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位在大街上的“祥瑞客栈”热闹极了,前来用晚膳的客人络绎不绝,几乎快将一楼的座位全坐满了。
二楼最角落的一间客房里,步轻烟替娘拉好被子后,轻声说道:“娘,我下楼去请店小二送点吃的上来,您先躺一下吧!”
“嗯。”柳翠凤轻轻地点了点头。未痊愈的痼疾,让她很容易感到疲累,除了房间之外哪儿也不想去。
步轻烟独自一个人走出房间,下楼去找店小二。
“小二哥。”
“嘿!这位客倌有什么吩咐?”
“麻烦你弄几样饭菜和一壶茶,送到我房里去。”
“好的,没问题。我这就去替您张罗,等等立刻送上去。”
店小二记下了她要的东西之后,又转身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步轻烟环顾着这间客栈,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热闹喧腾,但她却有种寂寞孤单的感觉。
自从那夜她带着娘离开原本的住处,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三天了。她们来到这个距离京城不算太远的地方,考虑在这里暂时住下。
虽然这儿距离“飞影山庄”不够遥远,或许会有被上官匀遥发现的危险,但娘的身体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再加上她也需要去那问药铺找李大夫抓药,所以,在这儿住不该是最折衷的方法。
步轻烟沈吟着,认真地考虑她和娘的未来。
或许,她真的可以在这儿找个地方落脚,重新经营古画买卖的生意,毕竟那是她熟悉的事情,除此之外,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谋生。
步轻烟怀着心思走上楼,打算要回房去,却在经过隔壁房间的时候,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了进去。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反射性地想大声尖叫,红唇却在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之前被堵住了!
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敢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里做出这种事情?!
步轻烟饱受惊吓地使劲推开对方,惊魂未定地抬头一看,忽然间傻了。
是上官匀遥!她没看错吧?他怎么会在这里?
步轻烟还没来得及将满肚子的疑惑问出口,他就猛地低头攫获她的红唇。这个吻异常激狂,彷佛带着惩罚的意味。他狠狠地吮吻、霸道地索取她的甜蜜,不许她有任何的保留。
许久后,当他总算愿意松开她时,她的唇儿早已变得热烫红肿。
步轻烟喘着气,还是很难相信上官匀遥竟会出现在这里。
倘若不是刚才的吻太过炽热,而现在她的唇上还留着他的温度,她肯定会以为眼前的他是思念过度所产生的幻觉!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喘着气问。
“妳还敢说?妳竟胆敢逃跑!”上官匀遥近乎咬牙切齿地指控。
“脚长在我的身上,我为什么不能离开?更何况,我并没有欠你什么,想要去哪儿,难道还得经过你的允许吗?”
“妳见鬼的没欠什么!”她占据了他的心,就欠他一辈子!
步轻烟蹙起眉心,说道:“小声一点儿。你干么这么激动?不怕全客栈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爱看热闹就让他们看去!有什么好怕的?”
“你……”见他完全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与优雅,步轻烟忍不住问道:“我离开或是留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你真的那么在乎吗?”
“废话!”上官匀遥低吼着。
他当然在乎了,他不在乎才有鬼!
当他前两天要去找她,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时,简直快疯了!
为了查出她的行踪,他不惜动用“飞影山庄”的人四处探听寻找,幸好她并没有真的像掉入大海的针一样消逝无踪,总算让他给找到了她!
在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回报之前,他曾经想过或许再也找不到她了,那种彷佛失去重要珍宝的感觉,简直让他快发狂了!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在意一个小女人,而她的小脑袋瓜里竟然还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在乎她?
“你干么非要找到我不可?”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要妳留在我的身边!”
步轻烟望着他那双熠熠发光的眼眸,心魂几乎要彻底被摄入其中。
留在他的身边……这句话听起来多令人心动,却也极令人心痛!
既然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长相厮守的缘分,又何必说这些永远也不可能实现的誓言呢?那只是徒令自己心伤罢了!
步轻烟咬了咬牙,狠下心来试图斩断心底那些不该有的情丝。
“你疯了?别忘了我是男人!就算你开始对『断袖之癖』感兴趣,也请你去找别人,不要来烦我!”
扔下这几句话之后,步轻烟激动地转身要走,头发上的束带却不慎勾到了上官匀遥试图阻止她的手。
这一切全发生在剎那之间--那条束带飘落到地面,而她那一头黑瀑般的秀发也立刻披散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步轻烟整个人傻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看见她错愕的模样,上官匀遥胸口的怒气瞬间消逝无踪。他望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
也好,既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他就顺势装作现在才发现她是女的吧!这样或许可以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轻烟,妳怎么突然变成了女的?”他佯装惊讶地问。
“我……我……”步轻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极度的慌张而显得语无伦次。“别开玩笑!我哪里是女人了?我只是……只是上次男扮女装后觉得还挺有趣的,所以……所以……才……”
天哪!她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竟连这种离谱的鬼话也扯得出来!
都怪她太过心虚慌张了,根本还没想清楚就胡乱地解释,这下子只怕是愈描愈黑,也让情况变得愈糟了。
“妳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实在是被妳搞糊涂了。不过没关系,我倒是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弄清楚。”
“什……什么方法?”步轻烟忐忑地问,直觉地认为他所说的绝对不会是个好方法。
“很简单,就是把妳的衣服全剥光了,到时自然就可以知道妳是男是女啦!妳说这是不是个简单的好方法?”
听见他的话,步轻烟简直快吓坏了,就怕这男人当真要采行这个方法来验明她的正身。
“我看不出好在哪里?简直烂透了!我没空在这里跟你闲扯,我要回房去了,我娘还在等着我呢!”
步轻烟匆匆扔下话之后就想开溜,却被上官匀遥挡住了去路。
“上官匀遥,你到底想做什么?”她没好气地问。
“轻烟,我美丽的轻烟,我这个人有个坏处,妳知道是什么吗?”
听见他低喃自己的名字,步轻烟的脑中彷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却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
“我的坏处就是--如果有什么疑惑没弄个明白,就会浑身不对劲,所以妳就当行行好,解开我的疑惑吧!”
望着他那似笑非笑的俊脸,步轻烟的头皮一阵发麻。
看来他是非要弄清楚她究竟是男是女不可了,她该怎么办才好?
望着上官匀遥那张似笑非笑的俊脸,步轻烟希望他刚才的话只是在开玩笑,但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知道他是说真的。
他确实有可能会真的将她的衣裳给剥光,来验证她的女儿身!
不行!要是真让上官匀遥这么做,那还得了?她可不希望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到最后失了控。
步轻烟咬了咬唇,知道现在不是自己嘴硬的时候。
“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女人,这总行了吧?”自己坦白承认,总好过让他剥光了验证吧!
“妳是女人?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怎么我都亲口承认了,你还怀疑?”步轻烟没好气地说。
“那是因为在今天之前,妳还口口声声地宣称自己是个男人呀!我到底该相信什么时候的妳所说的话呢?”上官匀遥故作困惑地说。
“当然是现在!”
“嗯……我看,为了避免日后妳又突然改口,变来变去的,现在还是验明正身一下比较好。”
“不!不要!”步轻烟惊喘了声,努力地强调。“我说了我是女的,以后不会再改变了啦!”
“是吗?妳保证?”
“我保证!”
“那妳之前为什么要欺骗我?”上官匀遥脸色一变,皱眉提出指控。
“呃?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步轻烟一脸无辜地说:“我家中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我不女扮男装的话,要怎么做买卖?”
“好吧!算妳有理。”
见他总算是接受了她的说词,步轻烟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那你现在总可以让我离开这儿了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是会让其他人说闲话的。”
“放心吧!在妳进入这个房间之前,除了妳娘之外没有人知道妳是女的,又怎么会有人说闲话呢?”上官匀遥笑了笑,又接着说:“妳是女人,这真是太好了,看来我们两个人都正常得很,没有人有断袖之癖,这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就让我们以一个亲吻来庆祝吧!”
听见他的话,步轻烟惊慌错愕地倒退三步。
“谁……谁要跟你庆祝了?”
她的抗议无效,上官匀遥的长臂一揽,轻而易举地将她娇小的身子捉进怀中,低头攫获了她的红唇。
他灼热的气息一包围住她,步轻烟几乎立刻就沦陷失守了。
唉……她也不想这么没用、这么禁不起撩拨与挑逗的,可她是爱他的呀!教她如何抗拒得了他的一切呢?
上官匀遥炽狂地吻着她,那甜美芬芳的滋味让他忍不住愈吻愈深,火热的也随着这个吻而被挑了起来。
“轻烟,我想要妳。”他在她的耳畔哑声低喃。
听见他的话,步轻烟的心脏差点蹦出喉咙。
“你……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上官匀遥低低一笑,摇头说道:“我美丽的轻烟,难道妳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不是会随便乱开玩笑的人吗?我对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再认真不过了。”
他的俊脸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神却灼热无比,有那么一瞬问,步轻烟觉得自己彷佛像是一只被牢牢盯住的猎物,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不逃,难道要等他真的将她给吃干抹净吗?当然不!
步轻烟心慌意乱地想逃跑,却连步伐都还来不及迈开,轻盈娇小的身子就蓦地被他打横抱起,放到了身后的床榻上。
“不……不行……”她、心慌地猛摇头。
趁自己的理智还算清醒的时候,她必须赶紧离开,要是等自己被撩拨得意乱情迷之后,只怕一切都来不及了。
无奈的是,她虽然知道自己该抗拒、该离开,但上官匀遥却没给她这个机会,他从来就不曾理会过她软弱的抗议。
他灼热的亲吻,轻而易举地搅乱她的思绪,让她的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几乎无法思考了。
靶觉到她的身子从僵硬到逐渐放松,上官匀遥的撩拨与也变得更加炽热,他要她彻底为他疯狂,他要她心悦诚服地将自己的身心交付出来!
随着两人的呼吸愈渐紊乱,他们的衣服也一件件地离身。当步轻烟的身子一丝不挂地果裎在眼前时,上官匀遥的眸光简直比火焰还要炽热。
他低下头,再度攫获她甜蜜的红唇,大掌则抚遍她每一吋白皙细女敕的肌肤,在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媚过一声的吟喘时,他才温柔而坚定地分开她的腿,霸道而缠绵地进占她的心魂。
“轻烟,留在我身边吧!我一辈子也不放妳走了!”在最动情的时候,他哑声低喊,与她一同奔赴的巅峰……
欢爱过后,整间房里只听得见两人的喘息声。
步轻烟娇慵无力地躺在上官匀遥的怀里,一想到自己竟然又和他……双颊的红晕就久久不退。
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样倚偎在他的怀抱之中,永远也不离开,却又不敢奢望这个愿望可以实现。
“怎么了?妳在想什么?”上官匀遥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神情。
“没什么……”步轻烟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既然她心里那份深切的渴望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那么又何必说出来徒增彼此的伤感呢?
步轻烟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眉心却突然被烙下一记亲吻。
“轻烟,妳真美,妳的滋味比我记忆中还甜。”上官匀遥低喃。
听着他的话,步轻烟原本还感到一阵脸红心跳,但下一瞬间,她忽然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难怪……难怪她先前在听见他轻喊她的名字时:心里总隐约有种古怪的感觉,直到现在她才突然知道是为什么了!
那夜在湖边,她根本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她叫轻烟,而且还喊了她好几次呢?
他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也不可能有其他人告诉他,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根本早就知道她是女儿身了!
这个事实宛如雷电一般,狠狠地劈进步轻烟的脑子,同时也劈散了她心里所有缠绵温柔的情意。
她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上官匀遥早已知悉了她的秘密。这么说来,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是在耍着她玩喽?
什么有“断袖之癖”的倾向?通通都是假的!强迫她“男扮女装”,也只是他故意要戏耍她!
太过分了!这男人以玩弄她为乐吗?到底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有哪些是真的?他说一辈子不想放她走,是不是也是他的另一个捉弄?
“怎么了?妳在想什么?”上官匀遥察觉她的情绪不对劲,关心地问。
步轻烟猛地抬头,伤心又愤怒地瞪着他。
“上官匀遥,你现在很乐,是不是?”她忿忿地质问。
“我现在的心情的确不坏,但妳究竟是怎么了?”
“你是因为大少爷的日子过得太平淡无趣了,所以才接近我的,是不是?”她咬牙又问。
“轻烟,妳到底怎么回事?”上官匀遥蹙起眉心,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浑身充满了敌意与怒气。
步轻烟不理会他的问话,径自质问道:“你对我的好、为我娘设想,是基于可怜我,还是当作玩弄我的报偿?”
“妳在胡说些什么?当然都不是。”
“别骗我了!你究竟还想骗我到何时?”步轻烟伤心地嚷着。
“骗?妳为什么这么说?”
“你早就知道我是女人了,对不对?”
“呃……”上官匀遥诧异地愣了愣。“妳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名字!在湖畔的那天晚上,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早就知道了我是谁,早就知道了我是女人!”
上官匀遥轻叹了口气,说道:“没错,我不否认。”
他不否认!虽然早已知道了事实,但他的回答仍让步轻烟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了片片,难受极了。
“这样耍着人玩,你真的觉得很开心、很有趣吗?”
“轻烟,妳听我说,我不否认一开始的确是因为觉得有趣才刻意接近妳,但我现在喜爱妳,想要妳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的心意却是真的呀!”
“够了!不必再说了!我不会再傻得相信你了!我想,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以后也不必再见面了!”
步轻烟说着就想下床,却被上官匀遥给拉了回去。
“不,不许妳走!”
“你没有权利拦我!”
“妳是我的女人,我就有权利!”
“见鬼的权利,你--”
步轻烟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正在争执中的两个人愣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争吵。
“妳先等等。”
上官匀遥说着,披上衣服前去开门,然而门外站着的不是他们所以为的店小二,而是步轻烟的娘--柳翠凤!
“轻烟?!”看见女儿在床上,柳翠凤诧异得差点反应不过来。
她原本是在隔壁房间休息的,没想到却听见女儿和一名男子的争执声从这儿传了过去,所以才担心又疑惑地跑来敲门。
“娘……”步轻烟的俏脸在瞬间红烫似火,有种想要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的冲动。
天哪!她躺在上官匀遥床上的这一幕,竟然被娘给撞见了,不知道娘心里会作何感想?
上官匀遥虽也觉得此刻的情况有些尴尬,但他几乎毫不犹豫地说道:“伯母,我想邀妳们母女俩到『飞影山庄』住下。”
“不!我才不去!”步轻烟激动地嚷道。
彷佛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上官匀遥又接着对柳翠凤说:“如果到『飞影山庄』的话,我会派几个丫鬟专门服侍妳们,也会请上回的李大夫每日将药材送过来,让人仔细帮妳煎药。”
听见这番话,步轻烟咬了咬唇,不再激烈地反对,因为她知道上官匀遥所说的确实对娘是最好的安排。
柳翠凤看着上官匀遥,又看了看女儿,最后问道:“上官公子开口邀我们去『飞影山庄』,可是认真的?”
“当然,我再认真不过了。”
“我年纪大了,禁不起劳顿奔波,如果上官公子只是邀我们过去短暂作客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当然不是只邀妳们到『飞影山庄』来短暂作客,如果妳们不嫌弃的话,我很欢迎妳们一辈子都留下来。”
“一辈子?那可是很久、很久的时间,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吗?”柳翠凤话中有话地问。
“那当然。”上官匀遥毫不犹豫地说。
“嗯。”
柳翠凤点点头,仔细观察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有种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满意的感觉。
“轻烟,既然上官公子如此有诚意,咱们就去吧!”
步轻烟咬了咬唇,虽然心里百般不愿,可为了娘好,她也只好把抗议反对的话全吞进肚子里。
她告诉自己,就算是住进“飞影山庄”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永远也不会原谅刻意玩弄、戏要她的上官匀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