,朝著镇上的路走。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也喜欢梅大哥吗?"弯弯虽然笨,但是,同样是女儿家,这样的心事一看便懂。

"谁说我喜欢那个公子的?哼!他自以为是、高傲自大、到处拈花惹草……"一路上,就听于桑德把梅步樵骂得狗血淋头。

"好奇怪喔!你们苗疆的女孩,都是这样恭维自己的心上人啊?"这样的浓情蜜意,弯弯还是头一回听闻。

"喂!我可警告你,别再说他是我的心上人,否则,我就……"于桑德话还没说完,便眼尖地发现前方有艘船,船上站著梅步樵与白姬冰一行人。

"梅大哥,唔……"弯弯才想大叫,却被于桑德捂住了嘴,叫不出声。

"嘘,先别叫!"于桑德一直到船开了,才放开手。

"为什么?"弯弯不明白她的用意何在。

"我觉得这次的意外,有点蹊跷,我们不妨暗中跟著,或许,可以先他们一步找出一些眉目也说不定。"于桑德心中早有些揣测。

就这样,她领弯弯租了一艘小船默默地跟随在后。而等船一出了大海,走了将近一天一夜之后,于桑德愕然发现,梅步樵等一行人,竟然是往紫玉庐在中原分坛之一-月沉岛的方向而行。

"糟了!他们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于桑德深知,在月沉岛上机关重重,再加上岛上种植了无数的奇花异草,一个不小心,便会身染剧毒。而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于桑德焦虑的心情没人知道,她看了一旁已经晕船晕得七荤八素的柳弯弯。这下子,又拖了一个傻蛋来,她长嘘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就快疯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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