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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 第七章

童馨儿的脑袋耷拉下来,在警车后座有节奏地摇摆着。她紧张了大半天,现在总算松弛下来了。倦意温柔地笼罩着她。在回警察局录口供的路上,她神困力乏,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

兰克看着她的小脑袋点来点去,不由得倾过身子,想用自己的肩膀去承接童馨儿的小脑袋,让她睡得舒服点。

童馨儿有韵律地晃啊晃啊,就是不肯把脑袋搭在兰克的肩膀上。

兰克皱起了眉头,挠了挠鬓角,不甘心地又向童馨儿身边靠了过去。终于,童馨儿靠在了他的肩上。兰克心中一喜。殊不知不到十秒,童馨儿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声,动了动身体,从兰克的肩膀上移开,靠在车窗上,沉沉睡

唉?

兰克心不甘情不愿地看着温暖的触觉瞬间舍他而去,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扑哧!”前座传来了一个压抑不住的笑声。兰克恼火地冲坐在前面的托马斯白了一眼,“你笑什么!”

“哈哈,我已经努力不笑了,不过,你实在是太好笑了……”托马斯笑得全身发颤,既然兰克已经听见他笑了,他干脆毫无顾忌,大笑个够。

“嘘!轻点声!她睡了!”兰克推了推托马斯的肩膀。

“哈哈……兰克,”托马斯好不容易让自己显得正经点,“你是真的爱童小姐啊。”

兰克撇了撇嘴,不愿意与托马斯过多纠缠。

“可惜啊,可惜……”托马斯摇了摇头。

“叮惜什么?乌鸦嘴!”兰克敏感地扬起了眉毛。

“可惜,你们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情侣。”托马斯贼贼地笑着,玩昧地端洋着兰克的脸。

兰克微微—怔。

坦白说来,他和童馨儿并不能算是情侣。

他望着身边,睡得憨甜的童馨儿,悠悠地叹了口气,“情侣……怎么样才算是情侣?”

“你在问我吗?”托马斯在前座扭过身来,指着自己的鼻子。

兰克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

“唉,小子,看来你险些没帮我们警方倒忙的分上,就让我教教你好了。”托马斯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兰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托马斯整一个粗人的模样,怎么看也和风花雪月的爱情拉不上边,“你行吗?”他怀疑地问。

“怎么不行?我可是刚刚求婚成功的咧!”托马斯双眼一瞪。

“你都老大不小了,才刚刚求婚成功?”兰克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

托马斯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说:“你管我?反正,我现在是娇妻在抱就是了!我告诉你吧,如果爱她,就要让她知道!这是恋爱的至理名言,晓得吗?”

“可是,有时候,不一定要说出口的呀。不是说什么爱在不言中吗?”兰克拧起了眉心。

“得了得了,你八成是看了太多的爱情电影了。如果你不说出来,大部分女孩子都会觉得没有安全感!特别是遇到你这种人……”

“喂喂喂,什么我这种人!”兰克抗议了。

“你看看你,又好强,脾气又冲,怎么会有安全感?”托马斯露齿一笑。

“喂!”兰克火气直往上冒。

“别打岔!听我说完!”托马斯老气横秋地挥着手,

“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固然重要,平时带给女孩温馨细腻的感觉也是很关键的!我不用猜就知道,你这小子平时总是和童小姐吵吵闹闹的,废话说了一大堆,情话一句都没说。什么‘爱在不言中’确实足一种境界,可你连;‘爱’字都没说出来,哪能到‘不言’的境界?”

托马斯喋喋不休地教训着兰克,兰克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趾高气扬的托马斯,缓缓说道:“想不到,你还蛮有经验的嘛!”

“当然!”托马斯得意地昂起了头,“这可是我的经验总结!”他唏嘘不已,想起了自己坎坷不已的爱情长跑。可怜他15岁暗恋校花,一直到了30岁才修成正果,整整15年耶!

“怪不得!怪不得!”兰克啧啧赞叹着。

“怎么样,佩服我吧?”托马斯等待着兰克更进一步的赞美之间。

“怪不得,你整一个老头模样。”兰克忽闪着褐色的眼睛,淘气地咧嘴一笑。

“什么!”托马斯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我才32岁!”

“哎呀,原来你已经32岁了!”兰克双眼瞪得溜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三十岁才是男人的黄金时期……”

“哎呀,特警队队长,你不服老也不行了。看,你就像是个老头子一般在唠叨耶!”

“你……”托马斯只感到全身乏力。算了,不和这小子唠叨,再唠叨下去,连他都觉得自己年纪不轻了。真是的,明明男子三十正当年的啊……

兰克得意地挑起了眉毛,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不—过,他的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想起自己的心事,他就笑不出来,也没心思和托马斯开玩笑了。

托马斯说得有道理。如果他还是像这样下去,与童馨儿的关系只能维持在“争吵——和好——争吵——再和好”这样一个无休止的死循环中,感情不停地原地踏步。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和童馨儿说点什么缠绵的话儿,可每次他总是会鬼使神差地说出些让童馨儿不高兴的话。她一不高兴了,就会反击,如此这般就又没完没了了。

真烦人。

我爱她吗?兰克扪心自问。他端详着童馨儿的睡颜。累坏了的她睡得很沉,纤长的睫毛轻柔地覆盖在眼睑上,平添了几分女性的柔弱。

兰克心中一荡。

他爱她。

也许,几个小时前,他还会有点不太确定。可是,当他眼睁睁地看着童馨儿乘坐在被匪徒劫持的公共汽车上,尽避与自己近在咫尺,自己却只能驾车紧紧跟着,不能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共渡危难的时候,他只感到,自己的心房都被掏空了。那种恐惧,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在雨林中,与童馨儿踯躅而行也好;在银行,被匪徒用枪指着脑袋也好,乃至是后来,身上缠着炸弹,眼看倒计时就要完了,他都没有这种恐惧感。那个时候,他恨不得车上的人是他,起码,他的心脏不会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除此之外,他还有一种莫名的寂寞孤单的感觉。

面对危险,他已经习惯,身边有着那么一个她。因为有她,危险与困难被淡化了。

从那一刻起,兰克读懂了自己的心:他是爱童馨儿的,很爱。

童馨儿知道他的心意吗?童馨儿又爱他吗?兰克愁眉苦脸地盯着身边童馨儿垂到肩头的一缕秀发,心烦意乱——他没有把握。

童馨儿会因为他说的某些话而生气、会给他准备礼物、会和他开玩笑、生死关头,更不会舍他而去……但是,这是爱吗?正如托马斯所说,不确定的情愫,没有说出口,始终是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如此,男人又何尝不是呢?

也许是时候,该和她好好谈谈了。兰克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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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警察局大门前停住了。童馨儿揉着惺忪的睡眼,下了车。

“还很困吗?”兰克望着她疲惫憔悴的容颜,柔声问道。

“废话!”童馨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呃……兰克满腔的柔情蜜意顿时哽住了。天哪,他怎么会爱上个这样的女人?这要他怎么把情话说出口嘛!

“兰克,你还好吧?”童馨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兰克苦恼地用力揪着他自己的一撮头发。

“我……不好!”兰克咬牙切齿,冲自己的头发发着脾气、

“对,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是不是太累了?手臂还疼吗?”童馨儿总算是体贴了一回。

“呃……不是的……”兰克的脸微微一红,垂下头,小声呢喃着,“我不累,没什么的……”

就在他忸怩的瞬间,童馨儿一张清秀的脸庞忽然凑到了他面前。等到兰克反应过来,他眼前的童馨儿由于挨得太近,形象反而变得朦胧了起来。他只能看清楚童馨儿长长睫毛下,一双乌玉般的眸子。一左一右,各有两个兰克居住在童馨儿清澈的眼眸里,似乎已经沉溺在那深邃宁静的眼波里了。

莫名的感动荡漾在心田,兰克只感到胸口发热。“馨儿……我……”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

“嘘……”童馨儿唇儿一噘,轻轻吹出一口气,“别吭声,你看你,下巴上的伤口现在都不成样子了,刚才也不晓得让医护人员给你瞧瞧。”她伸出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托起兰克的下巴,仔细审视着,“呵呵,看来你要光顾整容医生了。这肯定会有伤疤……”

“我才不管什么伤疤不伤疤的!”蓦地,兰克抓住了童馨儿的手腕。

“兰克?”童馨儿一阵愕然。眼前的男人是兰克,又好像不是。她静静望着兰克褐色的眼睛,他眼睛里有着两团火。

“馨儿,我在乎的是……我……”兰克忽然结巴了起来。

童馨儿侧着脑袋,看着他。

“我……”他忽然发现自己失声了。

“我什么?”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托马斯笑嘻嘻地拍了拍兰克的肩膀,“继续说下去啊!”

“呼……”兰克顿时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本来就因为紧张、激动而无法顺利对童馨儿说出心底的话儿了,现在托马斯又来瞎搀和……他是成心的吧?

“哈哈.既然你现在说不出话了,那么,二位不介意先进去里面喝杯咖啡吧,在警察局门口像两段木头一样呆站着,有碍观瞻啊!”托马斯大大咧咧地说。

兰克咬牙切齿、摩拳擦掌。真想不顾一切,犯下个袭警之罪。

“兰克,你怎么了?”童馨儿不解地用另外一只没被兰克抓住的手,拽了拽兰克的衣襟。

兰克看了她一眼,气馁地松开了童馨儿的手,“我们进去吧。”他指了指警察局,

童馨儿仔细地打量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兰克太敏感了,他总觉得童馨儿凝视着他的眼神有点异样,这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他心慌意乱。他就快连自己的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放好了,“快点走啊。”他暴躁地说。

童馨儿没有说什么,再看了兰克一眼,率先走进了警察局,

我该怎么办才好?兰克苦闷之极。

托马斯若有所思地蹙着眉,拖长了声音,缓缓说道:

“老弟,看来你的爱情道路真是任重而道远哪!”

“什么意思?”兰克一时没有听明白。

“童小姐似乎不怎么爱你哦!”托马斯笑嘻嘻地望着兰克,一脸纯真,让人看不出他是开玩笑还是在说实话,“不然的话,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反应呢?你想说的活就算聋子都可以猜得到,何况是当事人?啧啧……”

“哼!”兰克脸色一黑,恨恨地瞪了正在唏嘘不已的托马斯一眼,大踏步向警察局里走了进去。

“喂,我建议你应该有技巧地表达,不要傻不隆冬的才好……”托马斯不依不饶地跟在兰克身后,进了电梯。

是不是所有的警察都爱唠叨?已经进了电梯的兰克心中的暴躁到了顶点,一看到托马斯与自己在同—辆电梯里心中就有气。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一瞬间,兰克敏捷地跳了出去。

“喂,兰克……”

“你吵死了!自己坐电梯吧!”兰克愤懑地说。

“喂,我是想提醒你……”

“你还说!”这电梯门怎么关得这么慢啊!

“我是想说,等会儿你该在四楼停下来,听清楚了吗?”

托马斯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兰克松了口气,总算耳根清净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

托马斯刚才的话让他很反感。托马斯这么说的时候,也许是无心的,可是兰克听到耳中,却有种无力的虚月兑感。童馨儿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她比较自我、独立,也很坚强;然而,在坚强的背后,她或多或少的,也隐藏着些女性的柔弱,惹人怜爱——她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女人。面对她,兰克不时会感到手足无措。有时他感到自己与童馨儿是心意相通的;有时,却又发现,自己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

不过,他很确定的一点是:他是爱她的。

那么她呢?

兰克没有太大的把握。兰克可以感觉到,童馨儿是喜欢他的,可有多深?他不知道。女人果真是神秘的动物,也许童馨儿并不是很爱很爱他——至少不像他那么爱她。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该怎么办?兰克头脑里混乱极了,心脏抽痛了起来。这种疼痛的方式很怪异,不是椎心刺骨那种疼法,却隐隐地让胸臆发胀。是不是每个为爱头疼的男人都有这种感觉?兰克一阵迷惘。

电梯重新来到了一楼,电梯大门在兰克眼前打开了。

兰克烦躁地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踏了进去。他讨厌狭小的空间,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为什么我刚才不干脆走楼梯上去?兰克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气恼。

电梯载着惟一的乘客兰克徐徐上升。

猛然,电梯颠簸了一下,停住了。

“警察局里的电梯都老掉牙了?停得这么狼狈!”兰克气呼呼地等待着电梯打开门。

半晌,大门纹丝不动。

“搞什么!”兰克大怒,用力踹了大门一脚。

“刷!”像是在回应他的暴力行径,电梯里的灯全熄灭了,顿时,狭小的空间里一团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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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警察麻利地给童馨儿倒了一杯咖啡,童馨儿憨憨地笑了。在警察局里,望着周围忙碌的警察,童馨儿有点局促。

“嗨,童小姐!”托马斯从电梯间走了进来,熟络地向她打了个招呼。

童馨儿又是嫣然一笑。不知为什么,这特警队队长早就对兰克直呼其名了,可对童馨儿却还是礼貌地叫“童小姐”。也许,是天生的绅士风度使然吧。童馨儿对托马斯蛮有好感的。

“你习惯喝咖啡吗?”托马斯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还行。”

“还行就是一般啦,等着,我叫人换一杯!”托马斯立刻就要张罗起来。

“啊,不用了!”童馨儿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

“你真客气!”托马斯爽朗地笑了。

童馨儿干笑着,向电梯间看了一眼。兰克怎么还没来?跑哪儿去了?不就是个四楼吗?

“呵呵……”托马斯顺着童馨儿的目光望去,狡黠地笑了,“童小姐,兰克他只是倔脾气上来了,死活不愿和我乘同一辆电梯,他要一会儿才能到。别担心。”

“我才不担心呢,他有着蟑螂的品质,打不死的。”童馨儿耸了耸肩,重新坐下。

“哈哈,我好像听他这么形容过你。”托马斯的大嘴巴从来就不知道该保守秘密。

“什么?!”童馨儿黑玉般的眸子顿时冒出来了火。兰克居然在别人面前形容淑女的她是蟑螂!

“小姐,你还好吧?”托马斯怯怯地凝视着不停磨牙的童馨儿。哇,杀气好盛,看来他无意间说错话了。

“很好……”童馨儿盯着电梯间的门,似乎只要兰克的头冒出来,她就会冲上去,赏他两拳。

托马斯望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炳哈大笑了起来,“你们两个真逗!”

逗?童馨儿脸上的杀气总算收敛了些,迟疑地望了托马斯—眼。

迎着童馨儿的目光,托马斯温和地说:“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在你心底,兰克·导玫斯基的地位到底如何?”

童馨儿愣住了。渐渐地,她的脸庞一点一点地泛起了红晕。她垂下头,目光游移不定,“队长,你说什么哪……”

“你听得很清楚的,”托马斯莞尔。这中国女孩羞涩的模样怪可爱的。

“我没……”童馨儿颠三倒四地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情急之下,她咬住了嘴唇。

“童小姐,看来我让你为难了。”托马斯搓了搓手,带着歉意,扬起了眉毛。

童馨儿没说什么,坐了下来,端起那杯咖啡,慢慢喝了一口。

托马斯望着童馨儿的眼睛,诚恳地说:“童小姐,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想告诉你,当你在那辆被劫持的汽车上的时候,兰克很着急。他着急的样子,让我很感动。”

倏地,童馨儿睁大了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托马斯。

“是的.”托马斯正视她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我经手过许多解救人质的案件,也见过许多人质的亲属,每一次,我总是被不同的人所感动。今天,兰克让我无法忘怀。”

童馨儿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里的纸杯。深色的液体在杯子里缓缓晃动着,划出一个圆圈。她淡淡地笑了,“其实,我们之间有许多难以忘怀的经历,因为,我们总是异常的倒霉。”

“真的只是这样吗?”托马斯追问了一句。

童馨儿疑惑地扬起了眉毛,“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之间除了惊险故事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吗?”

童馨儿抿住了嘴,没有吭声。她似乎在想着什么托马斯不知道的事儿。

托马斯叹了口气,“兰克那小子有些事情想对你说,可是,他总是不知该如何开口,给他一个机会好吗?”

童馨儿沉默了几秒钟,猛然抬起眼帘,梦呓一般说道:“我有那么可怕吗?”

她像是在问托马斯,又像是在问自己。托马斯震动了。也许,这个女孩子心中有着与兰克相似的困惑。他们心中都驻扎着对方的身影,却又都带着疑惑。所以,这个女孩在等待着,等待着彼此之间暧昧的和谐被打破,重新被赋予一种新的关系——恋人的关系。

托马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如果当初,他没有踏出那一步的话,也许,今天;他甚至无法想象,什么是幸福。他笑了,拍了拍童馨儿的肩膀,兄长一般地说道:“童小姐,你应该让他知道的。”

童馨儿望着他的眼睛,他也望着童馨儿的眼睛。在这德国人绿色的眼眸里,童馨儿看见了一颗诚挚的心。

可是,她的心绪很乱。此刻的她,无法顺利思考。她避开了托马斯的目光,讷讷地说:“怎么兰克还没上来啊……”

“就是,这小子……”托马斯看了看手表,“搞什么!莫说是四楼,就算是十四楼,走楼梯都该走上来了!”他有点生气了。他好心好意,帮兰克说话,可那个小气包居然无影无踪了!当事人不急,他在这里瞎搀和什么?

“我去把他揪上来!”托马斯大步流星,走到了电梯间,按下了按键。

咦?怎么左边的电梯没有反应?托马斯定睛一看,电梯间左边的电梯的楼层显示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又是电梯故障……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右边的电梯正从十楼开始,蜗牛一般,往上爬,每一层都停一下-托马斯不耐烦了,转身去走楼梯。唉,左边那辆电梯上个月就出过一次故障了。警察局的设施如此不堪可不行。他暗自思忖。

突然,他的身体僵住了。猛地一个回头,托马斯望着那辆出了故障的电梯,心中一动。兰克那小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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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克的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黑暗中,本来就狭小的空间瞬间变得阴森恐怖。电梯的四面钢铁墙壁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向他逼近……

兰克半张着嘴巴,喘着粗气。一滴汗珠从鼻尖落了下来。

他有幽闭恐惧症。

严格来说,并不严重。一度,他以为自己已经克服这个心理障碍了。可是,能坐亮堂堂的电梯是一回事,被困在漆黑不见五指的电梯里,不上不下又是另一回事。

“来……来人哪……”兰克颤抖着,情不自禁用力捶着电梯门。单调的撞击声只是徒增孤独恐惧的感觉。

一直捶到自己的拳头火辣辣地生疼,兰克才停了下来。大脑里—片麻木,他愣了好半天,才感到自己抖得像秋天里的落叶。此刻的兰克,就像一口气看了3部好莱坞惊悚片、5部日本鬼片,恐惧到木然,却依然感到恐惧。

“呜……”闪电般,兰克的心脏疼了起来。他跌坐在地上,用手捂住了胸口。

如果一直没有人来,我会不会就这么活活吓死?昏头昏脑的兰克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好像,没有这种死法的吧?他问自己。可也有很多人因为恐惧而突发心脏病,就这样完蛋了……

兰克打了个寒战。我不会这么倒霉吧?球队里定期体检,我的心肺功能都是顶呱呱的!别想那些倒霉的事,别想、别想……

兰克强迫自己定下神来。他自言自语:“兰克·导玫斯基,你必须把注意力放在某一件事上,这样,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好,兰克,想想这个星期的球赛,如果你能当正选,该怎么踢呢……见鬼!这个星期的球赛到底在哪一天?!我想不起来了!”兰克嘴里骂骂咧咧的。

一停顿下来,恐惧感又席卷而至。兰克深吸一口气,又对自己说:“兰克,振作点!想想别的。想……”

童馨儿苗条的倩影飘进了他慌乱的心房。一时间,她生动活泼的轻颦浅笑占据了兰克的大脑,“馨儿……”兰克眼眶发热丁,他哆嗦着,吐出几个字,“我好怕……馨儿,我害怕……”

兰克没有察觉,自己说出了很没骨气的话。如果是平时,打死他都不会承认自己害怕。可是,此时此刻,在漆黑的电梯里,他肆无忌惮地叫起了童馨儿的名字。

“馨儿!馨儿!”他竭力叫着,用力地捶着电梯门,丝毫不顾疼痛,“馨儿……”胸臆间,又平添了酸楚的疼痛。好疼……好疼……

难道,我要心脏病发作了吗?不行啊,我还没告诉童馨儿我爱她呢!兰克着急了,他擂鼓似的擂着电梯光滑的墙壁,“馨儿,我要告诉你,我爱你!你听见了吗?馨儿!你听见·了吗?馨儿……”

一道亮光射在了他的眼睛上。兰克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习惯了黑暗的他陡然间看到了强光,竟有了头昏目眩的感觉。

“馨儿……”他有气无力地呢喃着。

“唉!我在这儿!”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咦?兰克差点怀疑自己得了幻听。

“喂,你怎么不出来啊?”童馨儿俏皮的声音由远及近,瞬间来到了他的耳畔,“既然你不愿意出来,我进来陪你好了!”

兰克眨巴眨巴眼睛,只觉得脚步虚浮。

“哇!”冷不防地,童馨儿冲着兰克的耳朵大叫一声。

“啊……”兰克的大脑“轰”地响了起来,他痛苦地皱着眉头,轻轻推了童馨儿的肩膀一下,“你干什么啊……”

“哈哈,让你回魂啊!看多灵!”童馨儿大模大样地笑了起来。

“你……”兰克想生气,却气不起来。看到童馨儿,他很高兴,似乎比从漆黑的电梯里月兑险出来更高兴。他凝视着童馨儿清秀顽皮的脸庞,咧开了嘴角。

童馨儿深吸一口气,夸张地嚷嚷:“要不要我再来一次?”

“来一次什么?”兰克愣愣的。

“再来个吼叫,让你回魂哪!怎么你还是呆呆的?”童馨儿精力十足地笑了起来。

如果是平时,兰克一定会陷入深深的气馁中。他会为自己的男人尊严受到损害而生闷气。可是,现在,他可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事儿了。他猛然抓住童馨儿的肩膀,急切地问:“馨儿,你刚才听见了吗?”

“听见了。”童馨儿点点头。

“那……”刹那间,兰克的脸颊染上了红晕。既然童馨儿已经听到他危难之中爱的表白了,总应该有点表示吧?他紧张地等待着。

童馨儿黑玉般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突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看你紧张的模样!”

紧张?是有点紧张。可是,这算是哪门子的问话嘛!兰克扬起眉毛,偏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申吟一声:“馨儿,你既然都听见了,我……”

“我知道,”童馨儿忽然老成地拍了拍兰克的后背,“你有幽闭恐惧症嘛,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别紧张,不就是在电梯里拍打了几下电梯门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露齿一笑,友好地拉了一下兰克的鬓角。

什么?她说听见的是我的拍门声?兰克脸上的表情像是哭一样。

“好了,好了,兰克乖乖,别不好意思了。现在还害怕吗?没关系,我倒杯水给你喝。”

这句话说完,童馨儿火速转身就跑,借以掩饰她绯红的脸蛋。她一个劲地在心里嘀咕:“童馨儿,你发什么神经啊!居然叫兰克‘兰克乖乖’!啧,连我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兰克半张着嘴,遥遥地望着童馨儿远去,他却是没留意童馨儿对他肉麻的称呼。

“呜……”兰克哀嚎一声,蹲子,抱住了脑袋。童馨儿对他的态度好奇怪啊……兰克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咳……”身边传来某人清嗓子的声音,

兰克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反应。

“咳!咳!咳!”于是,咳嗽声渐渐变得惊天动地起来了,一直被当作隐身人的托马斯卖力地制造着噪音。

“你是不是有肺结核?”兰克微微抬起头,没好气地白了托马斯一眼。

“当然没有!废话!”托马斯揉揉咳嗽得发酸的喉头,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怎么不向童小姐表白?啧啧,刚才你在电梯里表白得很好哇!虽然没头没脑,虽然声嘶力竭,虽然恶心肉麻……但是,总归也算得上是激情洋溢啊……”

“为什么你会听见?!”兰克猛地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托马斯的脸。为什么这个无事忙的男人会听见自己情急之下发自内心的表白,而偏偏当事人童馨儿却压根就听不见?莫非……莫非,童馨儿装傻来着?这个想法刚刚在他脑子里成形,兰克自己的心脏就被这个想法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童馨儿是有意回避他的心意了……

“喂!喂!喂!”托马斯在呆若木鸡的兰克面前接二连三地打了好几个响指,兰克才懵懵懂懂地回过神来。他有气无力地推开托马斯几乎要戳到他脸上的手指。

“呵呵……”托马斯贼溜溜地笑着说,“我要更正一点,你的表白,我不是听见的,而是看见的!”

“什么?”兰克涨得发疼的脑袋无法很快地反应过来。

“老兄,别露出一副蠢样子好不好?你这样会让我骄傲的!听好了,我刚才在电梯的监视器上‘看’到了你的表白,童小姐也在,不过她不懂得‘看’。”

“你说什么呀!”兰克烦躁地嚷了起来。

“我会唇语!明白了吧?”托马斯大咧咧地扬起了下巴。

“哦。”兰克总算是明白了。

“怎么只有一个语气词‘哦’?我会唇语耶!而且还能在那模糊的监视器上‘看’懂你说的所有的话耶!你不觉得我很厉害吗?”托马斯忿忿不平地说。

“你很吵!”兰克直起腰杆,要躲开吵闹的托马斯,寻找一点安宁。

“喂,别走嘛!你真小气耶!你为什么不把刚才在电梯里的话重新向童馨儿小姐说一次?你现在惊魂未定的样子配上激情洋溢的表白,最容易激发女性体内的荷尔蒙……”

喋喋不休的托马斯终于乖乖地住嘴了。面前兰克褐色的眼珠子泛着红光,宛如杀人魔王再世。

“你再胡说,我就把你的舌头钩出来!”兰克阴森森地说。

托马斯咽了口唾沫。

总算有了片刻的清静。兰克不再理睬托马斯,表情恍恍惚惚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老兄……”托马斯期期艾艾地又开口了。

兰克狠狠地瞪着他。

托马斯尴尬地笑了笑,“说正经的,老兄,你应该向童小姐表白的、有些事情,是不可以拖的。”

“唉……”兰克眼中的凶光隐去了,他悠悠地叹了口气,“可我现在实在是说不出口了,我实在是没有信心。”

“为什么?她对你是很不错的!起码,她没有嘲笑你被困在电梯里狼狈的模样——她在监视器里看了个一清二楚,而且,她很关心你啊……”托马斯是丈二金刚模不着头脑。真是急死人了,这一对男女不着急,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人却着急了。

“没错,她是很关心我,她把我当成是个小孩那样来关心!你刚才没看见吗?就差没模着我的脑袋,再给我一根棒棒糖了!”兰克气呼呼地说。

“哈……”托马斯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

“笑吧……笑吧……”兰克气恼地嘟囔着,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童馨儿压根就对我没有什么情意的话,我表白了,岂不是自作多情?这可够丢脸的。

“哈哈……”托马斯尽情笑了个够,才喘息着说,“你啊,就是太好面子!告诉你,现在这年头,大男子主义可要不得!”

“有什么法子,能让童馨儿真情流露呢?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知道,她到底把我当成是男人,还是男孩了……”兰克自言自语,没有费心去听托马斯的话。

“喂,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托马斯不爽地推了推兰克的肩膀。

蓦地,兰克一把抓住了托马斯的手腕,一双褐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他麻木了许久的大脑里灵光一现:有个法子了!

“兰……兰克老兄,你、你……”被兰克炽热的目光—逼视着,托马斯感到脖子后面,鸡皮疙瘩一点一点地冒了出来。

“帮我个忙!”兰克粗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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