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拉瓦国皇宫大殿
骆札斯和弟弟骆札特以及众臣们个个脸色凝重,而刚被找来的骆卡恩更是一脸错愕——
“什么……父皇,是您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他原本想趁着风和日丽的午后出去打猎,却被急急忙忙召回宫中,而一来到大殿,就听见一个令他震惊愤怒的消息。
“你没听错,”骆札斯叹了口气,说道:“朕也没说错,根据中土皇帝捎来的消息,确实是要你娶六公主苏水滟为妻。”
骆卡恩眯起了黑眸,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不仅如此,还要我婚后定居在京城,若有不从,他就要出兵攻打西拉瓦国?”他咬牙切齿地说。
“唉,没错。”
“岂有此理!”骆卡恩爆出一串咒骂。“简直莫名其妙!”
他的风度一向算好的,极少这般当众动怒,可这一回他是真的发火了!
般什么鬼?虽然西拉瓦国幅员不算辽阔,可好歹他也是堂堂的皇子,要他“入赘”当那什么六公主的驸马,还用这种要胁的方式来逼迫他,这算什么?是太瞧不起西拉瓦国了?还是瞧不起他骆卡恩?
“这种无理的要求未免欺人太甚!我拒绝!”
“万万不可啊!”一旁的皇叔骆札特忙劝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请皇子先别冲动。”
“就是啊!倘若拒绝了,中土皇帝说不定真要派兵攻打西拉瓦国。”一旁的大臣也连忙劝阻。
“那又如何?”骆卡恩哼道:“咱们西拉瓦国虽小,可兵强马壮,也不是好欺负的!倘若那昏君真为此事出兵,我愿意亲自率兵前往对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骆卡恩的语气坚决,说道:“父皇,半年前那司徒维奉命来访,我们以礼相待,他却趾高气昂,不仅要求我们额外馈赠他各式金银珠宝,还妄想娶妹妹为妾,那时我们拒绝了,他不是恼羞成怒,还撂话要给咱们好看吗?说不定这次也是司徒维搞鬼,挟怨报复!”
“唉……”皇叔骆札特叹口气,说道:“错就错在咱们得罪了小人,若此事真是司徒维搞鬼,我们又能如何?”
“这样未免太消极了,咱们西拉瓦国怎能任人随便欺侮?总之,我拒绝这门屈辱的婚事!”
哼!谁知道那什么六公主长什么模样?说不定丑怪痴肥,没人愿意娶她为妻,所以才用这种胁迫的方式替她找驸马!
“卡恩,你身为西拉瓦国的皇子,应该要以国家大局为重呀!”皇叔苦口婆心地劝告。
“是啊……”一旁的臣子跟着附和。“皇子,西拉瓦国的百姓们过惯了和平安乐的生活,难道您忍心让百姓们遭受战争的摧残吗?”
“皇子,还望三思!”
“你们这是……”
骆卡恩的眉心紧锁,看着眼前一个个勤谏的臣子,看来大家都希望他点头答应娶六公主苏水滟。
正当他打算严词拒绝的时候,一旁的父皇却叹气说道:“卡恩,父皇知道这么做委屈了你,可是你身为深受西拉瓦国百姓们景仰的皇子,难道真的忍心让两国掀起战争吗?”
“这……”骆卡恩一愣。“父皇的意思也是要我答应这椿婚事?”
骆札斯还没开口回答,殿中的众臣们忽然全都跪了下来——
“请皇子以大局为重!”
看着跪在眼前的众人,骆卡恩咬了咬牙,脸色又更沉了几分。
没错!他们说的一点都没错!倘若因为他的拒绝而点燃战火,那确实是他的不对!他也的确不忍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害得无辜的百姓遭受无情的战火摧残!
“好吧!我答应就是!”他眯起黑眸,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好个六公主,非要用这种方式嫁给他是吧?
好!这可是她自找的!他会如她所愿地娶她为妻,如她所愿地“入赘”到京城去,只是,日后她就别怪他无情地对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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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要和“伟大”的六公主成亲,骆卡恩认命地动身前往京城,暂住在皇上安排的别馆之中。
在这段期间内,他身边那些被皇上派来服侍他的奴才们,总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诉说着公主的优点,什么美丽善良、温柔婉约、端庄优雅、善解人意……哼!他压根儿不信!
倘若那位公主真有这些优点,又怎么会用这种可恨的手段强逼他成亲?
不过,那个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他今天之所以会同意这门该死的婚事,纯粹是为了西拉瓦国的百姓们着想,他对苏水滟根本没有半点期待!
在紧锣密鼓的筹划中,关于两国联姻的各项婚礼琐事,仅只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打理妥当。
一个月后的一个良辰吉日,骆卡恩穿上喜气洋洋的新郎袍,和一身凤冠霞帔的苏水滟在众人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妻。
在行完了礼、拜完了堂之后,苏水滟就在喜娘和丫鬟们的扶持陪伴下,先行进入新房等待。
留在大厅之中的骆卡恩,面对着来自各方贺客的祝福,一声声的恭喜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驸马爷真是好福气,娶了皇上最娇宠的六公主!”
“就是啊!驸马和公主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祝驸马、公主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祝驸马、公主永浴爱河、百年好合!”
谁不知道苏水滟是皇上最宠爱的六公主,这些前来恭贺的王公贵族们,无不希望能和驸马爷拉拢关系,说不定将来能有些什么好处。
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的欢喜,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讨好他的吉祥话,骆卡恩只觉得这一切真是讽剌、荒谬至极!
一椿不情愿的婚姻,他看不出何喜之有?而这么一椿威胁而来的婚事,也能搞得这么喜气洋洋,未免也太过虚伪!
说穿了,今天两人拜了堂之后,造就的只是一个不情愿的新郎、一个不可能受到珍惜宠爱的新娘,赔上的是两个人的一辈子。
这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情,眼前这些大红的喜帐,应该全都换成哀悼用的白色布幔才对。
骆卡恩扬起一抹冷笑,可眼前这些人像是全瞎了似的,看不出他脸上的不耐,一个个自顾自地沉浸在自以为是的欢喜气氛之中,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黑眸扫过眼前这群虚伪的宾客,忽然觉得不耐烦透顶。
“时间已经差不多,我也该进新房去了,诸位贵客们请回吧!”他冷冷地下起了逐客令。
听见他的话,众人先是一愣,接着又一厢情愿地有了自己的诠释,哈哈地笑了起来——
“哎呀!春宵一刻值千金,驸马爷等不及了呀!”
“哈哈,也难怪,哪个新郎不急着赶快去洞房抱美人的呢?”
“咱们不该耽误驸马爷的『好事』,免得耽误了皇上抱孙儿,那可就是咱们大伙儿的罪过了。”
“说的是!那我们快走吧!炳哈!”
贺客们很“识相”地散去,面对着忽然变得空荡的厅堂,骆卡恩唇边的冷笑加深,转身大步走向新房。
他尊贵伟大的公主新娘,还在喜房中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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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水滟静静地坐在床边,一颗芳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她搁在腿上的小手忍不住偷偷捏了自己一把……
呀!会痛!这表示她不是在作梦!
她真的和骆卡恩成亲了!天哪!即使是拜完堂的现在,她仍不敢相信自己长久以来的期盼成了真!
倘若不是意外听见了父皇和司徒维的对话,得知和西拉瓦国之间的关系可能生变,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勇气主动向父皇坦白心意。
幸好父皇在知道了她的心思后,不但没有不顾她的恳求,执意向西拉瓦国发兵,反而还特地和几位大臣们商议,最后一致认为两国联姻或许会让两国继续维持多年来的友好关系。
本来男女成亲,女方是该嫁到男方家中,可宠爱她的父皇担心她远嫁西南,若受了委屈没人替她出头,而大臣们也担心西拉瓦国的人会挟持公主反过来要胁皇上,因此便要骆卡恩在婚后定居京城。
对于这样的要求,苏水滟知道对骆卡恩很不公平,甚至是有些屈辱的,因此她也不禁有些担心骆卡恩对她的想法。
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她?会不会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婚事?会不会因此厌恶、抗拒她的感情?
忐忑不安的心情萦绕在苏水滟的心底,不过一想到刚才他们已拜堂成亲,娇羞喜悦的心情就瞬间胜过了一切。
她想,就算一开始骆卡恩对她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就算一开始骆卡恩觉得是受到逼迫才不得不娶她,但她一定可以很快地感动骆卡恩,让他知道她是真心爱恋着他的!
苏水滟扬起一抹甜蜜的微笑,满怀着喜悦的心情,等待骆卡恩来到新房。原本她以为他应该会花更多的时间答谢那些特意前来道喜的贺客们,想不到等没多久,他就返回了新房。
房里的喜娘和丫鬟们也同样感到惊讶,但仍恭恭敬敬地行礼——
“参见驸马爷。”
“行了,你们通通下去吧!”骆卡恩挥了挥手,要她们通通离开。
“啊?可是驸马和公主得喝交杯酒,还有……”
“我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有人在一旁教导,下去吧!”骆卡恩打断了喜娘的话,再度要她们离开。
“是。”
喜娘和丫鬟们不敢违逆驸马爷的意思,赶紧退了下去,将喜房留给这对刚拜完堂的新人。
头盖着喜帕的苏水滟看不见骆卡恩的身影,但光是听见他低沉的嗓音,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她就无法控制地心跳加速。
她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这么急着支走喜娘和丫鬟们,不过她也不是那么在意,因为对她来说,重要的是她的夫君来到了身边,两人即将度过洞房花烛夜。
娇羞喜悦的情绪涨满了整个心口,苏水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双颊的热度不断地升高,她不需去照铜镜,就知道自己的脸上肯定布满红晕。
她屏住气息,等着骆卡恩有所行动。他等会儿应该就会走上前来,拿起喜秤揭开盖着她的喜帕。
当他见着了她的容貌之后,会不会一眼就认出她就是当年他曾救过一命的那个女孩?如果他没有立即认出来的话,她要不要开口提醒他?而他……会不会喜欢她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不断地浮上苏水滟的心头,让她既期待又紧张。
今天丫鬟们帮她梳妆打扮的时候,一再地称赞她是世上最美的新娘,而她也悄悄觉得自己确实是比往常还要更美丽些。骆卡恩等会儿见了她之后,应该不会觉得失望吧!
苏水滟低着头,红唇悄悄扬起一抹甜蜜幸福的微笑。
等会儿在骆卡恩为她揭开喜帕之后,他们应该是要先喝交杯酒吧?她一向不会喝酒,真怕自己在他面前出糗。不过只是一小杯的酒,应该醉不了人吧?她可不希望自己重要的洞房花烛夜在醉茫茫之中度过……
在等待骆卡恩走近自己的时间中,苏水滟忍不住在脑中想像着等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心中充满了欢喜与期待,然而,等了好一会儿,骆卡恩却始终没有走上前来揭开她的喜帕。
咦?是怎么了吗?
一丝疑惑悄悄浮上苏水滟的心底,她告诉自己或许是她太过于心急,才会觉得等了许久。然而,她等了又等,骆卡恩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这让她心中的疑惑不禁加深了些,犹豫着该不该开口唤他。
她勉强按捺着情绪,告诉自己再等一等,可是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房里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苏水滟终于按捺不住了。
“夫……夫君?”
她试着开口轻唤,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犹豫了一会儿后,苏水滟终于忍不住自己揭开喜帕的一角,想偷偷瞥一眼骆卡恩究竟在做些什么,却赫然发现,房里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
咦?骆卡恩呢?他怎么不见了?
苏水滟惊愕地揭开喜帕站了起来,随即发现不仅骆卡恩不在房中,原本该夫妻同饮的交杯酒竟然被洒了一地。
望着溅洒在地面的酒渍,受伤与困惑的感觉划过苏水滟的心底。
她不懂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骆卡恩突然不见踪影?为什么交杯酒会洒了一地?这不可能是喜娘或丫鬟做的,但难道会是骆卡恩?
苏水滟急忙地开门,就见她的贴身侍女小巧就在房外,一见到她出来,小巧的脸色显得十分怪异。
“公……公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苏水滟问道。
“这……公主……”小巧吞吞吐吐的,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驸马呢?快点告诉我呀!”苏水滟急嚷道。
“驸马……离开了……”
“离开?怎么会?为什么?”苏水滟惊愕极了,天底下有哪个新郎官会在新婚之夜撇下妻子离开的?
“驸马有留了几句话,要奴婢转告公主……”
“什么话?”苏水滟连忙追问。
“这……奴婢不敢说……”
“快说!不话隐瞒!”苏水滟急叱道。
“是……”小巧咬了咬牙,最后硬着头皮据实禀告:“驸马爷说……他虽逼不得已娶了公主,即没答应要和公主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倘若公主想要与驸马圆房的话,就……就……”
“就怎么样?”
“就请公主再让皇上下旨来威胁他,命他若不乖乖照办,就出兵攻打西拉瓦国,届时……届时他再勉强照办便是……”小巧嗫嚅地说着,不敢抬头看公主的表情。
听了这番话,苏水滟大受打击,她踉跄地退了几步,极度的难堪涌上心头,将原先娇羞喜悦的情绪全都冲散了。
非得要父皇下旨,他才愿意“勉强照办”地和她圆房?她明知道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要父皇下这种圣旨的……
苏水滟再怎么迟钝,这时从骆卡恩的反应,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这椿婚事有多么深恶痛绝,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本来心想,只要能尽速化解两国之间的心结,让双方重修旧好,届时要她随着骆卡恩远赴西拉瓦国甚至是天涯海角,她都是愿意的。
无奈……现在看来,那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奢想,她和骆卡恩之间想要好好相处恐怕都很困难,更别说是两个国家了。
“驸马有说要上哪儿去吗?”她忍着心痛问道。
“附马没有交代,只说请公主放心,既然他答应成亲,就不会逃回西拉瓦国去,只是要公主……别期望他会像只哈巴狗似的……陪在公主身边讨好公主……”
这番不带有任何感情的话听在苏水滟的耳里,让她的心几乎要碎了。
“我知道了……”她强忍悲伤地说。
“公主……”小巧担心地望着她。
“现在时候不早,你也回房去歇息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苏水滟颓然关上房门,像抹失了心的游魂似地回到床边。
好不容易如愿以偿地和骆卡恩成了亲,原以为可以从此过着幸福喜悦的日子,没想到成亲的第一天,就得独自面对这般难堪的局面。
望着空荡荡的新房,苏水滟终于情绪崩溃地趴在床上,伤心的泪水很快就沾湿了鸳鸯枕。
桌上那对喜烛静静地滴下一颗又一颗的烛泪,仿佛也在为她这个孤单可怜的新嫁娘而伤心……